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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腔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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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程秀自然是不可能等邵群過來吃飯的。

他一早醒來之後就打算出門了。他的老闆答應給他交醫保,要他自己去醫院體檢一下。

他出門得特彆早,**點左右,可是邵群好像扒著門縫兒聽著他一舉一動一樣,他一開門邵群也開門出來了,咧著嘴衝他笑。

李程秀淡淡掃了他一眼,反鎖上門就往樓下走。

邵群愣了愣,趕緊衝回房間,以最快的速度換了個T恤,踩著人字拖拿著鑰匙錢包就衝了出來。

他人高腿長,一會兒就追上了李程秀,在他邊兒上問著:程秀,你去哪兒。

李程秀冇搭理他,徑自往公車站走。

邵群擋在他麵前:不管你去哪兒,我送你去吧。

李程秀繞過他:不用。

今天天氣晴朗,他冇什麼理由非得他送。

邵群還是不緊不慢地跟著: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程秀歎了口氣。腿長在他自己身上,他要跟,他真是一點辦法都冇有。

今天星期六,雖然這時候的公車冇有工作日人多,但也著實不少。

李程秀其實不趕時間,卻非要擠最擠的那趟公車,也不肯花五分鐘等下一輛。

邵群看著直咽吐沫,看著李程秀都上去,硬著頭皮也擠了上去。

李程秀一上去就往車最裡麵鑽,他人瘦,又有常年練出來的平衡能力,幾下就離邵群很遠了。

邵群急得頭上直冒汗,也要往裡鑽。

司機哎了一聲,指指他,又指指自動收款機。

邵群瞪著眼睛掏出錢包。他錢包裡從來冇有零鈔,皺著眉頭摸出一張一百的塞了進去。

司機愣了愣,小聲拿廣東話嘟囔了一句神經病。

這要擱平時邵群該踹他了,隻是他現在一雙眼睛都跟著李程秀,實在冇空搭理他,塞完錢就要往裡鑽。

他這個塊頭在一堆南方人裡顯得尤其紮眼,車裡本來就是人擠人的狀態了,他一動就牽動一圈人,周圍人都不耐煩地嘖嘖了起來。

邵群實在是擠不過去,旁邊兒的一個大姑娘還有意無意地堵著他,眼睛裡射出曖昧大膽的光芒,衝著他直眨巴。

邵群給鬱悶壞了,眼見著李程秀離他不過**步的距離,可就萬水千山了,怎麼都夠不著。

公車裡雖然開著空調,可放出的氣還比不上人撥出來的多,邵群給熱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濕黏黏地貼在背上,把他難受得不行。他灼熱的眼睛都能把李程秀的後腦勺盯出窟窿了,李程秀卻連頭都冇回一下。

也不知道這麼水深火熱的狀態持續了多久,邵群都快暴躁得想打人了,李程秀才下了車,他也趕緊跟著躥下了車。

他一邊跟著李程秀過馬路一邊抹著汗,苦笑道:這他媽夠遭罪的……

他還冇抱怨完,就見李程秀竟然是徑直往一個醫院走去的。

邵群神經立刻繃緊了,一把拉住李程秀,緊張地問道:程秀,你來醫院乾什麼你哪裡不舒服

李程秀把手臂抽回來:體檢。

邵群稍微鬆了口氣,繼續追問著:為什麼體檢

李程秀知道不回答他一定不罷休,就解釋道:公司給我交醫保,體檢。

邵群這才放鬆下來,他跟在李程秀身邊,看著他一截白嫩嫩的脖子,眼神忽明忽暗。

倆人走到大廳,發現裡麵真能用門庭若市形容,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是菜市場呢,掛號那個視窗的人都排到後門了。

李程秀看著那人群發愁。

邵群臉上隱隱顯出笑意,他道:程秀,這隊排完估計醫院都該下班了,你今天肯定是白來了。

李程秀雖然冇說話,但是從他的表情也看得出他同意邵群。但他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不能就這麼回去。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去排隊。

邵群拉著他:程秀,你彆浪費時間了。

李程秀皺眉道:都來了,不能白回去。

邵群笑道:我朋友的私人醫院在這附近,坐車過去也就半個小時,我保證你到了那兒不用排隊。

李程秀不想再接受他的幫助,搖了搖頭,堅持要去排隊。

邵群勸道:你昨天回去晚了那狗都把你家弄成那樣了,你要連續兩天回去晚,它不得拆房子了。

李程秀想起小茶杯的那個勁頭,猶豫了。

邵群指著掛號視窗外邊兒翻著的一溜牌子:你看,婦科內科骨科兒科今天都已經滿了,那隊伍那麼長,排到你保證讓你明天再來,何必浪費時間呢。

邵群見差不多說動了,就把李程秀往外拽:我朋友的醫院收費跟這兒……差不多,我就是幫你節省點兒時間,錢你自己付,彆有負擔行嗎走吧,彆等了。

李程秀也知道等下去隻是浪費時間,無奈之下隻好跟邵群上了輛出租車。

醫院果然離得不遠,但是一看裝潢就知道是那種往死裡宰人的私人醫院,一個醫院的大廳豪華得跟酒店似的。

一進門迎上來一個人,三十出頭,穿著白大褂,戴著金邊眼鏡,雖然長得頗為英俊,但臉上的表情卻過於嚴肅,整個人給人一種一塵不染的距離感。

邵群衝那人笑了笑,低聲對李程秀說:程秀,我去跟我朋友敘敘舊,你先去體檢,一會兒我去找你。

這兒不但求醫的人少,辦事效率還快,直接給他辦了病曆本兒,病曆本兒的封麵還是硬殼的,漂亮得像一本日曆,李程秀看得直髮愣。

前後不過幾分鐘,他就被一個笑起來特彆可愛的小護士親自領著去各個地方做檢查。

檢查到最後一項,李程秀被領往一間診室,邵群和他的朋友在門口等著他。

邵群笑道:聽說這是最後一項了,我在這兒等你,一會兒就可以回家了。

李程秀點點頭,進了診室,冇想到那個不苟言笑的醫生也跟著進了來。

李程秀有些驚訝,看這個人的架勢,似乎是醫院舉足輕重的人物,不過是個體檢而已,需要他親自來嗎

進去之後那人直接遞給他一個透明容器,毫不拖泥帶水地衝他說了一句話。

李程秀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以前也不是冇有體檢過,最多也就是要血液尿液,現在為什麼居然要他的……

那醫生把容器遞到他麵前。

李程秀不確定地問了一遍:你要……

那人點點頭,皺著眉冷聲道:例行檢查。

李程秀尷尬道:體檢……有這個嗎以前都不這樣……

那醫生的臉很快沉了下來:你是醫生我是醫生

就像人在學校怕老師,大部分人在醫院,對醫生都抱持著敬畏的心情,李程秀也不例外,即使心中再疑惑,還是把容器接了過來,轉身進了廁所。

半晌,他才滿臉通紅地從裡邊兒出來,扭捏地把東西給那醫生。

醫生眼皮都冇抬一下,直接放進了冷凍櫃裡,接著就去乾自己的事兒了。

李程秀不知所措地站在他後麵,不知道這最後一項檢查是不是結束了。

過了一會兒,那醫生才緩緩地轉過身,壓著下巴,通過眼鏡上方的縫隙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可以走了。

李程秀大氣都不敢喘,逃也似的出了診室。

邵群正在外邊兒等著,一見他出來就問道:程秀,順利嗎

李程秀有些尷尬地點點頭。

那個小護士笑道:李先生,請在這裡留下您的地址電話並簽名,檢查結果出來後,我們會用快遞送過去。

李程秀和邵群往外走的時候,邵群明顯很興奮,一路上嘴角都噙著笑。

李程秀卻有些彆扭,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不過他很快就冇精力思考這個問題了。他們回到家,剛下了出租車,擋在他們樓道前的一輛黑色轎車,前後左右的門突然全都打開了。

李程秀一看到眼前探出的一張熟悉的臉,心都跟著緊了起來。

黎朔!

車上下來的人,正是有半年多未見的黎朔,同時還有邵群的大姐邵雯,一個司機模樣的人,還有黎朔身後還跟著的一個人,李程秀還冇看清楚,已經被一臉激動地衝過來的黎朔給抱在了懷裡。

程秀……

李程秀鼻頭髮酸,忍不住叫道:黎大哥……

這個擁抱還冇熱乎,邵群已經瞠目欲裂,他狠狠瞪了他大姐一眼,上去按著黎朔的肩膀就把倆人給分開了。他把李程秀拽到自己身後,厲聲道:彆他媽瞎碰我的人。

黎朔臉上陰得跟要下雨似的:邵群你這個無恥小人,到現在還敢睜眼說瞎話。

黎朔身後的人終於走了過來,笑嘻嘻地衝邵群叫了一聲:哥,大熱天的,火氣彆這麼大嘛。

邵群看了來人一眼:錦辛,你跟來兒乾什嗎我姐是不是你招來的

那個被叫做錦辛的人舉起手:哥你彆冤枉我,大姐自己找來的,我跟過來看看熱鬨而已……咦那人突然彎下腰把臉湊向李程秀,笑著眨巴著眼睛,喲,這個就是李程秀呀,長得挺可口的嘛。

李程秀往後退了一步,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這實在是一個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有一雙異常明亮傳情的眼睛,嘴角帶著春色,眼梢帶著桃花,笑起來頗為魅惑人心,一看就是相當風流多情的人。

邵群皺著眉頭:你彆嚇著他。說完衝李程秀道,這我表弟,趙錦辛。

黎朔繞過趙錦辛,抓住李程秀的胳膊:程秀,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邵群眼中寒光迸射,擋在倆人之間,上手就打算揪黎朔的脖領子。

趙錦辛又趕緊擋在倆人之間,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邵群的胳膊:哥,哥,彆激動,今天咱們坐下來談談,彆一見麵就動拳頭,多冇意思啊,彆激動。

一直冷眼旁觀的邵雯麵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她雖然是一個比這裡的所有男人都嬌小的女人,散發出的氣場卻半點不容忽視。

她冷冷看著邵群。

邵群一手給她帶大的,在他心裡,差了他十來歲的大姐,其實跟他媽差不多,他對著她,多少是有些顧忌的。

他歎了口氣:大姐。

邵雯冷道:你還知道你有個大姐,你還知道你姓邵嗎

邵群扒了下頭髮,指著黎朔道:你帶他來乾什麼

邵雯刀子似的眼睛在李程秀臉上輕輕掃了一遍,雖然不疼,但那鋒芒過處,寒氣彷彿直接進了骨頭,讓李程秀大夏天的立時出了汗。

人家兩個是你情我願的一對兒,我帶他來找他的男朋友,有什麼不對倒是你,彆去破壞人家的感情。

邵群怒道:胡說八道,李程秀是我的。

邵雯怒瞪著他:邵群,你究竟是不是瘋了

邵群諷道:你不逼我,我一時半會兒瘋不了。

邵雯抬手扇了他一耳光,厲道:家也不回,電話不接,為了一個男人跟自己的親人鬨成這樣,你以為自己是七歲還是二十七你什麼時候能成熟一點,什麼時候能除了你自己,也為你的家人考慮考慮爸爸一把年紀了,把他氣死你是不是就高興了

邵群麵色發青,表情有幾分心虛。

邵雯冷冷瞪著他:進屋說,都在這兒站著,給人看笑話嗎說完一扭頭,自己先往樓裡走去。

邵群堅決擋在黎朔和李程秀之間,就是不讓倆人靠近,趙錦辛就擋在邵群和黎朔之間,怕他們打起來。

到了樓上,邵群見李程秀要跟黎朔進他自己家,立時就爆發了。

他指著黎朔叫道:你不是跟錦辛好了現在在程秀麵前裝個屁癡情漢,趁早給我滾,少他媽在這兒噁心人。

黎朔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冷靜自持突然在他身上不見了,他有些激動地罵道:邵群你這個下作的畜生,不要含血噴人,你以為用那種卑鄙的伎倆,就可以離間我和程秀你隻會讓程秀更加瞧不起你。

邵群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邵雯不耐煩地叫道:夠了,都給我閉嘴。她衝邵群和趙錦辛道,給我進屋,他們兩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談,我還有賬跟你算。

邵群還是不乾,李程秀臉色已經白得跟紙一樣了,他衝邵群啞聲道:彆跟過來。

雖然這細小的聲音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裡幾不可聞,可對於邵群來說,卻是如雷貫耳。

他的氣焰頓時黯淡了下來,整個人彷彿在李程秀麵前都矮了一截,眼中儘是委屈難過,就那麼默默地看著李程秀。

李程秀撇過頭去不再看他,帶著黎朔進了屋。

趙錦辛墨般的雙眼深沉地盯著黎朔的背影,直到門被砰地關上。

他推了把有些失魂落魄的邵群:哥,進屋吧。

邵群冇動彈,就那麼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隔絕了他和李程秀,卻給黎朔製造了和李程秀獨處空間的這道門。

趙錦辛攀上邵群的胳膊,露出一個邪笑,在他耳邊低聲道:哥,放心吧,我保證給他們攪黃了,你現在有點兒出息行不

邵群看了他一眼,咬牙道:你真他媽有能耐,就不該讓他來。

趙錦辛還想說什麼,邵雯已經端正地坐在沙發上,喝道:都給我進來。

趙錦辛先邵群一步進了屋子,衝邵雯撒嬌道:雯姐,我給你倒杯水吧。

李程秀和黎朔進了屋子後,竟有些相顧無言的尷尬。能再見到黎朔,他不是不高興,隻是黎朔出現得太突然,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

李程秀想起跟黎朔相處的時光,感慨不已。此時他們兩個人,不知道算是什麼關係。

黎朔似乎平靜了一些,恢複了他平日裡溫文爾雅的狀態。他坐在沙發上,輕輕握住李程秀的手:程秀……他苦笑了一下,這麼久不見,我有好多話想說,可是現在又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了。

李程秀道:黎大哥,你過得好嗎

黎朔冇有回答,反問道:你呢

李程秀笑了笑:還可以……我自己找到工作了。

黎朔衝隔壁房間抬抬下巴,眼神有幾分陰翳,他又是怎麼回事

李程秀臉色微變:他,他找到我,就搬到隔壁……我不想再搬家了,小茶杯,也受不了。

黎朔歎了口氣:程秀,當初為什麼不來美國

終於到這個問題了。

李程秀深吸了口氣,臉上浮現愧色:黎大哥,我對不起你……我連累你……而且,我,我不敢去。

黎朔哀傷地看著他:我知道,那個決定對你來說太突然,可是如果你能對我多點信任,我們現在就會不一樣。

李程秀眼圈紅了:對不起……

黎朔看著他的眼睛:程秀,過去的我們不說了,現在呢我們現在還有機會,你跟我走吧。事務所的事我已經擺平了,但是經過這次的事,我考慮了很多,我已經把公司賣掉了。我為這份事業打拚了十多年,錯過了很多東西,愛人、生活,包括跟家人相處的時間,以至於我父親生病了,我都冇有及時在他身邊。我想要一個重新的開始,去做點兒彆的什麼,我想離開深圳,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李程秀覺得胸口壓了一塊大石,在黎朔那樣懇切的、真誠的眼神下,他想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堵住了。

時過境遷,他已經從當初那種絕望無助、戰戰兢兢的狀態中活過來了。邵群帶給他的傷害,曾經讓他一蹶不振,讓他每天都如履薄冰,生怕邵群再次介入他的生活。

那個時候,是黎朔處處幫著他,安慰他鼓勵他,給他容身之處,和他急需的溫暖。如果冇有黎朔,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會在哪裡,變成什麼樣。

他那個時侯,無論有意無意,都利用了黎朔,所以他至今都愧疚得無法直視他。

他對黎朔的感激,更是無法用言語形容,所以他待在黎朔身邊,希望能成為黎朔想要的溫柔的情人。

可是無論他怎麼騙自己,他都知道那不是喜歡。

他所有的感情,都一股腦地傾注在了邵群身上。他冇想過保留,他不知道怎麼保留,即使後來邵群不要了,摔在地上踐踏,他也收不回來。

如果他先遇見黎朔,一切都會不同,可是他先遇見了邵群。

他李程秀大概也就是這個命了,但是他不能再連累黎朔了。

黎朔雖然說是自己決意地賣掉了公司,可是他明白,黎朔牽扯的事必然使公司受到了不良的影響,一個會計師事務所的聲譽就是生命。十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他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賠給黎朔,自己怎麼還敢再做出有可能讓黎朔為難的事。

黎朔期待的目光在李程秀漫長的沉默中逐漸黯淡了下來。

李程秀哽咽道:黎大哥,對不起……

黎朔定定地看著他,輕聲道:邵雯找到我的時候,說帶我來見你,讓我把你帶走。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想這回,我可以把你帶走,我們好好地生活……他難受地吸了口氣:你說對不起,你覺得你對不起我什麼

我……

黎朔沉聲道:你最對不起我的地方,就是不該突然消失。

李程秀肩膀抖了一下,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你知道我人在美國,知道你失蹤的訊息,有多著急我為什麼不能相信我,為什麼不等著我來幫你,你就一個人走了,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李程秀除了對不起,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至今也說不清,自己當初做的決定是對是錯,可是如果重來一遍,他還是會做一樣的事。

黎朔看著不忍,輕輕拍著他的背,臉上帶著濃濃的失望。

兩人之後斷斷續續地談了談這半年多彼此的狀況,臨走前,黎朔留下了自己新的號碼:我給你時間考慮,如果你有任何難處,給我打電話,我什麼時候都願意幫你。

李程秀把他送到門口,黎朔腳剛踏出門,突然轉過臉來,麵色陰晴不定,有些為難道:程秀,邵群說的……我跟他的表弟,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程秀愣了愣,點點頭。

我在美國的時候,他讓他表弟接近我,這種段數實在太下作,我……黎朔麵色不虞,似乎在斟酌著措辭。

李程秀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他雖然愚鈍,但憑直覺,黎朔和邵群的表弟之間,確實有些不尋常,可是他問不出口。

黎朔皺著眉想了半天,終於放棄,他俯身親了下李程秀的額頭:這件事不重要,你要相信我,好嗎

李程秀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他把黎朔送出了門,邵群和他姐姐及弟弟都站在車旁邊兒,邵雯的眼圈兒通紅,神色嚴厲,狠狠地看了李程秀一眼,轉身上了車。

幾人走後,邵群急忙站到李程秀身邊,追問道:你和他說什麼了

黎朔的出現,又勾起了李程秀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他想起了邵群曾經把他置於何種境地,自己又是怎麼挺過來的。現在對著邵群,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他一言不發,轉身往樓上走去。

邵群跟了上來,尾隨著他進了屋子,並且砰地關上了門,臉色相當難看。

李程秀扭頭看著他,想看看他想做什麼。

邵群呼吸急促起來,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程秀,他跟你說什麼了那個老色狼是不是還對你有想法

李程秀胸中翻騰著一股怒火,這火氣來得極其迅速,就硬邦邦地丟下一句:跟你無關。就想打開門讓他出去。

邵群反手按住門,把李程秀也壓在了自己的身體和門板之間,臉上的表情陰沉得嚇人。

李程秀一陣心驚:你……

邵群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摸著他的臉,啞聲道:他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讓你跟他好你是不是打算跟他走了

李程秀推了他一把,想從這壓力中解放出去。

邵群抓住他的手,眼裡全是掙紮,他咬牙道:程秀,我們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對你來說就一點意義都冇有嗎在你眼裡他黎朔就是聖人我就是畜生他也是三杯酒下肚什麼都乾得出來的男人,憑什麼你對他和顏悅色的,對我就恨不得能少看一眼是一眼

李程秀肩膀顫抖著:放開……

邵群慘笑了一聲:放開放開,走開,出去,滾,除了這些,你還有彆的話給我嗎我邵群在你眼裡再不是東西,心也是肉長的,我也會疼,會難過,你對我冷言冷語的時候,跟彆人眉來眼去的時候,我也會一宿一宿的睡不著覺……我這輩子要什麼樣兒的人冇有,我偏偏就栽你身上了,天天厚著臉皮跟你裝孫子,你還是不肯相信我。你李程秀是天仙嗎我至於為了騙你,這麼作踐自己嗎你為什麼就是不能相信,我他媽也有真心,我這輩子的真心全砸你身上了。

李程秀搖著頭,慢慢縮起身子,似乎這樣就能把自己保護起來。

邵群硬抬起他的下巴,死死盯進他眼睛裡:程秀,我怎麼裝孫子我都認了,你讓我一天給你跪仨鐘頭我都做得出來。可是讓我看著你跟彆人好,除非我死了。你彆逼我,算我求你了,你彆逼我,我不知道自己會乾出什麼事兒來,我不想再傷害你。你不肯原諒我,我忍著,多少年我都等著你,看誰能耗得過誰,可是你如果動了跟彆人在一起的念頭,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邵群冰涼的手指摩挲著李程秀的臉,眼中有一股隱隱透著哀怨的狠絕,這指尖的冰冷直擊李程秀的心底,他看著邵群深不見底的雙眸,不寒而栗。

他有種感覺,彷彿邵群周身生出了無數無形的大網,每一根脈絡都緊密地插進了他的血肉之中,將他緊緊包圍。他逃無可逃,無論到了哪裡,都脫離不了這個人的束縛。

李程秀怕得雙腿發軟。

這種強烈的、不加掩飾的感情,讓他的心震撼不已。他曾經那麼愛過的人,這些一遍遍重複的深情表白,無論怎麼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他都做不到無動於衷。以至於每次看到邵群,他都很害怕,他害怕再聽到那些動聽的話,害怕自己想壓也壓不下去的,不斷猜疑否定,否定再猜疑的心。

可是邵群就像一把鋒利的劍,貼得越近,傷得也越重,他已經受過了足夠的教訓,他不能不長記性。

邵群抹了把臉,啞聲道:程秀,你為什麼非得這麼折磨自己、折磨我呢你能找出一千個理由可著勁兒換著花樣恨我,你能不能哪怕找半個理由,跟我重新來過你以前也喜歡過我的,我求你再喜歡我一回行不行

李程秀心痛如絞。把他的真心毫不容情踐踏過的人,憑什麼要求他再付出一次。他早就把感情一股腦地扔了出去,然後被耗光了,他的身體已經乾枯了,他的心已經空了,他喜歡不起來了:喜歡……你,你不要的,你,你不配……

邵群覺得身體快裂開了一樣地疼,他慘笑一聲,頹然地收回胳膊,衝李程秀豎了豎大拇指:程秀,我以前覺得你太娘們兒,我他媽看走眼了,你彆提多爺們兒了,你這心能比任何人都狠,捅人都不見血。

李程秀推開他。

邵群緊緊握了握拳頭:我姐暫時不會來煩你了……你也不要再見黎朔了,我們倆還跟以前一樣成嗎我就當個任勞任怨冇臉冇皮的鄰居,我就知足了。

邵群走之後,李程秀窩在沙發裡哭了好長時間。

他的日子好像不管怎麼過,都會越過越難。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犯著誰了,無論往哪條路上走,看上去都冇什麼好結果。

這世上有什麼東西什麼事兒,是真正屬於他的,不會拋棄他的,他自己做得了主的。

他隻知道哪怕自己帶著茶杯去流浪,他都不敢回到邵群身邊。

他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記得邵群的味道。邵群是他記憶裡最濃重的色彩,無論是美好的抑或痛楚的,他們相處過的點點滴滴,都會跟隨他一輩子。邵群是種在他心上的毒苗,他不能再讓這東西長大,否則享受了片刻的溫暖,一旦有一天,邵群又放棄了他,他會活不下去。

李程秀哭了很久,才下定決心,給他的房東打了電話。

喂……李姐,房子,我不租了……

打從邵群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還得離開。

隻是冇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他本來希望能等茶杯再長大點兒,不這麼皮,也不這麼脆弱了,再帶著它徹底消失。可是眼下,他真的待不下去了。

邵群一天比一天還要殷勤體貼,溫柔備至。

那個掃帚倒了擋路都不帶扶一下的邵群,如今學著做菜做飯,變著花樣地討好著他。

他知道自己容易心軟,他能對彆人的傷害忍辱負重,卻無法對彆人的好意視而不見。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對邵群心軟。

所以他隻能逃。

悄悄地跟李姐約了時間查了下房子,把押金房租水電一係列東西都結算了清楚。到了下旬的時候,李程秀著手準備辭職。

他其實根本冇有想好要去哪裡,但肯定要去個遠一點的地方。

他以前聽他的同事說過,四川是個很好的地方,生活成本低,氣候環境好,非常適合居住。

他這輩子去過的地方,隻有自己的老家和廣東的幾個市,對於其他地方的概念,都是從彆人嘴裡聽來的,當想到要去哪裡的時候,他就想到這個地方。

去公司辭職的時候,他萬般捨不得。

他纔剛在這裡站住腳,公司還在給他辦保險,如果他能長期待下去,老了之後就能過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一次次的,都因為邵群兒不得不放棄。

還好體檢的結果遲遲冇有寄到,他看不到,也就裝作忘了他的醫保,狠狠心就遞了辭呈。

老闆挺不能理解的,衝著他發了一通脾氣,最後好說歹說地讓他多乾兩個星期,至少得給他時間找人替代他。

李程秀的房子正好也那時候到期,就同意了。

他當天回到家後,開始把一些不用的東西先收起來,正打包東西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李程秀直起了身子,默默地看了門板半晌,冇有理會,他想門外的肯定是邵群。

邵群卻不放棄,依然哐哐敲著門,而且越敲越不耐煩,最後幾下力道大得是在砸門了。

李程秀無法,隻得衝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的邵群一臉狠戾,雙眼通紅,把一張紙甩到他眼前,嘶啞著開口:你又辭職了這麼讓你滿意的工作你都捨得辭掉,這回又打算去那兒我就讓你厭惡到這種程度你要一次一次從我身邊逃走!

李程秀驚訝地看著那張單薄的紙,是他今天才交上去的辭職信:你,你怎麼……他不想問了,邵群有的是辦法,他問了又如何他一直沾沾自喜地以為靠著自己的實力在工作上得到的那些成果,其實不過是邵群施捨給他的。

冇有邵群,他什麼都不是,他還有什麼好依依不捨的呢

邵群把那張紙團揉作一團,扔到了他腳邊,瞪著赤紅的眼睛厲聲道:你想去哪兒這回你又想去哪兒

李程秀後退了一步,覺得腿腳發軟,他知道他哪兒也走不了了。

邵群突然靠了過來,狠狠地把他抱住,嘶啞地叫著:程秀……你又想去哪裡你又要離開我,讓我上哪兒都找不著,你怎麼就他媽這麼狠呢

李程秀眼眶一熱,心裡那股酸楚的滋味兒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邵群聲音微微顫抖著:我不會讓你走,你哪兒也彆想去,你彆想再離開我……

李程秀顫聲道:邵群,你夠了,我也夠了,咱們,到此為止吧。

邵群吼道:我夠個屁,我想跟你好一輩子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呀

李程秀慢慢推開他,脫力般坐到沙發上,哽咽道:邵群,你說話,總是這麼輕易。說喜歡他,說要好好對他,說不會結婚,說隻有他一個,口口聲聲說著這些話的人,最終還是把他踩到了地上。承諾是如此飄忽輕浮的東西,讓人如何相信。

即便是現在,邵群如此執著地圍在他左右,聲稱對他是真心的。可那是他的真心,為何非得被迫他接受邵群還是那個邵群,唯我獨尊的,認為一切都該按照他的意願發展的邵群。他想拋棄就拋棄他,想和好了,就不容他反駁地出現在他麵前,強迫自己接受他的照顧,他的真心。

憑什麼呢邵群其實從來也不曾給他過選擇。說不要就不要他,說要,他就必須得回去邵群擁有的太多,而自己的籌碼太少,他這輩子還能不能自己給自己做主

邵群蹲到他腿邊,抬著頭看著他:程秀,這些話聽在你耳朵裡,隻有輕易兩個字嗎你知不知道,你覺得我輕易講出來的話,是我拿很多東西換來的對你的保證我長這麼大冇正經談過戀愛,就喜歡過你一個人,從小到大……頭一次就失戀,就這麼灰頭土臉的,我不知道怎麼辦,我隻能靠近你,看著你,翻來覆去地告訴你我知道錯了,我能改,盼望你再給我個機會……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然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隻要你說,我什麼都願意做,我不結婚,我不讓任何人欺負你,哪怕我的家人,你說什麼我聽什麼,你讓我去死都行。你教教我吧,我怎麼做,我們才能回去

李程秀啞聲道:我讓你,放過我呢

邵群眼前漸漸模糊了,心痛得已經快冇有知覺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忽遠忽近地響起,他說:唯獨這個,不行。

李程秀忍著眼淚,深吸了一口氣道:邵群,你說,尊重我,你什麼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你搬到我隔壁,你問過我嗎你插手,我的,工作,問過我嗎你現在說喜歡我,以後呢我不會生孩子,我,我帶不出去,你的家人,不會接受。我們,能在一起,多久有一天,你膩了,我去哪裡我怎麼辦你拋棄過我,羞辱我,如果再發生呢這些,你想過嗎你隻想著,你想和我和好,你想過我嗎

邵群呆呆地看著他,他幾乎從來冇聽李程秀一次說過這麼多話,而每一句話,都跟把刀子一樣,把他的身體劃得到處是傷。等他說完,自己幾乎是蹲不住了。

邵群哽咽道:程秀,你這麼說不公平。我一直都在努力地爭取我們的未來,我要讓我的家人接受你,我要讓你光明正大地進我邵家的門,我一定會做到,隻要你能給我點時間。我怎麼會冇想過你的未來,以後我邵家的一切都會是你的,隻有我害怕你不要我的份兒。除了讓我放棄,我什麼都能答應你,可是你彆叫我放棄,我放不了,我真的放不了。

李程秀輕輕撇過頭去:邵家,與我無關……我不想,再和邵家有關係。

邵群身體顫抖起來,他扶著李程秀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有些激動道:程秀,我說的是真的,邵家會是你的。如果我把整個邵家送給你,你願不願意信我一回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李程秀推開他的手:你在說什麼……

邵群抓著他的手:程秀,你相信我,你聽著,我邵群把邵家送給你了,連我一起,整個邵家都會是你的。這樣你能安心嗎我早說過,你什麼都冇有,但你有我,你就什麼都有了,你會什麼都有的。

李程秀想抽回自己的手,阻止他的胡言亂語:彆說了,你出去吧……

程秀!邵群似乎是豁出去了,程秀,你還記得那天的體檢嗎

李程秀心裡一動,轉頭看著他。

你,九個月後,你就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李程秀如遭雷擊,愣在當場,一時消化不了邵群扔下的炸彈,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邵群看著他,有些激動道:我找的代孕,已經受精成功了,到時候她會生下你的孩子。這個孩子會姓邵,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是我們兩個的,以後邵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也就是你的……

邵群還冇說完,李程秀的臉已經扭曲了,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揮起拳頭狠狠朝邵群臉上打了過去。

邵群被他一拳打翻在地,李程秀還嫌不解恨,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騎到了邵群身上,一拳接著一拳地打在邵群身上,臉上。

冇想到平時蔫了吧唧的人,被惹急了也會瘋狂,瘋狂起來打人也會很疼。

邵群開始還下意識地護了幾下,後來乾脆就皺著眉頭任他打,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可比這些拳頭更疼的,是心。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李程秀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身子才軟了下來,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了邵群臉上:這是人……邵群,你這混蛋,這是人……是條命……你隨隨便便,隨隨便便就……你還是人嗎,你,這是人呀!

邵群掙紮著坐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眼淚奪眶而出:程秀,我冇有辦法了,我不能讓你走,你走了我絕對會瘋了。我每天都害怕得睡不著覺,就怕有一天一醒過來,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都不要我了,我還有什麼能留下你除了這個,我還有什麼辦法留下你你不要我了……我他媽能怎麼辦,你說我怎麼辦

李程秀張嘴狠狠咬住他的肩膀,恨不得連皮帶肉地咬穿了,也不足以發泄他心頭之恨。

邵群究竟要把他逼到什麼境地才肯罷休!

孩子!孩子!他李程秀一個卑微的同性戀,居然要有孩子了!這是他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對他來說,這是多麼神聖,多麼美好的一樣東西,邵群居然用作逼迫他的籌碼,甚至先斬後奏。這孩子何其無辜,在一個不被期待的情況下莫名降生,他該怎麼辦孩子該怎麼辦邵群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邵群死死抱著他,肩膀上的、身上的疼痛,他都感覺不到了,也根本不在乎。

一場戀愛談得這麼慘烈,也算他姓邵的有能耐。誰能像他這麼傻逼,一條道走到黑,才反應過來自己有多愛他,根本離不開他。把自己的感情過成現在這個德行,都是他的報應。李程秀已經不願意回頭了,自己卻不能放他走,明明知道這樣做他會更恨自己,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邵群一輩子的挫敗,都來自李程秀身上,他真的不敢想象,兩個人最終會走到何處,也不知道他這輩子,還能不能看見李程秀對他笑了。

邵群就那麼抱著李程秀,就像溺水之人抱著浮木。

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念想,最迫切的奢望,他什麼都能放棄,隻有懷裡這個人,他絕不放手。

李程秀嗚咽地哭著,整個人都崩潰了一般,兩個人就那麼抱了好久,彷彿天地間隻剩下了彼此。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小茶杯憤怒的叫聲才把兩個人的神智拉回了現實。

李程秀掙紮著從他身上起來,把撕咬著邵群衣服的小茶杯抱起來揣到口袋裡,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走去。

邵群趕緊跳了起來,追在他後麵:程秀,你去哪裡

李程秀滿臉是淚:彆跟著我……

邵群抓住他的胳膊:程秀,你去哪裡你現在狀態不好,你彆亂走……

彆跟著我!李程秀尖叫一聲,狠狠推了他一把,轉身往門外跑去。

邵群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有多嚇人,也跟著追了出去。

他從來冇有見過這樣的李程秀,似乎壓抑在體內的所有憤怒的情緒都被點燃了,他也想不到,這件事能讓他受這麼大的刺激。

邵群心裡有些後悔,他知道自己恐怕又做錯了。他就這麼一錯再錯,把李程秀推得越來越遠,可是越是這樣,他越要步步逼近,錯了一步,兩步,他隻能繼續錯下去,冇法回頭。

邵群跟著李程秀衝下樓後,發現遠遠駛來一輛車,他一看就知道是他大姐的。

他剛想無視著跑過去,那車突然加速,一下子拐到了他麵前,擋在他和李程秀之間。

邵雯從車上下來,一把拽住他,怒道:看著我還跑……

邵群眼看著李程秀越跑越遠,急得頭上直冒汗,就想甩開他姐。

邵雯尖聲道:邵群,你這怎麼了誰打你了她看著自己弟弟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臉頰還腫得老高,想想剛纔邵群著急忙慌地追得是誰,大概也明白怎麼回事了,她真是又生氣又心疼。

邵群急道:姐我回頭再跟你說。說著就繞過她往李程秀的方向追去。

邵雯氣得臉都紅了,轉身上了車,跟司機說:跟著他。

李程秀跑得特彆快,他也冇什麼目的,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一點都不想看到邵群,能離他越遠越好。

邵群雖然跟在後邊兒,可也不敢靠近,隔著一點兒距離,怕自己這時候上去,李程秀又該激動了。

李程秀覺得腦袋裡亂成一團,一時之間,無數畫麵聲音都炸開在腦海中,他覺得自己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冇想,整個世界混沌未開,理不出半點頭緒。

小茶杯在他口袋裡不安份地扭動著身子,嗚嗚直叫,爪子扒著他口袋的邊緣,看著自己離地麵的距離,幾次躍躍欲試地想跳,都冇敢。

突然,它屁股底下的手機響了起來,震動的聲音把它嚇了一跳,這回叫得更厲害了。

李程秀好半天纔回過神來,掏出手機,看著螢幕上的號碼,按下通話鍵。

季元祁充滿活力的聲音在那邊兒響起:喂,李程秀,你怎麼這麼久不來看本少爺,我被關在這個破房子裡,快無聊死了,我想吃好吃的。

李程秀冇說話,哽嚥著嗯了一聲。

季元祁立刻敏感地發現這聲音不對頭了:哎你怎麼了

李程秀還是冇說話,他急忙問道:李程秀,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哭了

隔了半晌,李程秀才又嗯了一聲,這時候已經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都抖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立刻炸了起來:我靠,你又哭……你,你怎麼了這是,誰又跟你過不去了不是,你好歹是個男人,彆碰上什麼事兒都哭呀,你告訴我怎麼回事,我給你出氣。

李程秀難受地叫了一聲:小季……叫完就控製不住地哭了出來。

他好歹是男人,不該碰到什麼事都哭。可是他這麼一個男人,事事都得被彆人掌控著,隻是想過過吃飽穿暖自給自足的日子都做不到。如今還被逼到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如果他真的有了孩子,哪怕那不是他想要的,他能說不要就不要嗎那畢竟流著他的血。

李程秀這輩子一直都知道自己冇能耐,可是對於眼前的局麵絕望到這種程度,卻是頭一次。

他恨邵群的一意孤行,也恨自己的軟弱無用,事到如今他依然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對著一個比自己小了快一旬的孩子哭,難怪要被瞧不起,難怪要處處受製於人。

季元祁在那邊兒急了:你在哪兒呢我叫人去接你,你先彆哭,來我這兒,我一定幫你,告訴我你在哪兒。

李程秀一時衝動從家裡跑出來,現在也不想回家,這麼大的廣州,他真的隻有這一個朋友,他猶豫了一下,就告訴了自己在的地方。

季元祁讓他在那兒彆動,馬上派人去接他。

李程秀在路邊站了二十來分鐘,果然來了一輛車,還是前幾次的那兩個黑衣人,恭敬地把他接上車。

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的邵群,眼睛都瞪直了,連忙打了個車,跟在了後麵。

車子很快把他帶進了他來過幾次的那幢彆墅。李程秀在車上已經穩定下了情緒,下車的時候,看到慌忙衝他跑過來的季元祁,就有些難堪。

季元祁上來就抱著他肩膀,拿手指摸著他哭得通紅的眼睛:你這是怎麼了失業了茶杯死了

李程秀皺了皺眉,拍拍自己的口袋:它很好,亂說話……

季元祁瞄了他口袋裡的小狗一眼,攬著他肩膀把他往屋裡帶:你到底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李程秀深吸了口氣,神色灰暗地看了季元祁一眼。

他根本不知道這該從何說起,他和邵群兩人之間的糾葛紛亂如麻,如何說得清楚,就算說得清,他也冇有辦法告訴季元祁。

季元祁看他不說話,急得想戳他腦袋。

你這麼要死要活的一張臉衝著我,還不跟我說怎麼回事,你是故意找本少爺晦氣是不是

李程秀搖搖頭:我還是回去吧……

季元祁把他按回沙發上,不準走,事情冇解決不準走。

李程秀把茶杯從兜裡拿出來,放在手裡擺弄,低著頭不說話。

季元祁抽出抽紙懟到他臉上,給他擦臉。

李程秀尷尬地接過紙,低聲說:謝謝。

季元祁歎了口氣:你倒是說話呀,不說話我怎麼幫你。

李程秀揉著眼睛,吸了下鼻子: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季元祁低喊道:我現在不想吃東西。

就在倆人尷尬對視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騷亂聲。

季元祁剛要起身去看看,一個保鏢已經敲門進來了。

怎麼回事季元祁透過窗子看去,大門口鬧鬨哄地圍了好幾個人。

保鏢道:少爺,有個人在門外非要進來,說要找李先生……隨後跟過來一位女士,屬下認得,是北京邵家的大小姐。

李程秀臉色驟變,緊張地看著季元祁。

季元祁露出一個凶狠的表情:我說你哭成這樣呢,因為那個邵群吧

李程秀緊張地站起來:我還是……

季元祁眼睛盯著窗外:你老實坐著……媽的,早就想教訓教訓這個姓邵的了,你們把他放進來,讓他那個夜叉似的姐姐在外邊兒等著。

保鏢為難道:少爺,那人來者不善,真的要放進來不如讓邵大小姐進來吧,把她晾在門外不太合適……

季元祁無所謂道:我讓她弟弟進來已經是給她麵子了,你怕什麼,這裡是我的地盤。

保鏢無奈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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