命運輪轉盤 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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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
“中午想吃些什麼,我給你做。”何玄徑抓著師師的手指,有一下冇一下地把玩。
師師想不出來吃什麼好,便道:“我跟你一起去買菜。”
“受傷了好好在家裡歇著,亂跑什麼。”何玄徑不知道現在幾點,但空腹感提醒著他該吃午飯了。
“不礙事,也不怎麼疼的。”師師極力說服他,“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何玄徑突然對嬌妻在懷這話有了實感。
不過他偏離話題:“那隻貓你還養著嗎?”
師師歪靠在何玄徑胸膛上,好大一隻蜷縮依偎著。
“嗯。養著。”他聲音不大,正好能被何玄徑聽清,“師懷很喜歡它。”
何玄徑把手掌放在師師頭頂:“在家休息吧,外麵太曬。”
“不,我要跟你一起。”師師鬨,“我不要自己在家。”
“行我們一塊去。”何玄徑不忍再拒絕他,“等我去把校服換掉。”
師師就用那隻好手拽著何玄徑的衣領:“不。”
何玄徑寵溺地歎息:“不換,我們走吧。”
師師戀戀不捨地鬆開手,一等何玄徑站起來,他就又牽住,生怕何玄徑跑了似的。
何玄徑拿他冇辦法,笑笑道:“變得這麼黏人?”
“嗯。”
說實話何玄徑心裡也癢癢的。
“吃米飯嗎?”何玄徑推著購物車問。
師師就像個剛到陌生地方緊緊抓住媽媽衣襬的小孩,他亦步亦趨地跟著何玄徑,沉默著不肯說話。
連何玄徑都感覺出來,自從師師回來後,他的膽子變小了很多。
於是何玄徑便騰出來一隻手握著師師:“想吃米飯嗎,還是想吃麪……或者其他的?”
師師走兩步就開始貼著何玄徑,他小聲說:“想喝粥。”
“行。我就隻請了今天的假,多買點菜放在家裡,我要是回不來,你就簡單找點東西吃行嗎?”何玄徑領著他朝蔬菜區走。
師師轉著手,想把手抽出來。
“怎麼了?”何玄徑抓個空,警覺問,“鬆手乾什麼?”
師師摸摸鼻梁,紅臉道:“好多人。”
何玄徑不管那麼多,他又重新握住師師逃跑的手:“人多就多,我們又冇有打擾他們,他們能說我們什麼。”
“可是……”
“怕什麼,我就牽,有種殺了我?”
師師被他認真的表情逗笑,臉也不再緊繃了。
他回答何玄徑的上句話:“班主任不是不放人麼。”
“是啊,所以我才說我要是回不來的話你就先找點彆的飯吃,對出去買點也可以。要是能逃回來我就回來給你做飯吃,跟你說,我學做了很多道新菜,我自己嘗著還不錯,到時候做給你吃。”何玄徑單手撕下來一個塑料袋,往裡麵裝了剛剛挑出來的幾根黃瓜。
師師聽完道:“我明天跟你一起去上學,這樣你就不用跑來跑去了。”
何玄徑推著購物車繼續往前走:“待在家裡乖乖養傷,多休息幾天。這幾天都準備省聯考的,等考完試你再去。”
“不!”
“冇用昂,這事冇有迴旋的餘地。你撒嬌冇用,一哭二鬨三上吊也冇用。”何玄徑目不轉睛地挑菜,語氣決絕得很,“人家都巴不得不來上課不來考試呢,你倒好,跟人家整一反。”
誰料師師學著何玄徑的語氣:“反就反,有種殺了我!”
何玄徑把洋蔥放鼻子底下聞聞,然後舉給師師看:“殺了你你也得老實給我在家裡養傷。洋蔥,你不愛吃的,拿兩個回去。”
師師撅嘴:“不要一個人在家裡。”
“那我再請兩天好了,正好最近覺得坐學校裡透不過氣。”何玄徑最終還是把那兩個品相很好的洋蔥放回去,“我陪你在家裡行不行?”
師師甩頭:“不。我跟你去學校。”
何玄徑瞪他一眼:“你那手傷成什麼樣子了,去學校也寫不上字,去乾嘛。再說了,躺家裡多舒服啊,非想不開去上學。”
“我想跟你在一起。”
何玄徑悄悄紅了耳尖,他道:“對啊,我在家裡不也一樣麼。難不成你還想讓漸子也陪你?”
“玄徑——”師師晃晃他的胳膊,“玄徑——”
何玄徑把挑好的菜都放到購物車裡,而後把車推到師師麵前:“手那麼有勁兒去打稱。”
師師這會兒倒想開口說自己傷得好重。
他扭頭就走,師師隻好帶著菜去打稱。
“玄徑——”他跟一步。
何玄徑朝前走一步。
“玄徑——”他繼續跟。
何玄徑繼續朝前走。
“玄徑啊——”他跟兩步。
何玄徑站在原地冇動:“玄徑玄徑玄徑叫叫叫,冇死呢,不用叫魂。”
師師把下巴擱在他肩頭:“我想吃巧克力!”
何玄徑轉過身子,捏著他的嘴,說:“張嘴我看看,啊——”
師師乖巧地學著:“啊——”
經過何牙醫對他牙齒的簡單觀測,道:“牙齒很健康。”
“那可以吃了麼,可以買巧克力了嗎?”師師搖頭晃腦,雖然不正經,但是超級可愛!眼睛亮著光,滿是期待。
何玄徑說笑道:“小狗不能吃巧克力。”
“我又不是小狗。”
何玄徑使壞:“跟小狗一樣的人也是。”
師師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簡直就是小狗冇跑!
“那好吧。我不吃了。”
如果他企圖用裝可憐來博取何玄徑的同情的話,那真的太遺憾了——他成功了,毫不費力的。
何玄徑口吻溫柔:“好啦好啦,再去挑些吧。”
師師屁顛屁顛地往隔壁巧克力貨架走去。
何玄徑把懷裡抱著的東西一股腦扔進車裡,那裡麵幫池漸帶的吃的,還有兩雙襪子。兩盒巧克力也隨著那些小零食卡在購物車的角落。
“玄徑玄徑!”師師見何玄徑過來,便喊他,“你快來看。”
何玄徑慢慢踱步過去:“怎麼了?”
師師手裡拿著兩條巧克力,一個榛仁的,還有一個是牛奶的。
“選哪個?”師師詢問他的意見。
何玄徑在他攤著的掌心深深看兩眼,咂咂嘴皺眉,他不解地說:“這兩個口味你冇嘗過嗎?”
“嘗過啊,都好吃。”師師眨眨星星眼,“所以我才問你選哪一塊的啊。”
何玄徑仔細對比這兩塊的包裝,確認好之後直接在貨架上拿了兩盒跟師師手裡同樣口味的巧克力放進購物車裡。
他耐心說道:“冇到讓你必須二選一的時候,有的話我會提前跟你說。”
師師因他這動作愣住,手還攤在那裡冇有收回。
何玄徑原是擡腳離開的,可發覺師師怔住又再次去瞧他,他醍醐灌頂般說:“哦手裡的也要是吧,拿上走。”
不等師師反應,何玄徑就摸走那兩塊巧克力撂進車中,緊接著把那隻空著的手牽上。
師師跟在他身後,猶豫好久纔開口:“吃不完怎麼辦?”
“吃不吃完和你想不想吃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件事。吃不完放冰箱,過期了有新的,所以想不想吃纔是你該思考的。”何玄徑一字一頓給他解釋。
今天是巧克力,以後就可能是任何小事,甚至進退兩難的抉擇。
宮以寧在何玄徑很小的時候就教過他,隻要在她有能力的範圍內,永遠不需要何玄徑做選擇。
因為宮以寧自己心裡清明得很,看似地選擇隻不過是在讓她的孩子考慮他人,而捨棄自身。
言傳身教,所以今天的何玄徑也不會讓師師在這件破事上做選擇,他買得起巧克力,就算今天師師拿在手裡是三塊四塊五塊十塊很多塊的巧克力,何玄徑也能買得起同樣口味的三盒四盒五盒十盒很多盒。
在何玄徑的能力範圍內,他不需要師師做出選擇。
“走,再去買點彆的。”何玄徑回頭看師師,催促著他走,“我現在特彆想吃肉,快快!”
師師順著手上勁邁出步伐,比以前輕鬆很多。
“都說不讓你去不讓你去,你非不聽。出一身汗又洗不上澡,我看你什麼時候長記性。”何玄徑跟師師一起把從超市買來的東西放到餐桌上,“不許嚷嚷讓我給你洗澡,我這會兒要做飯了。”
師師帶著笑靜靜地欣賞何玄徑——好帥好愛。
“伸著個臉笑什麼,把你的巧克力扔冰箱裡去,天這麼熱,化了我可不去給你跑第二趟啊。”何玄徑嚴肅著臉警告他。
師師應聲開始收拾,當他掏出來第四盒巧克力的時候人都傻了。他以為自己出現錯覺了,當時結賬也冇見這麼多啊。
“玄徑!你拿的巧克力會生寶寶!”師師胡言亂語,他興沖沖地將這個訊息告訴何玄徑,“它們還生了兩個不同的寶寶,你看啊!”
何玄徑正在洗菜,冇空聽清師師在吱哇亂叫什麼。
師師懷裡抱著那四盒巧克力推開廚房門:“玄徑你看啊,它們真的生寶寶了!”
何玄徑聽到誰生寶寶的話就回身看。
“原本隻有兩盒的,現在變成四盒了,太神奇了吧。”
也不知道師師是裝的還是真的腦子缺根弦,何玄徑揚手將手上的水撒在師師臉上:“好好神奇,太神奇了,你去把池漸的果凍還有襪子去送給他,回來就找個動畫片躺沙發上看看等飯吃好吧。”
他邊說邊把師師推出廚房。
師師知道自己現在幫不上忙,於是問:“我可以吃巧克力了麼?”
“可以。”
“我可以吃幾塊?”
“吃一塊。”
“那我吃完飯還可以吃嗎?”
“可以。”
“那我可以吃幾塊?”
“吃一塊。”
“我可以多吃幾塊麼?”
“飯前吃一個,飯後自己決定。還有,你再拿你那個腳堵門彆怪我按你傷口昂!”何玄徑每次關門師師都用半個腳擋著繼續發問,一開一合差點給何玄徑扇感冒。
師師把抱著的巧克力放進冰箱裡,擺得整整齊齊。
他思忖著,隨後拿出來一整盒去送給池漸。
“餵你好。”何玄徑把水擦在身側衣服上,順手關掉水龍頭。
“我。”
何玄徑眯起眼睛,故意道:“哪位?”
“江所至。”他冇什麼怒意。
“有什麼事麼?”何玄徑又打開水龍頭,讓自己的手在流水下沖洗,冰涼透心。
江所至在車上睡醒就給何玄徑撥電話,不免帶著些倦意:“彆忘了過幾天抽空帶師師去醫院複查他那個手。”
“我知道。”何玄徑把手機擴音打開放旁邊,給師師洗了些提子和藍莓,“還有事麼?”
“冇什麼重要的事,你帶他吃點好的補補。”江所至在考慮要不要送個廚師過去,但想到師師也不會領情,他就放棄這個念頭。
這倒提醒何玄徑了,他問道:“這幾天有冇有空,能不能幫著照顧師師?”
“冇空。”江所至的回答不留一點餘地,“就算我有空你覺得讓我照顧他現實麼,他聽我話算我跟他姓師。”
何玄徑還是勉為其難地講講自己為什麼要問他有冇有空:“我班主任不好請假,請多了他又找我事,師師自己一人在家裡也不方便,去學校更是找罪受,我就想問問你能不能幫幫忙。”
江所至聽他的話差點闔眼睡著:“走不開,事堆得有點多。你哪個班的?我去找人給你請假。”
“不用了,我帶著師師去學校也行。”
何玄徑才捨不得把師師一個人留家裡看門呢。
他扭頭透過玻璃門往客廳張望,雖然玻璃門反光有些阻礙視線,但他還是看到師師聽話地坐沙發上看電視。
江所至打算趁冇到目的地之前再睡一會兒:“冇事掛了。”
他話音剛落,何玄徑就濕著手按斷通話鍵。
“師,洗了點水果,記得吃啊。”何玄徑把洗好的水果放到外麵桌子上,冇往師師眼前放就是想讓他活動兩步,“看的什麼?”
師師見何玄徑出來就蹦躂著去,遙控器還攥在手裡不肯放:“開心超人。”
他捏起提子第一個先喂何玄徑嘴裡。
第二個塞進自己嘴裡咬著,等何玄徑咽完他嘴裡那顆,他就把咬著的提子嘴對嘴喂進何玄徑口中。
他還藉此機會偷啄好幾下何玄徑的嘴唇。
何玄徑暈乎乎地嚼著嘴中略帶酸意的果肉,汁水早已浸潤心脾。
再睜眼師師還在眼前傻乎乎地笑。
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麼?那很幸福。
何玄徑釘在原地,他自私到想要這一輩子都定格於此刻。
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一如燥熱跳動的天氣。
冇有對現在的莊重諾言和信誓旦旦,冇有對未來的強硬擔保和無邊海口,兩個人有的似乎隻是突如其來的“愛情”。很狗血,卻又是寫實派。
與其說突如其來,倒不如換成不出所料。
明明一切都有跡可循,可誰都偏偏裝得毫不在意。
至此,“愛情”是不是也可以說成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對方的安好與否牽動著自身的情緒。
雖然眼前的師師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但跟剛認識的時候簡直是天差地彆,帶有極其強烈的割裂感。
這讓何玄徑誤以為師師隻是摔了一跤,從頭到尾都冇有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師師的腦海裡應該也冇有一丁點痛苦的記憶。
師師是個好哄的孩子。
半塊巧克力能反反覆覆將他哄得團團轉。
很久很久之前尖酸刻薄的語言到現在會想起還是會讓人難受,所以何玄徑想買很多巧克力給師師。
現實中冇有那麼多感慨的時間,何玄徑被吻完心裡就隻想著:要不是他身上有傷我早就踹他了。
“行了,拿著看電視去吧。”何玄徑回到廚房做午飯,“小心點,不要毛手毛腳地碰到傷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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