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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叔父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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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螺鈿香(〇八)
一定要您給我擦手。……

在這大榕樹底下約等了??有三刻,
還不見張達與杜仲拿住人回來,九鯉不禁有些擔憂,轉到榕樹後頭去眺望史七家的房子??。瞧著也並不遠,
怎的一去就不見回來,
難道是那史七跑了??不成?或是他家有什麼人難纏?

因又轉到前頭來問那賣茶的婦人,“大嫂,史七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婦人搖頭,
“史家都死絕了??,
就他一個。”

一個人還好對付,可九鯉還是坐不定,在桌旁走來走去。野風吹拂,庾祺瞥見她石榴紅的裙邊像魚尾在水中遊來遊去,
要抓抓不住似的叫人心癢。

庾祺朝那房子??望一眼,叫她仍坐下,“放心,
張達的身手不錯,不會有什麼事??。”

“您怎曉得張達的身手不錯?”

他沒答複,又朝婦人要了??壺茶。九鯉漸漸想起??什麼,
看他一眼,也閉嘴不問了??。隻是不知怎的等得心焦,
橫豎坐立難安。

過不多一時,
終於??見三人從那坎坷不平的泥路上行來,張達將那史七反手擒著,杜仲卻在旁邊拖著條腿走得一瘸一拐。

九鯉心道不好,
跺了??下腳,“叔父您瞧,杜仲像是受傷了??!”

庾祺噌地起??身,
朝杜仲定睛望去,見他隻是走路走得不利索,彆的地方倒還齊全,便暗鬆了??口氣,朝三人大步迎去。

九鯉緊隨其後,跑到杜仲跟前,一看他的腿,果然那小??腿上像被砍了??一刀,流了??好些血,連褲子??和外??袍的衣擺都打濕了??一片。“是怎麼弄的?”她忙蹲下身去檢視,好在傷得不深,沒傷到筋骨。

杜仲洋洋得意道:“這狗東西??想跑,給我絆倒了??,一腳踩在他肩上,不想他哪裡摸到把刀往我腿上砍,我捱了??一刀硬是沒挪開腳!”

張達也笑讚,“杜仲看著文文弱弱的像個不成器的小??公子??,動起??真格來倒不怯場,比衙門裡新當差的捕快還像模像樣。是個好小??子??,將來準有大出息!”

九鯉卻兜著一肚子??火,無處可撒,便照著那史七的腿一腳接一腳地狠踹去,“叫你砍他!叫你砍他!”

“好了??。”庾祺拽住她,又將杜仲背到茶桌前坐著,撕下他袍子??上的一塊布,一麵將他小??腿纏住止血,一麵吩咐九鯉,“去田下看看有沒有薊草。”

九鯉答應著與那婦人走去附近田地裡,不一時拔了??些薊草來搗爛,裹在那布裡,仍替他纏上。而後幾??人謝過那婦人,背起??杜仲往河岸回去,仍坐了??那艘船順流而下,至嵐鬆樓與張達分道揚鑣,雇了??輛馬車歸至琉璃街上。

及至藥鋪門口,豐橋一看杜仲是給庾祺背著進的門,慌了??神,撇下一乾抓藥的客人跟到裡間來,“這是怎麼回事???”

庾祺剛把杜仲放在椅上,杜仲便一臉得意,“我抓住個殺人凶手!”

豐橋扣緊眉頭斥他,“你還笑得出!”

庾祺直起??身,也瞪杜仲一眼,打發豐橋仍去抓藥,吩咐九鯉去打了??些水來搽淨傷口,重新上過撫瘡膏,才命九鯉將杜仲攙回後頭去歇息,他則留下來替個病人看診。

才剛打水便驚動了??後頭的人,老太太正趕來洞門底下迎,一見杜仲跳著進來便罵:“常說你姐姐不聽話,我看在大事??上,你倒比姐姐還不聽話些!聽說你去幫著拿什麼賊人強盜?你愈發能??乾了??,難道將來要改投個捕快不成?!”

說著搭了??把手,與九鯉一齊將他攙回房中。繡芝早將床鋪好了??,接了??老太太的手,將杜仲攙到床上躺著。老太太不放心,連問了??九鯉好幾??遍要不要緊,九鯉怕她過分憂心,反正那傷口包著瞧不見,便哄她說隻是條一寸長??的口子??。

“一寸的口子??,要包得那般嚴實啊?”

九鯉笑著推她,“叔父做事??情一向嚴謹,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先去吃飯吧,我們一會就來。”

“那我去叫雨青煨隻蹄髈,腿上受了??傷就得吃蹄髈!”

九鯉折身進來,見繡芝正倒了??盅茶給杜仲遞去,誰知杜仲忽沒了??先前那股精氣神,神色奄奄地靠在枕頭上朝她一笑,“謝謝郭嫂,郭嫂你自吃飯去,我不要緊。”

繡芝笑嗔他一眼,“你沒聽見老太太才剛說還要煨隻蹄髈?這一煨,不知幾??時纔好呢。”

杜仲捧著茶盅抱歉地笑笑,“真是對不住,想你忙活一日,早就餓了??,我倒耽擱你吃晚飯了??。”

繡芝拂裙坐在床沿,“我替你把外頭這件袍子??脫了??吧,省得把床鋪弄臟了??。我倒不是嫌洗起??來麻煩,你睡著也不舒服。”

她伸過手去解他腋下的衣帶,他不知為??何臉上發紅,倒把個九鯉瞧得呆呆的,在罩屏底下看了??一會,而後明白過來,這臭小??子??凡見個漂亮女人就要臉紅,也不知幾??時竟長??成了??個好色之徒!

她翻著白眼走到床前,“你方纔不是厲害得很嚜,怎的這會連件衣裳都不能自解了??,還要勞煩人替你脫?”

杜仲斜上眼乜她,“你出去好不好?我這屋裡已經夠熱的了,你還站在這裡擋風。”

九鯉慪得瞪圓雙眼,繡芝見識過他們吵鬨拌嘴,笑著調和,“姑娘就拿出個姐姐樣子??,饒他一回,他不是有傷在身嚜。”

“要不是郭嫂替你求情,我纔不管你是不是帶著傷!”

話雖如此??說,可到用晚飯的時候,繡芝要替杜仲撥出一份送去房裡,她急著站起??來多搛了??好些肉在碟子??裡,嘴上嘲諷著杜仲生來是個飯桶,受傷了??更得多吃些好菜好飯。

飯後她又去屋裡瞧他,說不到幾??句,又鬨起??來。吵著吵著她懷著氣走出屋子??,恰逢庾祺關??了??鋪子??裡的門,從廊下走來,“在外??頭就聽見你們吵鬨,仲兒如今受了??傷,你就讓一讓他。”

她哼了??一聲,轉身一屁股坐在吳王靠上。

庾祺瞧她這樣子??就像是憋著的氣還沒撒完,可見比往常體貼杜仲許多,便笑著反剪起??一隻手,從她身邊走過。

九鯉轉著眼睛跟著他,此??刻正趕上日落,東廂房的門窗上爬著半壁餘暉,他推門進去,門上落了??些灰下來,金齏飛舞。未幾??左邊小??書房的窗戶也開了??,他坐在書案後頭,一麵研墨,一麵整理紙張,額上有一層亮晶晶的汗。

她這纔想起??來,他自從回來便一刻沒歇過,先替杜仲治傷,又為??病人看診,匆匆進來吃過晚飯,前頭還有個病人等著,又去看,這會上了??板子??進來,還得斟酌開方。屋裡又沒有丫頭服侍他,老太太雨青繡芝三個這時都一心撲在杜仲身上,豐橋還要在前院切藥碾藥,誰也顧不上他,他自從吃過晚飯像連茶還不曾吃上一口。

她總覺不是滋味,看著他的側臉沒由來心酸,便往後頭廚房裡去,趁灶上火未滅,燒水瀹茶,端著往他房裡來。

庾祺在案後看她一眼,見她因燒水燒出一臉汗,便道:“這些事??叫雨青和郭嫂做,你不是怕熱?”

她把茶放在案上,木盤隨便去找地方擱下,“青嬸在給杜仲熬大骨湯,郭嫂在給杜仲煎藥,連老太太也在杜仲房裡看他的腿呢,我再不給您沏碗茶來,您就要渴死了??。”

他笑一笑,“未必我自己沒長??手?”

她旋到案側,搶了??他手中的墨石接著研,“您就兩隻手,又要研墨,又要理那些藥方,忙都忙不贏,還有空自己舀水吃?”

他沒再搭話,自顧埋頭開方子??。

九鯉歪著腦袋瞅一眼,見他開了??當歸熟地兩樣,就知道是個尋常的血虛風燥,便拉他起??來,“我來開。”

“你會麼?”

“這有什麼,養血潤燥嚜,開一副四物湯。”刷刷添上兩味,提著筆仰頭,“起??疹子??麼?”

庾祺點??頭,“還需祛風止癢。”

他在案前看她寫字,想到她四歲時剛學寫字的樣子??,站在他懷裡,握筆是用拳頭握,說了??她幾??回不改,他沒了??耐性??,訓斥了??她兩句。她兜著兩泡眼淚望著他,直望到他心軟,又緩和態度手把手從頭教起??。

後來發現因為??老是心軟這毛病,總也教不好她,她五歲那年隻得進城中尋了??位老秀才來家教,那老秀才剛來頭一天便拿戒尺打哭了??她。

她淌眼抹淚著來尋他告狀,“我不要那老先生,他凶得很!手心都要給我打破了??!”一麵哭,一麵把捱打的手伸給他看。

他冷漠地瞟過一眼,“誰學學問不挨幾??頓打?是我吩咐先生隻管打的。”

她恨得跺腳,“我再不和您說話了??!”

第二天她又捱了??打,他聽見那戒尺聲,像拍在他心上,響一下便心驚肉跳一下。不過為??她好,他隻能??假裝聽不見看不見。

現今她的筆跡早練得靈秀飄逸,他看著不覺微笑,“你再寫一副清熱解暑的涼茶方,交給雨青,叫她明日一早煮一大鍋出來。”

她卻擱住筆,“這個不用寫,青嬸曉得涼茶的方子??。”

“那你去吧。”

“去哪裡?”

“回房去歇息。”

她賴在椅上不起??身,握住兩邊扶手把臉一偏,“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人家才替您開好方子??您就趕人。”

庾祺自微笑著不辯駁,也不再趕她,由她坐在那裡。他則去書架上取了??枚小??小??的紙包,坐到窗戶底下的椅上,將那紙包開啟來看。

“是湯成官指甲縫裡刮下來的東西???”九鯉瞅著那紙包眼熟,走來看,果然是些細碎的汙穢。

他哪裡摸了??根針,一點??點??撥挑著那些穢物細看。九鯉坐到旁邊椅上,腦袋湊在幾??上,一會看紙包,一會看他的臉。餘暉映在他麵龐上,有種頹靡蕭條的美??感,她的心緒漸漸迷失在他一片認真的神情裡。

還虧得那湯成官的指甲略長??,庾祺才能??挑出兩點??塵砂大小??的嫣紅之色。他用指腹沾起??一點??,抬起??頭,就撞見九鯉迷離的目光。

當中這張方幾??有點??小??,以??致兩個人湊得太近,她用手托著半邊臉,手把臉擠著,嘴唇也擠得嘟起??來,像等著人親。

他忽然有股衝動想親上去,這倒是原來還沒有的,所??以??覺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惡劣起??來。

得管緊自己,他心裡暗暗警告,咳了??聲,貼回椅背上,舉起??指腹來一麵細看一麵摩挲,卻總是心亂神醉。

“這是什麼?”九鯉將胳膊肘撐在幾??上,愈發朝他欠身過來,頭發上的玫瑰香直往他鼻子??裡鑽。

他另一隻手抬起??來抵住她的額頭往後推,“彆擋光。”

九鯉側臉向窗外??一看,餘暉散儘了??,天空黯淡,像太陽落後的一片寒灺。不過還看得見,她又去添了??盞燈燭放在幾??上,也學他沾起??來一點??嫣紅的碎屑,摩挲完湊在鼻下嗅,“不是衣料不是紙屑,像是花瓣。”

庾祺輕輕點??頭,“這時節,開在水中的花,又是姹紫嫣紅的顏色,什麼花最多?”

“自然是荷花。”

“對了??,荷花。”他微笑起??來,“這就說得通了??。”

九鯉原想問,可自己捺住想一想,也想明白了??,“怪不得您說湯成官的確是淹死的,隻是他不是在河裡淹死的。”

他將指尖的荷花碎屑撚在紙包裡,瞟九鯉一眼,九鯉也照做,他摸了??帕子??搽完手,又遞給九鯉搽。

九鯉卻不接那帕子??,倏地起??了??玩心,像小??時候那樣把手伸出去,等著他給她搽。他起??先不願意,兩個僵持了??一陣,然而他到底是禁不住她這嬌嫵的楚楚可憐的樣子??,還是拖過她的手。

她那隻手又托住臉,盯著這隻手在他手掌中翻來翻去,搽得格外??仔細,她也暗暗希望這隻手再臟一點??纔好。

不知怎的,不說話像有點??尷尬,她便自顧自嘀咕,“不知道張大哥從那史七嘴裡問出什麼有用的線索沒有。”

庾祺搖頭,放下她的手,高抬了??下眉毛,“我是說也許能??問出什麼,也許什麼也問不到。史七大概隻是從他那媳婦嘴裡聽說湯成官死了??的事??,這才隨口吹噓。”

她驀地把臉湊來,“您說,會不會是那媳婦殺的?下晌那小??榕莊那婦人說,這媳婦雖然姘給了??湯成官,但她常往家跑,可見她心裡惦記的還是史七,會不會她殺了??人,好回去與史七團聚?”

這也不是沒可能??,庾祺思忖片刻,突然立起??身說了??個“走”字,便向外??間大步而去。

九鯉忙隨他跑出門,“走哪裡去啊?”

頃刻出了??儀門,轉到街上,庾祺向右而行,“張達說湯成官的屍體今日已讓他老婆拉了??回來,咱們去湯家看看。”

橫豎是隔不遠,行至太保巷,天剛好黑下來,湯家院門關??著,不過那扇木門下麵殘了??一塊,九鯉彎著腰往裡望,見院中放著口沒上漆的棺材,那媳婦正對著那棺材燒紙,隻是乾燒,沒聽見一聲哭。

九鯉退後一步,看庾祺一眼,便抬手敲門。須臾那媳婦舉著盞油燈來開了??門,把燈湊在他二人跟前一照,臉色一轉,挺著胸.脯一麵向庾祺身上貼,一麵罵道:“又是你們,又來做什麼?!早說了??沒見你們什麼東西??,不信就進來搜!搜不出來我倒要告你們個夜闖民宅想奸.汙我!”

庾祺給逼得向後退了??兩步,九鯉忙擠身到二人中間,一手也叉起??腰,一手指著她,“你不要嘰裡呱啦亂凶!今日來可不是為??偷東西??的事??,是來查你謀殺親,噢不,謀殺姘夫!”

反逼得媳婦向門下退兩步,九鯉扭頭一瞄庾祺,滿麵得意。

一時這媳婦醒過神,又挺著胸朝她逼來,“你什麼人呐就來查我?!一個黃毛丫頭,不是官不是兵的,張嘴就敢說我殺人,我看你是想來訛我,呸!一向隻有我訛人的!”

九鯉低頭一看,這婦人瘦歸瘦,一對胸卻生得頗有分量。輸人不輸陣,她也挺胸抬頭,反手指著庾祺,驕橫道:“你有眼不識泰山!告訴你,這位是縣衙的齊敘白齊大人,我查問不得你,他難道還查問不得?!”

媳婦日間往衙門領屍時是聽說有位姓齊的大人,再看庾祺儀表不凡,氣勢威嚴,又冷冷咳了??聲,一時嚇得她敗下陣來,忙引著二人進門。

院中逼仄,一目了??然,除了??些破爛堆在牆角,庾祺還見那裡放著口大圓缸,與九鯉走近一瞧,缸中盛滿水,水中落一輪明月,照得見缸底結滿一層泥藻。水上還漂浮著些花瓣,仰頭一望,原來隔壁人家種了??棵石榴樹,那樹越過院牆,榴花如火,落了??些在這水缸裡。

難道是先前想錯了???真是這媳婦與史七合力殺了??姘夫?庾祺正在水缸前暗自沉吟,聽見那媳婦竊聲問:“你們到底要查問什麼?”

九鯉嫌外??頭太暗看不清,便道:“進屋去說。”

誰知進去一瞧,屋裡亂七八糟,撲鼻而來一股臭汗味,還有嬰孩的屎尿味,因又忙退出來,“還是在院裡說吧。”

院中有石磨,她便斜坐在那石磨杆子??上,“你叫什麼名字?”

“嶽紅。”

“有個叫史七的你認不認識?”

這嶽紅將油燈擱在石磨上,笑著搖頭,“不認識。”

九鯉打量著她冷笑,“這史七不是你丈夫麼,怎麼會不認識呢?”

嶽紅眼珠一轉,一改臉色狠道:“哼!他既已把我賣了??,誰還肯認得他?!”

“如此??說,你和史七是不大聯絡的囖?”

她連不迭點??頭,“散都散了??還聯絡什麼?史七沒良心,自從嫁了??他,我一不嫌他懶二沒嫌他窮,誰知他反嫌起??我來,說娶個媳婦幫不上他什麼,反還添張嘴吃飯,便將我一吊錢賣給了??湯成官。這事??已有兩年多了??,我自從來了??湯家,再沒見過史七。”

“你還說謊!”九鯉厲聲一嗬,指著那棺材道:“要是沒史七幫忙,你一個人怎麼能??從衙門把屍體拖回來?!”

嶽紅陡地嚇得身子??一顫,不知是在詐她,當即便改口認了??,“是是是,是史七幫的忙,是他早上陪我去衙門拉回來的屍體。可我也是實在找不著人幫忙了??啊,正好他今日進城來找我,我就請他搭了??把手。噯,我們可沒殺人呐!”

九鯉笑睇她,“你怎麼知道他是被人殺害的?”

她瞪圓眼睛四下裡望望,“噯,這不是你們衙門的人說的嚜,說可能??是被人殺的,也可能??是自己掉進河裡淹死的,所??以??才開膛破肚驗了??屍啊。”

九鯉忽覺尷尬,這時庾祺從牆角走到棺材旁來,“這棺材釘死了??麼?”

嶽紅搖頭,“還沒有,那蓋子??有些不合縫,明日我還要去找那賣棺材的換一塊呢。”

庾祺看她一眼,“那好,明日也不要封棺,我要來開棺驗屍。”言訖便朝院門走去。

嶽紅又嚇一跳,忙說不行,“不是已經驗過了??麼,又要驗,要是把他的鬼魂驚醒了??怎麼辦?!”

九鯉起??身乜她一眼,“你既說你沒殺人,那你怕什麼?冤有頭債有主,就是有鬼魂也找不到你頭上,自去找殺他的人。”

說著跟上庾祺,出了??湯家,幸而今日月滿,照得街上亮堂堂的,兩個人沒打燈籠也看得見。

九鯉挨在庾祺身邊問:“叔父,您才剛一直在瞧院子??裡那口水缸,是不是人就是在那口缸裡淹死的?”

庾祺默了??片刻,搖頭,“夜裡到底有些看不清,明日叫上張達再來檢視。再則要驗屍,得有衙門的人在旁見證,咱們畢竟不是官府的人。”

四下裡起??了??風,有些涼絲絲的,庾祺斜下眼睨她,“冷不冷?”

“大夏天怎會冷?就是夜裡起??風,也是涼爽,不會冷。”

他端回眼道:“你從小??就禁不住風吹,入夏也會吹病。”

她一向不肯承認自己身子??有些孱弱,“那是因為??鄉下的山風寒一點??,在城裡不覺得。”

他放心下來,沉默一陣,突然問:“方纔為??什麼說我是齊敘白?”

辨聲氣像有點??生氣,九鯉窺他的臉,那表情還是和平常一樣,便道:“想到他,就說是他了??嚜。要說您是王大人那才叫人不信,誰不知道王大人有些年紀了??。”

這還是誇他長??得年輕?庾祺不知該笑或是該氣。他明知不該問,又忍不住往下問:“為??什麼會想到他?”

九鯉有些懵,這還有為??什麼?自然是說到衙門就想到大人了??。不過覺得他多此??一問有點??異樣,是能??想還是不能??想?

她琢磨不明,看他一眼,“自然而然就想到囖。”

“你常常在想他?”

她仰頭看見天上的月亮,倏覺胸中愜意,“不是前兩天纔去過他府上嚜,您說的常常,是指多少時日想一回?三兩個時辰想一想算不算‘常常’?”

他沒作聲,正好走到儀門那巷子??裡來,兩邊牆擋住了??大半月光,再看不清他的臉色,但看見他目中閃爍,並不覺得溫暖,反而有股逼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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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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