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標記ABO 第 33 章
“什麼?!”顧昭衍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腺體的刺痛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暫時掩蓋。
“就在昨天下午!他藉口需要安靜休息,支開了特護。然後換上了一套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清潔工製服,戴著口罩,避開了我們重點監控的病房門口和主要通道,從醫護人員使用的內部通道離開了所在樓層。”
“我們調取了醫院所有出口和周邊道路的監控,發現他極其謹慎。他先後換乘了三趟不同的公共交通工具,專挑沒有監控的老舊小巷穿行,在幾個大型商場的人流中反複進出、更換衣著……最後進入城南一個監控盲區密集的舊城區後,就徹底失去了蹤跡。”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和挫敗:“他的反偵察能力……強得離譜。就像……受過專業訓練一樣。”
顧昭衍緩緩坐回椅子上,指尖冰涼。
消失了。
如同人間蒸發。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寒意席捲了顧昭衍。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梁玉山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眼神卻偶爾掠過銳光的臉在腦中浮現。
為什麼?
顧昭衍怎麼也想不明白。
梁玉山的背景,他親自審核過,極其乾淨。家庭貧困,尤其是他的母親,曾經還是顧氏集團早期資助的“資訊素紊亂治療慈善專案”的參與者之一,對顧家一直心存感激。
梁玉山本人的履曆更是漂亮得無可挑剔——頂尖學府畢業,海外知名研究所工作經曆,年紀輕輕就在國際期刊上發表多篇重量級論文,甚至收到過國外知名大學的教授聘書。
但他最終選擇了回國,加入了顧氏旗下的研究院。當初麵試時,梁玉山言辭懇切,提到母親曾受顧氏恩惠,自己也希望能用所學回報社會,為攻克資訊素紊亂這一難題貢獻力量。他憑借卓越的能力和那股踏實肯乾的勁頭,一步步從研究員做到專案負責人,最終被提拔為研究院院長,深受上下信賴。
這樣一個背景清白、前途光明、甚至對顧氏抱有感激之情的人,怎麼會突然背叛?如此處心積慮地佈下這樣一個針對顧氏和他本人的死局?
是誰誘惑了他嗎?
巨大的利益?可梁玉山在顧氏的待遇已是行業頂尖,他本身也並非追求奢靡的人。
權勢的許諾?研究院院長的位置已經足夠顯赫。
還是……某種把柄被人抓住了?
顧昭衍腦中一片混亂。梁玉山的背叛,比劉家那種**裸的商業敵對更讓他感到心驚。這彷彿是在告訴他,你所以為的堅固堡壘,可能早已從內部被蛀空;你所以為的可靠盟友,可能隨時會從背後給你一刀。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對著電話那頭沉聲下令:
“擴大搜尋範圍!把他所有已知的社會關係、可能藏身的地點,全部給我篩一遍!還有,重新徹查他回國前後的所有經曆,尤其是他在海外那段時間,有沒有接觸過什麼特殊的人或組織!我不信一個人會毫無緣由地做到這種地步!”
結束通話電話,顧昭衍啟動了車子,駛入雨幕之間,隻覺得他周圍的空氣都充滿了無聲的陰謀。
梁玉山的消失,非但沒有讓事情變得簡單,反而將整個事件拖入了一個更加深不見底、更加危險的迷霧之中。
——
雨水順著額發滑落,冰冷地滲進衣領。梁玉山像一尾掙脫了羅網的魚,在錯綜複雜的小巷和監控盲區中穿梭,最終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那棟隱藏在城郊林蔭深處的私密彆墅。
他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換下沾滿泥濘的鞋子,便迫不及待地推開了內室的門。
“姐姐,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和邀功般的討好。
室內光線昏暗,窗邊的輪椅上,坐著一個身形單薄、麵容與他有幾分相似,卻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蒼白與憂鬱的oga女性——繆瑜。
她聽到動靜,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緩緩轉過頭。看到梁玉山時,她那雙原本空洞的眸子裡瞬間被恐懼和深切的厭惡填滿,如同看到了什麼汙穢之物,下意識地想要驅動輪椅遠離。
這反應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了梁玉山興奮的神經,讓他冷靜了一分。
他幾步上前,蹲在繆瑜的輪椅前,無視她的抗拒,仰頭看著她,語氣變得絮叨而亢奮:“姐姐,你知道嗎?外麵已經亂套了!顧家快完了!顧昭衍焦頭爛額,他那個寶貝eniga也被抓回去了!我很快就能幫父親……不,是幫你的父親報仇了!顧家當年怎麼對你們繆家的,我要他們百倍償還!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姐姐!”
繆瑜緊閉著唇,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幕,彷彿他根本不存在。
她的沉默和無視,徹底點燃了梁玉山心底那根扭曲的引線。
“為什麼不說話?!”他猛地抓住輪椅的扶手,手指因用力而骨節發白,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瘋狂,“看著我!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為什麼不肯看看我?!為什麼?!”
他失控地釋放出alpha資訊素,那並非針對敵人的暴戾,而是一種充滿壓迫性、帶著偏執佔有慾的濃烈氣息,如同無形的膠質,瞬間填滿了整個房間。即使是有血緣的親人,在如此高濃度的資訊素壓迫下,也足以讓人生理性不適,呼吸困難,更何況他們隻是同父異母。
繆瑜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微微顫抖,但她依舊倔強地咬著下唇,甚至寧願緊緊閉上眼,也不願施捨給他一個眼神。
極致的憤怒和得不到回應的絕望,讓梁玉山的資訊素更加紊亂、狂暴。
終於,繆瑜承受不住這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迫,身體一軟,暈厥了過去。
看到她失去意識,梁玉山狂亂的眼神才驟然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澆頭。他像是突然恢複了理智,驚慌失措地收回所有資訊素,顫抖著伸出手,將軟倒的繆瑜緊緊抱在懷裡。
“姐姐……對不起……對不起……”他語無倫次地低喃,聲音裡帶著哭腔和悔恨,“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太想讓你看到我了……”
過了一會兒,繆瑜悠悠轉醒。感受到禁錮著自己的手臂,她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用儘全身殘餘的力氣,沉默而堅定地推開了他,然後驅動輪椅,頭也不回地進入了裡間臥室,關上了門。
梁玉山僵在原地,懷抱空落落的,隻剩下繆瑜殘留的、帶著抗拒意味的冰冷氣息。那股氣息如同細密的冰針,紮在他裸露的麵板上,帶來一陣陣刺痛般的空虛感。巨大的焦躁和無力感如同沼澤中的淤泥,瞬間淹沒了他,讓他幾乎窒息。
為什麼?
為什麼他做了這麼多,幾乎付出了所有,甚至不惜雙手沾滿汙穢,她卻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給他?
就因為他是私生子?!
就在這時,他在客廳踱步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餐廳方向。
餐桌上,他上次離開前精心準備、擺放整齊的飯菜,此刻依舊維持著原樣。瓷盤邊緣勾勒著冷掉的油脂凝固後的白邊,蔬菜蔫軟地塌陷著,米飯粒粒分明卻早已失去了熱氣。
原封不動。
這四個字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胸口,讓他心臟驟停了一瞬。
他上次回來是什麼時候?
是昨天淩晨!他冒著風險匆匆趕回,隻為確認她的安全,親眼看著她吃下加了鬆弛劑的早餐,才又匆匆離開,去佈置下一步針對顧昭衍的棋!
從那頓早餐到現在……
梁玉山的瞳孔猛地收縮,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一天半!
她可能已經快一天半沒吃東西了!
這個認知帶來的恐慌,甚至壓過了剛才被無視的憤怒和焦躁。他像被電擊般猛地轉身,幾乎是踉蹌著衝到了臥室門口。
他衝到臥室門口,門沒有鎖,他直接推門而入。繆瑜背對著他,坐在窗邊,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姐姐,求你了,吃點東西好不好?”他幾乎是哀懇著,聲音沙啞。
繆瑜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冰冷的決絕:“你什麼時候不在飯裡下藥,我什麼時候吃飯。”
梁玉山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吃藥你會跑走的……”他低聲辯解,那所謂的“藥”隻是讓她肌肉鬆弛、無力反抗的藥劑,並無直接危害,卻是他維持這扭曲掌控的必要手段。
回應他的,是更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著她日益消瘦的背影和那拒不合作的態度,梁玉山眼底最後一絲耐心也耗儘了。焦躁、擔憂、以及那種“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為什麼不懂”的扭曲怨憤,最終壓倒了一切。
他走上前,不再征求同意,動作近乎粗暴地取出了營養劑和肌肉鬆弛劑。
“你會理解的,姐姐。”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容抗拒地將藥劑注入她體內,“等一切都結束了,等我們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你就會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繆瑜沒有掙紮,或許是知道掙紮無用,或許是被藥物迅速剝奪了力氣。她隻是閉上眼,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如同風中殘蝶。
注射完畢,藥效開始發作,她的身體軟了下來。梁玉山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然後自己也躺了上去,從身後緊緊環抱住她,將臉埋在她散發著淡淡雛菊香味氣息的後頸處。
“睡吧,姐姐。”他喃喃低語,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很快……一切就都結束了。”
窗外,雨聲未歇。室內,隻剩下兩人交織卻冰冷的呼吸,一個在藥物的強製下陷入昏沉,一個在偏執的占有中尋求著虛幻的慰藉。這畸形的牢籠,在雨夜中,顯得格外寂靜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