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女隻想種田 90 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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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愧疚
◎這份隱瞞,是為了保護文靜和玲瓏來之不易的平靜。但是,麵對周衡昌這份不動聲色的關懷,徐聞道心中難免升起一絲愧疚。◎
“外公在北地也有故交?”阮玲瓏有些好奇地問道。
“嗯,
我早年行醫,雲遊四方,結識了幾位性情相投的朋友。”徐聞道點點頭,
跟阮玲瓏解釋道:“我托老友幫忙物色些北地健壯的良種馬駒。數量不用多,
但要精良。”
他看向阮玲瓏,眼中閃爍著慈愛的光芒。
“我琢磨著,以後有必要在你們新建的那個大養殖場旁邊,再專門圈出一塊地,
建個像樣的馬場。”
“馬場?”阮玲瓏聞言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外公的深意。
“冇錯!”徐聞道捋著鬍鬚,麵帶微笑,
“一來,
錚哥兒的‘順達鏢局’要發展壯大,離不開好腳力的馬匹。北地的馬,
耐力強,
速度快,負重好,遠非我們南方這些駑馬可比。等你和錚哥兒有了自己的馬場,鏢局的根基就更穩了。”
“二來,
”他看向阮玲瓏,目光中帶著讚賞,
“你這邊的事業也越做越大。試驗田、養殖場、未來的肥料廠、農藥廠,
還有那上百畝的田地。地裡的產出要運出去,需要的東西要運進來,哪一樣離得開運送?”
“光靠人力和牛車太慢。咱們要是有自己的馬隊,
效率能提升一大截。長遠來看,
這是必須的投入。”
阮玲瓏聽完,
心中暖流湧動,由衷地讚歎道:“要不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外公,您這眼光和籌劃,真是給我們指了明路。咱們這個家啊,離了您可不行!”
徐聞道被外孫媳婦誇得臉上露出笑意,但隨即,他神色鄭重地從書案最下方一個帶鎖的小抽屜裡,取出一個沉甸甸的紫檀木匣。
“玲瓏,”他將木匣推到阮玲瓏麵前,打開鎖釦,裡麵整整齊齊碼放著厚厚一疊銀票和一些成色極好的金錠、玉器,“這些,
是外公這些年攢下的家底。”
見狀,阮玲瓏吃了一驚:“外公,您這是……”
徐聞道擡手止住她的話,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
“這些錢,本來早該給你。隻是之前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變故太多,一直冇找到合適的機會。如今,是時候交給你了。”
徐聞道看著阮玲瓏,眼神無比認真:“外公知道,你心氣高,本事大,未必需要外公這點棺材本。但外公給你,不是施捨,是托付。”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木匣中的財物。
“就算錚哥兒不是我的親外孫,外公這點家當,也早就打算留給你。不為彆的,就為你這份心繫黎民、著眼天下的格局。”
“你建養殖場,籌辦肥料廠、農藥廠,樁樁件件,看似為了營生,實則都是為了提升糧食產量,讓天下少些饑荒,讓百姓日子好過些。這是天大的功德!”
“外公行醫一輩子,救人無數,但也用毒殺過該殺之人。臨到老了,也想為自己積點福德,免得日後到了九泉之下,無顏見錚哥兒他娘。”
老人的話語平靜,卻蘊含著沉甸甸的分量和對往昔的釋然。
徐聞道將木匣又往前推了推:“收下吧,玲瓏。就當是外公入股你的‘種地大業’。建馬場,辦肥料廠,處處都要用錢。外公這點心意,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阮玲瓏看著匣子裡的財物,又看著外公眼中那份豁達與期望,鼻尖微微發酸。
她深知外公的驕傲,這份錢,承載的不僅是財富,更是一位老人對後輩事業的無條件支援,和他對自己過往的救贖之心。
她不再推辭,雙手鄭重地接過紫檀木匣,深深一禮。
“玲瓏謝過外公的信任。這錢,玲瓏收下了。玲瓏定不負外公所托,將它用在刀刃上,用在讓這土地多產糧食、讓百姓少捱餓的‘種地大業’上!”
有了徐聞道這筆豐厚的“入股金”,阮玲瓏資金上的壓力頓時減輕不少。
她立刻著手規劃,將一部分錢用於購買緊鄰養殖場的上等坡地,作為未來馬場的基地;更大一部分,則投入到了肥料廠前期的土地平整,廠房搭建和基礎設備的購置上。
徐聞道的雪中送炭,解了她眼下的燃眉之急。
冇過多久,來自京城的皇家天使再次風塵仆仆地抵達平安鎮。這一次的賞賜,規格之高,就連盧縣令和平安鎮富戶都咋舌不已!
聖旨中,皇帝周衡昌對裕民夫人阮玲瓏進獻高產小麥良種之舉大加褒獎,稱其“心繫社稷,功在千秋”。
為表嘉獎,特將平安鎮西側,毗鄰裕民夫人現有田產的三座連綿山林,包括山腳下的部分緩坡地,永久賜予阮玲瓏作為封賞。同時,賞賜阮玲瓏黃金千兩。
三座山林!外加千兩黃金!
這份厚賞,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平安鎮乃至整個州府都引起了巨大轟動。
“裕民夫人可謂是深得陛下的厚愛啊!”
“彆的不說,裕民夫人值得!有了裕民夫人給的良種和種田之法,我家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照我說,這皇帝陛下的賞賜還是太輕。畝產9石的小麥良種,說是價值萬金也不為過!”
皇帝周衡昌的賞賜,意味著阮玲瓏的產業版圖,從平坦的農田,直接擴展到了擁有豐富山林資源的廣闊天地。
山林可以育林、放牧、種植藥材、甚至開發山泉……未來的潛力不可限量。
就在阮玲瓏接收這份厚重賞賜,忙於規劃新得的山林時,徐聞道也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提醒”。
一個看似普通的行商,在賣藥材時,巧妙地避開旁人,將一個密封的蠟丸交到了徐聞道手中。
徐聞道捏開蠟丸,裡麵是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麵隻有一行字跡剛勁的小字。
“曉筱已逝,節哀。外孫趙錚和外孫媳婦阮玲瓏均安,望珍重。”
紙條冇有署名,但徐聞道瞬間就明白了。
來人是皇帝周衡昌的暗衛,他在履行皇帝的命令,提醒自己女兒徐曉筱已逝,但外孫趙錚和外孫媳婦阮玲瓏一切安好,請他保重。
握著這張小小的紙條,徐聞道的心情異常複雜。
皇帝周衡昌……確實是個周全人。
他與自己不過兩麵之緣,還都跟文靜有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記得讓人來提醒自己這個“故人”,告知女兒的死訊,並寬慰他外孫一切安好。
這份細心和人情味,讓徐聞道心中頗不是滋味。
徐聞道坐在昏暗的書房裡,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長長地歎了口氣。
自己明知他的愛妻文靜和唯一的親生女兒阮玲瓏,此刻就在這平安鎮,就在自己身邊。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卻還在為失去“愛妻”而痛苦,為尋找“亡女”而渺茫無望,甚至頭疼難眠……自己卻選擇了隱瞞。
這份隱瞞,是為了保護文靜和玲瓏來之不易的平靜。但是,麵對周衡昌這份不動聲色的關懷,徐聞道心中難免升起一絲愧疚。
京城,皇宮。
此時夜色深沉,禦書房內卻燈火通明,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龍椅之上,周衡昌麵沉如水,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冰。
他麵前的地上,跪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官員和內侍。旁邊,一個衣衫不整、容貌確有幾分酷似文靜,但氣質卻天差地彆的年輕女子,被侍衛押著,她花容失色,抖如篩糠。
“好!真是好得很!”
周衡昌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雷霆般的怒火,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地上。
“朕的話,你們全當耳旁風了?朕說過,後宮之事,不容任何人插手!更不需要任何人替朕‘分憂’!”
他猛地抓起龍案上的一本奏摺,狠狠摔在地上:“你們竟敢找此等庸脂俗粉,妄圖魚目混珠,行此齷齪下作之事!你們眼裡,還有冇有朕這個皇帝?”
“陛下息怒!臣等……臣等也是一片忠心,見陛下日夜操勞,龍體欠安,又……又思念元後孃娘,才……纔出此下策……”一個官員涕淚橫流地辯解。
“思念元後?”周衡昌怒極反笑,笑聲中充滿了諷刺和悲涼,“你們找來的贗品,也配與靜兒相提並論?也配玷汙靜兒的名聲?來人!”
禦前侍衛應聲而入。
“將此女即刻逐出宮門,涉事官員,革職查辦,流放三千裡!內侍總管監管不力,杖責三十,貶去皇陵守陵。再有敢以此等手段媚上,妄圖插手後宮者,無論何人,殺無赦!”
周衡昌冰冷的聲音在禦書房迴盪,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哭喊求饒聲瞬間響徹禦書房,但很快就被侍衛無情地拖了下去。
書房內恢複了死寂,隻剩下週衡昌粗重的喘息聲。
怒火過後,是更深沉的疲憊,周衡昌頭疼得如同無數根針在腦中攪動。
他扶著額頭,跌坐在龍椅上,太陽xue突突直跳,根本無法入睡。
煩躁地揮退了想上前伺候的內侍,周衡昌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桌案一角。
在那裡,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封信函:正是阮玲瓏之前進獻良種時附上的信件,以及彙報平安鎮農事進展的奏報。
鬼使神差地,周衡昌伸出手,將那幾封信拿了過來。
信上阮玲瓏的字跡清秀工整,條理清晰,言語質樸卻充滿力量。
他一遍遍地翻看著,看著信中描述田間的豐收景象,看著她對新型肥料、農藥的構想,看著她對平安鎮百姓生活的點滴關切。
說來也怪,當週衡昌專注地看著這些來自平安鎮,來自那個奇女子阮玲瓏的信件時,那折磨了他許久的劇烈頭痛,竟如同退潮般,慢慢地緩解了下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寧感,如同山間的清泉,悄然流淌過他煩躁的心田,撫平了那翻騰的怒火和無邊的孤寂。
周衡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信紙的邊緣,彷彿能透過那薄薄的紙張,感受到那片充滿生機的土地,和那個總是能帶來驚喜與安寧的女子。
隻有在這時,他緊鎖的眉頭才微微舒展,獲得片刻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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