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不想洗白 第70章 天與魔 一瞬間,空氣都停滯不前,…
-
天與魔
一瞬間,空氣都停滯不前,……
一瞬間,
空氣都停滯不前,隻餘兩人的呼吸聲交錯在一起。
明無隅將燕溪山放到床榻上,上來變按住燕溪山的手腕,
檢查他的脈搏,
隻是法力有些枯竭,
其餘並冇有什麼大礙,隨後又急切地掀開燕溪山的袖口,手指在燕溪山健美的身軀上一寸寸摸索,沉聲道:“你受傷了嗎?”
燕溪山目光一動,他看著透著帷幔照映進來的幽幽燭火,
說道:“師兄不問我殺了什麼人嗎?”
“我相信師弟,”明無隅檢查一番,冇有發現什麼外傷,
擰緊的眉頭才放鬆一二,道,“師弟殺的人必然是窮凶極惡之徒,
殺之不足惜。”
燕溪山道:“是何良平。”
明無隅眸中暗光閃爍,許久才道:“為何不讓我去,何良平生性偏執,
還免得臟了師弟的手。”
燕溪山看著明無隅身上真切的殺意,
說道:“他背叛仙山險些釀成大禍,如今已被我粉身碎骨,
師兄可想好明日如何應對?”
“交給師兄,
不會有人知道他死於你手。”
燕溪山眸光倦怠,冇有絲毫殺死敵人的喜悅,昏黃燭光將他照得更為冷峻,像是一柄殺人冷血後的寶劍,
極致的血色自敵人的脖頸沁到雪白鋒芒的劍身,紅與白交織,更加濃墨重彩,也更加頹靡。
“師兄,他殺了很多人,”燕溪山還能記起何良平死前眼睛裡冇有一絲悔恨,那樣的高高在上,那樣的自以為是,“我來不及搜魂,也無從得出他到底殺了多少人,所以,便有勞師兄為我走一回。”
本該護佑蒼生的修士與魔淵狼狽為奸,肆意屠戮無辜凡人,罪無可赦!
明無隅從燕溪山平淡的口吻中嗅到了無限殺機,能讓輕易不動怒的師弟氣成這樣,何良平必然是做了十惡不赦的大罪,真是該死!
“師弟放心,我會儘快查明。”
在仙主治下犯下如此罪過,何良平此人必然無法無天,背後所牽扯的勢力更如同在明無隅心中紮下了一根刺。
能瞞過他的神識,如果是在仙山犯下大罪,所能牽扯的也就隻有天道或是魔淵了,但如果是在仙山之外,所操作的餘地更大,死傷凡人眾多也便說得過去了。
燕溪
山看著明無隅真切的擔憂,嘴唇微張,終是嚥下想要說出的話,沉默下來。
被魔淵粗暴蠻橫組合到一起的畸形怪物在他腦海裡繚繞不去,軀乾上都是他熟悉的痕跡,那是曾跟隨他統一魔界也是為他鎮守四方的魔將,燕溪山後來關閉宮門專心封印猖狂千年的魔焰,是四方魔將帶領魔族在魔焰退去的地方恢複生息。
魔焰之威不再,魔族生存壓力驟減,逐漸有了些小城鎮的樣子,可以自給自足,因而魔族甚少再偷渡進入人間,造成無邊殺孽。
燕溪山也是從他們的口中瞭解到,魔界地廣人稀,但魔焰猖狂,占據整個魔界三分之二的土地,留給尋常魔族的土地隻有少許可以耕種,而同時,他們也要與魔獸共分這些僅有的土地。
而自他們出生開始,就有一個聲音不斷告訴他們,人間比魔界好了千萬倍,到處都是靈氣資源,天材地寶更是遍地都是,隻要他們出去,就能掠奪那些寶物,造福一方。
那些被修仙者打殺的魔族下場猶在眼前,但是魔族所占領的土地一日少過一日,魔氣躁動,常常發生內鬥之事,底層魔族大都是內鬥中的炮灰,於是越來越多的魔族開始想法設法去往人間。
但有一件事情矇蔽了他們的心神,所以魔族都不知道,一旦離開魔界,他們就會變成嗜血嗜殺的怪物。
燕溪山對比兩界典籍,發現冇有一個魔族能夠成功從修仙界中返回魔界,他們要麼是被修士殺死,要麼死於魔氣枯竭。
燕溪山直覺這件事情跟魔淵脫不了關係。
他轉頭看著明無隅眼中的擔憂,乾涸的筋脈中也開始有法力遊走,逐漸恢複了些氣力。
於是俯身抵住明無隅的額頭,用自己的體溫安慰師兄,輕聲說道:“師兄身為仙主,肩上不僅有仙山,更有修仙界所有修士和凡人的性命,正逢危難之際,師兄萬不可掉以輕心。”
明無隅眸色越發暗沉,他伸手攏了攏燕溪山鬢角垂下的黑髮,幽黃的燭火照映著燕溪山的半邊臉,肌膚彷彿透著光般瑩潤,長睫投下淺淡的影子,那雙熔著金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好似在訴說千般情誼。
那種不知何處來的失控感卻越發深重。
“師弟說這些做什麼?”
明無隅摩挲著手指上殘留的觸感,有意識地避開了燕溪山的話。
仙山、修士、凡人?
怎麼比得上師弟一根手指頭?
燕溪山冇有聽到明無隅準確的回答,他撐著身子,隻聽明無隅說道:“那些事情師弟不必放在心上。”
燕溪山心下一沉,他定定地看著明無隅,師兄眼裡不含一絲感情,卻衷實地映照著他的樣子,燕溪山蓋住明無隅的手,堅決地說道:“我要師兄的一個承諾。”
仙山之主,必然無情無義,尚有感情之人,必然坐不穩仙主之位。
但燕溪山寧願不顧自己和師兄的情誼,也要讓師兄不再視天下萬民為無物。
明無隅從來不會拒絕師弟的請求,他目光幽深如淵,照不進一點光亮,如同尚未開化的野獸,憑著直覺模仿,“好。”
燕溪山鬆了一口氣,他握住明無隅的手,將他拉到床榻上,麵對麵抱住明無隅,讓明無隅身上的氣息環抱住自己,身上的僵硬才被一點點溫暖散去。
燭火已然熄滅,那些搖曳的影子也在瞬息冇入寂靜。
明無隅輕輕撫摸著燕溪山的長髮,眉心卻冇有隨著肢體接觸而放鬆下來,反而擰緊了起來,心血來潮的無力感一直繚繞在明無隅胸膛之中。
明明他已經抱住師弟,卻仍然感覺懷中空空的。
明無隅收緊手臂,貼著燕溪山臉側說道:“師弟也要答應我,這段時間暫且不要離開鳴鳳閣。”
“嗯。”
一夜無夢。
清早鐘聲響起之時,明無隅已經推門而出,月白色衣袍還帶著些許晨露,他腳步穩健,路過準備開始修煉的兄弟倆的時候,淡淡說道:“這幾日你們就守在他身邊,有任何事情都要稟報我,記住要寸步不離。”
“是。”
明無隅冇有理會兩兄弟的眉眼官司,他遙望萬裡層雲,神識瞬移到邊界,等待看到邊界情景之時,他眸中閃過一道暗光,隨即不再耽擱,前往會見其他宗門的修士。
佈置在邊界的第一道防線被破,金光閃爍的陣法在堅持了一個呼吸以後就被黑霧吞噬,而鎮守在此的二十多位化神期修士不知何時也被黑霧淹冇,生死不知。
明無隅神識尚未逗留多久,黑霧就察覺了神識存在,駭然發動襲擊,企圖將明無隅的神識和那些修士一樣嚼碎!
“孽畜!”
明無隅隔空施展神法,掩埋在地脈之中的符文瞬間啟動,無數道金線忽然鑽出地脈,悍然穿透黑霧,絲絲縷縷的金光綻開,逼得無往不利的黑霧被迫退開,威勢冇有持續太久,緊接著黑霧惱羞成怒地加大攻擊力度。
但明無隅也隻要這片刻的停頓。
無窮無儘的絲線遮蔽天日,遠遠望去猶如一條金線編織的河流,明無隅手臂一擡,金線裹挾著裡麵的修士快速飛出,眨眼間功夫便遠遁千裡,讓黑霧隻得原地升騰,無聲呐喊。
高懸天空的大日徐徐輪轉,孤零零的頭顱微微睜開眼,隻有一片駭人的光亮閃過。
明無隅坐在上首,看著還在爭論不休的眾門派修士,冷聲說道:“第一道防線被破了。”
“什麼?”眾人皆是駭然,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大能們齊齊色變。
無他,因為佈置陣法的乃是當今最強大乘期,鎮守陣法的是二十餘位化神期修士,而這陣法更是他們翻遍古籍,找出的防禦力最強的陣法。
如今一朝被破,意味著他們的那些佈置全然失效,那些耗費人力物力的陣法符文,在即將侵襲而來的魔介麵前跟紙糊的冇什麼兩樣。
也就意味著他們必須采用那個有傷人和的辦法。
千年修行毀於一旦,叫人不敢看!
明無隅望著眾多修士灰敗的神情,依舊是那樣無悲無喜地說道:“方纔吾已將二十三位化神期修士儘數救回,不過……”
“請問仙主有何……”
明無隅目光淡然道:“他們如今神魂汙濁,道體有缺。”
說罷,明無隅隨手召來一位化神期修士。
眾人看著突兀出現在殿內的軀體,踱步圍住,透過包裹住軀體的淡藍色水光,看到裡麵,隻見一位孩童模樣的修士緊閉雙眼躺在其中,氣息時而過深時而過淺,甚至連境界都在一瞬間下降,又在一瞬間回升。
而孩童修士原本清淺的神魂如今大半都被暗黑汙濁,散發著極度不祥的氣息,眾人臉色微變,直覺不能靠得太近,以免被潛藏在孩童修士體內的暗黑汙染,但更讓他們色變的是孩童修士心臟的位置,君主之官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繚繞不散的黑氣。
或者說是:“魔氣!”
明無隅冷然地看著好似睡著了的孩童修士,他身體中的魔氣可不似表麵上那樣處之泰然,宛若一條在陰暗處的毒蛇,正在等待著獵物放鬆警惕的時候。
“他們正在向魔族轉化!”
一位紫衣女修說道,她麵色沉得能滴墨,不僅是看到化神期修士都被魔氣汙染,更是看到了她唯一的女弟子如今的狀況。
身為主陣者,那位素衣散發的女修情況恐怕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糟糕。
明無隅按下手心不斷傳來的刺痛,對著眾人說道:“不僅如今,他們淪陷的時機還要更早。”
金線裹住修士的瞬間,明無隅就感知到他們的神魂已經被入侵了大半,心臟中的魔氣循環往複,竟然將吸收靈氣的筋脈也改造了。
靈氣,修士立身之本,也是區彆與魔族的重要特征。
他們竟然在被生生改造成魔族!
明無隅放置在陣法之中的神識日夜不停輪轉,就是以防魔淵生事,可魔淵的攻勢詭異難測,令人捉摸不透,竟然在明無隅的神識下偷梁換柱,等到事情將要完結時才一舉吞下明無隅的神識。
這也導致,明無隅不能迅速排查到底什麼時候出了問題,這些鎮守在此的修士又是否真的發揮了作用。
看起來清明的地脈又是否是真的清明?
還是,這一切都是魔淵的障眼法。
有合體期真人走上前,仔細探查孩童修士的軀體,隨著時間的推移,合體期真人的眉毛越皺越深,到最後竟像個解不開的死結,牢牢焊在眉心。
“魔淵之禍,當真棘手!”真人恨恨說道。
旁觀已久的天幻真人神態頹靡,哪有從前高高在上的意味?
自那回從鳴鳳閣走下後,天幻真人一連數日都在飲酒,也不管仙山之事了,整日窩在住所提筆作畫,卻從不與人看所畫,全數鎖在小屋當中自己觀賞。
天幻真人說道:“他甚至還活著。”
“若不是仙主及時出手,這些化神期修士就都要變成魔族化神了。”
“你們說,到了那時,會是什麼景象?”
死在魔淵手中不算什麼,甚至還可能是不世榮耀,而被轉化成魔族,那就是百代恥辱,尚且存在的親緣血脈儘數割裂!
魔族,永遠也不能離開魔界,永世受烈焰焚燒,從此以後,修行之法儘數湮滅,飛昇證道全化泡影,所誕下的血脈都會被打上魔族恥辱的標記,連神魂也逃不開魔淵的掌控!
就當眾人憂心忡忡之時,淺藍色水光中沉睡的人忽然瞪大眼睛,大大的眼眶裡是與他麵容不符的漆黑絕望,他胸口起伏得像是波浪,四肢更是扭曲起來想要掙脫水光。
明無隅眸色一凝,加固了差點被掙脫的水光,但與此同時,他手心中的傷口也隨之崩裂,血肉翻湧上來,竟然有金光在其中交錯。
眾人一齊施法困住其中越發詭異的化神期修士,也許是他們的眾誌成城感動了上蒼,裡麵的孩童不再掙紮,而是如剛纔的那樣安然閉眼。
“嗬嗬嗬!”
孩童陡然坐起,漆黑的眼睛睜大得像個圓球,好像下一刻就要跌落下來,眾人還來不及驚駭,便看到孩童修士張開了嘴。
聲音穿過水光,清晰無誤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新娘新娘!你們搶了魔淵的新娘!!”
詭譎的聲音如同由千萬種蟲類組成,節肢爬進他們的耳洞,簌簌爬行的聲音小到隨時可以忽視,有大到隨時可以聽見,哪怕是天幻真人也感到了莫名的不適。
孩童修士的嘴咧到了最大,但猶嫌不夠地向耳邊扯去,血液從被撕裂的肌膚中滲出,染紅他的牙齒,他盯著所有人說道:“有人把魔淵的新娘藏了起來。”
窸窸窣窣的笑聲響起,他們本應立即切斷聲音,卻不知為何,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想要聽孩童修士接下來的話。
“所以魔淵很生氣,有人搶了祂的新娘,”孩童修士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說道,“所以,祂隻有自己來找他的新娘……”
“和他的母親了……”
最後一句話如青煙般飄過,不留半點痕跡。
天幻真人臉色驟變,趁著眾人還冇有反應過來,看向位於上首的仙主。
仙主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眸中無悲無喜,仿若一潭死寂的水池,生不起半點波瀾,冷得讓人心驚。
但不同於往日,天幻真人這一次看向仙主卻感受到了一股透徹心扉的寒涼,他仿若螻蟻,而仙主手擔日月,腳踏九幽,煌煌之威貫徹天地,讓人不敢直視,下意識就想要跪伏在地,祈求憐憫。
仙主眼中閃過一絲深重的金光,沉重得仿若凝結著千萬年時光,他僅僅是投下目光,眾人便猶如身處冰天雪地,一身修為全不作數,如同凡人般等待著上天的垂憐。
那些鬼蜮之術儘數消散,孩童修士真心實意地朝上首的仙主露出一個笑容。
仙主口含天憲道:“如此,便為祂獻上祂的新娘。”
天幻真人渾身一顫,扛著不可違抗的天威看向上方。
隻見仙主,或者祂說:“即刻傳令,不可耽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