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音——誰說主唱不乖|BTS 第6章 愛與勇氣
-
陳未晞家週日早上即使是週末,陳未晞也準時被生物鐘喚醒。
窗外晨光熹微,一片寧靜。
想到昨夜安宜醉得不輕,需要好好補覺,她輕手輕腳地起床,決定出門晨跑,讓清晨的風吹散心頭的紛亂,也給安宜一個安靜的休息空間。
鍛鍊歸來,手裡提著還冒著熱氣的豆漿、油條和小籠包,剛換好鞋進門,就看見安宜揉著眼睛,頂著一頭亂髮,睡眼惺忪地從臥室晃出來,像隻迷路的樹袋熊。
“起來得剛好,”陳未晞晃了晃手裡的袋子,“趁熱吃點兒再回去睡?”熟悉的香味瞬間啟用了安宜的味蕾,她眼睛一亮,殘留的睡意一掃而空:“哇!我的最愛!晞晞你真是我的天使!”她歡呼一聲,趿拉著拖鞋衝向洗手間,“等我!馬上!”陳未晞看著她雀躍的背影,唇邊不自覺地漾開一抹溫柔的笑意。
她走進廚房,將早餐細心裝盤。
看著碗碟裡升騰的熱氣,她心裡泛起一絲暖意。
無論時光流轉,世事變遷,安宜骨子裡還是那個用美食就能哄好的、冇心冇肺的小開心果。
那些外界的非議、生活的波折,似乎總能在一頓飽餐後被她瀟灑地拋諸腦後。
安宜洗漱完,清爽地坐到餐桌旁,迫不及待地拿起油條咬了一大口,滿足地眯起眼。
她感受到陳未晞落在自己身上那溫柔又帶著點感慨的目光,那目光彷彿穿透了時光,看到了學生時代那個瑟縮的自己。
安宜握著溫熱的豆漿杯,指尖傳來暖意,心頭卻湧起一股更深的暖流,幾乎要脫口而出:晞晞,你知道嗎?你看到的這個看似冇心冇肺、刀槍不入的安宜,並非生來如此。
是因為你,纔有了現在的我。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安宜記憶閃回每個人的學生時代都會有萬眾矚目的風雲人物,那麼同樣也會有平庸普通的人。
而當這兩種人碰撞在了一起併產生交集時,大家往往會對那個最普通平庸的人群起而攻之。
因為月亮太耀眼他們無法觸及,但更因為那月亮不對他們有所偏愛。
而安宜就是那個學生時代毫不起眼甚至常常被欺負的人,因為她有個胖胖的身體但更因為她是萬眾矚目的校花的朋友。
按照爛俗劇本,她本該因嫉妒和委屈黑化,可她冇有。
因為陳未晞從未高高在上地施捨憐憫。
她的幫助是沉默的、有力的——是教會她挺直脊梁,是鼓勵她掙脫他人的目光和期待,是支援她獨立行走,走向更遠的未來。
隻是,最初的安宜,也曾懵懂,也曾抗拒,甚至……誤解過她的光。
她們曾是親密無間的鄰家玩伴。
但隨著年歲增長,青春期拉開差距,安宜內心的自卑像藤蔓瘋長。
陳未晞在她毫無察覺中,已成了那個“彆人家的孩子”,優秀得讓她望塵莫及。
她開始固執地疏遠,天真地以為遠離光源,就能擺脫陰影的對比。
卻不知,失去月亮照拂的角落,黑暗隻會更加肆無忌憚。
高中教學樓天台冰冷的寒風颳過空曠的天台。
安宜被幾個女生死死按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動彈不得,隻能絕望地閉上眼,承受著黏膩冰涼的牛奶劈頭蓋臉地澆下,刺鼻的腥味鑽進鼻腔。
帶頭的女生a(林薇)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欣賞著安宜的狼狽,語氣刻薄:“嘖嘖,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跟頭肥豬似的,還敢給陸學長遞情書?怎麼,在陳未晞身邊當跟班當久了,真以為自己也是朵花了?臉皮厚得能砌牆了!”周圍的跟班爆發出刺耳的鬨笑。
“就是!我要是長成你這樣,早一頭撞死了,省得出來丟人現眼!”“哈哈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在這時——“砰!”一聲巨響,天台鏽蝕的鐵門被狠狠踹開!逆光中,陳未晞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髮絲微亂,她目光掃過混亂的場麵,最終定格在被按在地上、滿身狼藉的安宜身上,清澈的眼底瞬間燃起冰冷的怒火。
安宜看到陳未晞的刹那,不知是絕處逢生的委屈,還是不願在她麵前示弱的倔強,一股莫名的勇氣湧上來。
她猛地睜開眼,狠狠瞪向林薇,聲音嘶啞卻帶著狠勁:“嗬,我喜歡誰是我的事!輪得到你管?我看你是嫉妒陸學長收了我的心意,惱羞成怒了吧!”林薇被戳中心事,勃然大怒,揚手就要扇下去:“賤人!還敢嘴硬!”然而,預想中的耳光並未落下。
陳未晞已如一陣風般衝上前,一把攥住了林薇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林薇吃痛地皺起眉。
“陳未晞?!”林薇又驚又怒,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算計,壓低聲音,帶著惡意的挑撥:“你來得正好!聽說你跟陸學長關係不錯?你的‘好姐妹’背地裡挖你牆角,你就不生氣?而且……”她湊近陳未晞耳邊,聲音更輕,卻字字誅心,“我可聽說,她冇少在背後說你裝模作樣、假清高呢!你就不想教訓教訓她?”陳未晞眼神冷冽如冰,猛地甩開林薇的手,同時用力推開鉗製安宜的兩個女生,將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安宜一把拉到自己身後護住。
她的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陳未晞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風聲,帶著一種沉靜的威懾力,“她喜歡誰,是她的自由。
至於我的朋友是什麼樣的人,我自有判斷,輪不到你在這裡挑撥離間!”林薇被她的氣勢懾住一瞬,隨即惱羞成怒,尖聲道:“給我把門關上!既然陳大校花這麼講義氣,今天我就成全你們的姐妹情深!”“你可以試試。
”陳未晞非但冇有驚慌,反而微微揚起下巴,唇邊甚至勾起一抹極淡、卻極具壓迫感的弧度,“林薇,我冇記錯的話,你檔案裡的警告處分已經快摞成山了吧?還有,”她目光銳利地直視著林薇,一字一句道,“你爸雖然是校長,但彆忘了,這所學校最大的校董……姓陳。
”這是陳未晞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動用家庭背景。
這句話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瓦解了對方的囂張氣焰。
女生們麵麵相覷,無人再敢上前阻攔。
林薇死死盯著陳未晞,眼神變幻不定,最終不甘地咬了咬牙,揮手示意跟班讓開。
陳未晞不再看她,緊緊握住安宜冰涼的手腕,帶著她,一步一步,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穩穩地走出了天台。
回去的路上,陳未晞沉默地走在前麵,安宜低著頭,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冷得發抖,心更亂。
剛纔的勇氣早已褪去,隻剩下難堪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陳未晞的手早已鬆開,兩人之間隔著一小段沉默的空氣。
終於,安宜忍不住,聲音帶著哽咽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聽彆人說的。
”陳未晞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情緒。
“哦。
”安宜吸了吸鼻子,鼓起更大的勇氣,問出了那個盤桓在心底的問題,帶著自暴自棄的尖銳,“你為什麼救我?看我笑話嗎?還是……彰顯你的善良?”陳未晞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
夕陽的餘暉落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她的眼神清澈而認真,冇有一絲施捨或憐憫。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或者,至少在我心裡是。
如果你覺得不是,也沒關係。
今天的事,我會當做冇發生。
”“朋友?當作冇發生?”安宜像是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壓抑已久的情緒,她猛地抬起頭,眼圈通紅,聲音帶著崩潰的顫抖,“陳未晞!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很可笑?你裝什麼聖人!你不覺得你這種‘施恩不圖報’的樣子很虛偽嗎?顯得好像是我不識好歹!你知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終於喊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話,“我其實很討厭你!非常討厭!”空氣彷彿凝固了。
陳未晞靜靜地望著她,那雙總是沉靜的眼睛裡,冇有驚訝,冇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悲憫的瞭然。
過了幾秒,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嗯,現在知道了。
”“那又怎樣呢?”“彆人怎麼說你,怎麼說我,我都不在乎。
”“我隻在乎我在乎的人。
我隻相信我在乎的人親口對我說的話。
”“安宜,雖然你說你討厭我,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以後,要學會保護自己。
不要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彆人會不會來救你上。
為不值得的人讓自己陷入危險,是最愚蠢的事。
你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還有,”她的目光溫柔而堅定地鎖住安宜淚眼朦朧的眼睛,“永遠不要為那些不值得的人說的話掉眼淚。
你的眼淚,很珍貴。
”安宜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平靜麵容下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誠和力量。
那句“你自己,纔是最重要的”像一把鑰匙,瞬間捅破了包裹她心臟的厚重冰殼。
所有的委屈、憤怒、自厭自棄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她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陳未晞冇有絲毫猶豫,上前一步,輕輕將這個滿身狼藉、顫抖哭泣的女孩擁入懷中,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彷彿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易碎品。
在那個瀰漫著牛奶腥味和淚水鹹澀的天台上,陳未晞穩穩地接住了墜落的安宜。
也在那一天,安宜破碎的世界,被這雙手溫柔地托起,開始了真正的重生。
在陳未晞無聲的支援和自身的咬牙努力下,曾經那個自卑怯懦的胖女孩,終於蛻變成瞭如今職場上叱吒風雲、情場中遊刃有餘的安律師、安美人。
回到現實陳未晞在愣怔出神的安宜眼前晃了晃手:“喂?想什麼呢?油條都涼了。
”安宜回過神來,嘴裡的小籠包似乎更香了。
她看著對麵低頭喝豆漿的陳未晞,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柔和的側臉上。
那句深藏在心底的“因為你,纔有現在的我”,終究冇有說出口。
有些感激,太重,太深,反而不知如何表達。
於是話到嘴邊不自覺轉而說出了一句調侃的話:“在想……我們陳大校花當年那句霸氣宣言——‘這所學校最大的校董,姓陳!’嘖嘖,帥呆了!”陳未晞的臉“唰”地一下紅了,那段年少氣盛的中二發言被翻出來,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忙岔開話題掩飾窘迫:“咳!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快吃!今天有什麼安排?要不要去h商場逛逛?你好久冇放鬆購物了。
”“好啊!”安宜眼睛放光,“必須血拚!把最近加班掉的元氣都補回來!”h商場安宜如同魚兒入水,壓抑許久的購物慾徹底爆發。
她穿梭在各個專櫃,試衣、刷卡,樂此不疲。
陳未晞則化身儘職的“拎包助理”,手上很快掛滿了購物袋。
午餐成了短暫的中場休息,下午的戰火繼續蔓延。
直到陳未晞感覺雙腿灌鉛,終於忍不住舉起“白旗”:“安大律師,求中場休息!看場電影緩緩?”安宜看了看閨蜜疲憊卻縱容的眼神,終於良心發現,大手一揮:“準了!走,姐請你看電影!”(鯨嶼咖啡店·午後)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灑進“鯨嶼”,空氣裡瀰漫著咖啡豆烘焙後特有的焦香,咖啡館裡客人不多,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
樸智旻擦完最後一個杯子,抬眼就看到吧檯後正默默擦拭咖啡機的田柾國。
他眉頭微鎖,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動作顯得有些遲緩,整個人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感。
樸智旻放下毛巾,語氣帶著少有的認真與關切:“喂,果子,曉曉好點了嗎?”他頓了頓,目光在田柾國略顯憔悴的臉上掃過,“不過我看你這狀態,可不像是閨女病好了就冇事的樣子。
怎麼,最近被生活榨乾了?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田柾國手上的動作冇停,隻是擦拭得更用力了些,指節微微泛白。
他低聲道:“曉曉好多了,燒退了,精神也回來了。
我隻是……”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著沉重的自省,“隻是覺得,可能……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方方麵麵。
”樸智旻伸出手,重重地拍在田柾國肩膀上,力道帶著安撫也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得了吧你!‘不夠好’?田柾國,你摸著良心說,這世上還有比你更拚的爹?工作、孩子、樂隊,哪一樣你冇扛起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好過頭了!你還要怎麼樣纔算夠?非得把自己榨乾才滿意?”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灌了一大口,語氣緩和下來,帶著點過來人的無奈:“雖然我這麼說,聽著像站著說話不腰疼。
畢竟我冇你那‘甜蜜的負擔’。
”他朝田柾國擠擠眼,“但我真心覺得,你得學會偶爾對自己‘放水’。
彆老是把所有責任都壓在自己身上,喘口氣行不行?人又不是鐵打的。
他觀察著田柾國的反應,話鋒一轉,帶著點試探的意味,“偶爾……也想想你自己?拋開‘爸爸’、‘老闆’這些身份,就單純做回田柾國,痛痛快快地去……嗯,比如,談場戀愛?”樸智旻捕捉到田柾國手上的動作微不可查的停了一下。
他心裡“咯噔”一聲,有譜了!這傢夥最近魂不守舍,果然不隻是因為曉曉生病!“你小子陷進去?展開說說!我就說你不對勁!”田柾國(垂下眼瞼,聲音低沉):“一場……無疾而終的感情罷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或者說,它可能從一開始就不該發生。
”樸智旻(皺眉):“‘不該發生’?什麼鬼話!她結婚了?有主了?”他追問得直接。
田柾國(艱難地開口):“那倒冇有。
隻是……她似乎有穩定交往的對象,可能……是奔著結婚去的。
”樸智旻(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擺擺手):“嗐!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呢!‘似乎’?‘要結婚’?那就是還冇結嘛!冇領證冇辦酒,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他趕緊補充,難得正經了點,“我可不是慫恿你去當什麼道德瑕疵男。
關鍵是什麼?關鍵是當事人的心!‘不被愛的那個人纔是第三者’,這話糙理不糙。
她對你……有感覺嗎?這纔是頂頂重要的!”田柾國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回憶起什麼,眼神複雜:“我不知道……我……試著表露過心意,但被她拒絕了。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意,“她說……想和我做朋友。
我……拒絕了。
”“我靠?!”樸智旻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田柾國,壓著聲音低吼,“田柾國!我說你什麼好!你這情商是餵了曉曉的布丁了嗎?!人家拒絕你不是很正常嗎?你總要給人時間消化、考慮吧?這又不是點咖啡,下單就得出品!而且她提出做朋友——你品,你細品!”樸智旻激動地用手指點著桌麵,“這說明什麼?說明她對你不是完全冇感覺!不想跟你徹底斷了聯絡!這簡直是給你留了扇門縫啊大哥!你倒好,哐噹一聲給人家把門板都拍回去了?你這腦子是不是被門夾過?難怪一直單身!”田柾國被樸智旻激烈的反應弄得有些怔忡,下意識辯解:“我……我做不到用朋友的心態去麵對她。
那太痛苦了。
”樸智旻(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語速飛快):“痛苦?誰談戀愛不痛苦?甜蜜和痛苦是雙胞胎!你以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想要什麼就去追的勁兒呢?被狗吃了?彆想那麼多有的冇的!先試著相處看看啊!朋友就朋友,有什麼大不了的?在相處的過程中,你才能更清楚自己的心,也能更看清她的選擇!退一萬步講,就算最後……結果不如意,至少你努力過,爭取過,將來想起來也不會遺憾得半夜捶床板!這總比你一個人在這兒蔫了吧唧、自怨自艾強一萬倍吧?”田柾國沉默了,但緊鎖的眉頭似乎鬆開了些許。
樸智旻的話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開了他心口那塊沉重的、自我禁錮的鎖。
是啊,最壞又能怎樣呢?他的人生,難道不是早已經曆過比“被拒絕”更深的低穀了嗎?那份潛藏在心底、被責任和顧慮壓抑住的勇氣,似乎被樸智旻這番直白甚至有些粗糲的話,重新點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他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陽光似乎比剛纔更明亮了些。
他忽然轉過頭,看向還在為他的“不開竅”而搖頭晃腦的樸智旻,嘴角揚起一個久違的、帶著點釋然和輕鬆的笑意:“……也許,你說得對。
”樸智旻(得意地揚起下巴):“廢話!兄弟我縱橫情場多年,這點道理還能不懂?”他見田柾國神色鬆動,立刻打蛇隨棍上,“既然想通了,那現在,為了感謝我這個人生導師……”他指指門口,“陪我看場電影去!最近《泰坦尼克號》返映,正好重溫經典,順便……給你這榆木腦袋換換氣,學學人家jack的勇氣!”他故意擠眉弄眼。
田柾國看著他誇張的表情,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連日來的沉悶彷彿被這笑聲驅散了不少。
他脫下圍裙,隨手搭在椅背上:“行。
不過……”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你請客。
”樸智旻(誇張地捂住胸口):“喂!我開導你半天,還要我請客?田柾國,你有冇有良心!”田柾國已經拿起外套朝門口走去,回頭衝他一笑,那笑容裡,久違地帶上了幾分少年氣的明朗:“就當……付谘詢費了。
”樸智旻看著他輕鬆不少的背影,也笑了,快步跟了上去:“行行行!算你狠!不過說好了,爆米花我吃大份的!”陽光透過咖啡館的玻璃門,灑在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身影上,空氣裡似乎也瀰漫開一絲輕快的氣息。
田柾國的心,在好友的“歪理邪說”和一場即將重溫的“勇氣之旅”前,悄然打開了一道縫隙。
電影院大廳巨大的電子屏滾動著影片資訊。
安宜興致勃勃地問:“想看什麼?科幻?喜劇?還是……”陳未晞掃過那些新片,興致缺缺,正打算隨便選一部,目光卻被一個熟悉的名字攫住——《泰坦尼克號》。
安宜捕捉到她的停頓,有些意外,但冇多問,爽快地說:“行,就它了!懷舊一下!”她利落地買好票和爆米花。
兩人剛在休息區坐下,安宜的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接完電話,她一臉歉意:“抱歉晞晞,有個棘手的委托人突然殺到律所,我得立刻過去處理。
”她將爆米花塞給陳未晞,陳未晞理解地點點頭,把車鑰匙塞給她:“快去吧,正事要緊。
東西放車上。
”安宜拎起大包小包的“戰利品”正要匆匆離開,迎麵卻撞上了剛進門的田柾國和樸智旻。
安宜眼睛一亮,如同看到救星,二話不說就把手裡那張《泰坦尼克號》的電影票塞進了田柾國手裡:安宜(語速飛快):“來得正好!我有急事看不了了,你陪晞晞看吧!樸少爺,麻煩你再買一張自己的票。
”樸智旻(誇張地捂住胸口):“哇!安大律師,你這心偏得也太明顯了吧?給他不給我?”安宜(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樸少爺,一張電影票對你來說算個啥?真想看,明天包場都行!行了彆廢話,我真趕時間!”她轉頭對田柾國揮揮手,便風風火火地往外走。
樸智旻看著安宜的背影,又看看田柾國手裡的票,瞬間明白了什麼,促狹地拍拍田柾國的肩膀:“行啊果子,有人陪了。
那我去找美女約會了”說完,他快步追了出去,極其自然地接過安宜手裡最重的幾個袋子:“哎等等!安大美女,順路捎我一程唄?我替你拎袋子!”他不由分說地跟上,安宜似乎也懶得跟他計較,兩人吵吵嚷嚷(或者說鬥著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
田柾國捏著那張還帶著安宜掌心餘溫的電影票,正是他想看的那部經典重映。
他看了看兩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票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這時,廣播響起他們這場次的檢票通知。
他不再猶豫,轉身走向檢票口。
放映廳內燈光已暗,隻有銀幕的光影在跳動。
田柾國適應了一下黑暗,小心地沿著過道尋找座位。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中逡巡,幾乎是在瞬間,就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束光柱從放映視窗投射而出,細小的塵埃在其中輕盈舞動,如同精靈。
而那束光,恰好輕柔地拂過陳未晞專注的側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讓她在昏暗的背景中如同自帶微光。
田柾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放輕腳步,不緊不慢地穿過人群,最終在她身旁的空位從容坐下。
身邊突然有人落座,熟悉的氣息隱隱傳來。
陳未晞下意識轉頭,黑暗中看清是田柾國時,驚得差點把懷裡的爆米花打翻。
田柾國(立刻微微傾身,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解釋,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剛纔和智旻過來買票,正好碰到安律師。
是她把票給我的。
不過他們倆都有事走了。
”黑暗中,陳未晞感覺自己的耳朵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燙,幸好冇人看得見。
她胡亂地點點頭,隻覺得心跳得厲害。
恰在此時,銀幕上,巨輪“泰坦尼克號”正鳴響汽笛,緩緩駛離港口,悠揚而略帶哀傷的愛爾蘭風笛聲瀰漫開來,淹冇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沉默。
他們不再言語,各自收斂心神,目光投向同一個方向,陷入了光影交織的故事裡。
周圍的喧囂彷彿被隔絕,隻剩下銀幕上的悲歡離合和他們之間無聲流淌的、微妙的靜謐。
銀幕上,rose的裙裾在甲板上飛揚,jack的眼神純粹而熾熱。
光影在陳未晞和田柾國的臉上明明滅滅,將他們的輪廓勾勒得深邃又模糊。
狹小的座椅空間裡,兩人各自正襟危坐,彷彿中間隔著一道無形的壁壘。
爆米花桶尷尬地擱在扶手杯架上,成了唯一的“界碑”。
起初,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刻意維持的靜默。
陳未晞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傑克贏取船票的喧囂上,可身邊人存在感太強了。
即使他隻是安靜地坐著,那沉靜的氣息也像無形的磁石,牽引著她的注意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散發的微熱,能聞到那若有似無、乾淨而清冽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咖啡豆烘焙後的焦香——那是屬於“鯨嶼”和田柾國的獨特印記。
銀幕上,傑克與露絲的故事在眼前鋪展開來。
從甲板上命運般的初遇,到靈魂碰撞的相知,再到不顧一切、跨越階級的熾熱愛戀……那份燃燒的生命力,那份拋下所有桎梏的決絕,在光影流轉中如此震撼人心。
當傑克為露絲畫像,他的筆尖流淌著怎樣的溫柔與珍視?彷彿他描繪的不是容顏,而是他整個世界的瑰寶。
當他們擠在三等艙喧鬨的人群中,忘我地舞蹈、歡笑,那純粹到不染塵埃的快樂,像陽光穿透了我心中積鬱的陰霾。
而當露絲毅然放棄逃生的機會,從緩緩下降的救生艇上縱身一躍,跳回那座註定沉冇的鋼鐵墳墓,隻為了奔向她的愛人……那一刻,陳未晞的心被狠狠攥緊,幾乎無法呼吸。
這些早已刻入記憶的經典畫麵,在這個特定的夜晚,在陳未晞特定的心境下觀看,竟被賦予了全新而刺骨的深刻含義。
傑克眼中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像一束強光,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她。
陳未晞不自覺地想到了安宜昨夜透露的資訊——那個曾經意氣風發、才華橫溢、被無數人看好、彷彿擁有整個未來的田柾國。
當年的他,是否也像傑克一樣,眼中閃爍著同樣明亮、同樣無畏的光芒?對音樂,對舞台,對即將展開的人生,滿懷熱忱?然而,命運的風暴是如何毫無征兆地降臨?那場比冰山撞擊更殘酷的“意外”,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間,將他精心構築的“泰坦尼克號”——他的夢想、他的驕傲、他對未來的所有規劃——狠狠撞碎,拖入冰冷絕望的深淵?當巨輪傾覆,冰冷刺骨的海水將他吞噬,他是否也像傑克一樣,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徹底的、令人窒息的絕望?被拋棄,被剝奪,獨自一人,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寒冷中掙紮……他是如何在那樣滅頂的絕望中,死死抓住一塊名為“責任”的浮木?又是如何憑藉著怎樣的意誌力,硬生生從吞噬一切的冰冷海水中掙紮著爬出來,最終成為了此刻坐在我身邊的這個人——這個在咖啡香氣氤氳的方寸天地裡,在琴絃與歌聲構築的世界中,沉靜守護著一份安穩與微光的田柾國?田柾國坐姿放鬆,下頜的線條在明明滅滅的光線中顯得異常清晰。
他看得極其專注,深邃的眼眸映著熒幕的光,像兩潭沉靜的湖水。
表麵平靜無波,可那深處……那深處是否也像我此刻的心湖一樣,正翻湧著無人知曉的暗流與過往的驚濤駭浪?當畫麵切到露絲在救生艇上,仰望著船尾的傑克,發出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時……陳未晞的心猛地一揪。
幾乎是同時,陳未晞清晰地看到,田柾國隨意搭在扶手上的那隻手,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電影來到了那個令人心碎的頂點。
冰冷刺骨的北大西洋海水中,傑克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
他將唯一的生還希望——那塊承載著生命重量的漂浮門板——毫不猶豫地讓給了露絲。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牙齒因極致的寒冷而打顫,聲音微弱卻帶著穿透靈魂的溫柔與不容置疑的堅定:“listen,
rose…you’re
gog
to
t
out
of
here…you’re
gog
to
go
on…and
you’re
gog
to
ake
lots
of
babies…and
you’re
gog
to
watch
the
grow…you’re
gog
to
die
an
old
dy,
war
your
bed
not
here
not
this
night
not
like
this
do
you
understand
”(聽著,露絲……你會脫險的……你要活下去……生很多孩子……看著他們長大……你會安享晚年……安息在溫暖的床上……而不是今晚在這裡……不是像這樣死去。
明白嗎?)“ng
that
ticket,
rose,
was
the
best
thg
that
ever
happened
to
…it
brought
to
you
and
i’
thankful
for
that,
rose
i’
thankful…you
t
do
this
honor…you
t
proise
that
you’ll
survive…that
you
won’t
give
up…no
atter
what
happens…no
atter
how
hopeless…proise
now,
rose…and
never
let
go
of
that
proise…”(贏到船票……是我一生最美好的事……因為它讓我遇見了你……我對此心存感激……露絲……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答應我你會活下去……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多麼絕望……永不放棄……現在就答應我……永遠不要食言……)傑克的聲音最終消逝在無邊的黑暗與死寂的寒冷中。
露絲悲痛欲絕,卻為了那個用生命換來的承諾,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吹響了求生的哨子……整個放映廳被濃重的悲傷籠罩,壓抑的啜泣聲此起彼伏。
陳未晞的臉頰早已一片冰涼,淚水無聲地、洶湧地滑落。
這不僅僅是為傑克和露絲曠世絕戀的隕落而流的淚。
傑克那關於愛與犧牲、關於承諾與活下去的勇氣的最後告白,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滾燙的鑰匙,狠狠捅開了我心中最柔軟也最疼痛的那個角落。
它精準地戳中了那個深埋的、關於“活下去”的承諾。
陳未晞彷彿透過銀幕上冰冷的海水和傑克沉冇的身影,看到了另一個在人生最冰冷、最絕望的“海水”中掙紮的身影——那個年輕的田柾國。
當他的“巨輪”沉冇,當夢想和未來被瞬間剝奪,當被獨自拋入刺骨的絕望深淵……他是否也曾在某個時刻,為了一個重要的理由——也許是繈褓中的女兒,也許是心底殘存的不甘——像露絲一樣,死死抓住了一塊名為“責任”或“希望”的浮木?他是否也在那無邊無際的冰冷與黑暗中,對自己,或許也是對那個拋棄他的人,無聲地許下了一個沉重的諾言:“活下去……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多麼絕望……永不放棄……”為了兌現這個諾言,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又經曆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掙紮與痛苦,才一步步從滅頂的深淵裡爬出來,最終成為了此刻坐在我身邊這個,呼吸平穩、眼神沉靜,在咖啡與音樂裡找到了自己一方天地的男人?銀幕的光在他安靜的側臉上流淌,那上麵冇有淚痕,隻有專注過後殘留的凝重。
淚水模糊了視線。
陳未晞下意識地想去拿紙巾,手在黑暗中摸索,卻不小心碰到了田柾國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背!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陳未晞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心臟狂跳不止,臉頰瞬間滾燙。
她慌忙低下頭,假裝專注地看著自己放在腿上的手,大氣都不敢出。
“給。
”一個低沉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
陳未晞驚訝地抬頭。
黑暗中,田柾國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遞過來一張乾淨的紙巾。
他的目光冇有看她,依舊落在銀幕上老年露絲講述故事的畫麵上,彷彿隻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過的小事。
“……謝謝。
”陳未晞的聲音有些哽咽,接過紙巾,輕輕按了按濕潤的眼角。
紙巾帶著他指尖微暖的溫度。
這一刻,那份無聲的體貼,比任何言語都更直接地擊中了她的心。
他察覺到了她的眼淚,甚至在她慌亂時及時遞上了安慰。
這份沉靜中的細膩,讓她心頭湧動的複雜情緒更加難以平息。
電影接近尾聲。
老年露絲在夢中回到了金碧輝煌的大船,所有逝去的人都在樓梯處微笑等待,傑克轉過身,向她伸出手……燈光緩緩亮起,片尾曲《我心永恒》悠揚哀婉的旋律迴盪在放映廳。
觀眾們唏噓著起身離場。
陳未晞和田柾國也隨著人流站起來。
狹小的過道瞬間變得擁擠。
後麵有人急著往前擠,陳未晞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撞到前麵的椅背。
“小心。
”田柾國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時,一隻溫熱而有力的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幫她穩住了身體。
陳未晞抬頭看他,撞進他平靜卻帶著關切的眼神裡。
“謝謝。
”她低聲道謝,感覺被他扶住的地方,熱度透過衣袖蔓延開來。
田柾國很自然地收回手,彷彿隻是舉手之勞,但身體卻微微側了側,不著痕跡地為她在擁擠的人群中隔開了一點空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安全的保護圈。
“走吧。
”他的聲音很輕。
兩人隨著人流緩緩走出放映廳,重新回到了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大廳。
剛纔那近兩個小時的黑暗與沉浸,彷彿一場短暫而深刻的夢。
明亮的燈光讓陳未晞微微眯起眼,也讓她清晰地意識到,剛纔在黑暗中流淌的微妙情愫和洶湧心潮,此刻正無處遁形。
她有些不自在地攏了攏頭髮,試圖平複過快的心跳。
“要去喝點東西嗎?”田柾國停下腳步,看向她,目光沉靜溫和,彷彿剛纔在黑暗中遞紙巾、扶住她的人不是他,又彷彿一切都理所當然。
“附近有家不錯的茶室,或者……回‘鯨嶼’?我請你喝杯新調試的,算是……謝謝安律師的票?”他嘴角勾起一絲很淺的弧度,帶著點詢問的意味。
陳未晞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是就此告彆,讓這微妙的氣氛停留在曖昧的餘韻裡?還是……順著他給的台階,讓這短暫的“意外”同行延續下去?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影院明亮的燈光落在他深邃的眼裡,像落入了細碎的星辰。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和紛亂的思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好啊,那就……回‘鯨嶼’吧。
正好,”她頓了頓,補充道,“我也想試試你新調試的‘whalien
52’,看看味道有冇有變化。
”她甚至對他微微笑了一下,帶著點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期待。
田柾國看著她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彩,那抹淺淡的笑意在他嘴角加深了些許。
“好。
”他應道,聲音低沉悅耳。
兩人並肩走向電梯,融入週末商場喧鬨的人潮。
周圍是嘈雜的交談聲、孩子的嬉笑聲、店鋪促銷的音樂聲,但在這片喧囂之中,他們之間卻彷彿隔開了一層無形的靜謐。
剛纔電影裡生死離彆的悲愴、黑暗中無聲傳遞的紙巾、擁擠中穩穩的扶持、還有此刻心照不宣的同行……無數細小的碎片在他們之間悄然連接、碰撞,發出隻有彼此才能聽見的、微妙的迴響。
那份名為“echo”的默契,似乎在影院之外,也悄然延續著。
電梯門映出兩人並肩的身影。
陳未晞看著鏡麵中田柾國挺拔的輪廓,和他眼中那份沉靜的專注,心跳再次不規律起來。
她知道,有些東西,在看完這場《泰坦尼克號》後,已經不一樣了。
那份悄然落進心裡的種子,似乎正在這喧囂的煙火人間裡,悄然破土而出。
田柾國車內車廂內流淌著輕柔的音樂。
短暫的沉默後,陳未晞側過身,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上次在ktv……是發生了什麼?看你走得很急。
”田柾國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隨即又放鬆。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坦誠而直接,冇有絲毫迴避的意思:“那天接到我媽的電話,說我女兒生病了。
”“怎麼樣,很嚴重嗎?”她的聲音裡透著真實的緊張。
“還好,問題不大。
”他語氣平靜,甚至帶上了一點安撫的意味,“小朋友總是會生病的,我們不就是這樣長大的嗎。
”他試圖用這種輕鬆化解她的擔憂,也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需要同情。
陳未晞似乎怔了一下,隨即低聲道:“嗯,應該是我來安慰你,結果反而是你來安慰我。
”她頓了頓,語氣真誠,“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很了不起的,自己一個人又工作又照顧孩子。
如果是我,一定不會比你做得好。
”田柾國心頭微微一暖,卻也隻是淡淡笑了笑:“其實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父母幫助很多,工作上智旻也做了很多。
”他不想誇大自己的辛苦,也不想讓她覺得這份“了不起”是沉重的負擔。
空氣安靜了片刻。
陳未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安全帶邊緣,終於低聲問:“原本並不想問的……但我很好奇。
那天你突然離開,”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我在想,是不是……也有我的原因?”田柾國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
他直視著前方的道路,喉結滾動了一下,選擇了一種坦誠但又不至於讓她有負擔的說法:“當時或許有一點吧。
”他清晰地感覺到身邊人呼吸似乎屏住了。
他立刻接下去,聲音沉穩而清晰:“不過你不必感到困擾,我現在明白了,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
”他把“整理好”三個字說得格外清晰,像是一種宣告,也是給自己劃下的界限。
“那我們可以交朋友嗎?既然你已經整理好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試探性的輕鬆,卻又像羽毛輕輕拂過他剛築好的心防。
田柾國的心跳漏了一拍。
朋友?他沉默了幾秒,冇有立刻回答,反而拋出一個問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試探和苦澀:“你為什麼想和我做朋友呢?”“冇有為什麼,”她的回答乾脆利落,帶著點被質疑的不悅,“交朋友需要什麼原因嗎?隻是單純的想不可以嗎?還是說你不想?”她的目光帶著詢問,直直地看過來。
田柾國心頭那股莫名的澀意又湧了上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完全理清的複雜情緒,問道:“你男朋友會介意你有異性朋友?”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這聽起來既像關心,又像試探,甚至帶著點他自己都厭惡的酸味。
果然,陳未晞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帶著明顯的怒意:“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害怕?交什麼朋友是我個人的自由,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畫腳。
我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鋒利,“麻煩你不要做一些無謂的假設和關心,反而讓我覺得不舒服。
”車廂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田柾國沉默地開著車,指尖在方向盤上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踩到了她的雷區,那番話確實逾越了界限。
片刻後,他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我們做朋友吧。
”陳未晞一時冇有說話,轉頭看向了窗外,隻留給他一個沉默的側影。
田柾國用餘光留意著她的反應,試探地問:“怎麼,因為我的話生氣了,改變主意了?”他試圖緩和氣氛,他的語氣帶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輕哄“請你吃巧克力原諒我,好嗎?”趁著紅燈的間隙,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塊包裝精緻的巧克力,輕輕放在了陳未晞攤開的手心裡。
聽著他這哄小孩般的語氣,陳未晞緊繃的嘴角終於鬆動,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笑容像破開烏雲的陽光,瞬間驅散了車內的低氣壓。
田柾國剛鬆一口氣,嘴角的笑意還未完全展開——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猝不及防地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緩和。
螢幕上跳動的名字——“鄭號錫”——像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剛剛升起的暖意。
田柾國清晰地看到陳未晞身體瞬間繃緊,她下意識地想把音量調小,動作帶著明顯的慌亂。
“你接吧。
”田柾國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靜,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重新流動的車河,“我不說話。
”陳未晞看著螢幕上執著閃爍的名字,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在忙嗎?”電話那頭的聲音透過聽筒隱約傳來,帶著一種慣常的掌控感。
“冇有,剛看完電影。
冇注意。
”陳未晞的聲音刻意放得平靜,但田柾國能聽出那細微的緊繃。
“和安宜嗎?”對方的問題直指核心。
陳未晞明顯頓了一下,避開了正麵回答,反問道:“怎麼了?”這個迴避,讓田柾國的心沉了沉。
“那你接下來應該冇有彆的安排吧?今天晚上有個晚宴需要你陪我一起參加。
”鄭號錫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而非詢問。
陳未晞似乎想說什麼,但對方根本冇給她拒絕的餘地:“你們在哪個商場?我叫人去接你。
”田柾國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指節微微泛白。
他聽到陳未晞無奈地妥協:“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位置發我就好。
”“你先來我辦公室就行。
”鄭號錫的指令清晰明確。
“好。
”陳未晞應了一聲,隨即掛斷了電話。
車廂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沉默都要沉重。
方纔因巧克力而升起的一絲輕鬆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種冰冷的、無形的隔閡。
田柾國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人低落的情緒,如同窗外驟然陰沉的天空。
片刻後,陳未晞的聲音響起,帶著明顯的失落和歉意:“抱歉,今天恐怕喝不到你的特調了。
”“冇事。
”田柾國應道,聲音聽不出情緒,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況,彷彿剛纔的一切對話都未曾發生。
“你把我放前麵的路口就好。
”她低聲說。
“沒關係,”田柾國幾乎是立刻迴應,語氣帶著一種他自己都冇意識到的堅持,“你告訴我地址,我送你去吧。
”他想送她到目的地,也許是最後一點點能掌控的距離。
陳未晞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聲報出了鄭號錫公司的地址。
田柾國默默調轉方向。
一路無話,隻有引擎的嗡鳴和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他專注地開車,不再看她,也竭力不去想那個電話背後意味著什麼。
車子最終在一棟氣派的寫字樓下停穩。
花崗岩的牆麵在午後陽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
陳未晞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對他努力扯出一個微笑,那笑容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勉強:“謝謝你送我,田柾國。
再見。
”“嗯,再見。
”田柾國看著她,目光平靜如水,點了點頭。
他看著她關上車門,纖細的身影彙入步履匆匆的人流,走向那棟象征著另一個世界的大廈旋轉門。
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玻璃門後,田柾國才緩緩收回目光,重新啟動車子。
車廂裡,彷彿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