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女寺正 > 第 53 章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女寺正 第 53 章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林玉聽了,隻覺匪夷所思。這群人,竟將魔爪伸向了小姑娘!而這裡麵,還有崔煥的參與。她恍惚生出些猜測,之前抓的那些關於“柳姿樓”的涉案人員,並非全部的人。而居於幕後的真正黑手,恐怕還在山水以外。

同為女子,她對陶熹然的憤懣感同身受,抱著僥幸的心態問道:“陶夫……陶娘子,不知那封信可還尚存?”

陶熹然搖頭:“信已被他奪走了。”

林玉的眼神暗淡下去,以陶熹然的身份,出來指證崔煥縱使有用,但若沒有物證,想來過程也曲折艱難……

“不過,”女子的聲音適時響起,“我還找到了幾張佯似賬目的紙張,他的確是一個不愛收拾的人。那紙我沒留在身邊,以防萬一,讓身邊的丫鬟藏起來了。”

“就在靜月湖那口枯井下方。”

林玉與奚竹迅速對視了一眼,很快明白對方的意圖。

奚竹叫了一個侍衛上來:“陶娘子,你且就在此地藏住。崔煥發現你不在了,定會四處巡捕。我們去尋那賬目。”

“你在此地好好保護著這位娘子。”

風信領命,退到一旁以便看顧。

林玉馬上起身,卻在將要離開之時折返回來,拿出一個青色小罐置於桌上:“這藥可敷在手腕紅痕處,有奇效。”

月色幾乎沒了,黑乎乎的天色籠罩住整個大地。

林玉走出去後才明白為何那些人總要穿黑衣行事,穿上黑衣,便和黑夜融為一體了。做事自然就隱秘,不管是好是壞,都深深埋藏於夜晚中,心中所感也就暫時忽略。

她如今被這個深埋數十年的真相砸得暈頭轉向,怒火中燒,心中急切,也沒了那因找不到兄長引出的愁悶。

奚竹不知從哪裡牽來了一匹馬,對她說道:“隻有一匹了,我們快些過去。”

林玉點頭,隨後翻身上馬。

馬在黑夜中奔騰,似乎通了人性,懂得此為機密之事,未發出過大的動靜。

微涼的風拂過林玉的臉龐,她恍然想起那日她們一同去孤墳崗的場景,原來已過了那麼久了嗎?

那時,她對奚竹尚有戒心,如今卻已有了共同的秘密,她們算得上同路之人嗎?還有,那枯井中的秘密能否供她扳倒崔煥?他是藏得最深的那個人嗎?

正出神之時,前方卻冷不丁響起奚竹的聲音。

“那瓶逢春膏,是哪一瓶?”

他送過一瓶,裴歸雲也送過一瓶。

奚竹看得真切,卻不知道那瓶子到底是誰的。逢春膏為裴家專製,用的罐子自然也是統一由太醫局分發。說起來,他自己有的逢春膏,也是裴家人送的。

萬事自然以陶熹然口中所說賬目為先,但在這途中,神思卻無法彙聚,總是無可抑製地、莫名地指向那個問題。

他是多思的人,幼時所曆刻骨銘心,造就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風格。可在這時,他卻不想把這件事就此揭過。

他很想知道答案。

“自然是裴大人之前送我那瓶,我還沒有用完,傷就好了。”

少年清亮的應答聲與夜風一同送入耳畔,似是混著花香。

奚竹想,定是金桂提前開了,不然他怎麼聞到了清甜的香味呢?

高高束起的發絲隨著左右晃動,林玉從無休止的猜想中脫離出來,肆無忌憚地盯著前麵人的後背,想了想,悄悄俯下身與他離得極近,在鼻尖和衣袍僅有一寸遠時停住。

她飛快地往前盯了一眼,見奚竹毫無察覺,隨後低頭,果真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意識到這點後,她便在如雷的心跳聲中坐直身子,回歸原位。

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林玉繼續小聲說道:“後來我還用俸祿給他尋了好些藥材送過去,我也不是那種白占人情的人。我想著這藥金貴,今夜又危險重重,才特意帶上的。幸好我帶了!看陶娘子手上的紅痕,簡直觸目驚心。也不知那崔煥怎麼下得去手。”

奚竹卻發現了不對勁:“我也送了你,你怎麼不想著給我回禮?”

“你不一樣。”

奚竹被這句話戳中心頭,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林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起初不是也送過的嗎,但日積月累,這人情屬實有些多了。還也還不上啊,就先積攢著,放在後麵吧。反正大人你家境殷實,一時間也不缺我這三兩碎銀。如今我手頭確實不很富餘,待日後!日後發達之時,那日所說必當一一兌現。”

是那天為了讓奚竹隨她去崔府打探時的承諾。

奚竹聽到她急切的語氣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原來隻當他是冤大頭。

他心裡搖搖頭,幫她本就是因為嚴行的囑托與自己的私心。嚴行對他有恩,他拜托的事自己不會推諉。至於自己的私心?大抵是見到她,想起了曾經走投無路的自己吧。

他從沒想過讓林玉報答他。

“那你怎麼不把我送你的那瓶送出去?”

林玉乍一聽有些發愣,腦袋裡一片空白。奚竹的那瓶被放在衣襟最深處,是離心口最近的地方。為何呢?她好像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隻是自然而然地就把裴歸雲送的那瓶遞了出去。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有為什麼。”

靜月湖旁,沒有月光,連湖水也如靜止了一般無波無瀾。湖畔,布滿溝壑的枯井靜立,唯有一棵杏樹與其相伴,等待著人來取走塵封的真相。

轉眼間,花瓣早已飄散,杏樹已結青果。

林玉下馬,再次來到這棵樹前,感慨萬千。

“我們跟這靜月湖真是有緣,這才過多久?又來了。”

奚竹站在曾翻過土拿東西的地方,手上一邊往樹上打繩索一邊道:“的確,我還記得林大人那時,連箱子都不敢開啟,還讓我做苦力。”

林玉瞪了他一眼,心中的緊張情緒消散不少。她小心地環視周圍,朝奚竹說道:“待會你下去的時候小心些,我會在上麵拉好的。”

那枯井她從上麵望了一眼,井口以下黑乎乎一團什麼也看不清,眼睛都被糊掉了似的,單單看著就害怕。

“一口枯井,還攔不住我。”

說完少年便乾淨利落地跳了下去,沒有半分贅餘。

林玉腳抵著大樹,手緊張地抓住繩索,直到繩子再沒有往下移動才往井口跑去。

“怎麼樣?可還安全?”她伸長腦袋,手拱在嘴前努力往下傳話。

可枯井中默然如初,連風聲都未曾有。

沒有聲音應答。

林玉著急地繼續喊,怎麼會呢怎麼會?先前她們明明都用繩子探過井的深度了,方纔放下去的長度已經比那要長了啊。莫非枯井中彆有機關?奚竹跳得太快傷著了?

她開始後悔了,方纔就應該堅持自己的想法,等明日夜裡多叫幾人再來探查。

甚至連眼眶中的熱意都未察覺,她心裡生出一些害怕來,這感覺比自己初入京時都要強烈。一時著急,聲音也急促了不少。她不斷地往井口下喊著:“奚竹!奚竹!”

眼前黢黑一片,這樣的黑夜奚竹隻在孤墳崗見過。他努力睜開眼睛,但目光所至也隻是一般無二的黑。耳邊恍惚有風聲傳來,伴隨著吹動雜草的簌簌聲,就像野鬼的哀嚎聲。雙手往兩旁張開,除了雜草什麼都抓不住。

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卻辨不清模樣。他蹲下身用手去摸,一種冰冷的奇異感迅速席捲全身,在到達胸口的時候,他恍惚想起,這種觸感是死人的骨頭!

慌張的指尖不受控製地發顫,奚竹把那東西拋了出去,腳沒踩穩一下子摔倒在地。背部又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大腦一片空白,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往後背一模,手上便沾上了一種黏糊的東西,放到鼻子邊聞了聞,他才發現這是血啊。

原來在極致的黑暗下,血也是黑色的。

奚竹蹲在地上,手抱在雙臂上隻想把自己箍緊。臉上被風吹得生疼也不在乎,他隻是在想,黑夜還要多久才能過去呢?

好像有人在喊他,小聲的,遙遠的,但不曾斷過的。

急切的聲音由遠及近,終於踏過重重阻礙,來到了他的身邊。

奚竹將埋起來的頭擡起,站起身閉眼往旁邊一步一步摸去。

堅硬的觸感。

這裡不是孤墳崗,他也不是偶然得知敬重的長輩是殺父仇人後,心灰意冷隨便亂跑、闖入孤墳崗的年紀。

這是枯井下,林玉還在上麵等著他。

奚竹朝上麵極大地喊了聲:“我在。”說罷點燃了隨身攜帶的火摺子。

林玉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正想著回大理寺找人時,下方總算傳來了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燃起的一抹亮光。雖不知方纔是怎麼回事,但至少現在看來,他是安全的。

她平複了下心情,囑咐道:“小心行事,我相信你。”

“好,彆擔心。”

奚竹安撫好人後借著火摺子的亮光四處檢視,這當真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枯井。腳下泥土乾燥,看起來沒有活水往上湧,已是乾涸了許久。

但奇怪的是,並沒有看到陶熹然說的賬目。就連旁邊的井壁他都摸了個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奚竹不明所以,朝上麵喊道:“沒有,井底和井壁什麼都沒有找到。”

林玉一聽此話,不由困惑。是陶熹然說謊了嗎?

可是照理說,陶熹然沒有理由騙她們。她談起崔煥時的咬牙切齒,也不像是裝的。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細細回憶陶熹然說過的話。

“那紙我沒留在身邊,以防萬一,讓身邊的丫鬟藏起來了。”

丫鬟,是怎樣的丫鬟才能把東西藏在這麼深的井裡麵?還是說,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丫鬟?!

她突然想起一個人。

“那裡有一口枯井,縱使乾涸數年,被主人遺棄,也依舊在那裡佇立。下麵的土地乾燥無水,沉默寡言地藏著秘密。”

山歲!

這是山歲曾經在牢房裡跟她說過的話!

對了!陶熹然問過山歲如何!

林玉沒提崔正清那些破事,簡單說了一句山歲犯了事死了。而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山歲是一個乞丐,後來才被陶熹然撿回崔府教養。

而他會武功……

她突然福至心靈,飛快朝下喊道:“往土下挖!東西藏在泥土下麵!”

奚竹聽了此話,腦中神思也瞬時清明。那日審山歲時他也在,很快聯係到了前因後果。

不再耽擱,他拔出身側的匕首,往底下的土壤刨去。果不其然,沒撬多深就看到箱子的一角漏出。很快,整個箱子暴露在空中。

這個藏有秘密的木箱,終得重見天日。

奚竹手持箱子腳踩井壁,如履平地般爬了上去。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