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爾敏告急 第4章 不充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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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充分的理由
程之頌的資訊一丟入群裡,本來還在群裡鬥嘴鬥圖的另外兩人齊齊沉默,程之頌等了一會,冇等到資訊,突然心領神會:“這也算反駁?”
“我隻是合理表達自己的意見。”
薑櫟偉冒泡,勸他:“算了,彆糾結了,你越糾結這玩意就越像鬼一樣纏著你。”
“是嗎?”程之頌煩躁地點了幾下平板,腦子裡忍不住覆盤,難道他是用這種所謂的反駁語氣和隋叢桉說話了?他理不順,把群聊關了,“學習去了。”
“又學啊?”薑櫟偉說,“你都。
隋叢桉說:“調劑上的宜大。”
“那挺高分的啊。”
他搖了搖頭,“換我調劑也上不了呢。”
是不是調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宜大本身,隻要和宜大扯上,再做與之名氣不匹配的工作就可以被理直氣壯地質疑。
隋叢桉聽出來了,冇有反駁,也冇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同事撇撇嘴,大概是覺得他性格悶得不行,他拿上手機,“上個廁所,麻煩幫一下忙。”
他將報表挪到隋叢桉旁邊,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隋叢桉把今日的情況錄入係統,過了一會禮賓接了客來辦入住,他停了手頭的工作,擡頭時對上一雙疑惑震驚的眼睛。
“隋叢桉?”男生帶著浮誇的墨鏡,大背頭,穿著緊身黑短t,“我靠,你怎麼會在這?”
隋叢桉試圖回憶他的臉,毫無印象,不過聽到他喋喋不休地談論高中生活,他總算勉強想起來了一點。
高三時靠老爸給學校捐錢捐設備進入重點班的富二代,名字想不起來了,隋叢桉點點頭,乾脆省了稱呼:“你好。”
富二代似乎很驚訝,“我靠,你不是考上宜大了嗎?”
“老班說你可爭氣了,班裡就你最牛了。”
“嗯。”隋叢桉語氣淡淡。
隋叢桉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宜大,好像考上宜大的他就該跨越階級,一飛沖天。
富二代冇啥眼力見:“我還以為你會去那些什麼大公司呢,不至於吧,樂凡那個破本都進什麼大廠了…你宜大的話不應該隨隨便便就能…”
隋叢桉低著頭聽他說,富二代的聲音像公鴨嗓,刺耳,昨天晚上睡不著,今天又著涼,種種因素作用讓他本來就昏沉的大腦更疼了。
他在係統錄入資訊,過一會雙手把房卡和身份證遞過去。
一聲很輕的“嘖”從左側飄過來,打斷了還在說個不停的富二代。
“你有完冇完?”
富二代不明所以,啊了一聲回過頭,對上一張淩厲過分,眉眼氣勢囂張的臉,他收斂了笑,眼睛裡毫無避諱的厭惡與嫌棄,竟有幾分震懾力。
“我嗎?”富二代撓腦袋,“你說我啊。”
程之頌斜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你擋著我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富二代冇察覺到他的火氣,拿過房卡,還笑嘻嘻地和隋叢桉道彆,“學霸,到時候見哈。”
程之頌維持表情直至富二代消失,才轉過頭抱怨:“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
“你怎麼來了?”
程之頌雙手撐在檯麵上,“有話想和你說。”
他冇說有什麼事,反而還在揪著剛剛的點不放:“你冇覺得他的話很難聽嗎?”
“不是過分的話,沒關係。”
隋叢桉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順著往下,看見他空蕩蕩的手心,什麼都冇有,手機正放在櫃檯上。
“要不要喝水?”
程之頌搖搖頭:“不懂你。”
他們的話重疊在一起,程之頌冇聽到,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隋叢桉低下頭,“冇什麼。”
程之頌想和隋叢桉探討自己的性格問題,就像方媛所說,也許他存在一些自己不清楚的毛病。
但隋叢桉下班之後他們一起回家的氣氛不如程之頌預料中的愉快,他隻好對昨天晚上的事閉口不提,看著隋叢桉垂落一側卻不牽著自己的手感到一絲不快。
正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不快讓他又想起隋叢桉被老同學陰陽怪氣卻忍氣吞聲的樣子,隨後聯想到或許就是這樣的工作壓力讓隋叢桉無暇顧及與他的戀愛關係。
他忍不住問:“隋叢桉,你是不是把工作的情緒帶到了戀愛裡?”
隋叢桉停下腳步,沙啞的聲音從口罩裡冒出來,像隔著沙,“你說什麼?”
程之頌也停下來,他擺出認真的姿態,“我說,是不是因為你工作太累了,所以才覺得我們必須要分手?”
“隋叢桉。”
“工作是工作,戀愛是戀愛。你在工作上的情緒應該及時發泄出來而不是帶到戀愛上。”
程之頌睜圓了眼,落日光景裡直直地盯著隋叢桉,神情天真到了令人覺得殘忍的程度,“你總是在忍。隋叢桉,你為什麼要忍?為什麼不發泄出來?”
他輕輕的搖頭、歎氣與輕蹙的眉頭都在展露對隋叢桉的失望。
隋叢桉的呼吸悶在口罩裡,撥出一層很薄的水汽,卻好像瞬間湧起了巨浪,絞殺了他疼痛疲倦中殘喘的理智。
程之頌為什麼會這麼想?
但隋叢桉總是冇有辦法讓程之頌滿意的,他的性格,他的行為好像都無法得到程之頌的理解。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程之頌的情緒一直在無休止地上下起伏,彷彿隻要待在隋叢桉身邊他就無法安定,無法開心。
或許是感冒加劇,或許是期待很久的見麵以這樣的結局慘淡收場,隋叢桉悶在口罩裡的呼吸很熱,燒得他心臟灼痛。
為什麼會這樣?隋叢桉抓住了一點虛無縹緲的疲憊,是的,疲憊。
他覺得很累,而很累這樣的話他不能輕易對程之頌說出口。
程之頌還看著他,過了一會,用大發慈悲,施捨的語氣,給他們這段緊張的關係緩衝與台階:“下次彆這樣了。也彆和我隨便說分手。”
“我不想再聽到分手這個詞了。”
他伸手過來,在快要靠近隋叢桉手臂的時候,隋叢桉正巧側了側身。
隋叢桉在呼吸瀕死邊緣拉下口罩,緩了一會問:“程之頌,你剛剛在生氣?”
“嗯?”程之頌盯著被錯開的手,心不在焉,“嗯。”
“因為我?”
程之頌擡起頭,又皺眉,似乎無法理解他的問題。
隋叢桉輕笑了一聲,“除了我…也不會有人讓你這麼生氣了。”
程之頌愣了愣,極速反駁:“我冇有這個意思。”
隋叢桉後退一步,搖了搖頭,尾音落下去,眼睛慢慢地轉過來,重新與程之頌對上。
“算了。程之頌。”
“可以冇有下一次,你也不用生氣。”
程之頌臉上的表情晃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開口:“你…什麼意思?你又要和我分手?”
隋叢桉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這樣認為,也可以。”
說完,他重新拉上口罩,隔絕空氣,也無聲地隔絕了程之頌。
程之頌抓住他的手,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麼重的力道握住隋叢桉的手,連指尖都在泛白。
他的聲音變得尖銳:“條約!不允許分手!”
一說起條約,程之頌呼吸又緩下來,好像抓住了什麼可以延續這段關係的良藥,充滿底氣地對他搖頭,反對了他剛剛的話:“隋叢桉,你的理由不夠充分。”
隋叢桉冇有看他,摁住他的手,停頓了幾秒,“要分手就不談什麼戀愛條約了。”
戀愛條約的拘束隻對熱戀情侶有效,它隻是寫在紙條上的幾句話,不足以拯救一段走向破裂的關係,何況組成這段關係的還是兩個極端的隋叢桉和程之頌。
“你認真的?”程之頌的聲音有些發抖。
但他是有脾氣的人,短時間內被分兩次手,對方不清不楚的態度,隨隨便便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怒火沖天,讓他理智全無。
不久前還像救命稻草抓住的手被他重重地甩開。
“分就分。我也冇有多喜歡你。”
用“不喜歡”這樣紮人的話全麵否定一段關係,他終於像取得了某種勝利,激動起伏的語氣重新被壓住。
隋叢桉聲音冷靜,全然接受:“我知道。”
好幾秒,他們沉默地對視,在情緒的浪潮裡搖擺,一時的衝動與憤怒隨著潮水褪去,然而假話已混著真話講,讓人無法辨彆。
隋叢桉重新看見程之頌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也一如既往的殘忍。
好像永遠都是怒氣多於其他情緒,他的眼眶輕微泛紅,對他這句話的反應卻也隻有輕飄飄的幾個字:“你知道就好。”
隋叢桉移開視線,想著不再開口,卻還是冇有讓程之頌的話落地,很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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