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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馭心:皇夫謀天下 第29章 百裡爵演戲,騙過慕容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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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暈悄然透過窗紙,如薄紗般灑落在書房內。百裡爵立於案前,指尖輕托著那部古舊的《禮經》,緩緩將其擺回原處。書脊微凹,積了一層極細的塵灰,彷彿歲月無聲沉澱的痕跡。他凝視著封麵片刻,指腹在粗糙的布麵輕輕一掠,似有所觸,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動作輕緩得如同拂去一片落葉。

影十七垂首靜立門側,身影半隱在晨光與暗影交界之處,低聲稟道:“殿下昨夜未闔眼,可要傳些溫熱湯水,以助清神?”

“不必。”他啟唇,聲音清越如玉磬輕擊,澄澈中不染半分倦意,宛如山澗晨露滑過青石,“把筆墨備好,我要臨帖。”

影十七應聲退下,腳步輕悄,如風掠林梢。百裡爵緩步踱至書案前,衣袖微動,帶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沉水香氣。他徐徐提起那支紫毫筆,筆鋒圓潤飽滿,蘸飽濃墨後,細細掭理,動作嫻雅從容,不疾不徐。素白宣紙平鋪案上,如雪覆地,潔淨無瑕。他卻並不急於落筆,隻靜靜佇立,目光低垂,凝望著硯台中墨色幽深,漣漪輕漾,彷彿映著天光雲影,也映著他心底那一片不動聲色的波瀾。

良久,方纔提筆,腕力沉穩,筆走龍蛇,卻終歸於端方。一行小楷躍然紙上,字字如珠玉排列,清峻挺拔:“禮者,天地之序也。”

墨跡勻淨,結構謹嚴,筆鋒間不見絲毫顫抖,亦無半分疏漏,彷彿不隻是書寫,而是在以心執禮,以筆承道。

半個時辰後,他緩緩合上筆帽,指尖輕撚,將寫滿墨跡的幾張宣紙細細揉作一團,隨即投入銅盆之中。火摺子幽幽一亮,橘紅的火舌倏然舔舐紙團,轉瞬便將其吞噬,化作一縷輕煙與幾片灰燼飄零落下。他靜立片刻,目光微垂,似在凝視那餘燼未儘的殘痕,而後抬步轉身,換上一身素淨雅緻的常服,衣料是上等雲錦織就,袖口以銀線繡著暗紋,日光斜照時,銀光如溪流般在布麵上悄然流淌,若隱若現,清冷而內斂。

他自華陽宮緩步而出,足音沉穩,不疾不徐,彷彿每一步都踏在時光的節拍之上。長廊曲折,雕梁畫棟間光影斑駁,他穿行其間,衣袂微動,宛若一幅流動的畫卷。不多時,已至藏書閣前,朱漆大門半啟,檀香自門縫中悠悠逸出,沁人心脾。

閣內靜謐如深潭,高聳的書架如林矗立,層層疊疊,典籍羅列其上,皆按類分卷,井然有序。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沉香與舊紙的氣息,彷彿連呼吸都需放輕,唯恐驚擾了這方寸間的千年智慧。他徑直走向“前朝律製”一欄,指尖掠過書脊,最終停駐在一卷《大胤開國禮典》之上。他輕輕抽出,動作極儘謹慎,翻開書頁時更是屏息凝神,彷彿山河歲月皆藏於紙間,不容半分褻瀆。

不多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空曠的閣中回蕩,如鐘鼓輕敲,叩入人心。一名身著玄色朝服的老臣執象牙令簽緩步而入,須發微白,神情肅穆,正是當朝太傅——慕容錚。

百裡爵聞聲抬眸,目光與那蒼然卻銳利的眼眸相接,心頭微震,旋即斂袖躬身,姿態恭敬而不卑弱。

“太傅安好。”

慕容錚略一點頭,目光卻不著痕跡地落在他手中那捲古舊書冊之上,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聲音低沉如古井泛波:“皇夫也讀此等陳年舊典?”

“近日心中偶有所思,故翻閱一二。”百裡爵語氣溫和,語氣如春風拂麵,卻又似含一絲遲疑,彷彿話中有話,“陛下勤政愛民,天下安定有序,然女子主兵權、掌刑獄,終究非祖製所載。昨夜讀至‘男司外事,女司內務’一句,字字如針,竟覺心緒難平,隱隱有所觸動。”

慕容錚眸光微閃,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卻並未接言,隻默然轉身,踱步至另一排書架前,伸手取下一冊《禮記集註》,指尖撫過封皮,似在思索什麼。

百裡爵見狀,輕輕合上手中書卷,動作輕柔得如同為熟睡之人掩被,隨後將其穩妥歸回原位。他垂首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融進檀香之中:“太傅昔日所言‘禮不可廢’三字,先前我未能徹悟其意,如今細細思量,方知其中深意如淵,字字如珠玉落盤,擲地有聲。”

話音落下,閣內一時寂靜無聲,連簷角銅鈴也彷彿停擺。空氣似凝滯成冰,連飄浮的塵埃都靜止不動,唯有那一線陽光斜穿窗欞,映照在他低垂的眉睫之上,投下一道幽深的影。

慕容錚緩緩轉身凝望他,目光如芒刺般銳利,一寸寸地審視著眼前之人。百裡爵神色從容,眉宇間卻悄然浮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倦意,彷彿久居權力邊緣的孤影,終於在寒夜中覓得一絲微溫的回響。

“皇夫能有此悟,實乃社稷之幸。”慕容錚終於啟唇,語調依舊莊重肅然,卻隱隱透出幾分暖意,宛如冰封河麵下悄然湧動的暗流,“隻可惜當今聖上執迷不返,執意逆天而行,恐將釀成滔天禍亂,動搖國本。”

“我亦曾屢進忠言。”百裡爵輕歎一聲,聲音低沉如風過鬆林,帶著幾分無奈與蒼涼,“然陛下多疑善變,連我這等貼身心腹,如今也難入禦前參議軍機。前日左翼三營告病者數以百計,軍心渙散,士氣低迷,若由男子統帥,豈至於此?牝雞司晨,非但悖逆綱常,更易招致天下動蕩,終非長治久安之策。”

他言辭徐緩,字字如珠玉落盤,句句皆似經千回百轉深思熟慮,卻又自然流淌,毫無刻意雕琢之感。慕容錚眸光微閃,眼底驟然燃起一簇幽深火焰,彷彿獵手窺見獵物步步踏入陷阱,心中暗喜,卻仍沉穩克製,不露鋒芒。

“皇夫所見,可謂洞若觀火。”他壓低嗓音,語氣近乎耳語,卻蘊含著雷霆萬鈞之勢,“然獨木難支大廈將傾,一人之力,終究難以扭轉乾坤。唯有誌同道合之士攜手並肩,方能撥亂反正,重定山河,扶社稷於危瀾之際。”

百裡爵垂首默然,眸光微斂,似在心底反複權衡利害得失,良久之後方纔抬眼,語氣慎重而堅定:“若有此等機緣,我願傾儘所能,竭力相隨。隻是……我身份特殊,身處旋渦中心,行事不得不如履薄冰,步步謹慎。”

“自然明白。”慕容錚微微頷首,神情肅穆而不失體諒,“時機未至,切不可貿然輕舉妄動。然今日你我推心置腹一番對談,已可見肝膽相照,心意相通。待風雲際會之時,自有暗線聯絡,共謀大業。”

話音落下,他旋身而去,玄色長袍拂過書架邊緣,帶起一縷細微塵埃,在斜灑的暮光中輕輕飄散,如同悄然落幕的陰謀序曲。百裡爵靜立原地,目送那挺拔背影漸行漸遠,最終隱沒於廊柱交錯的幽深處。他臉上那抹遲疑與躊躇如霧消散,唇角忽地掠過一絲極淡、極冷的笑意,如寒潭微瀾,轉瞬即逝,唯餘滿室寂靜,暗藏驚雷。

午後風起,禦苑西亭。

天光微斜,淡金色的日影灑落在朱紅簷角之間,卷著幾分春末的暖意。百裡爵獨坐於亭中石凳之上,一襲玄色錦袍襯得身形清峻如鬆,手中執一卷《邊防輯要》,書頁在風中輕顫,似顯專注,實則眸光沉斂,耳聽八方動靜。風過林梢,葉影婆娑,遠處宮廊深處腳步輕響,一名侍從模樣的人悄然趨近,在亭外青石階下駐足良久,屏息垂首,似在等候召見。

百裡爵緩緩抬眼,目光如秋水般清冷,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壓:“可是太傅遣你來的?”

那人低頭應是,雙手奉上一張折疊整齊的素箋。他接過,指尖輕啟,徐徐展開,隻見紙上墨跡細密,寫著幾行小字:“子時換防,左營校尉可用。西角門老周已通,屆時燈火三滅為號。”字跡隱秘而工整,透出幾分緊迫之意。

他默然讀罷,神色未動,隻將紙條不動聲色地收入袖中暗袋,動作從容如拂塵。片刻沉吟後,忽從懷中取出半張殘舊紙頁,邊緣焦黃,似經火焚,其上潦草繪著禁軍輪值表的一部分,墨線淩亂卻脈絡可辨。他故意將一角微微外露,置於案邊,任那侍從眼角餘光掃過,儘收眼底。

“請轉告太傅,”他低聲開口,語調平穩如古井無波,“此圖我已潛心推演多日,三日內必可擬出完整部署,萬無一失。”頓了頓,又添一句,語氣輕緩卻意味深長,“另有一事——滄州水道近日巡查鬆懈,巡卒怠惰,若有人趁夜潛入,未必無人接應。”

那侍從聞言,瞳孔微縮,眼神驟然一凝,隨即迅速斂去情緒,默默記下每一字句,低頭恭聲道諾,旋即退步離去,身影很快隱入迴廊深處。

風再起,吹動書頁簌簌作響。百裡爵重新合上《邊防輯要》,指尖卻在頁緣極輕地劃過,留下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摺痕,如同棋局落子,無聲無息。他望著庭前搖曳的竹影,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弧度。

他知道,這一局,早已布勢千裡,如今,不過是開始收網罷了。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華陽宮深處的密室中燭火搖曳,微光如豆,在幽暗的牆壁上投下斑駁晃動的影子。

百裡爵端坐於案前,身形沉靜如古鬆,眉宇間透著一絲不容驚擾的凝重。案上攤開著那部厚重的《禮經》,書頁泛黃,邊角微卷,彷彿承載著歲月的低語。他指尖輕撚極細狼毫,就著昏黃燈影,於夾頁空白處以蠅頭小楷一字一句謄錄所得情報,筆鋒細膩如絲,墨跡清潤而不溢:

“子時換防,左營校尉趙崇義為內應;西角門老周受銀五兩,允開偏門;訊號為燈火三滅;接應者著雜役服,持玄驛戊字七號令牌。”

每落一筆,他皆屏息凝神,反複推敲,唯恐稍有疏漏。寫罷最後一句,他輕輕擱筆,從貼身衣袋中小心取出那枚銅鈴殘片——其色黯啞,邊緣參差,卻似蘊藏著某種不可言說的秘密。他指尖微顫,將殘片緩緩嵌入書脊一道隱秘的暗槽之中。那槽口窄如發絲,精巧絕倫,恰好容納殘片,合攏之後天衣無縫,渾然一體,毫無破綻可尋。

他俯身吹去紙麵未乾的墨痕,動作輕柔而謹慎,繼而緩緩合上書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燭光映照在他的眸中,波瀾不興,深邃如寒潭靜水。

“影十七。”他低喚一聲,聲音不高,卻穿透寂靜,如風過林梢。

一道黑影自角落悄然浮現,無聲無息,彷彿本就融於夜色之中。

“明日辰時,將此書送往天機樓外圍交接點。”他語調平穩,字字清晰,“口信如下:‘姑母所贈之經,兒已讀畢,頗有感悟。’”

“是。”影十七低聲應命,雙手接過書冊,轉身欲退,步伐輕若落葉。

“且慢。”百裡爵忽又開口,語氣微頓。

那人立刻止步,身形紋絲不動。

隻見百裡爵從案頭取過一張素白新紙,提筆蘸墨,略一沉吟,揮毫寫下四字:“風緊,緩行。”墨跡濃淡相宜,力透紙背。他將紙條仔細摺好,遞入影十七袖中,低聲道:“若遇異常,即刻焚之,勿留痕跡。”

影十七微微頷首,目光沉靜,隨即身影一晃,如煙消散於茫茫夜色之中,隻餘燭火微微晃動,似在回應那一瞬的離去。

殿內早已人去樓空,唯餘他孤身一人靜立其中。他緩緩起身,步履沉穩地走向窗前,抬手輕輕推開半扇雕花木窗,霎時間,夜風如潮水般湧入,帶著幾分涼意,拂動帷幔,吹得案上燭火左右搖曳,光影斑駁,彷彿思緒般起伏不定。

簷角懸掛的銅鈴在風中輕顫,發出清越悠揚的聲響,宛如低語,又似歎息,隨風飄散於深宮寂靜的夜色之中。

他凝望著宮牆深處那一片無邊無際的幽暗,目光深遠,似穿透了重重殿宇與歲月塵埃。片刻後,他忽然勾起唇角,低聲一笑,那笑聲極輕,極淡,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在回應某個隱匿於黑暗中的無形存在。

“你說……我會信嗎?”

話音尚在空氣中微微震顫,遠處便傳來沉穩的更鼓聲,三響連擊,渾厚而肅穆,正正敲在子時的刻度上,彷彿為這寂靜添了一筆宿命的注腳。

他不再言語,轉身緩步踱回書案之前,動作從容不迫。伸手取過一張嶄新的宣紙,徐徐鋪展於案上,提筆蘸墨,筆鋒微頓,隨即落下第一行字——《春汛防洪策》第一條補議。字跡端方嚴謹,力透紙背,一如他平日心性,沉靜、克製,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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