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給我發了666紅包 025
軍情處的邀請
穆雷是在一片海水般的冰冷中驚醒的。
刺骨的寒意,令人窒息的壓力,以及一個女人銀鈴般充滿惡意的輕笑聲,在他的腦海中反複衝撞。他猛地坐起身,睡衣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背上,帶來一陣黏膩的涼意。
這裡是華爾道夫酒店的豪華套房。天才剛剛矇矇亮,華麗的燈具從高聳的天花板上垂下,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投射出昏黃而溫暖的光暈。
昨夜碼頭上的血腥與混亂,雅思敏那張美麗卻非人的臉,以及那個被掏空心臟的孩子,像一群揮之不去的禿鷲始終盤旋在他的思緒上空,令他心神不寧。
就在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試圖將那些破碎的畫麵拚湊起來時,一陣粗暴得近乎無禮的敲門聲轟然響起。
“咚!咚!咚!”
那聲音不像是在敲門,更像是在砸門,沉重而急促,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勢頭。
穆雷皺起眉,披上一件長袍,走到門前。他從貓眼裡向外望去,走廊裡站著五六個男人。他們都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頭戴圓頂硬禮帽,腳下的牛津鞋擦得鋥亮。儘管衣著考究,但他們身上那股子冷硬強悍的氣質卻令人感到不安。領頭的是一個留著大鬍子的壯漢,壯漢的眼神銳利如鷹,正不耐煩地盯著門板。
是五點幫的人嗎?不...他們和那些意大利幫派分子的氣質還是有區彆,況且就算是凶悍如五點幫,應該也不太可能像這樣氣勢洶洶地闖進華爾道夫酒店抓人。
況且一眼看過去這些人身上並沒有配槍。這一點讓穆雷感到稍稍安心了一些。
“誰?”穆雷沉聲問道。
“平克頓國家偵探社。”門外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橡木門板傳來,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奉邦聯政府之命,調查昨夜發生在碼頭區的火並事件。艾略特先生,我們有得到報告說您昨天曾經在案發現場附近出現過,請開門配合調查。”
平克頓偵探?邦聯政府?
穆雷的心猛地一沉。
這下麻煩大了。
要描述清楚平克頓偵探社的性質並不是一件易事,雖然名字叫偵探社,但是他們的權力和本事可比一般的偵探要廣泛得多。在原本的世界線上如此,在這個由寡頭與財團統治的邦聯則更加變本加厲。
一句話解釋,這玩意兒就是美利堅邦聯的FBI。
落到這幫偵探先生們的手中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自己一個英國人,在這片土地上無親無故,甚至都拿不出其他什麼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材料,要是真的被這幫鷹犬帶走,天曉得之後會被怎樣對待。
他遲疑著,沒有立刻開門。而門外的壯漢顯然失去了耐心。
“艾略特先生,我們有司法部長簽發的拘捕令。如果您拒絕合作,我們將采取強製措施。”
話音剛落,穆雷就聽到了金屬撞擊的輕微聲響,大概是偵探們準備撬門了。他深吸一口氣,知道無法再拖延。與其拒捕,跟政府的暴力機器對抗,或許還是先表現出誠意,在不惹起對方懷疑的情況下儘可能地拖延時間,再想辦法逃走。
他轉動門把手,拉開了沉重的房門,將自己暴露在一雙雙審視的視線之中。
“先生們,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打斷了。
“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先生們。”
聲音來自走廊的另一頭。穆雷循聲望去,隻見一位年輕女士正款款走來,身後跟著一名麵無表情的高個子男人。這位女士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米色旅行套裝,頭戴一頂裝飾著絲帶和羽毛的寬簷帽。金發碧眼,肌膚白皙,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貴族式微笑,自信而從容。
平克頓的頭目,那個大鬍子壯漢,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擾感到不滿。他轉過身審視著來者,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女士,這是政府公務,請您不要乾涉。”
“我正是為此而來,”女士微笑著,從手袋裡取出一份折疊好的檔案,遞了過去,“我叫奧蘿拉·卡文迪許,大英帝國駐紐約領事館特彆事務專員。而您麵前的這位,是穆雷·艾略特從男爵。根據我國與美利堅邦聯簽訂的特彆條款,艾略特爵士作為在大英帝國外交部有正式任職的帝國公民,於邦聯境內享有完全的外交特權。他不應受任何形式之逮捕或拘禁。”
她的聲音不大,但清晰無比,自信且不容置疑。
大鬍子接過檔案,粗略地掃了一眼。檔案上蓋著帶有皇家紋章的鮮紅火漆印,以及一係列他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簽名。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就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他身後的偵探們也麵麵相覷,臉上的凶悍之氣收斂了不少。現如今這個時代,平克頓偵探們在邦聯內的管轄權雖大,但如果對方真的是一個擁有外交特權的英國公民,將事情上升到外交層麵,所產生的後果也絕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偵探能夠擔當得起的。
“可是這……”大鬍子嘟囔著,似乎還想爭辯什麼。
奧蘿拉的笑容依舊甜美,但眼神裡卻多了一絲不容挑戰的銳利:“如果您對檔案的真實性有任何疑問,我建議您直接聯係你們的國務卿,或者如果您想快一點得到答複,也可以直接聯係我們的大使先生。不過我得提醒您,現在是早上八點,我想兩位先生都還沒用早餐,打擾他們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這番話軟中帶硬,直接堵死了對方所有的退路。大鬍子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死死地瞪了穆雷一眼,彷彿要把他的樣子刻在腦子裡,然後極不情願地將檔案還給了奧蘿拉。
“既然有外交豁免,那我們無話可說。”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然後一揮手,“我們走。”
一群人氣勢洶洶地來,又灰溜溜地走了,沉重的腳步聲在鋪著地毯的走廊裡迅速遠去。
穆雷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他腦子裡一片空白。艾略特爵士?外交部任職?外交豁免權?我嗎?我原來還有這層身份的?
他沒有任何關於原主的記憶,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層顯赫的護身符。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奧蘿拉·卡文迪許又是誰?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爵士?”奧蘿拉轉過頭,對他眨了眨眼,笑容裡帶著一絲狡黠。
“啊……當然,請進。”穆雷如夢初醒,連忙讓開身子。
奧蘿拉領著她那個沉默的隨從走進了套房。她環顧四周,目光在淩亂的床鋪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您昨晚休息得並不好。”
“遇到了一些……麻煩。”穆雷含糊地回答,關上了房門。
“看得出來。”奧蘿拉說著,對她的隨從使了個眼色,“尼科爾森,檢查一下。”
那個名叫尼科爾森的男人點點頭,走到牆邊,攤開一隻手掌,貼在牆壁上。雖然視覺上沒有任何特彆的現象,但穆雷似乎感覺到有一股電流從尼科爾森的手掌上發出,迅速竄過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包括他本人的身體,帶來一陣微妙的酥麻感。
很快,尼科爾森便完成了檢查,收回手掌,對奧蘿拉搖了搖頭。
“一切正常,卡文迪許小姐。”
“很好,你到外麵守著。”奧蘿拉揮了揮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尼科爾森一言不發,微微鞠躬後便退出了房間,並輕輕帶上了門。
套房裡隻剩下穆雷和奧蘿拉兩個人。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要來點什麼嗎?咖啡還是茶?”穆雷試圖打破沉默,儘一點地主之誼,儘管他纔是最需要解釋的那個人。
“紅茶吧。”奧蘿拉說,“美國佬的咖啡品味簡直是一場災難,嘗起來就像是把襪子在泥水裡煮了一遍,我寧願喝漱口水都不願意喝那玩意兒。”
她直率的風格讓穆雷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和……親切?
穆雷叫了客房服務,然後坐在了奧蘿拉對麵的沙發上,決定開門見山。
“卡文迪許小姐,剛才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但是我必須承認,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我不認識您,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外交部扯上了關係。”
奧蘿拉端詳著他,碧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身體微微前傾,用一種壓低了的聲音問道:
“在我們談論這個之前,我想先問一個更根本的問題……穆雷·艾略特爵士。”她刻意加重了“爵士”這個詞的讀音,“您不是真正的艾略特爵士本人吧。”
穆雷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臉上的困惑和驚訝是如此真實,因為他確實不明白。她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動用外交力量來解救自己,為什麼還要問這種問題?
看到穆雷的反應,奧蘿拉瞭然地笑了笑,向後靠在沙發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看來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也好,這讓接下來的談話簡單多了。”她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職業化的嚴肅,“領事館特彆事務專員隻是個方便在外行走的身份。我的真實身份是——大英帝國軍情十一處,紐約分部聯絡員。”
軍情十一處?穆雷回憶起來了,他在船上聽說過這個機構。
“至於為什麼我知道您不是艾略特爵士……”奧蘿拉的目光變得深邃了幾分,她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是因為真正的穆雷·艾略特爵士已經死了。”
這個訊息如同一道驚雷在穆雷的腦海中炸響,一股寒意凍僵了他的四肢。
“他死了?”
“是的,死了。死在了泰坦尼克號上,就在那艘船撞上那個...不可名狀的東西之前。”奧蘿拉的語氣平淡。
客房服務的侍者在這時敲響了房門,送來了紅茶。這短暫的打擾衝淡了房間裡凝重的氣氛。穆雷心不在焉地簽收,將紅茶放在桌上。
奧蘿拉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一個沒繃住差點把那口水噴出來。她舉起茶杯細細端詳起了茶水,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這啥玩意兒啊!為什麼紅茶會是涼的?茶葉裝在袋子裡?為什麼裡麵會有冰塊?!還有檸檬?!找茬嗎?!這已經算是外交侮辱了吧!!!”
穆雷端起自己麵前那杯同樣的茶,稍稍抿了一口。味道有些怪,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覺得還行啊,沒有那麼誇張吧。”
奧蘿拉的目光透過茶杯看到了穆雷那波瀾不驚的臉,聯絡員小姐的眉頭擰成了一團。
“算了,指望這幫墮落的美國佬在飲品上會有多少品味的我纔是真的白癡,言歸正傳。”她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軍情十一處,簡稱MI11,是英王陛下政府中一個不為公眾所知的秘密機構。我們的職責不是對抗美國佬或者歐洲佬,而是對抗那些更邪惡,更危險的敵人——異端、邪教徒,以及他們所崇拜的那些……來自外維度的邪神。”
邪神。這個詞讓穆雷的心中一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吊墜。
“您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穆雷·艾略特爵士,曾經是我們中的一員。他是一位優秀的乾員,勇敢,聰明,家世顯赫。”奧蘿拉的敘述毫無感情,“但不幸的是,他沒能抵抗住誘惑,選擇了墮落。他被美國佬的情報係統策反,竊取了組織的重要情報,試圖乘坐泰坦尼克號叛逃到美國。而我們MI11絕不允許叛徒存在。我們得知了他的計劃後,立刻派出了另一位乾員去‘清理門戶’。執行者是維斯科特子爵——一位冷酷高效,值得信任的紳士。根據子爵在4月14日下午發回的加密電報,任務成功了。他在船上用一針致死量的鎮定劑秘密處決了叛徒艾略特爵士。”
奧蘿拉頓了頓,看著穆雷。“白廳那幫老爺們週一早上纔看到這份電報,他們對此很滿意。但緊接著,泰坦尼克號沉沒的訊息就傳來了。維斯科特子爵……也隨之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穆雷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所以說自己的靈魂那時候是直接鑽進了一個死人的軀殼當中?
“然後那艘船載著船上的倖存者抵達了紐約,我們赫然發現倖存者的名單上有穆雷.艾略特這個名字。”奧蘿拉繼續說道,“白廳的總部傳來了命令,要我們暗中接觸和監控每一個倖存者,尤其是您。我們必須搞清楚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個被確認死亡的人會活生生地走下救援船。”
“你們的結論呢?”穆雷的聲音有些沙啞。
“結論就是,”奧蘿拉的目光鎖定了他,“您不是他。您不是那個叛徒穆雷·艾略特,因為您和他的行為模式完全不同。我們暫時不知道您究竟是什麼,米-戈的缸中腦?征服了時間的伊斯偉大種族?或者某種更離奇的存在?坦白說,我們不在乎。我們在乎的是您的行為。”
她從手袋裡拿出一個小巧的記事本,翻開了其中一頁。
“根據我們的情報彙總和分析:首先您有著與正常人類彆無二致的行為模式,您在船上曾與奈亞拉托提普的化身發生了明確的對抗。在沉船當夜,您保護了多名乘客,並且勇敢地與一群被稱為‘深潛者’的非人生物戰鬥。根據某些……嗯,非常規渠道的觀測報告,您甚至在海麵上直麵了那位沉睡在拉萊耶的存在的投影,並且活了下來。”
穆雷震驚地張大了嘴。他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對方全部看透。
“這讓我們,還有白廳的長官產生了興趣。”奧蘿拉合上筆記本,身體再次前傾,碧色的眼眸裡第一次流露出發自內心的讚許和……一絲興奮,“您身上有一種正直勇敢的特質。您麵對那些不可名狀的恐怖時,選擇的是反抗,而不是屈服。這讓我們得出了一個最終結論——您是可以被信任的,而且,您有著相當不錯的潛力,極具價值。或許您不是艾略特爵士,但您可以是。”
她終於說出了此行的最終目的。
“...你們是什麼時候得出這些結論的?”
奧蘿拉捏著下巴,略作思考:“我想想...應該是上週六?”
“也就是前天?從我被保險公司的人帶出來的時候你們就已經查清楚了所有的事?但你們沒有第一時間來找我...果然你們還是對我有所懷疑?”
奧蘿拉眨了眨眼睛,用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看著穆雷。
“您是白癡嗎?昨天是週日啊,咱們週末又不上班。”
“哦。那也是。”
見穆雷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奧蘿拉再次咧嘴一笑:“總之雖然不太清楚你的具體來曆和性質,但那些都不重要,畢竟您看起來確實是個人,而不是什麼夏蓋蟲族或者修格斯的傀儡。所以,我今天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代表軍情十一處向您發出正式邀請。”她的聲音清晰而有力,“我們邀請您,接替那個已經死去的叛徒,成為新的穆雷·艾略特爵士,重新加入我們,為英王陛下和大英帝國而戰。”
穆雷沉默了。
這個提議太過突然,要知道他隻是個普通人,一個想在異世界安穩活下去的倒黴蛋。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他懷疑奧蘿拉,懷疑這個所謂的軍情十一處。
他們對自己瞭如指掌,而自己對他們一無所知。這根本不是一次平等的邀請,更像是一次無法拒絕的裹挾。誰知道他們背後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許他們隻是想找一個方便的替死鬼,去處理那些連他們自己都感到棘手的爛攤子。
“我……需要考慮一下。”他謹慎地回答,“這一切太……”
“太突然了?我理解。”奧蘿拉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我理解您的顧慮,爵士。”
她下意識地端起那杯紅茶,剛到嘴邊又滿臉厭惡地放下茶杯,猶豫片刻後端著茶杯站起身,把茶水全部倒進了房間內的盆栽裡。
“和邦聯政府不同,身為大英帝國的政府機關,我們始終秉著人道主義的原則,絕不強迫您做出選擇。但是我身為負責人,必須和您說清楚您的選擇可能造成的後果。如果您拒絕,我們不會再打擾您,您可以作為一個自由人,過您想要的任何生活,唯一的條件是,您必須對今天的這次見麵守口如瓶,否則我們將不得不采用物理方式讓您永遠沉默。”
穆雷一個哆嗦,剛想要保證自己絕對能保守秘密,奧蘿拉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另外,如果您接受我們的邀請,重新成為軍情十一處的正式成員,那麼您不僅會受到大英帝國外交部的庇護,就連您在大都會信托保險公司的欠債都將由我們代為償還。”
“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穆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