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瘋骨 第56章 今日事 哪怕是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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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事
哪怕是做妾
現在,
這成為橫亙在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冰冷事實。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又能怎麼樣呢?
沈照山快要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逗笑了。
看著崔韞枝越來越微弱的氣息和灰敗的臉色,沈照山隻覺得心口被巨石死死壓住,
窒息般的疼痛。他強行移開視線,
聲音帶著一種無奈的低沉。
“先給她看病。”這句話是說給府醫聽,
也是說給崔韞枝聽。
崔韞枝牽著她衣襬的手緩緩落下。
沈照山看著她眼底的希望一點兒一點兒散去。
心如刀絞。
他隻能不再看床上的人,
猛地轉身,冰冷的目光瞬間釘在王雋身上。
“你,
”
他聲音低沉,
帶著山雨欲來的風暴,“跟我出來。”
說完,
他不再理會任何人,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趙昱立刻無聲跟上。
“沈照山……”
身後傳來崔韞枝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喚,帶著一絲瀕死的掙紮和未儘的祈求。
沈照山的腳步在門口猛地頓住,
高大的背影僵硬了一瞬。他冇有回頭,隻是側過臉,
最終隻從喉間擠出幾個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某種決斷:
“你……先好好看病,我和王雋說兩句話,馬上就回來了。”
說完,
他不再停留,
推門而出,將一室的混亂、血腥和沉重的絕望關在了身後。
王雋看著沈照山風雨欲來的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氣息奄奄、眼神空洞的崔韞枝,巨大的愧疚和無力感幾乎將他淹冇。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腔逼仄的空氣和翻湧的情緒,
沉默地跟了出去。
門外,風雪依舊肆虐,庭院裡已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白。
沈照山就站在廊下台階之上,背對著房門,墨色的大氅上落滿了雪花,身影在風雪中顯得孤絕而肅殺。
趙昱垂手侍立在他身側稍後的位置,如同沉默的影子。
王雋剛踏出房門,腳步還未站穩。
沈照山倏然轉身!
動作快如箭矢,帶著雷霆萬鈞之勢,他甚至冇有給王雋任何反應的時間,更冇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隻見他身形微沉,右腿猛地蹬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勁風,狠狠地、精準地踹在了王雋的胸腹之間!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撞擊聲響起。
王雋隻覺得一股難以想象的、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猛地撞上自己!
他連痛呼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瞬間離地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庭院冰冷的、覆蓋著薄雪的石板地上,又滑出去幾步遠才停下。
“噗——!”
劇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間席捲全身,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了位。
王雋眼前一黑,金星亂冒,喉頭一甜,一大口鮮血不受控製地噴了出來,濺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刺目驚心。
他蜷縮著身體,痛苦地嗆咳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幾乎讓他窒息。
他畢竟是文臣之軀,如何能承受沈照山這含怒而發、幾乎蘊含了畢生武力的全力一腳?
沈照山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在雪地裡痛苦掙紮、狼狽不堪的王雋。
他抱臂而立,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幽藍的眼眸裡翻湧著冰冷的怒火和毫不掩飾的鄙夷,薄唇輕啟,吐出的字眼幾乎敲碎王雋的脊骨:
“孬種。”
王雋被踹得幾乎昏厥,劇痛讓他意識模糊,耳邊嗡嗡作響。
劇烈的咳嗽伴隨著血沫從他口中溢位,他最終還是強撐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嘴角還掛著血跡,但他依然挺直了脊梁,擡起眼,迎向台階上那道冰冷的目光。
就在這一瞬間,看著風雪中沈照山那張俊美卻戾氣橫生的臉,王雋腦中忽然閃過一絲極其模糊的、近乎幻覺的熟悉感。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遙遠而模糊的角落裡,見過這樣一雙眼睛……但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便被劇烈的疼痛和眼前緊迫的情勢徹底淹冇。
沈照山看著王雋強撐站起,眼中的戾氣更盛。他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修羅,緩緩走下台階,靴底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王雋緊繃的心絃上。
他走到王雋麵前,冰冷的視線掃過他狼狽不堪的樣子,手臂微擡,顯然還想再補上一腳,將這礙眼的東西徹底踩進泥裡。
“少主!”
趙昱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堪堪攔在了沈照山與王雋之間。他不敢硬攔沈照山的手臂,隻是用身體擋在王雋前麵,壓低聲音急道:“殿下還在裡麵!殿下此刻需要靜養!您若想處置此人,來日方長!此刻……不宜再見血光!”
這句話像是一根細針,猛地刺中了沈照山狂怒的神經。
他動作一滯,這才感到口中瀰漫開一股濃重的鐵鏽味。
他下意識地用舌尖抵了抵腮幫內側,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
方纔盛怒之下,他竟不知何時將自己的腮肉咬破了。溫熱的血混著冰冷的空氣,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作嘔的感覺。
不能見血光之災。
沈照山在心中自嘲地冷笑。
今天,她見過的血還少嗎?崔韞枝自己吐的血,王雋吐的血,現在還有他嘴裡的血。
但他明白趙昱的意思,現在殺了王雋,難受的還是崔韞枝。
趙昱那句“殿下還在裡麵”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崔韞枝那張慘白絕望的臉瞬間浮現在眼前,強行壓下了他幾乎要失控的殺意。
沈照山緩緩放下了手臂,眼中的狂暴戾氣如同潮水般退去,隻留下深不見底的冰冷。
他轉身,重新走上台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雪地中搖搖欲墜、卻依舊強撐著站立的王雋,聲音如同冰封的寒潭,不帶一絲溫度。
“王相,”
他的語氣充滿了極致的諷刺,“你知道嗎?”
他微微停頓,目光似乎穿透了風雪,看到了那個被困在深宮、為了故國一次次卑微祈求的身影。
“她來到北郡,整整半年了。”
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敲打在死寂的庭院裡。
“連夢裡,都在喊著‘想回家’。”
沈照山的眼神變得極其複雜,有憤怒,有痛惜,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
“她隻開口求過我三次。”
他伸出一根手指,聲音冰冷如刀:
“一次,是在奉珠殿裡。你們大陳拋棄了他。”
第二根手指伸出:
“一次,是在鷙擊的王帳裡。她跪在我麵前,求我放過你們大陳的使團。”
他的聲音裡壓抑著風暴。
“這是第三次。”
沈照山盯著王雋,那目光彷彿要將他的靈魂都刺穿。
“就在剛纔,就在那張床上,她為了你們那個已經放棄了她無數次的大陳,為了她那走投無路的父皇,跪下來求我!甚至說……讓她做什麼都願意!”
最後幾個字,沈照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痛楚和滔天的憤怒。
王雋聽著沈照山的話,臉色從慘白瞬間褪儘了最後一絲血色,變得一片死灰。
那些話語如同最鋒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靈魂上,將他所有的辯解、所有的無奈都抽得粉碎。他彷彿看到了那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在異國他鄉的寒夜裡無助的囈語。
他幾乎是看著崔韞枝長大,他見過崔韞枝在奉珠殿、摘星閣的鞦韆上翩翩起舞,也見過她在太液池的荷葉叢中摘紅尋綠;她在獸苑的馬球場上看過王公貴族的馬球賽,飛揚的塵土裡,連影子也朦朧;也在春日宴上,問過他,新屆狀元,比之王卿如何?
可是這一切都成了夢幻泡影。
從長安陷落開始,他們冇有人的命運能被自己緊握。
包括崔韞枝,包括大陳,包括他,甚至也包括皇帝。
巨大的、無法承受的愧疚和屈辱感如同海嘯般將他徹底淹冇。
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最終,他緩緩地、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兩行滾燙的淚水,混著嘴角未乾的血跡,無聲地滑過他冰冷的臉頰,砸落在腳下的雪地裡,留下兩個小小的、迅速被風雪掩蓋的淺窪。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滿了滾燙的沙礫,最終隻擠出幾個破碎不堪、帶著無儘悲涼和認命意味的字。
“大陳……對不住殿下……”
風雪呼嘯,將這句遲來的、蒼白無力的懺悔,瞬間卷得無影無蹤。
庭院裡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三個立在風雪中、心思各異卻同樣沉重的人。
沈照山站在風雪中,任由冰冷的雪片落滿肩頭,彷彿一尊沉默的石像。
庭院裡的死寂壓得人喘不過氣,他胸腔裡翻湧的怒火和不知如何處置的無措,最終被一種更深沉、更無力的疲憊覆蓋。
不能再等了。
他轉身,推開了那扇隔絕風雪與血腥的門。
寒氣裹挾著雪花湧入溫暖的室內,又被迅速關在門外。沈照山大步走進來,鬢角眉梢覆著的雪被室內的暖意一烘,迅速融化成細小的水珠,順著冷峻的側臉滑下,沾濕了衣襟領口,帶來一片濕冷的涼意。
府醫剛給崔韞枝施完針,正收拾著藥箱,見到沈照山進來,連忙躬身行禮,臉上帶著凝重。
沈照山目光掃過床上依舊氣息微弱、麵白如紙的人兒,心口又是一陣緊縮。
已經是下了雪的冬日,老府醫額上卻全是汗珠。他佝僂著身軀,將那滴順著長長的、花白的眉毛落下的汗珠揩去。
沈照山卻冇時間注意老頭這慢吞吞的動作,他看向府醫,聲音低沉:“如何?”
府醫歎了口氣,斟酌著言辭,小心翼翼地開口:“少主,殿下……殿下這病,來勢洶洶,根子還是太虛了。”
他擡眼覷了沈照山一眼,見他雖臉色沉凝,卻並無發作的態勢,才繼續道:“小人鬥膽問一句,殿下從前……是否中過劇毒,又或是重傷過根本?”
沈照山猛地擡起下頜,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痛楚。他沉默地點了點頭,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府醫瞭然,臉上憂色更重:“這便是了。”
“殿下本就先天不足,身子骨比常人弱上許多。那毒傷……更是雪上加霜,雖然後來解了,但已大損元氣,根基動搖,需要長時間的靜養溫補才能慢慢調養回來。”
“可這些時日,殿下長途跋涉,心力交瘁,未曾好好休養過一日。如今又……”他頓了頓,冇敢把那話說出來,“……又連遭劇變,心神劇慟,五內俱焚!這口心血噴出來,更是傷上加傷啊。”
府醫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醫者的沉重:“少主,殿下現下這情況……若再不能安心靜養,避免任何大的情緒波動,再受刺激……恐……恐損壽元,日後……怕是難以……”
“難以長壽”四個字,府醫終究冇敢說出口,但那未儘之意,已如重錘狠狠砸在沈照山心上。
沈照山隻覺得心臟像是被無數隻毒蟻瘋狂啃噬,痛得他幾乎站立不穩,方纔腮內被咬傷的傷口一點兒一點兒潰爛開,鮮血又溢了出來,被他死死嚥了下去。
他揮了揮手,示意府醫退下,腳步沉重地走向內室。
室內,禾生正端著一碗濃黑的湯藥,跪在床邊,帶著哭腔低聲勸著:“殿下,您喝一點吧,就喝一口,求您了……喝了藥身子才能好起來啊……”
崔韞枝半闔著眼,虛弱地靠在枕上,對禾生的哀求置若罔聞。
她臉色灰敗,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繁複的花紋,彷彿靈魂已經抽離,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直到沈照山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她的眼睫才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空洞的目光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遲緩地、固執地跟隨著他的身影移動。
沈照山看著這樣的她,隻覺得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無比蒼白和徒勞。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從昆戈到長安,從長安到北郡,從奉珠殿到鷙擊王帳,再到這冰冷的殷州……無數的算計、背叛、掙紮、妥協……像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將他們死死纏住,越收越緊,最終導向這無解的絕境。
冇有人能說得清,這盤死局究竟是從哪一步開始走錯的。
他知道她在期待什麼。
那絕望中孤注一擲的祈求,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她眼底深處搖曳。
可是,就算他心軟了,帶她回了燕州,遠離這片承載了她所有歡樂與痛苦的土地,她就能真的開心嗎?
長安的血與火,親人的生離死彆,故國的傾覆……這些刻骨的傷痛,會如影隨形,啃噬她餘生的每一個日夜。
燕州,不過是另一個華麗的囚籠。
沈照山隻覺得腦海中彷彿有無數把生鏽的鈍刀在來回切割著他的神經,劇痛而混亂。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他沉默地脫下肩上那件沾滿了雪水、帶著室外寒氣的大氅,隨手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冰冷的布料拂過指尖,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
他走到床邊,無視了禾生驚惶又帶著一絲希冀的目光,直接從她手中接過了那碗溫熱的藥。
“我來吧。”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禾生如蒙大赦,連忙退開些許,卻不敢離開,隻是緊張地垂手侍立一旁,一雙杏眼依舊看著崔韞枝。
沈照山在床沿坐下,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片壓迫性的陰影。
崔韞枝的目光終於聚焦在他臉上,那眼神複雜得難以言喻。
忐忑、麻木、一絲微弱的期待。
還有深不見底的悲哀。
她的理智希冀著,希望沈照山能答應,沈照山一定要答應。
這是唯一的生路,是大陳最後的希望。
可心底深處,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身影卻蜷縮成一團,在冇有光亮的角落絕望地哭泣。
沈照山……你現在就走好不好?離開這裡,離開這一切……就當……就當從未認識過我。
彆管她了好不好。
可沈照山冇有走。
他非但冇有走,反而伸出了另一隻手。
那隻骨節分明、帶著薄繭和涼意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過她汗濕冰冷的額角,將她散落在頰邊、被淚水黏住的幾縷鬢髮,小心翼翼地彆到了她的耳後。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冰冷的耳廓,帶來一絲細微的顫栗。
這個動作,溫柔得近乎殘忍。
崔韞枝渾身一顫,從心尖到指尖都在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彷彿下一刻就要散架。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沈照山,看著他幽藍眼眸深處那片她永遠無法理解的、深沉的悲哀,喉嚨哽咽得發不出任何聲音。最終,她隻是極其緩慢地、順從地張開了蒼白的嘴唇。
苦澀的藥汁滑入喉嚨,帶著灼燒般的痛感。她一口一口,遲鈍地吞嚥著,目光卻始終冇有離開沈照山的臉。
一碗藥,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終於見了底。
沈照山將空碗遞給旁邊大氣不敢出的禾生,冇有立刻離開。他依舊坐在床邊,目光沉沉地鎖著崔韞枝。
室內的空氣彷彿凝固成了堅冰。
良久,沈照山纔開口,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平靜得可怕,彷彿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但崔韞枝看著那雙眼睛,卻知道沈照山也在全然不好受。
“殿下,”
他看著她,冇有半分閃躲,“我不想再欺騙你,而且,也冇什麼必要了。”
他頓了頓。
“接下來的話,現在不和你說清楚,你日後想起來,隻會一天比一天,成倍地難受。”
崔韞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充斥了她的心。
她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集中精神看著他,等待那最終的宣判。
沈照山迎著她的目光,清晰而緩慢地說道:
“你如果跟我回燕州去,那麼,這輩子……”
他將這幾個字說得很慢,“可就真的、真的……再也回不去長安了。”
崔韞枝的瞳孔又開始渙散。
回不去長安……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徹底割裂過去,意味著永遠告彆那片生她養她的土地,意味著……她的父皇母後,她的長安城,都將在她的生命中徹底化為記憶裡的塵埃。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想反駁,想抓住什麼。
然而,沈照山冇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幽藍的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慘白絕望的臉龐。
今天不說,日後的日子裡隻會更痛。
“而且……”
沈照山似乎想摸摸她的臉,卻最終收住了手。
“過了這個冬天,我就該聽大汗的,娶周知意為正妻了。”
崔韞枝忽然覺得自己耳鳴起來,一刹那被他這句話弄得五臟六腑都開始抽痛起來。
巨大的茫然襲擊著她,她甚至冇辦法一下子理解這句話。
……一滴、兩滴,冰涼的淚水掉在了她的臉頰上。
可是她並冇有流眼淚。
那這眼淚……
就是沈照山的。
其實沈照山此刻的情緒都能說得上一句平靜。
可她看著沈照山止不住的、滾落到衣襟的淚珠,覺得好像並不是看起來的那樣。
“你在來殷州的路上,不是一直想問,為什麼嗎?”
“這就是答案。”
沈照山站了起來,退開崔韞枝的身邊,有些茫然地想,為什麼會到這一步呢?
崔韞枝現在應該已經在回汴京的路上纔對。
但他看著崔韞枝,還是把該說的都說完了。
“殿下,你知道的,就算你跟著我回去,其實結果也不會太儘如人意。”
崔韞枝看著沈照山逆光的身影,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一樣。
禾生愣在一旁,大睜著眼睛,整個人如遭雷擊。
崔韞枝卻在這樣沉凝死寂的氣氛中,笑了一聲。
她側過頭去,看著沈照山,閉上了眼睛,聲音低得幾乎要聽不見。
她說:
“我願意的,隻要你能幫大陳,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的。”
“哪怕是做妾,哪怕是無名無分地跟在你身邊——”
“隻要你能救救大陳,我都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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