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115
我心悅你，昭兒！
陸錚坐在光影明滅的船艙裡，背靠著烏篷，仰頭看著她被煙花映照得光彩奪目的側臉。
他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意，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抬手指了指頭頂那片被煙花照亮的、視野開闊無遮的夜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這裡的視角，最好。”
話語平淡，卻已是預設。
秦昭的心瞬間被巨大的甜蜜和感動淹沒。
她扶著船舷，仰頭貪婪地看著這一場為她而綻放的星河盛宴，隻覺得眼眶發熱。
然而，驚喜遠未結束！
當最後一波聲勢最為浩大的煙花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而下，化作漫天金雨緩緩消散時，夜空並未重歸黑暗。
一點、兩點、十點……無數溫暖、柔和的橘黃色光點，如同掙脫了束縛的星辰，從河岸兩畔的黑暗中冉冉升起！
它們越升越高，越來越密，帶著人們虔誠的祈願和溫暖的祝福，緩緩飄向深邃的夜空！
是孔明燈！
成百上千盞孔明燈，如同一條緩緩流淌的光之河，溫柔地漫過剛才煙花肆虐過的天穹！
它們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靜謐力量，將整片夜空點綴得如同倒懸的星河！
剛才的絢爛是驚心動魄的美，此刻的星河則是溫柔入骨的浪漫。
秦昭捂住了嘴，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地湧了上來。
陸錚坐在這裡，這才明白，她方纔說的養眼是何意，如今看來，的確養眼。
她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景象，這漫天繁星般的燈火，每一盞都像是點亮在她心尖上。
陸錚不知何時已起身，走到了她身邊。
他沒有看天，目光專注地落在秦昭被燈火映亮的、帶著淚痕卻笑容璀璨的臉上。
煙花在她眼中盛放，星河在她眸底流淌，這一刻的她，美得驚心動魄。
他伸出手，輕輕地、卻無比堅定地握住了她微涼的手。
“昭兒，”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孔明燈升騰帶來的細微風聲，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砸在秦昭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我陸錚，願在此起誓——”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如同燃燒的星辰，牢牢鎖住她的眼眸。
“我心屬於你。”
“永遠。”
秦昭徹底愣住了。
巨大的驚喜和感動如同海嘯般席捲了她！
她這才恍然明白，他之前那句帶著點小委屈的“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計劃”，原來指的是這個！原來他並非不懂，而是在默默準備一場盛大的、隻屬於她的儀式！
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砸在船舷上。
她看著他，眼底是洶湧的淚意，嘴角卻高高揚起，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聲音哽咽：“你……你這是乾什麼啊？”
陸錚抬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拭去她頰邊的淚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溫柔：“表白。”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錯辯的認真，“正式的表白。”
他微微低下頭，額頭幾乎抵著她的，呼吸交融，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又重若誓言：
“我心悅你，昭兒。”
“我喜歡你。”
“同我在一起吧，昭兒。”
秦昭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可心底的甜蜜卻滿得快要溢位來。她用力點頭，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又無比清晰：“我們……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她指的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牽手和靠近。
“那不算。”陸錚卻固執地搖頭，捧著她的臉，眼神執著，“捅破窗戶紙是你。表白……”他微微揚起下巴，帶著一種近乎孩子氣的驕傲和擔當，“要男子來。”
看著他這副認真又可愛的模樣，秦昭破涕為笑，用力地、狠狠地點了頭！
千言萬語，都化作了這一個動作。
艙內隻點著一盞孤燈。
豆大的火苗在琉璃燈罩裡微微躍動，光線昏黃而膽怯，僅僅夠照亮燈旁的一小塊地方，而外麵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間將秦昭完全籠罩在他的懷裡。
帶著薄繭的手指，毫無預兆地、重重地扣住了秦昭的後頸，力道之大，讓她被迫微微仰起頭，迎向他深不見底的眼眸。
那雙眼，此刻翻湧著秦昭從未見過的濃重暗潮，像風暴前夕被攪得天翻地覆的海麵。
他俯身逼近，灼燙的呼吸不容分說地壓了下來，狠狠碾過她的唇瓣。
“昭兒，”他滾燙的唇齒間擠出她的名字，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幾乎令人窒息的重量，重重砸在秦昭的心上，他的吻像瀕臨絕境的獸終於尋到了唯一的甘泉，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掠奪，急切地撬開她的唇齒，深入、糾纏，不留一絲餘地。
船艙猛地一晃，不知是夜風驟起，還是蕩漾的水波瀲灩，又或是成群結隊的河燈。
這小小的顛簸，讓緊密相貼的身體摩擦出更滾燙的火花。
秦昭低低地哼了一聲，不是抗拒，更像是某種失重般的驚喘。
她本能地抬起手，指尖慌亂地尋找支撐，最終深深陷進陸錚後背那錦緞裡。
陸錚的身體在她指尖觸碰的瞬間，難以察覺地繃緊、輕顫了一下。
陸錚扣在她頸後的那隻手，指節依舊緊繃如鐵，力道卻悄然起了變化。
不再是禁錮般的強壓，那指尖開始笨拙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在她頸後那片細膩敏感的肌膚上緩緩移動，描摹著那弧線的走向。
他的吻，也從最初的狂風驟雨，漸漸滲入一種焦渴的探尋，唇舌的廝磨變得綿長而深入，每一次吮吸都帶著一種確認般的、無聲的驚悸。
他吻得如此用力，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胸腔裡，填滿那一片長久以來的、試圖試探，沒有回應的情緒裡。
秦昭陷在他強硬的懷抱和混亂的氣息裡，被一種更洶湧的浪潮淹沒。將攥緊他後背衣料的手指收得更緊。
她仰著頭，承受著他灼熱而混亂的吻，生澀卻又無比執著地回應著，用自己同樣顫抖的氣息去碰觸他唇齒間的風暴。每一次笨拙的回應，都換來他更緊的擁抱和更深的索取，彷彿隻有這樣才能證明彼此的存在。
艙上的空氣變得滾燙，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暖意。陸錚的吻終於離開了她被蹂躪得微微紅腫的唇，滾燙的軌跡卻並未停止，沿著她繃緊的下頜線，一路烙上她急速跳動的頸側脈搏。
他沉重的呼吸噴在那裡，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最終，那滾燙的唇，無比輕柔地印在了她微微顫動的眼瞼上。這觸碰輕得像一片羽毛墜落，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重量，彷彿落下的是一個無聲的封印，一個沉重的誓約。
艙上死寂。唯有兩人粗重的喘息，在這小船的空間裡回蕩、碰撞。
陸錚眼底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喜悅和如釋重負的光芒！
他再也抑製不住，長臂一伸，將秦昭緊緊地、深深地擁入懷中！
力道之大，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他將下巴深深埋在她馨香的頸窩，聲音悶悶地傳來，帶著失而複得般的巨大滿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昭兒……”
“沒有任何一刻……讓我如此開心。”
秦昭反手緊緊環抱住他精壯的腰身，將臉埋在他堅實溫暖的胸膛，聽著那裡麵如同擂鼓般激烈的心跳，隻覺得無比安心和幸福，輕聲呢喃：“我也是……”
兩人緊緊相擁，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體溫，彷彿天地間隻剩下彼此。
秦昭微微側過頭，目光越過陸錚的肩膀，再次望向那絢爛的夜空。
漫天的孔明燈如同星河緩緩流淌，美得不似人間。她的視線順著那些溫暖的光點緩緩下移，落到了波光粼粼的河麵上。
這一看，卻讓她微微一愣。
不知何時，寬闊的河麵上，竟也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芒！
不是倒影。
而是一隻隻小巧玲瓏、製作精巧的蓮花燈！
它們順著水流，從上遊的方向悠悠蕩蕩地漂浮而來。每一盞蓮燈中心都燃著一支小小的蠟燭，橘黃色的火苗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將剔透的花瓣映照得如同暖玉。
點點燭火彙聚成流，在墨色的河麵上鋪開一條璀璨的光帶，與天上的星河交相輝映，美得令人窒息。
“大人！”秦昭驚喜地低呼，從他懷裡微微掙開一點，指著河麵，“你看！蓮花燈！這也是你準備的？”
陸錚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河麵上那流動的星火長河映在他深潭般的眸子裡。他唇角勾起一抹溫柔而略帶得意的笑，手臂卻將她圈得更緊，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聲音帶著滿足的喟歎：
“為了套牢你……”
“多少驚喜，都不過分。”
河岸對麵，一片隱蔽的柳樹林後。
頭發花白的鐘叔正忙得腳不沾地，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指揮著一群同樣忙而不亂、臉上卻帶著憋不住笑意的家仆。
“快！快！那邊那幾盞孔明燈，火再挑旺些！要穩穩地升上去！”
“哎！小心那蓮花燈！彆碰翻了蠟燭！輕拿輕放！”
“放河裡的動作快些！順著水流漂過去！”
“煙花！最後那幾箱大的！聽我口令再點！”
家仆們訓練有素，動作麻利。點燃引信的，小心翼翼托起孔明燈助它升空的，將一盞盞點亮的蓮燈輕輕放入河水的……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參與盛大儀式的興奮和喜悅。
鐘叔抹了把汗，踮著腳望向河道中央那艘靜靜停泊的小船，以及船頭相擁而立、被漫天星火溫柔籠罩的兩個身影。他布滿皺紋的臉上綻開一個無比欣慰、幾乎要老淚縱橫的笑容，低聲喃喃：
“好啊……好啊……少爺……終於開竅了……”
那語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