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加及再4L4m椎那 313
牢內相見
牢房外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甲冑鏗鏘聲,聽到行禮聲,帶來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感,讓蜷縮在草蓆上的袁崇煥如同被電擊般猛地一震!
袁崇煥渾濁的眼睛裡瞬間迸發出一種近乎狂喜的光芒,心臟“咚咚咚”地擂鼓,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來了!真的來了!皇上親自來了!
袁崇煥激動得渾身微微發抖,內心深處在呐喊。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皇上心中還是有我袁崇煥的!
他肯來這汙穢之地見我,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我這些天的煎熬,沒有白費!
我精心準備的說辭,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袁崇煥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蹦起來,以最快速度拍打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爛官袍,試圖撣去並不存在的灰塵。
又用臟兮兮的手指胡亂梳理了幾下糾結打綹的頭發,努力想把它們弄得稍微整齊些。
他甚至對著牆壁,練習了一下表情,要悲切中帶著忠誠,委屈中透著堅毅,務必給皇上留下一個“雖陷囹圄,忠心不改”的完美印象。
當崇禎那聲“開啟牢門”透過厚重的門板傳來時,袁崇煥深吸一口氣,如同即將登台的演員,調整到最佳狀態。
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刺眼的光線中,崇禎年輕而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袁崇煥沒有絲毫猶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動作流暢得彷彿排練過無數次。
袁崇煥將額頭緊緊貼在地麵冰涼潮濕的石板上,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種帶著顫抖和無限恭敬的聲音。
“臣……袁崇煥,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袁崇煥刻意自稱“臣”,而非“罪臣”,這微妙的差彆,是他小心翼翼試探的第一步,試圖在潛意識裡淡化自己的囚犯身份,重新拉回到“君臣奏對”的框架內。
這小聰明,在早有準備的崇禎看來,就像小孩子在大人麵前耍心眼,幼稚又可笑。
崇禎心中冷哼,但麵上不顯,懶得在這種細節上糾纏。
“抬起頭來。”
崇禎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
曹鳴雷很有眼色地搬來一張看起來還算結實的椅子,放在崇禎身後。
崇禎坦然坐下,姿態從容,彷彿身處的不是陰暗牢房,而是乾清宮的龍椅。
崇禎居高臨下,目光如炬,開始仔細打量眼前這位曾經權傾朝野、如今卻狼狽不堪的薊遼督師。
這雖然不是袁崇煥和崇禎第一次見麵。
但是對於現在的崇禎來說,確實是第一次見袁崇煥!
隻見袁崇煥慢慢抬起頭來。
好家夥!這一抬頭,堪稱“演技爆發”!原本略顯憔悴的麵容,此刻被他調動起所有表情肌肉,營造出一種極致的悲情效果。
人見猶憐!
隻見袁崇煥眼眶通紅,淚水在裡麵盈盈欲滴,卻又強忍著不讓它落下來;
嘴唇微微顫抖,嘴角向下撇著,充滿了無儘的委屈;
整張臉寫滿了“忠而被謗、信而見疑”的悲憤,以及一種“我本將心嚮明月”的蒼涼感。
袁崇煥甚至還適時地吸了吸鼻子,增加了一絲脆弱感。
高!真他孃的高!
這一番表演的藝術成分至少有三層樓那麼高!
不等崇禎開口詢問,袁崇煥立刻搶占了話語權,開始了他的“個人述職暨表功大會”。
聲音飽含深情,語調抑揚頓挫,堪比最出色的說書先生。
“陛下!臣……臣自天啟年間蒙先帝與陛下信重,委以督師遼東之重任,無一日不敢忘君恩似海啊!”
袁崇煥是懂心理學的,開場先扣個大帽子,強調信任基礎。
“五年平遼之策,雖是臣當年急於報效,略顯孟浪,然臣一片赤誠,天地可鑒!
這些年來,臣在遼東,夙興夜寐,食不甘味,寢不安席……
整頓那積弊已久的軍伍,提拔如祖大壽、趙率教、何可綱等忠勇之將;
嘔心瀝血經營關寧錦防線,使得建奴鐵蹄未能再越雷池一步;
陛下,臣在遼東,每每望見那烽火台,便想起陛下殷切目光,便覺肩頭責任重大,恨不能即刻掃穴犁庭,以報陛下知遇之恩啊!”
“………………”
袁崇煥滔滔不絕,將自己描繪成一個兢兢業業、忍辱負重、雖有瑕疵但忠心為主的能臣乾吏形象。
說到動情處,聲音哽咽。
袁崇煥一邊聲情並茂地講述,一邊偷偷用眼角餘光觀察崇禎的反應。
隻見年輕的皇帝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種深不可測的平靜,讓袁崇煥心裡開始有點發毛。
終於,在他一段慷慨激昂的陳述暫告段落,準備換口氣繼續時,崇禎的嘴角,忽然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勾勒出一抹極淡、極淺,卻冰冷刺骨的笑容。
就是這抹笑容,讓袁崇煥積蓄已久的情感堡壘,瞬間出現了裂痕!
袁崇煥心裡猛地“咯噔”一下,如同三九天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
不對!這反應不對!
按照他預設的劇本,皇上聽了這番掏心掏肺的表白,就算不立刻感動得將他官複原職,至少也應該有所觸動,出言安撫幾句才對!
可這笑容……這笑容裡沒有一絲暖意,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嘲諷和……戲謔?
完了!
一個可怕念頭竄入袁崇煥腦海。
眼前這個小皇帝,不再是那個容易被豪言壯語打動、被“五年平遼”空頭支票忽悠住的少年天子了!他變了!
變得深沉,變得難以捉摸,變得……不好騙了!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袁崇煥,他感覺自己精心搭建的表演舞台,正在腳下寸寸碎裂。
崇禎的笑容一瞬而逝,臉色變得冰冷。
“說完了麼?”
崇禎冷冷地打斷了他還在試圖組織的語言。
“你的功勞,朕姑且聽完了。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朕來問,而你,好好交代一下你的罪行了?”
崇禎特意加重了“罪行”二字,如同最終宣判的前奏。
不等袁崇煥狡辯,崇禎的問題便如同連珠炮般轟擊過來,每一個問題都直指要害,直擊袁崇煥的內心。
袁崇煥內心的防線迅速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