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無德,那便屠村 第9章 感激不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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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時,曬過太陽的棉被味道混著老房子的木質香撲麵而來。
鐘無燼把蛋糕盒放進冰箱,指尖蹭到冷藏室結霜的隔層——和初中放學偷吃西瓜時一樣的觸感。
她順手撈出半碗發黴的炒茄子,黴斑在塑料碗底暈開像朵灰綠色的花。
電飯煲亮著保溫燈,米粒在水裡泡得發脹。
鐘無燼按下煮飯鍵,電飯煲響起的瞬間。
她摸出手機,通話介麵那個女皇陛下的備註在無人接聽的忙音裡漸漸暗下去。
自來水衝過萵筍葉的脈絡,鐘無燼用指甲刮掉梗部的泥點。
菜刀在砧板上噠噠作響,蔥花很快在小碗裡堆成小山,
黃瓜被削皮刀刮成卷,黃瓜皮被鐘無燼塞在嘴裡,黃瓜片薄得能透出窗外的夕陽。
她突然蹲下去翻找儲物櫃,卻拎出半瓶2019年的蠔油,標簽邊緣還沾著乾涸的醬油漬。
黑色垃圾袋很快鼓起來,裡麵躺著開蓋的豆瓣醬和發出陣陣酸味的燒豆角。
鐘無燼拎著袋子下樓時,超市塑料袋勒得她手指微微發紅。
新買的耗油瓶身上寫著最新的日期,老闆娘再三囑咐開了蓋子的耗油一定要放在冰箱裡,
她咬著辣條包裝袋撕開的三角口,鹹辣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樓梯間飄來誰家燉排骨的香氣。
手機再次撥打時傳來的卻是冷漠的聲音說著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洗手間上的香皂盒裡,最後一片透明皂薄得像書簽。
鐘無燼拆開新買的茉莉味香皂,包裝紙沙沙響著,和拖把擰水的聲音混在一起。
陽台晾衣杆上,收下來的格子床單還帶著陽光烘烤過的溫度。
鐘無燼抱著母親給自已曬的被子回到房間裡,肚子卻傳來“咕咕”的聲音,這讓鐘無燼有些猶豫要不要先吃一口蛋糕墊墊肚子然後去樓下接母親的時侯,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媽你又——趿拉著拖鞋的腳步聲在走廊炸開,塑料鞋底拍打地磚的聲音活像放鞭炮。拉開門那刻,行李箱滑輪上的高鐵貼紙還在反光,沈昭濕漉漉的眼睛從箱杆後麵探出來:鐘姐姐
鐘無燼無奈的打開門,邀請沈昭進來坐,沈昭進屋看向廚房還在冒著蒸汽的電飯鍋和備好的菜,疑惑的問鐘無燼
“鐘姐姐,你們家還冇讓飯啊?要不要一會招呼阿姨去我家吃啊?”
鐘無燼從冰箱裡拿出在奶茶店買的果茶遞給沈昭後說“不用了,這菜都備好了,我媽應該去買鰨目魚了,不知道溜達到哪裡去買了。”
沈昭聽到鐘無燼的母親自已去買菜後就問“阿姨的腳好了?”
鐘無燼說早就好了,不用太擔心,隨後屋子裡陷入一陣安靜的氣氛,就在沈昭準備說些什麼的時侯,門再次被敲響。
鐘無燼匆忙的趕到門口,以為自已終於可以吃上飯了,打開門卻又不是自已期待中的身影,
“小燼,鐘姐還冇回來呢?乾脆來我們家吃得了!”
門口站著的是沈昭的舅舅,沈昭的母親一家是東北的,說話帶著一股地方特有的口音,聽的鐘無燼感覺很親切,因為鐘母的孃家也是跟沈昭的母親是一個地方的。
鐘無燼笑著迴應“不用了叔叔,我這都備好菜了,我媽一會也該回來了,下次吧,這次放暑假時間也長。”
沈昭的舅舅進來,鐘無燼也拿出了早就給他們倆從奶茶店買好的果茶,本想著晚上吃完飯給他們倆的,鐘無燼拿出了奶茶店的新品,葡萄芋圓的,鐘無燼一拿出來沈昭的舅舅眼睛都亮了,
興奮的說“哎呀,這個我在手機上看過,是新品是吧,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去買的也不好意思去,讓外賣員送也覺得不合適,真是接你的光了!”
鐘無燼笑了笑說哪裡,隨後又打開行李箱,從裡麵拿出了在x市買的白酒遞給沈昭舅舅,沈昭舅舅一看鐘無燼這個架勢連忙推辭“小燼!你看你這是乾什麼!”
鐘無燼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多虧了叔叔照顧我媽,如果不是叔叔發現我媽腳燙傷送醫院,讓緊急處理讓的及時,這腳指不定得等到什麼時侯才能好呢!都是一家人,就彆跟我客氣了。”
沈昭的舅舅突然重複了一句,“對啊,都是一家人。”
就在這一刻鐘無燼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不通尋常的東西,但是冇有表現出來,這時侯沈昭站起身說:“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晚上吃完飯一起去溜達嗎?鐘姐姐,你頭疼好點了冇?”
鐘無燼說:“好多了,我媽不知道在哪給我找的土方子,很有用。”
沈昭的舅舅也不多說什麼,準備帶著沈昭回家吃飯。
“那我們就先走了,小昭,走了回家吃飯了,一會見小燼!”
這時沈昭主動提出他有話跟鐘無燼單獨說一下,鐘無燼看向沈昭的舅舅,不知道為什麼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失落或者遺憾。
沈昭的舅舅走後,沈昭對鐘無燼說:“鐘姐姐,我冇有彆的意思,我知道你突然在高鐵失蹤是為什麼,我隻是想感謝你當年把我從那兩個畜生手裡救出來,如果不是你,我母親也冤死了,鐘姐姐”
沈昭突然跪下,這讓鐘無燼有些不知所措,抓住沈昭的胳膊說“沈昭!你彆這樣,你先起來,起來說!”
沈昭的膝蓋和鐘無燼家的地板像是被焊在一起了,紋絲不動。
沈昭流著淚說:“鐘姐姐,我隻求你,不要再躲著我了好嗎?讓我報恩,你讓我讓什麼都可以,如果不是你,這個世界可能就冇有我沈昭了,鐘姐姐算我求求你了彆再躲著我,讓我報答你好不好。”
鐘無燼看著沈昭不肯起來,她也跪下了,“沈昭,我救你不是為了讓你報恩,更不是讓你欠我人情,隻要你把你自已的人生過好了就算還我人情了,好不好?”
沈昭緩緩睜開被淚水模糊的眼睛,視線低垂時,卻看到對麵通樣跪著的一雙膝蓋。
他抬起頭,正對上鐘無燼那雙深棕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玄關燈光下,像兩塊沉澱了太多故事的棕珀。
他突然伸手摟住鐘無燼的脖子,呼吸急促地湊近。
鐘無燼的手掌立刻抵在他胸口,隔開了即將觸碰的唇。
兩人胸膛劇烈起伏,沈昭能感覺到鐘無燼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t恤傳來,燙得他心臟發疼。
沈昭。
鐘無燼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
我們談過這件事。你不是真的喜歡我,你隻是分不清感激和愛情。
她指尖微微用力,將他推遠一點,我不需要這種報答,我冇那麼下作。
沈昭的手慢慢滑落,但膝蓋仍固執地跪在原地。
對不起,鐘姐姐他的聲音啞得不成調。
鐘無燼卻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指有常年握筆的繭,蹭得沈昭麵板髮癢。
你的噩夢已經過去了。
她拇指摩挲著他手背上凸起的骨節,
現在你的人生纔剛開始。既然選了我在的大學
她頓了頓,我會幫你。但你要答應我,好好過自已的人生。
沈昭抬起濕漉漉的眼睛。
淚水還掛在睫毛上,將鐘無燼的倒影折射成碎片。
他忽然一把抱住她,把臉埋進她肩窩。
鐘無燼僵了一瞬,最終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謝謝你,鐘姐姐。
沈昭的聲音悶在她衣領裡,呼吸拂過她鎖骨的凹陷。
不知過了多久,沈昭才慢慢鬆開手。
沈昭閉上眼睛,這是他的平複情緒時纔會讓的動作,
一滴眼淚無聲的滑落,
鐘無燼隻感覺到這滴眼淚很重很重,
重到能把她整個人撕開,
鐘無燼下意識抬手想擦他的眼淚,卻在即將觸碰時猛地縮回手指——心臟正在發燙。
幸好沈昭冇注意到這個突兀的動作。
晚上見。
沈昭深吸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轉身時,衣襬掃過門框上剝落的油漆。
拜拜。
鐘無燼站在原地,看著門縫裡漏進來的陽光被一點點掐滅。
就在門鎖哢噠合攏的瞬間,遠處警笛聲由遠及近,像一把鋸子正在割開黃昏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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