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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叔父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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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荔園(十一)
難道他也尋花問柳過?……

未幾飯畢,杜仲收拾了桌子,欲去請齊敘白,走到廊下,九鯉仍記著方纔的話,追到廊下來拉著問:“那曲中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怎麼你們都不肯告訴我?”

杜仲扭頭朝窗戶上看,見臥房那窗戶緊閉,纔敢並過頭來,“你想想那柔歌是什麼人?”

“還不就是秦樓楚館裡的姑娘。”

“那不就得囖,曲中就是行院妓家紮堆的地方。”

九鯉骨碌轉下眼珠字,露出一臉不屑,“那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

杜仲直乜著她搖頭,“誰家未出閣的小姐像你似的,這種話也來打聽,也不害臊。”

“你們男人家去那種地方消遣都不害臊,我問一問就要臊?這也太沒天理可講了。我就問,我偏問!”

倏聽窗戶內一聲咳嗽,兩個人皆不言語了,各自走開。九鯉心中惦記著應承小阿錦的藥,一轉頭,殷勤備至地瀹了碗新茶端進裡間,笑吟吟擱在書案上。

庾祺提著筆瞅她一眼,照舊低著頭開藥方,“這兩年你彆的本事沒長,氣人的本事倒愈發進益了。”

他的雙目陷落在鼻梁兩邊,兩排睫毛似簾子半擋半掩,看不出到底有沒有真生氣。九鯉隻好腆著臉嗬嗬樂著,“叔父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纔不會真同我生氣呢。”

“少拿我和那徐卿比。說吧,有什麼事?”

她碾動著腳尖,半低下頭,“瞧您,給您沏碗茶而已,就見得我是有什麼事麼?”

“無事獻殷勤,你一年到頭能給我沏幾碗茶?”他忍不住微笑,掀開一篇紙,又寫下一張。

九鯉睇著他似乎淡漠的笑容,也銜著唇發笑,好像有默契,都想起前幾年的一樁小事。

那年她十二三歲,他外出診病剛剛歸家,她心血來潮效仿古方給他煮一碗花茶,端至他門外,卻忽有種近鄉情怯的心情,要進未敢進。

他把藥箱裡的方子拿出來正在整理留存,調眼看見她藏在門外,便將那幾張方子胡亂擱在一邊,坐在案後朝她招手,“鬼鬼祟祟站在外頭做什麼,有事就進來。”

她口中喃喃,進來嗑一聲將茶碗擺在他麵前,帶著一臉高傲的表情,“誰鬼鬼祟祟了?早知道才懶得給您煮這碗茶。”

庾祺看那碗裡飄著各色褪了色的花瓣,又見她手上燙了個大水泡,惹得他動了怒,“少做這些沒要緊的小事,有空多讀書,也學學女紅。”

她賭氣走了,暗裡發誓一月不同他講話。誰知不等她打擊報複,他沒兩天又出門看診去了。

她越長大,他們似乎就日漸疏遠起來,他漸漸不再像小時候,得空時也會隨手拉她坐在自己膝上,給她說兩個故事。甚至越到後來,他連她的屋子也不大進去。多半是她主動跑去他屋裡,他也常常隨手撥開她,目光總有去處,反正不肯長久停駐在她身上。

帶她的媽媽說,女大還得避父呢,何況是沒有血緣的叔父。她最初聽了十分不屑,慢慢的,卻覺得這個中滋味也有玄妙意趣,像夜裡聽見屋頂上有人,那腳步聲悄悄然,藏頭露尾,在漆黑中惹得人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她對著他塌下腰來,胳膊肘撐在案上,手托住半邊臉,“叔父,家裡頭你配的那個藥丸,好不好叫人回去取兩丸給我?”

庾祺仍不看她,“我配的藥丸有好幾味,你說的哪一種?”

“就是補養氣血的那一味。”

“你拿來做什麼?”

“我許了小阿錦兩丸。”

他總算擱住筆,抬起臉來微笑,“好啊,一兩銀子兩丸,你也算會做生意了。”

“什麼啊,我是白許給她的,她哪裡出得起銀子啊?”

他兩條胳膊擺到案上來,雙手交扣著,“你倒會發善心,可知道我那藥丸的主料是人參,你動不動就白許人兩丸?我看不如把這份家業也送給她,你去討飯吃,讓她來做這嬌生慣養的庾家小姐?”

九鯉撇著嘴橫著眼,“您什麼時候也見利忘義起來了?”

“我向來如此。”

庾家從前貧苦,所以庾祺為人雖不慳吝,卻也從不是那樂善好施之人。她隻得賭氣旋裙出去,連那碗茶也給端了去。

他將窗戶推開,看見她從窗外過,順便剜了他一眼,回屋時故意把門摔得大響。他沒奈何地自笑一下,看見杜仲領著敘白從對過洞門進來,便斂了笑,收整藥方,踅出外間。

敘白路上便尋思,庾祺無事不理人,今日請他,大概是為縣令大人催著押九鯉杜仲過堂之事。因而怕他動怒,進門便恭恭敬敬作了個揖,起身後又後知後覺,庾祺不過一介平民,怎麼自己總是莫名有些怕他?

庾祺也似取笑地擺出隻手,“我不過布衣,如何當得起齊大人如此大禮?齊大人請座,我有幾句案子相關的話想問一問,如若未涉及衙門機密,還請齊大人直言相告。”

“先生想問什麼?”

“大人曾問過林默隔壁所住的那位關展,據他與他朋友說,林默死的當晚,他是在朋友房中對飲留宿?”

敘白料想他過問這事無非是為九鯉和杜仲,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何況庾祺開方另辟蹊徑,用藥劍走偏鋒,想必在彆的事情上也是有些不同俗流的見地,幫著出出主意當是好事一樁。

因此樂得細說:“正是,關展的那位朋友姓張,在荔園之外他們就認得,當時是將二人分開問的話,所答一致,都說當夜隻他二人在張官人屋裡飲酒,關展所去的時辰也說得差不多,倘或不是他二人事先商量好的,就是事實的確如此。”

“可我聽說,關展此人自重病入園之後,隻病重那幾日消停,病一好些,便日日尋歡做樂,到如今病已痊癒還賴著不走,就隻為流連園中風景,怎麼單是那夜不找美色坐陪?這些紈絝公子夜來對飲,正是需要佳人作伴的時候,齊大人也是士族大家的子弟,應當比我更清楚這些人的習慣秉性。”

敘白恍然,那關展他從前就有所耳聞,關家在南京城屬大商之家,經營著好些買賣,關展仗著家中有錢,相貌出眾,向來是風月場中的趙子龍,若他為人果然如此,那他當夜單獨與張官人冷清對飲,是有些不尋常。

他凝眉呢喃,“先生是說,關展那晚是有意躲到張官人房中去的?可他躲什麼呢?”

“我想他大概是在躲一個叫柔歌的女人。”

“柔歌?”敘白搖頭,“沒聽說過,此人是什麼人?”

庾祺瞥他一眼,有些嫌棄的意味,“齊大人書香門第,先前沒聽說過這人也不足為奇,可查案查了這兩日還不知道,是否有些失職啊?柔歌是個女病患,乃行院女子,似與那關展有些首尾。據我猜測,關展因柔歌美貌而動心,得手便厭了,可柔歌慣來會些糾纏男人的手段,久纏之後,關展就隻能躲著她。我想那夜這柔歌去院中找過關展,她一定碰見過林默,你們問來問去,為什麼不去問問她?隻要她見過林默,且林默當時還活著,魚兒和仲兒的嫌疑就可洗清了。”

敘白恍然大悟,忙起身打拱,“多謝先生指點!我竟不知這荔園內的人際往來如此複雜,不曾想到過這層,前幾日衙役們一一問過這園子裡的人,大概也問過那柔歌,可她當時為什麼不說?”

庾祺起身笑了笑,“她大概要麵子,畢竟對一個女人來說,相好之人避而不見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九鯉在門外偷聽了半晌,隻聽到這句時覺得意外,庾祺原來也懂女人?

在鄉下他交談最多的女人就是老太太和帶她的馮媽媽,都是上年紀的婦人。那他這些對年輕女人微妙的瞭解又是何處得來的?難不成他去往蘇州城中看診時,也曾尋花問柳?

可巧敘白告辭出來,看見她臉色有點難看地立在牆下,待要拱手,誰知她一手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手拽過他便往東屋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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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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