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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寺正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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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

不同於定安帝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這聲音渾厚有力,一出便令全場噤聲。

書房內一時鴉雀無聲。

羅時澤閉上口,恐懼地望向最中間那個人。

安襄對他人的目光熟視無睹,咳完後便神色自若地立在原地。

當年先太子突逝,蕭恒不過及冠,且從孃胎裡就帶著的病也未養好,也從來沒受過太子之學。因此,朝中大小事都需仰仗安襄。

哪怕他如今看起來已有遠離朝堂之心,朝中上下也無一人敢駁了他的麵子。

蕭恒此刻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語速極慢:“朕叫你們來,不是為了聽你二人吵架的。蕭伏,身為皇室中人,說話怎能如此胡鬨。羅大將軍有功,此後萬不能說如此胡話。”

這事就這般輕飄飄揭過去了。

說是罵了蕭伏,但連個看得到的責罰也沒有。不免有人心念橫生,如此聖眷,是福還是禍啊?

“西南派人求援,我自是有心當即派人前去。隻不過,依各位大臣所看,派誰去呢?”

派誰去?

楊老將軍在邊境,羅家軍駐守之地險要,也離不得人……

此去西南,要一個能說得上話、打得了仗、平得了反的人,誰能堪此大用?

下麵臣子小聲地交談著,但驚覺偌大一個大晟,竟找不出什麼人。

朝中竟無武將可用了嗎?

安襄往前一步:“微臣認為,有一人最為合適。”

嚴行眼皮跳了跳。

“兵部侍郎,蕭伏。”

“我?”蕭伏乍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意外道。

“沒錯。微臣認為,可先不論打仗之事。匪寇散漫,可先以招安之策,許以金銀財寶。蕭侍郎不僅為朝廷命官,更為陛下皇弟,身份尊貴,必能讓其看到誠意。”

“陛下不可。”嚴行挺直脊梁,道,“蕭侍郎雖是兵部侍郎,可終究年輕,且此去路遠,怕是艱難非常。臣鬥膽進言,臣願前往西南。”

更真實的原因他沒說,褪去皇家子弟的名頭,蕭伏不過就是個草包飯桶而已,哪能堪此大用。

“嚴大人這老胳膊老腿,怕是還在路上就被顛沒了。況且柳姿樓的案子還未了結,這京中怎缺得了大理寺卿呢”蕭伏輕蔑一笑,“皇兄,臣弟願親赴西南。”

蕭恒用手撚了撚眉心道:“先下去吧,容我想想。”

“嚴大人留下,有些卷宗需要重新修撰。”

“是。”

-

清晨,山林中薄霧四漫,一縷陽光透過洞□□進來。

林玉嘴角帶笑,舒服地往前蹭了蹭,卻撲了個空,險些摔倒在地,失重的感覺瞬時將她喚醒。

她睜開眼睛,見正處於昨夜的山洞中,遺憾地想:原來夢中纔有暖爐啊。不過現今日光初升,已不似昨夜般陰冷。

剛剛蘇醒的眼睛還未完全適應光線,她隻得半眯著四處環視,卻未見一人。

奚竹去哪了?

沒看到人,她心中納悶,將手置於小腹前。月事是前日來的,她自小體質陰寒,幼時還因此去外地看過大夫。本以為山洞陰冷潮濕,昨夜免不了受一番罪。結果並沒有,今早神清氣爽,腹中也未再疼痛,莫非是她來京之後,身體好了許多?

對,就是要這樣,身子好了,纔能有更多的氣力找真相,尋兄長。林玉如往常一般,為自己打了打氣。

正欲出山洞找奚竹時,他卻回來了,手上還拿著些野果與一個木棍。

木棍修長,還沾著清晨的露珠,看上去是新砍的。其尾端尖利,插著一條尚有微弱氣息、尾巴輕擺的魚。這魚中等大小,被木棍叉住之地平整乾淨,料想下手之人動作必然利落。

對於在山洞捱了一晚上餓的林玉而言,這魚簡直喜從天降。

她笑逐顏開,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我幫你生火。”

林玉徑直去拿了柴禾,擺成易生火的架勢,隨後將火摺子點燃,放入木柴中心鏤空處。沒一會兒,火苗蔓延,周邊的柴被染成亮紅色。

火很快生了起來,火光不似黑夜時明亮,被日光掩藏起來,隻能虛虛地看到個影兒。

做完一切,林玉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奚竹:“奚大人,可以開始烤了。”

奚竹將魚放在火堆上,挑眉道:“林大人露出這副期待的神情,莫不是想讓我誇你?可惜啊,我不是你兄長。”

顯然此人還記著上次醉酒之事,眼下看她忙前忙後,不由打趣。

“啊?”

林玉轉了轉眼珠,彷彿沒聽到一般,心中卻頗有些不好意思:一起逃命,奚竹又守夜又捉魚,還采了果子,而她才睡醒……

“說起來,你這麼想兄長,為何不把他接來京中?昨日夜間,你可是又抱著我的手喊哥哥呢。”看到林玉發懵,奚竹不知為何升起挑逗的心思。

林玉聽聞此話心下一動,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京城本地人,丞相義子,這些日子相處起來也還不錯。若叫他幫忙打聽兄長下落,說不定會有線索。

想到此處,她神情黯然,真假參半道:“其實,兄長他於一年之前來京,本想精進化工技藝,不料此後音信全無,人就像憑空消失了般。我便隻好來這京城中尋他,可依舊無所獲。奚大人,你自小在此處長大,想必人脈關係比我好得多,不知能否幫我留心一二?”

林玉拱手抱拳,誠懇請求道:“我還有個不情之請,你尋人之時,就說舊故失蹤即可,不要將我名字說出,我怕……”

她麵色為難:“多生出些不該有的事端。”

雖未言儘,但二人皆在官場之上,其中彎彎繞繞何嘗不知?

奚竹瞧著手中烤得微微泛紅的魚,隨口答應道:“那是自然。不過是找個人,那有何難?”

隨後,林玉將兄長外貌特性、身高樣式等均告知於他。談完正事後,她想起方纔奚竹所言,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又叫你兄長了?”

“嗯。”

奚竹麵不改色說謊。

林玉臉上飛快閃過一絲尷尬,不過轉瞬即逝。她鎮定道:“是我思兄心切,驚擾了大人。不過你若是願意,我二人可在此結拜,你便是我真正的兄長了。”

奚竹手一顫,魚差點掉入黑乎乎的木柴中:“不必了,我可沒有興趣認一個妹……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

似是早知道他會這樣說,林玉嘴角上揚,顯露出一分狡黠,很快又恢複正常,認真說道:“大人去找食物,應當把我喊醒一起。我們一同來此,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忙前忙後。”

這時,魚也終於烤好,焦黃的魚皮上還冒著熱氣,看上去便令人垂涎三尺。

奚竹將其遞去,點頭:“好,下次一定。”

毫無扭捏,林玉接過就低頭啃食:“我吃這邊一半,那邊留給你。放心,我吃快些,不會讓它冷掉。”

奚竹本想讓她一人吃完,但轉念一想,以她的性子必不會答應。於是他沒說話,吃了個野果。

四下安靜,山洞中唯餘兩人吃東西的聲響。如林玉所言,她不多時便吃完一半,將剩餘部分遞給奚竹:“大人,你吃吧。”

魚從中間斷開,一邊是魚骨,一邊是完整的肉,涇渭分明,乾乾淨淨。

奚竹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不要再叫我‘大人’了,不好聽。”

“好。”

過了一會兒,林玉道:“也不要這樣叫我。”

“叫我……林玉。”

一個時辰後。

陽光亮得灼人。

客棧中,人來人往。

一個漢子仰頭猛灌了口酒,大聲怒斥:“西南匪寇橫生,朝廷這些雜種就知道躲在京中,也沒去個剿匪的!”

同行之人無一不讚同,一個個紛紛破口大罵:“呸!老子累生累死,賺的錢全供給那群狗官了。”

這行人聲音極大,惹得眾人側目,有客人被此種氣氛感染,嫉惡如仇的心念被勾起,當即附和起來。頓時,客棧中響起不堪入耳的罵聲。

與大漢相隔不遠處,林玉把一個銅板放在桌上:“這位小哥,敢問這客棧中是否有一隊昨日來的商隊?”

小二連忙放下菜盤子,四處瞟了瞟,見沒人注意飛快拿起那枚銅板,笑道:“有的。不知客官想問什麼?”

“是這樣的,我們與商隊本是一夥,不幸走散了。勞煩小哥去喊一下,就說雙木來了。”

那小二得了銅板,腳下踩著風火輪,一抹煙就跑上樓去了。

“愁眉不展的,是在想回去後,怎麼讓大理寺把這錢報了?”一聲音從旁傳來。

即使帶著麵巾,林玉也能想象奚竹似笑非笑的樣子,她回以一笑:“像我這種貧窮的人,當然要報。你與嚴大人關係好,還得勞煩去幫我跟嚴大人說一聲。”

“油嘴滑舌。”

林玉回懟:“那沒辦法,你現在跟我是一條船上的。”

兩人正說著,一個身穿直裰、頭戴黑色方帽的人踏著飛速的步伐走來,遲疑道:“林大人?”

李解遠遠看到此人,覺著像林玉,有點不可置信,他們昨夜分明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她的蹤跡。

林玉回頭:“是我。”她頓了頓,讚許地望向李解:“你這喬裝技術真好,簡直馬上就能去賣貨物了。”

乍聽到林玉的揶揄,李解深感意外:前幾日她因崔正清之事,心情不佳,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這是已好了?

摸了摸頭上的方帽,他笑著答:“林大人說笑了。昨夜我們聽見哨聲去了客棧,卻隻見到昏迷的弟兄們,不見大人的蹤跡,大人是去哪裡了?還有,這位是?”

他疑惑地指向身旁這個,一身黑衣、臉全被黑巾包住的人。

天氣這麼熱,也不怕悶死。

那人咳了幾聲,沙啞道:“拜見大人,小人是嚴大人派的護衛。昨夜沒被迷倒,僥幸逃脫了。”

“對對,”林玉點頭,“李大人昨天聽見了哨聲?那去的時候可還有黑衣人?地上的王識傳可帶走了?”

昨夜逃走之時,她見縫插針吹了個哨,引走了黑衣人。房中無人,李解應該能趁這個時機將王識傳帶走。

“去的時候就沒有人在屋內了。”李解回憶昨晚,眼神不太自然,“人也帶了回來,在樓上。”

“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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