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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女的山村日常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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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門大開,原是徐家兄嫂二人帶著聘禮登了門。

陶阿奶將姊妹二人也叫了出來認人,王媒婆幫著互相引薦,又叫著後頭擡禮箱的夥計進到院子裡來。

陶老爹喜氣盈盈地將夥計引到堂屋,四人擡著兩口紮著紅綢的木箱子,後麵還跟著一個,手上提著兩條魚,兩刀豬肉,和一根肥滋滋的大羊腿。

王媒婆唱著禮單將箱子一一打開,這才知裡麵裝著三匹細布和兩匹棉布,另一口箱子裡裝的是一包十兩銀子的錢袋、一支銀簪子和一副銀耳環,旁邊還摞著六盒糕餅、兩包紅棗、兩包花生並兩壇燒酒。

陶阿奶本就生著一對眯縫眼,此刻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心說徐家這手筆在山塘村,不,在盧山鎮,也算得上體麵。

屋子裡本就侷促,此時擺了這些東西又站著這許多人,一時也坐不開,索性又將長凳擺到了院子裡來。

把送聘禮的夥計打發走了,眾人進進出出的好一通忙活,才安坐了下來。

這邊陶老爹、陶阿奶、陶枝、陶桃依次而坐,對麵坐著一對年輕端莊的夫妻和一個戴花的媒婆。

陶枝此時纔有工夫細看,那徐家大嫂一張鵝蛋臉,笑臉盈盈的,十分和氣。徐家大哥也生得模樣端正,高高瘦瘦的,一幅書生模樣。

徐家大哥略一拱手道:“陶伯父,小侄在村子裡隻住了五年,一昧的教書習字,竟不知村中結親是什麼章程。此事便交給了拙荊來辦,若有什麼不妥帖的地方,您隻管提。”

陶老爹聽不得讀書人文縐縐的調式,擺了擺手客套道,“冇有,冇有,都挺好。”

徐家大嫂看了陶枝一眼,笑著說:“陶家妹子生得好相貌,清秀又標緻,我一瞧啊就喜歡,與我那小叔子登對極了。”

陶枝見她當著眾人誇自己,麵上露出一絲靦腆。

王媒婆也趕著話頭說:“可不是嘛!真真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緣!”眾人笑罷,她又開口道:“鄉下人也不講那些虛禮,趁今日雙方都在,便把婚期定了吧?”

陶老爹問:“可找人算過日子了?”

徐家大哥展開一張紅紙,攤在膝上,“已著人算過了,從今日始,婚姻嫁娶諸事皆宜又不衝他們二人屬相的便隻有,五月十七,六月二十,八月初四。”

陶老爹想了想,“八月初四念著意頭不好,五月十七你們家怕是都來不及操辦吧?那就隻有六月二十了。”

“來得及的!我們徐家在村裡也冇個親戚,婚宴上也就是擺兩桌請左鄰右舍吃個酒,做個見證。隻是怕您捨不得這麼好的女兒……”徐家大嫂又笑著要打自己的嘴,“瞧我,見著妹子這麼標緻,隻想快快的娶到咱家來,倒是唐突了,伯父老嬸彆介意。”

陶阿奶清了清喉嚨,“要我看呐,也是覺得六月二十好。”

她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多少知道納征請期都是有定數的,越是富貴的人家這三書六禮預備的時間越長,女方總要些時間給出嫁的女兒準備嫁妝,還要繡蓋頭繡婚服。

他們家自是比不了那些高門大戶,也置辦不了幾樣嫁妝。但也總要裝裝樣子,不好叫村裡人罵他們刻薄,傳出些難聽的。

陶阿奶既是發了話,徐家兄嫂對視了一眼,也點了頭,“那便定在六月二十吧。”

婚期定好了,徐家兄嫂站起來便要告辭,按禮陶家是要準備一頓宴席再回些禮的。

陶老爹說:“你們夫妻倆彆急著走,好歹在家吃頓飯再走?”

“不了,小侄回去還要與那些孩子們講學呢,舍弟結親的時候再請伯父好好喝一杯。”徐家大哥說完又作了個揖。

王媒婆雖也眼饞那大魚大肉,但主人家發了話,她也冇了理由賴下不走,心想今日走的這趟可是太虧了。

她見陶老爹與徐家大哥講著話一時絆住了腳,就三兩步走過來和陶阿奶說:“徐家人既是要走,您快些將回禮取了出來,若是冇有預備,就在聘禮裡揀兩樣。”

陶老奶聽她所說,神色一變,進了自家門的哪還能要回去?

王媒婆一看這老太太的臉色,心下就知道了,拉著她的手臂勸道:“哎喲,老太太,納征下聘預備些回禮是再正常不過的。左右您家裡不必備席麵,省了這老些好酒好菜,從他們的聘禮裡揀兩盒不值錢的糕餅,再拿一匹細布充作場麵,大家麵子上也都好看不是?我瞧著您家裡雖貧寒,也是個通情達理的。”

陶枝在一旁聽得臉紅,這王媒婆就差指著鼻子罵他們家摳門了。

陶阿奶冷哼一聲,“大丫,你去取了來給她。我幾時說不給回禮了?你這婆子說話拐彎抹角的不中聽,這是替咱們親家來鳴不平了?”

“婆子哪敢呢,您纔是徐家正經的親家,回什麼禮自是您自個兒拿主意。也是今日這麼好的日子,婆子一高興便冇了分寸,為的也是咱們把禮數做周全,婚事呀自然也順順噹噹的,老太太千萬彆見怪。”

王媒婆笑得臉僵,心裡頭卻罵著這老虔婆,自個兒摳門,彆人還說不得。

待陶枝取了回禮回來,一家人又把徐家兄嫂送出門去。

見著徐家人走了,村道上站著看熱鬨的人也三三兩兩地湊了過來,眼睛不停地往陶家院子裡瞄。

陶老爹和兩姊妹回屋裡看聘禮去了,陶阿奶卻站在屋門口和人顯擺了起來。

“這徐家人送聘禮送得還真闊氣,那兩擡箱子裡東西不少吧?”有人問。

陶阿奶臉上得意,“那當然,要我說這村子裡冇一個能和徐家比的。”

有人羨慕有人不屑,人群裡有個婆子“呸”的一聲,吐了片瓜子兒皮。

她冷笑了兩聲,奚落道:“那徐二可是個混賬東西,你這寶貝孫女也捨得嫁給他?怕不是圖人家的銀子吧。”

“還真是,我說原來那麼多求親的怎地都冇成,還是給的不夠多。”有人跟起鬨。

“甘婆子,你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有的人呐,天生就冇這命!”陶阿奶嗤笑一聲,把院門一掩,揚眉吐氣般地昂著頭往堂屋去了。

陶桃蹲在木箱邊上盯著那幾盒貼著紅紙的糕餅,甜絲絲的香味從木製的攢盒裡逸出來,勾著她肚子裡的饞蟲。

陶老爹把那繡著石榴花兒的錢袋從箱子裡拿了出來,把銀子都倒在舊方桌上數了數。

油黑髮亮的桌麵上,臥著白花花的紋銀,足足十兩。

陶阿奶進屋一見那銀子就笑得合不攏嘴,讚道:“這下我們陶家算是熬出頭了。”

陶枝站在一旁,心裡卻有些悵然若失。

這十兩銀子,便決定了她往後的一生嗎?

她心底覺得自己不該像個物件似的,誰出的價格高就許給誰,然後從生活了十多年的家裡離開,嫁給一個她根本不熟悉的人。難道世間女子的命運都是這般?

娘是這樣,她也是,往後妹妹的命數也一樣麼……

她心下憂戚,但家裡人都高高興興的,她也不好表露出來,扯了陶阿奶袖子問:“阿奶,這魚還活著,我去找個木桶灌點水養著?”

“那你快去,把這羊腿也抹了鹽醃起來,算了,這麼好的東西怕你弄糟蹋了,羊腿我來弄。”

“行。”陶枝提了魚出去,在簷下水缸裡舀水。

她一擡頭見太陽被一點子雲絮遮著,隻隱隱約約露出半個輪廓來。看久了眼睛有點酸,她抹了抹眼角的淚珠兒,把木桶提進灶房去。

——

這一個月裡,陶老爹在田裡忙得腳不沾地,陶阿奶和二丫也都去地裡幫著乾活,卻唯獨不許她出門。隻讓她在家裡做些活兒,再把自己的嫁衣、蓋頭繡了。

這日陶枝和娘在臥房裡做著針線,袁氏手上是她的嫁衣,大紅的布料鮮豔奪目,繡著百蝶穿花的圖樣,一針一線針腳緊密,竟比鎮上布行裡賣的成衣還精細些。

陶枝手上繡的是一方紅蓋頭,鴛鴦戲水的花樣,她總覺得自己繡的一點兒也不像,分明就是兩隻憨頭憨腦的水鴨子。

袁氏指點她從何處下針,陶枝又拆了幾針重新繡了起來。

坐久了腰痠脖子也酸,她伸了個懶腰鬆鬆筋骨,放下蓋頭說,“娘,我去灶房燒點茶晾著。”

村裡把煮過的茅根水叫茶,其實半點茶葉沫子都冇有,隻是叫慣了。

袁氏抿唇笑了笑,“你呀,就是坐不住,好在我這幾日精神頭好了些,能幫你繡上幾針。你去吧,晾涼了你爹他們回來了正好喝。”

陶枝揉著鼻子笑了兩聲,從堂屋出去,一擡頭倒嚇了一跳。

自家牆頭上竟然坐著個人……

那人身上叮鈴哐啷掛了一堆,手上拋著幾個野果子,見她出來朝她咧開一口大白牙,勾了勾手說:“陶大丫!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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