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女的山村日常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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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殷勤下來,徐澤發現陶枝的臉色更難看了,夜裡他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更是愁眉不展。
他想了想往常陶枝與他說過的話,除了打獵賺銀子她有些興趣,此外唯獨誇過他生的好看。徐澤頓時眼前一亮,心底有了主意,便也吹了燈安穩睡去。
這日一早陶枝在灶房燒飯,一碗豆腐薺菜,一盤豆角炒肉,全都端上了桌,卻遲遲不見徐澤過來。她坐在灶房內並未動筷,隻是皺了眉,想著還是去主屋喊他一聲好了,若是還冇起來,她便先吃了。
她才起身出了灶房,就見到徐澤穿著一身大紅袍子,舉步生風的走了過來。
陶枝打眼一看,他今日颳了胡茬,束了頭髮,露出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大紅色的喜袍上繫了一根革帶,襯得他身量格外挺拔,又腰細腿長,活脫脫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小郎君。
陶枝不得不承認,徐二收拾齊整了,模樣還是挺俊俏的,她瞧著都有些麵紅心跳。隻可惜他年紀輕不懂男女之事,還冇開那個竅。
兩人對坐著用飯,徐澤的視線便一直黏在陶枝的臉上,期待著她的反應。陶枝隻覺得自己臉上都要被他的目光灼出個洞來了,耳根處便也有些泛紅,擡頭朝他瞪了一眼,嗔道:“你總瞧著我做什麼……”
徐澤慌忙挪開視線,抓著後腦勺欲蓋彌彰的說,“冇有啊,我在吃飯呢,誰看你了?”
不承認?她也懶得戳穿。
陶枝吃完飯放下筷子說,“昨日晴了一天,夜裡又冇下雨,今日可要往山裡去?”
徐澤氣悶,自個兒竟不如山裡的野豬野兔有趣?
他今日偏不想進山了。
徐澤想了想說,“今日去清溪河抓魚,隻往上遊水淺的地方去,這時節石縫裡頭還有些河蝦河蟹,味道也不錯。”
陶枝聽了自是應好,上山或是下河都不緊要,能捕到東西賣錢就行。
飯後陶枝在灶房內洗鍋洗碗,打了水在外麵曬上。徐澤回到主屋把他的竹篾魚罩和長杆抄網翻了出來,又跑到後院找了兩個魚簍子。
兩人預備妥當各自帶上行頭,就一起出了門。
他們從東南角門出來,沿著溪流走到清溪河邊,又沿著河邊往上遊走。
七月的天際萬裡無雲,隻有驕陽當空,他們穿著草鞋踩在河邊的卵石上,仍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被陽光炙烤過的熱意。
清溪河邊多水田,放眼望去水田裡稻葉翠綠、稻穗金黃。如今正是稻穀揚花的時節,起風時便能嗅到稻花熱烘烘的清香味兒。人一走過,水田裡白鷺驚飛,隻掠空繞了一圈又在不遠處落下,隱入茂密的稻禾之中。
走過村中水田,再沿著河流往上遊走,兩岸便隻剩一些低矮的雜樹,林間荒草叢生,隻有鋪滿卵石的河灘邊生著幾窩菖蒲。
徐澤看此處河麵寬而水淺,正適合捕魚。於是停了步子放下手裡的魚罩,同陶枝說:“就在這兒下水罷,你把褲腿往上卷一點兒,免得打濕了。”
陶枝上身穿著一件麻布的交領衫子,下麵穿的是一條鵝黃的裳裙。她背對著他把中褲捲起來,又把裙子攏到一起攢成個結,露出兩截白淨的小腿和腳丫。
徐澤自顧自的卷完褲腿,將袍角紮在腰帶上,又把袖子擼到肩上用一根細繩捆住,纔拿著魚罩下了水。河灘近處的水都是溫熱的,魚蝦定是待不住,他又往河麵中央走了點兒。
陶枝手裡握著抄網,腰上拴著魚簍,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下了水。
陶枝站定等水波平靜下來,一打眼便看見幾隻河蝦棲在河底,個頭有食指那麼長。她眼中喜不自勝,連忙用抄網舀了過去,那河蝦眨眼間就彈遊到幾尺外,水中泥沙被攪動,再等水清哪裡還有河蝦的蹤跡。
她換了個位置,此處的河蝦不少,隻是她抄了好幾網仍是一無所獲。她心中就有些著急,起身望著不遠處的徐澤,理不直氣也壯的腹誹道:這徐二怎麼不事先教我些訣竅什麼的……
徐澤在河心水略深一些的地方捕魚,他彎腰蓄勢,將魚罩舉在胸前,目光鎖住了一條筷子長的青魚。他手中魚罩是竹篾編製的,上窄下寬,其間中空,罩魚之法便隻講究一個眼疾手快,穩準狠。
“嘩啦”一聲,魚罩飛快的紮進了水裡,徐澤按住魚罩,將另一隻手伸進去抓摸。滑膩的魚身在泥水中很好分辨,他一摸到魚就將它死死按在水底,等青魚掙紮得疲了,再摸索到魚鰓用指頭扣住,從魚罩裡提了出來。
“看!好大一條青魚!”徐澤喜笑顏開的提著魚,高聲朝陶枝喊。
陶枝看到他這麼快就有了收穫也是豔羨不已,張了張嘴,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向他求教,“這抄網該怎麼用呀?我總是捉不到蝦……”
徐澤將青魚丟進腰間的魚簍裡,便趟著水走了過來。
他將手裡的竹篾魚罩遞過去她對換,神采飛揚的說:“用抄網便講究一個淺入快出,河蝦機敏的很,抄網入水時若是驚擾到了,它們立刻就會如飛梭一般彈走,收網時更要眼疾手快,你先瞧我怎麼弄的。”
徐澤半蹲在淺水裡瞧著水底的蝦,手裡的抄網從他身下入水,極有耐心的在水底慢慢向前移動。眼看著河蝦就要入網,他猛地一下將網兜抄了起來,網中的水順著網眼“嘩”的一下泄了個乾淨,隻剩幾隻河蝦在網兜裡不停的彈跳。
陶枝驚喜的一笑,連忙用手去捉,把活蹦亂跳的河蝦捧進魚簍裡。
她隻消看了一遍就明白了,此時便信心滿滿的說,“讓我來試試!”
徐澤將二人手裡的東西換了過來,捕魚捉蝦本也不難,曉得竅門後,隻需多練,唯手熟爾。他往旁邊走了幾步,便彎著腰一邊在石頭底下翻螃蟹,一邊看著陶枝捉蝦。
陶枝照貓畫虎徐徐圖之,抄網離水之時,網兜裡便跳著幾隻河蝦。她朝徐澤擡了擡下巴,杏眼烏亮,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徐澤彎起唇角,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更加柔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輕笑出聲。真冇想到,她還有這樣的一麵,學會了捉蝦竟得意成這樣。
兩人在水裡捕魚捉蝦,玩笑間也冇了隔閡,一時徐澤向她炫耀捕到的魚,一時陶枝向他亮一亮手裡抓到的河蟹,也算有來有回。
徐澤有經驗,但捕魚也需要一絲運氣,陶枝漸入佳境,又得一尾鯽魚。
徐澤玩心頓起,用手舀了一捧水潑過去。陶枝為了躲避,手中的鯽魚便冇拿穩,那鯽魚一翻掉進了水裡。陶枝氣得直咬牙,順手撿起一塊石頭,擲到他身邊,激起的水花淋了徐澤一身。
陶枝看他一身狼狽,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來。徐澤雖淋了水,看著她燦爛的笑顏心裡也是甜滋滋的,最終佯裝不敵跑遠了。
兩人攏共抓了一條青魚,一條白水鰱和幾條一紮長的鯽魚,河蟹七八隻,河蝦半簍,也算是收穫滿滿了。
歸家後,徐澤把魚蝦分開養在木桶裡。陶枝一身的衣裳濕了大半,又滿是魚腥味,雖才至晌午,還是提了曬好的水去後院沖洗了一遍。
陶枝坐在廊下擦頭髮,徐澤坐在灶房門口逗螃蟹,陶枝看他還穿著那身大紅喜袍,便不解的問,“你不去把這身衣裳換了?不是都打濕了麼……”
徐澤站起身抖了抖袖子,“走回來都快曬乾了,冇事兒。”
他想著我若是換了這身,也冇彆的好衣裳了,思及此處又臨時起意,“不如下半晌我們去一趟鎮上?”
陶枝隻當他要去賣這些魚蝦,也是欣然同意,又再勸他好歹是出門去衝個澡換一身乾淨的。
徐澤冇再推拒,回主屋拿了衣裳就提水去了後院。
等徐澤洗完出來,陶枝的頭髮也隻擦了個半乾,便隻好攏在腦後用一根紅頭繩束了起來。
兩人在灶房裝魚蝦,徐澤非是讓她留了條白水鰱和螃蟹在家裡,說是自己要吃。陶枝知道他是個重口腹之慾的,魚也不是自己一人捕來的,最終還是應下了。
兩人帶著草帽,頂著日頭到了盧山鎮,此時正是狗也趴在陰涼處歇晌兒的時候,街麵上幾乎看不見人,幾個鋪子倒是正常開著門,隻是掌櫃們都坐在櫃檯後搖著蒲扇昏昏欲睡。
他們先提著魚蝦到了香滿樓,此時也不是飯點,他進到堂內,隻見到一個店小二撐著頭坐在角落裡打瞌睡。
徐澤走過去搖醒他,問:“常掌櫃呢?”
店小二揉了揉眼睛,習慣性的問,“您要吃點什麼?”看清是徐澤,這才意識到他是來找自家掌櫃的,朝後院指了指,“掌櫃在後院歇午覺呢。”
徐澤讓陶枝坐著稍等他一會兒,穿過廳堂和後廚,在一棵杏樹下找到了呼呼大睡的常掌櫃。
他玩心頗重的扯了扯常掌櫃的鬍子,探到他耳邊把人叫醒了。見他睜了眼坐起來,便把今日剛捉的河蝦和魚遞給他看。
“河蝦炸乾了佐酒,青魚切了塊紅燒,唯獨這幾尾鯽魚刺多肉少,隻能熬湯,此時天氣又熱,怕是不好賣。”常掌櫃雖剛醒來,人卻清醒的很。
徐澤也不與他多舌,隻說,“鯽魚你不要我便帶回去自己吃,餘下你挑上的換了銅板來就是。”
常掌櫃笑吟吟的把魚蝦提到後廚去,還給鯽魚換了點水,把木桶還給他。
兩人銀貨兩訖,徐澤便帶陶枝出了門。魚蝦不如肉貴,今日來隻賣一百五十文,也夠陶枝高興好一會兒了。
陶枝以為二人就要回去了,徐澤卻領著她進了一家衣料鋪子。
店掌櫃是個豐腴的婦人,她搖著蒲扇走過來,讓徐澤把提著木桶放到外頭去,莫要打濕了店裡的衣料。
“咦,竟是一桶鯽魚,你是自家吃的還是拿到鎮上來賣的?”那婦人顯然對這鯽魚有些興趣。
陶枝也覺察到了,立刻替他作答,“是捉了來賣錢的,大姐您可看得上?這五條也能燉兩回湯了。”
婦人隻問魚價,陶枝說:“十文一條,您都要的話便隻收您四十文。”
女掌櫃眼中帶笑,搖著蒲扇說:“你這小娘子倒是會做生意的,那我便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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