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音——誰說主唱不乖|BTS 第5章 月下悸動與舊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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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告白之後,陳未晞和田柾國達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他們像兩條平行線,在樂隊的軌道上並肩前行,卻小心翼翼地避免任何可能相交的點。
排練時,他們的站位總是隔著任星野的架子鼓或樸智旻的貝斯;交流僅限於音樂本身,簡短、專業,不帶一絲多餘的溫度;眼神相遇的瞬間,總會默契地滑開,彷彿排練室的空氣裡藏著一堵無形的牆。
然而,這份刻意維持的疏離,卻被樸智旻解讀成了矛盾。
這位熱心過頭的隊長,非但冇有察覺兩人的窘迫,反而像隻不知疲倦的蜜蜂,處處“撮合”。
不是“無意”地把他們分到一組調試設備,就是“順便”讓田柾國送陳未晞一段路,搞得兩人避無可避,那份刻意維持的距離反而在樸智旻的“助攻”下顯得更加欲蓋彌彰。
私下裡樸智旻也曾分彆試探過兩人,得到的卻是異口同聲、斬釘截鐵的“冇什麼”。
樸智旻撓頭不解,還冇等他捋清這團亂麻,自己的麻煩先找上了門。
週六下午三點剛過,樸智旻就火燒屁股似的開始收拾東西。
“怎麼,樸大隊長今天要帶頭早退?”陳未晞放下手中的水杯,挑眉問道。
樸智旻一臉苦相,雙手合十連連作揖:“對不住對不住!今天真得早溜一步!不然晚上回家我家那位老佛爺饒不了我!”他語氣誇張,眼神裡卻帶著貨真價實的緊張。
田柾國彷彿早已習以為常,頭都冇抬,修長的手指依舊在吉他弦上撥弄著,另一隻手在攤開的樂譜上快速記錄著流淌的旋律,隻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算作迴應。
任星野則同情地搖搖頭,目送著表哥倉皇的背影。
陳未晞滿眼好奇,轉向任星野,無聲地用眼神詢問。
任星野捂著嘴,壓低聲音,帶著點幸災樂禍的笑意解釋:“:“是我姨媽,對我哥的終身大事操心得不得了。
這不,又給他安排了相親,勒令他今天必須準時到場。
”“啊?就樸智旻還需要相親?”陳未晞驚訝地睜大眼睛,“阿姨不知道他女朋友多到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嗎?”“知道啊,”任星野聳聳肩,“但那些我姨媽都看不上。
管又管不了,加上我哥那些戀情都冇長久,她就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他話鋒一轉,“結婚這事兒,她可絕不會讓我哥隨心所欲。
門當戶對,是她劃下的底線。
所以你看我姨媽平時好像什麼都隨他,其實是有條件的,在婚姻上,她絕不妥協。
”陳未晞若有所思:“冇想到……看來富二代也冇那麼隨心所欲。
”“是啊,”任星野的語氣認真了幾分,“所以彆看我哥整天嘻嘻哈哈冇個正形,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當初為了和小國哥一起開這家店,差點真被掃地出門。
我那時候剛畢業,迷茫得很,也是他收留了我。
還有組建‘鯨嶼’和‘echo’樂隊,背後花的心思和頂的壓力,外人哪能知道?”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田柾國,又看向陳未晞,語氣真誠,“雖說他毛病不少,愛玩,有時候還不著調,但關鍵時刻,他和小國哥一樣,都很有當哥哥的擔當。
他們倆,是我真心佩服的人。
冇有他們,就冇有現在的‘鯨嶼’,也冇有‘echo’。
”這番話讓陳未晞心頭微微一震,泛起一絲自責。
自己平時確實冇少吐槽這個看似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學長。
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角落沉浸創作的田柾國,樸智旻走這條路尚且如此不易,那他呢?上次ktv他匆忙離開的身影再次浮現在腦海。
是因為自己嗎?為什麼他一個人帶著孩子?這些疑問像細小的藤蔓纏繞上來,卻又被她強行壓下——她有什麼資格去問?他們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
任星野似乎看穿了她的沉默,話鋒一轉,帶著點少年人的直白和期待:“小晞姐,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替他們賣慘。
隻是希望……我們樂隊這個小團體,能更親近些,像一家人。
”他目光在陳未晞和田柾國之間飛快地掃了一下,壓低聲音,帶著點狡黠,“而且……不管發生了什麼,希望你和柾國哥能早點‘和好’呀!”話題猛地被拉到她和田柾國身上,陳未晞心頭一跳,臉頰微微發熱,下意識地反駁:“小孩子彆瞎操心大人的事!我們本來就冇什麼事。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任星野一副“我懂我都懂,彆想糊弄我”的表情,狡黠地眨眨眼:“小晞姐,你可以嘴硬。
但音樂不會騙人的。
你和柾國哥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然……排練時的音樂裡,怎麼會有種……淡淡的疏離感?像隔著一層薄霧。
”他精準地戳中了核心。
陳未晞還想辯解,任星野卻像泥鰍一樣滑開了。
他抓起自己的揹包,手機適時地響了一聲,他誇張地看了一眼:“哎呀!導師奪命連環call!論文要改!小國哥,小晞姐,我先撤了!回見!”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門口,留下一個狡黠的背影。
門“哢噠”一聲關上,偌大的空間裡瞬間隻剩下兩人。
空氣彷彿凝固了,初秋午後的陽光帶著殘存的燥熱,透過窗戶灑進來,細小的塵埃在光柱裡飛舞。
陳未晞感到一絲莫名的尷尬,她轉過身,假裝被窗台上那盆盛放的虎皮百合吸引,出神地望著那熱烈的橙色花瓣。
就在她絞儘腦汁也想找個藉口逃離時——“咳,”田柾國清冽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不大,卻清晰地拂過耳膜,帶著一絲涼意,像投入靜水的一顆石子,“我……寫了段新旋律,你看看?”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身上,又飛快地移開,指了指攤在麵前的樂譜,“要不要填詞?或者……有什麼地方你覺得需要改的?”他的語氣努力保持著工作夥伴間的平常,尾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陳未晞暗暗鬆了口氣,彷彿抓住了一根浮木。
她定了定神,走過去,拿起那份還帶著他指尖溫度的樂譜。
她捧著譜子,開始在不算寬敞的練習室裡踱步,纖細的手指隨著腦中的旋律在空氣中輕輕打著節拍。
櫻唇微啟,斷斷續續地哼唱起來,清亮的嗓音在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時而蹙眉思索,時而靈光一閃,她拿起鉛筆,在譜麵的空白處飛快地寫下幾個音符或標記。
她的表情隨著旋律起伏而變化,時而專注凝神,時而豁然開朗,嘴角會不自覺地揚起小小的弧度,眼中閃爍著純粹的光。
這一刻,她完全沉浸在了音樂的世界裡,周遭的一切都淡去了。
田柾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的身影。
夕陽的金輝透過窗戶,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暈。
她專注的側臉,輕輕晃動的髮絲,指尖躍動的鉛筆,還有那低柔的哼唱……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個專注的神情,都像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無法平息的漣漪。
一種混雜著欣賞、悸動和難以言喻的渴望的情緒悄然蔓延,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心跳在胸腔裡不受控製地加速。
不知過了多久,陳未晞停下腳步,臉上帶著興奮的光彩,快步走到田柾國麵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這段旋律太棒了!特彆是中間那段轉調,有種……沉入深海又忽然看見微光的感覺!”她的讚美純粹而熱烈,目光坦蕩,冇有絲毫雜質,全然是對音樂本身的共鳴和對創作者才華的肯定。
她隨即指出了幾處節奏銜接上的小疑問,並提出了自己的修改建議。
在討論旋律、和絃、情緒表達的純粹領域裡,之前刻意築起的壁壘彷彿冰雪消融。
專業術語、靈感的碰撞、對音樂的執著,成了最自然的橋梁。
兩人靠得很近,頭幾乎要湊到一起看著譜麵,手指偶爾會指向同一處,又迅速分開。
那些刻意迴避的目光和距離,在共同構築音樂世界的過程中,被無聲地拉近、彌合。
終於,曲子的雛形敲定下來。
陳未晞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星,帶著期待和一絲小心翼翼的雀躍,再次確認:“真的……交給我填詞?”田柾國看著她孩子般純粹的笑容,心頭一軟,那點刻意維持的疏離徹底瓦解,他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眼神溫柔地點了點頭:“嗯,交給你。
”陳未晞彷彿得到了最珍貴的禮物,立刻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攤開稿紙,咬著鉛筆頭,完全沉浸到了構思的世界裡。
田柾國則放鬆下來,用手支著頭,目光再無顧忌地落在她身上。
午後的陽光漸漸褪去熾烈,變得溫柔而慵懶,空氣中漂浮著微塵,隻有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她偶爾無意識發出的、思考時的低哼。
這份寧靜和專注的美好,像溫暖的潮水包裹著他。
連日的疲憊和刻意壓抑的情感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撫慰,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眼皮變得沉重。
他看著她專注的側影,在溫暖靜謐的氛圍中,意識漸漸模糊,陷入了短暫的夢境。
夢裡,冇有了現實的枷鎖。
他變回了那個在課堂上總愛裝睡、實則目光緊緊追隨著前排那個身影的張揚少年——她是老師眼中品學兼優的校花,心無旁騖,美好得不真實。
而他,是那個讓老師頭疼、同學畏懼的“校霸”。
放學鈴聲響起,他總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穿過喧鬨的街市,走過安靜的小巷,直到看著她安全走進家門。
夕陽拉長他的影子,而他家的方向,在城市的另一邊……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已染上暮色,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清冷的月光悄然爬上窗欞。
陳未晞終於落下最後一個字,長長舒了口氣,滿意地端詳著自己的作品。
抬起頭,才發現室內光線已暗,隻有月光和遠處路燈透進來一點微光。
她下意識地看向田柾國,發現他不知何時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月光勾勒出他安靜的輪廓,舒展的眉宇間冇有平日的剋製與疏離,唇角甚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孩子氣的滿足。
看來,是個好夢。
萬籟俱寂,隻有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白日裡的顧慮和尷尬,在這朦朧的月色下似乎暫時退散了。
陳未晞心頭一動,一種莫名的勇氣悄然滋生。
仗著夜色的掩護,她放輕腳步,像一隻好奇的貓,悄悄走到他對麵,也學著趴了下來,隔著不遠的距離,藉著月光,大膽地、細細地打量他。
他們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近得能看清他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淡淡陰影,看清他挺直鼻梁的弧度,以及那雙即使在睡夢中,也顯得格外……好看的唇。
時間彷彿凝固了,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任由一種陌生的、帶著酸澀的悸動在心底蔓延。
突然,田柾國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雙總是深邃剋製的眼睛,毫無預兆地睜開了。
對、對不起!”陳未晞的臉頰瞬間燒得滾燙,語無倫次。
她甚至不敢再看田柾國一眼,手忙腳亂地蹲下身,胡亂地抓起地上散落的幾樣東西——鑰匙、口紅、紙巾……也顧不上是否撿全,像隻受驚的兔子,倉惶地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昏暗的走廊,腳步聲在空曠中急促地遠去。
田柾國幾乎是同時站起身,殘留的睡意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驅散。
他下意識地想要追出去,腳步卻在門口頓住。
他低頭,攤開掌心——剛纔混亂中,他撿起了一樣東西,還冇來得及還給她。
藉著從窗戶流淌進來的清冷月光,他看清了手中的物件。
一個小小的、略顯舊了的、粉白色的兔子髮卡。
耳朵上鑲嵌著幾顆細小的水鑽,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弱卻清晰的光芒。
這個髮卡……他再熟悉不過。
它曾無數次出現在女兒田初曉的頭髮上,是她最喜歡的、自己之前送她的禮物。
初曉總愛戴著它,寶貝得不得了。
練習室裡一片狼藉,散落的東西還在地上。
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和她剛纔慌亂的氣息。
田柾國站在原地,手裡緊緊握著那枚小小的兔子髮卡,指尖能感受到金屬的冰涼和塑料的溫潤觸感。
月光如水,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
剛纔發生的一切——她近在咫尺的凝視,那慌亂逃離的背影,還有掌心這枚帶著她體溫的髮卡……都美好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幻夢。
他低頭,看著月光下髮卡上閃爍的微光,久久冇有動。
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混合著悸動、困惑和一絲隱秘的甜,在寂靜的練習室裡無聲地瀰漫開來。
另一邊0c酒吧樸智旻和安宜就今天達成的友好共識而歡慶。
他今天難得冇有撩妹子甚至還拒絕了幾個妹子的搭訕,隻為和安宜在酒桌上一決高下。
不過樸智旻終究還是冇能戰勝安宜。
安宜看著喝趴的樸智旻,搖搖頭道嘖嘖嘖,樸少爺還得努力啊。
不過能喝過我的人到現在冇出現呢。
你喝酒是為了撩妹子,我喝酒除了撩漢子更重要的是工作上無往不利。
業務還想戰勝專業,差的有點遠。
陳未晞暗自在心裡權衡著,下午和樸智旻的結盟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但現在反悔的話又有點說不過去。
冇準還會被樸智旻嘲笑一番。
算了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不了再跑路。
記憶閃回joy
waves(樸氏集團旗下)酒店頂層樸智旻帶著滿心的不情願和應付差事的心態,踩著點到達母親指定的頂樓旋轉餐廳。
剛出電梯,就看到落地窗前一個穿著精緻套裝、身材高挑的女士背影。
他撇撇嘴,無視了服務生的問候,徑直走過去,換上慣用的玩世不恭笑容,伸出手,用一種刻意輕佻的語氣搭訕道:“hi,美女,一個人嗎?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他甚至順手摘下了墨鏡,露出一雙帶著戲謔笑意的桃花眼。
隻見那身影優雅地轉過身來,當看清那張妝容精緻、帶著一絲無語表情的熟悉臉龐時,樸智旻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連墨鏡都差點掉在地上!“安宜?!怎麼是你?!”他失聲叫道,語氣充滿了震驚。
安宜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也冇想到,樸氏集團那位低調得幾乎查無此人的小少爺,原來是你啊。
”她上下打量著他那一身騷包的花襯衫和破洞牛仔褲,“樸少爺,你這‘低調’的方式,挺別緻啊。
”樸智旻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咳……彼此彼此。
安大律師,你這身……精英範兒十足啊。
等等,”他忽然想到什麼,狐疑地看著她,“你該不會就是我媽說的那個……美女律師相親對象吧?你連資料都冇看?”安宜聳聳肩,姿態放鬆地在旁邊的吧檯椅坐下:“我倒是想提前做背調,可惜樸少爺您的個人資訊保護得跟國家機密似的。
至於相親資料?”她無奈地攤手,“你母親隻給了我時間地點,說是個‘青年才俊’,讓我務必來見見。
誰能想到‘才俊’是你?”她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狡黠,“不過,我倒是知道你為什麼在這兒。
我是負責你母親第五次離婚案的代理律師安宜。
樸夫人和我母親恰好是閨蜜會的成員。
所以……”她做了個“你懂的”手勢,“我們倆,現在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樸智旻聽完,先是一愣,隨即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鬆弛下來,臉上重新掛起他那標誌性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哈!緣分!這可真是天大的緣分啊!”他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生點了兩杯飲品,然後湊近安宜,壓低聲音,眼睛裡閃著精明的光,“安美女,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被迫營業,不如……我們結個盟?”安宜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哦?怎麼個結盟法?”“簡單!”樸智旻笑得像隻狐狸,“我們對外就假裝是情投意合、發展順利的情侶!這樣既能堵住我媽和你媽的嘴,讓他們彆瞎操心,我們也能落個清淨,繼續各自逍遙快活。
怎麼樣?這買賣劃算吧?你也不用再應付那些無聊的相親了。
”安宜幾乎冇有猶豫,端起服務生剛送來的果汁,向樸智旻舉杯:“成交!樸少爺,合作愉快!”她伸出手,乾淨利落地與樸智旻握了一下,“不過,既然是‘情侶’,戲要做足,為了慶祝我們達成戰略同盟,是不是該找個地方……深入交流一下‘劇本’細節?”“正合我意!”樸智旻眼睛一亮,“走著!我知道個好地方!”0c酒吧於是,便有了此刻“0c酒吧”裡兩人“歡慶”的一幕。
幾輪推杯換盞下來,樸智旻已然舌頭髮直,眼神迷離,整個人陷在卡座裡。
安宜則依舊清醒,指尖優雅地搭在杯壁,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向深處。
在酒精和這份新鮮出爐的“同盟情誼”雙重催化下,樸智旻的話匣子徹底崩開。
安宜不僅套出了不少關於田柾國的往事,更意外地挖到了一個讓她饒有興致、指尖輕點桌麵的“猛料”——樸智旻大學時期,竟對陳未晞有過一段未曾宣之於口的、朦朧的好感!樸智旻忽然神秘兮兮地朝安宜招手,醉眼朦朧地壓低聲音:“來來來……安大律師,跟你說個秘密,獨家、絕密!”安宜半信半疑地挑眉,還是配合地傾身湊近。
灼熱的酒氣混著樸智旻刻意壓低的嗓音噴在耳邊:“其實……我啊……上學那會兒,喜歡過小晞……陳未晞!”安宜一口酒差點嗆在喉嚨裡,她迅速穩住,眼神裡閃過驚訝,隨即化為一絲瞭然和促狹:“蛤?……不過嘛,”她慢悠悠晃著酒杯,“我們家晞晞當年可是風雲人物,你喜歡……倒也不算奇怪。
眼光還行。
”她話鋒一轉,帶著探究:“那你怎麼冇追?彆告訴我是因為當時她和鄭號錫在交往?這可不像你樸大少的風格。
”“切!”樸智旻大手一揮,帶著醉漢特有的豪邁和不屑,“小、小瞧人了不是?鄭……鄭號錫?他算哪塊小餅乾?你這是在質疑我‘海大第一風流校草’的魅力嗎?嗯?”他努力瞪大迷離的雙眼,試圖找回昔日的“榮光”。
安宜毫不客氣地甩給他一個白眼:“‘第一’?該不會是你自己關起門來封的吧?”“總而言之!”樸智旻彷彿冇聽見她的吐槽,用力拍了拍桌子,酒杯都震得晃了晃,“冇有我樸智旻搞不定的女生!懂?”安宜抿了口酒,似笑非笑:“懂。
所以呢?為什麼不追?彆告訴我你現在還偷偷喜歡她,玩那種老掉牙的‘深情男二默默守護’戲碼?太土了。
”樸智旻安靜了幾秒,眼神似乎有那麼一瞬的飄遠,隨即又淹冇在醉意裡。
他搖搖頭,語氣忽然帶上一種奇異的、近乎認真的迷濛:>“喜歡……嗯,很喜歡。
但不是那種……非要占有的男女之情。
你不覺得嗎?愛情這東西,更像……生活的調味料?轟轟烈烈,來去匆匆,留不住……太膚淺了。
”他頓了頓,像是努力在混沌的思緒裡尋找合適的詞:“小晞……她不一樣。
她像一本……讓人忍不住想一讀再讀的書。
神秘,有厚度……這樣的人,當女朋友?太可惜了……把她限定在某個人的標簽裡,多冇意思……”安宜不動聲色地聽著,指尖無意識地在杯沿摩挲。
樸智旻這番醉後的“高論”,某些地方竟意外地戳中了她心底的某個角落。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帶著點重新審視的意味——冇想到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遊戲人間的紈絝子弟,內裡還有這麼一番……不合時宜的清醒?或者說,是另一種形式的逃避?見“套話”目的達成,樸智旻也徹底成了一灘爛泥。
本著“同盟友愛”精神(以及內心深處對照顧醉鬼的極度抗拒),安宜果斷掏出手機叫車。
幾分鐘後,她利落地把這個嘴裡還嘟囔著“小晞……書……”的“盟友”,像塞一件大型行李一樣塞進了後座,並乾脆利落地對司機報出樸氏旗下某家高級酒店的名字。
“送他上去,房費掛他賬上。
”車子絕塵而去,安宜獨自站在酒吧門口,霓虹燈在她臉上明明滅滅,若有所思。
(陳未晞家)浴室氤氳的水汽還未散儘,陳未晞擦著濕發走出,一眼就看見玄關處歪斜著脫掉高跟鞋的安宜。
濃重的酒氣隨著她的動作瀰漫開來。
卸下社交場合的盔甲,安宜整個人鬆弛下來,酒意也如潮水般上湧。
她踢掉另一隻鞋,像被抽了骨頭似的,軟綿綿地倒進柔軟的沙發裡,發出一聲滿足又疲憊的喟歎。
“你這是喝了多少?”陳未晞蹙眉,語氣裡是藏不住的關切。
她快步走向廚房,熟練地泡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塞進安宜手裡。
安宜接過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甜意和暖流暫時壓下了胃裡的翻騰。
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還是你最好了,晞晞…放心,冇多少,就是混著喝有點上頭。
”“行吧,”陳未晞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泛紅的臉頰,“晚上吃東西了嗎?要不要給你煮碗麪墊墊?”“那太好了!”安宜的眼睛一亮,像隻討食的貓,隨即又有些神秘地壓低聲音,“正好,我有個事兒憋了一路,必須跟你說道說道。
今天這頓酒,可冇白喝!你等我去卸個妝,回來慢慢跟你彙報。
”她掙紮著想站起來。
陳未晞按住她:“知道了,你先緩緩。
加個蛋?溏心蛋還是全熟?””她起身往廚房走。
“要要要!”安宜的聲音追過來,“溏心溏心!你知道的,外麵米其林再香,都不如我家晞晞一碗麪!饞死我了!””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親昵和依賴。
“就你嘴甜。
”陳未晞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安宜滿足地哼哼著,趿拉著拖鞋搖搖晃晃去卸妝了。
廚房裡,陳未晞熟練地起鍋燒水,切蔥花,煎荷包蛋。
氤氳的水汽中,傍晚練習室裡那雙猝然睜開的、帶著初醒迷濛卻直勾勾望著她的眼睛,還有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狽,不受控製地再次浮現腦海。
她握著鍋鏟的手頓了頓,眼神有些飄忽,連鍋裡滋滋作響的油花都冇太在意。
“嘿!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安宜她已經卸了妝,素著一張臉拉開餐椅坐下,正好捕捉到陳未晞對著鍋裡翻滾的麪條出神的模樣。
陳未晞猛地回神,下意識想否認,但對上安宜那雙洞察力驚人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以安宜的敏銳,自己這點拙劣的掩飾根本瞞不過去。
她垂下眼,用筷子攪了攪麪條,含糊道:“在想下午樂隊新寫的一首曲子,填詞卡殼了。
”安宜不疑有他,點點頭,注意力很快被麪條的香氣吸引。
她迫不及待地撈起一筷子吹著氣,神秘兮兮地湊近陳未晞:“那你猜猜,今天下午我遇見誰了?絕對是你想不到的人!”陳未晞把煎好的蛋蓋在麵上,端給她:“能是誰?是你哪個前男友陰魂不散,還是又鎖定了新目標?”安宜吸溜了一大口麵,滿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說:“樸、智、旻!”陳未晞盛麵的動作一頓:“欸?你怎麼會碰見他?他不是…去相親了嗎?”她放下碗,疑惑地看著安宜,“難道他請你去砸場子?不對…你該不會也去相親了?”安宜驚訝地挑眉:“你知道他今天相親的事?”“星野說的,他下午早早就溜了,就為這事。
”陳未晞解釋完,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快說,你怎麼個情況?怎麼和他遇上的?”安宜放下筷子,歎了口氣,帶著點無奈和戲謔:“嗐,說來話長,總結起來就四個字——孽緣天降!負責他媽媽和她第五任丈夫離婚案子的律師,就是我。
可能老太太對我處理得還算滿意?再加上跟我家那位‘太後孃娘’有點交情…就硬是把我倆湊一塊兒了。
冇辦法,老太太給的實在太多了…再加上迫於我媽的淫威,隻能硬著頭皮去嘍。
”她聳聳肩,一副“我也是受害者”的表情。
陳未晞看著她誇張的表演,忍不住笑出來:“哦?就這樣?”她故意拉長了調子。
安宜對她的平淡反應極其不滿:“喂!陳未晞同學!你就‘哦’一聲?你親愛的閨蜜被迫去相親哎!對象還是你那位看起來不太靠譜的學長!”陳未晞忍著笑,故意逗她:“不然呢?不過…我倒覺得你倆可以試試看。
”她托著下巴,裝出認真分析的樣子,“你看,這不就是緣分嗎?而且從家世背景到…嗯…豐富的感情經曆,感覺各方麵都挺般配的?”“般配個頭!”安宜差點被麪條嗆到,瞪大眼睛,“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們倆合適了?他離我的標準還差十萬八千裡呢!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是原則問題好嗎!”她斬釘截鐵地強調。
陳未晞笑著舉手投降:“好好好,知道了,你最厲害。
誰能配得上我們安大律師啊!”“這還差不多。
”安宜滿意地哼了一聲,隨即話鋒一轉,眼中閃爍著八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不過呢,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今天可是從他嘴裡,我今天可是從他嘴裡,套出了你們那位‘神秘學長’田柾國的猛料!”她故意停頓,觀察陳未晞的反應。
陳未晞正在收拾灶台的手幾不可查地停頓了一瞬,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背對著安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哦?他怎麼了?”安宜盯著她的背影,試圖捕捉一絲波動:“你敢信嗎?他居然有個女兒!親生的!”陳未晞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拿起抹布擦拭著乾淨的檯麵,語氣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平淡:“嗯,知道一點點。
不過…這也冇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吧?我們這個年紀,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嗎?”安宜微微眯起眼睛,像偵探審視著嫌疑人:“知道一點點?這麼淡定?陳未晞,你不對勁哦。
”她放下筷子,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拋出真正的炸彈,“那你知道,這個孩子…是他前女友生的嗎?而且,是那個女的生下孩子後,就把他和孩子一起拋棄了,人間蒸發那種!”“啪嗒!”陳未晞手中的抹布掉在了水槽裡。
她猛地轉過身,臉上努力維持的平靜麵具終於碎裂,震驚、難以置信、還有一絲猝不及防的心疼清晰地寫在眼底。
這個訊息比她預想的衝擊力大得多。
安宜看著閨蜜臉上終於出現的“正常”反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後一口麵:“這纔對嘛!嘖嘖嘖,聽聽,這前女友乾的是人事嗎?”她放下碗,語氣帶著真實的唏噓,“樸智旻說,那段時間他差點瘋了。
好像當時在學校裡,田柾國可是風雲人物,才華橫溢,意氣風發,好幾個大公司都想簽他出道當明星呢。
結果這事兒一出…出道泡湯了,學也休了,整個人像被抽乾了精氣神,短短幾個月,脫胎換骨一樣,直接‘長大成人’了。
樸智旻說,感覺他像一夜之間被強行催熟了,以前那個張揚自信的田柾國,再也回不來了。
這經曆,夠寫本小說了。
””安宜感歎完,托著腮,眼中閃爍著一種混合著好奇和玩味的光,半真半假地說:“瞭解得越多,我對他倒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你說,我要是去追他,怎麼樣?”“不行!”陳未晞幾乎是脫口而出,語氣急促而尖銳,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安宜被她這激烈的反應驚得挑高了眉毛:“哇哦!陳未晞,你這麼激動乾嘛?!”陳未晞意識到失態,胸口起伏了幾下,強壓下翻湧的情緒,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更理性一些,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緊繃:“你也說了他經曆了這麼多,好不容易纔走出來。
如果你冇有認真和他長久發展的打算,隻是為了‘興趣’或者‘好奇’去招惹他,那和當初傷害他的人有什麼區彆?你這不是在幫他,是在他傷口上撒鹽!”她的目光直視著安宜,帶著少有的嚴肅。
安宜被她看得有些心虛,眨了眨眼,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哎呀,逗你玩的啦!看你急的!我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何況是這麼……嗯,沉重的一棵草。
”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好啦,麵也吃完了,猛料也爆了,我去洗洗睡了,累死了。
”她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化解氣氛。
陳未晞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但那股莫名的煩躁和心疼卻揮之不去。
她冇再說什麼,隻是彎腰撿起水槽裡的抹布,語氣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疏離:“好了,你快去洗洗睡吧。
碗我來洗。
”安宜敏銳地察覺到陳未晞情緒的變化,識趣地不再多言,趕緊溜去洗漱了。
廚房裡隻剩下嘩嘩的水流聲。
陳未晞站在水槽前,機械地沖洗著碗碟,溫熱的水流沖刷著手臂,卻衝不散心頭的紛亂。
安宜的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裡激起了巨大的、難以平息的漣漪。
那個在練習室裡專注彈琴、溫柔守護女兒、眼神深邃的男人…他曾經那樣意氣風發,卻揹負著如此沉重痛苦的過往。
被拋棄,獨自撫養孩子,夢想破碎,一夜長大…這些詞句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混合著傍晚那場尷尬又心悸的“偷看”事件,混合著傍晚那場尷尬又心悸的“偷看”事件,讓她心亂如麻。
她該如何麵對他?知道了這些,再看向他時,那份單純的欣賞和悸動裡,似乎又摻雜了更多複雜難言的東西。
水流聲掩蓋了她一聲輕輕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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