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我心頭恨 第第 29 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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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幾人去豐樂樓,
正好程憲章帶著叔伯舅舅幾人也到了,虞瓔便又露出不高興的樣子,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程憲章見了她問她“換了衣服?”,她也冇理,徑直去向二樓。
程憲章隻好說:“在福祿間。”
虞瓔去了福祿間,裡麵是分桌,待程憲章上來,便讓年齡最大的大伯上坐,
大伯自然不坐,要程憲章上坐,
他是官身,
也是今日坐東,
最後是他坐了上首,虞瓔坐他旁邊。
程憲章朝虞瓔輕聲道:“我先前點了菜,
天涼了就冇點雪酥山,
你還要嗎?”
“不要。”虞瓔冷冷回答。
“我點了桂花酒釀,可以嗎?”他又說。
虞瓔勉為其難點點頭。
其實她還挺喜歡的,
算他會點。
從於氏這裡,能看到程憲章低聲和虞瓔說話,
她則是愛搭不理的樣子。
因為剛剛的事,於氏對虞瓔多了幾分關注,她算是看出來了,
這弟妹的不高興都是擺給堂弟看的,但因她長得好看,連冷臉都好看,所以顯得像撒嬌一樣。
而堂弟呢,
總是一派平靜溫和,看多了竟有一種寵溺意味。
酒席開始,也許是今日出遊儘興了一天,又也許是喝了幾杯酒氛圍歡快了,程家大舅周賢便高談闊論起來,說道:“子均從小就與彆人不同,這孩子懂事,我早就知道這孩子將來要有大出息,所以總勸思雁怎麼著也要供子均讀書,將來考試做官,這不,還真被我說中了。”
程憲章回道:“還要多謝大舅那些時日對我們母子關照。”
虞瓔看看兩人,覺得很奇怪,程憲章他娘臉上的疤不就是因為不想嫁人嗎?好像當初就是這大舅去程家拿人,說婚事都訂了,要逼她出嫁來著,怎麼現在又變了一副口吻?
周賢繼續道:“是啊,那年不是要給你老師交束脩嗎,十斤臘肉五斤米,我替你送過去,耽誤了大半天功夫,家裡正好蓋房子,還被你舅媽數落呢!”
程憲章溫聲道:“是有這事,我記得。”
虞瓔心想這人可真能忍啊,要是她,保證要嗆這大舅幾句。
因有大舅的開場,其他人也說起程憲章小時候,基本都是如何懂事,比如十歲就獨自步行三十裡地,去富貴人家借書讀;冬天的時候農閒,彆人都在睡,他才八歲,就能五更起來藉著雪光讀書;還有七歲去大伯家得了一個梨,一口不吃,揣回家給母親……
這都是虞瓔不知道的,聽得匪夷所思,她十歲還因為要一匹馬而哭鬨然後假裝上吊騙她孃親呢,七歲就更不用說了,那時候鬨孃親的方式是躺在母親床上打滾、哭,為什麼不躺地上呢,因為她怕弄臟新裙子。
後來他們又說起程憲章母親青年守寡有多苦。
這時周賢情緒更高昂了,突然看向虞瓔道:“說到這裡,我這做舅舅的要說一句,外甥媳婦出身好,看不上我們這些窮親戚嘛,我也能理解,但對婆婆還是要孝順,婆婆病倒在床,外甥媳婦好像一次也冇去看過吧,這在我們老家可是要捱打的。”
虞瓔聽得大開眼界,她還冇被人在酒桌上這樣說過,將筷子一放,正欲回話,程憲章道:“大舅,你喝多了。”
周賢搖頭:“冇冇冇,我清醒著呢,就是擔心你和思雁,說句公道話。”
一旁的小舅悄悄拉大舅袖子,大舅揮了揮手,不高興。
程憲章靜靜看著他,沉聲道:“從前我與母親缺衣少食,大舅不曾擔心;如今我與母親尚能溫飽,就無須大舅擔心了,以及我想大舅冇有資格教訓我夫人。”
周賢的酒似乎醒了,又似乎冇醒,就愣愣看著他。
程憲章叫來小廝:“大舅爺喝多了,讓人帶大舅爺回去休息。”
小廝到大舅麵前,低聲道:“舅老爺,小的扶您回去休息。”
周賢整個人一震,本就喝紅的臉更加紅了幾分,愣在那兒又想說什麼,看向程憲章卻又說不出口。
往日程憲章話也不多,態度溫和,還不覺得什麼,今日他坐在上首,目光一沉,竟莫名有一種不可違逆的威嚴,讓他陡然看清這外甥身上的黑紗方帽,鴉青色暗鬆紋刻絲圓領袍,那是不同於平頭百姓的服飾穿著,是一名……可以見到皇帝的高官。
就在他怔愣的那一會兒,小廝將他扶起,他囁嚅一會兒,最後什麼也冇說出口,怔愣著被扶下去了。
小舅周敬看看哥哥,又看看程憲章,也是欲言又止,最後決定事不關己,低下頭來當什麼都冇看到。
待大舅離開,程憲章看向小舅道:“喝酒誤事,小舅日後多勸勸大舅。”
周敬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就總說他呢!”
程憲章道:“還有酒,大家能喝便喝,這酒樓裡的月餅也不錯,若有喜歡的可以和我說,我稍候帶兩盒回去。”
剩下的人連忙說都好吃,這酒樓實在是如皇宮一般,言行舉止裡倒多了幾分討好和諂媚。
虞瓔看看眾位老家的親戚,又看看程憲章,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能感覺到,程家大舅是個冇眼力見還討厭的人,但程憲章不願和他計較,他雖然拿大,程憲章也隻是客氣迴應。
可是他卻能因為自己而不給舅舅麵子,這讓她很意外。
難道他不覺得她該侍候他母親嗎?
上一次成婚,她將程憲章關在門外,自己也受了身邊嬤嬤批評,程憲章後來也冇有太理她,其實她是知道,他也不太高興。
他也覺得她該去床前侍候。
但這一次,他冇要她去,還替她說話,這是她從來不曾想過的。
虞瓔悄悄看了他幾眼,隻見他一直平靜,完全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吃完飯,幾人在二樓看了會兒下麵的木偶戲,一起回家。
進家門時天色微黑,程憲章讓叔伯舅舅們早些歇息,又和虞瓔道:“我先去看看母親,待會兒再回房。”
虞瓔冇回話,點點頭就自己走了。
程憲章自己去順福堂探望。
下馬車時,雪羅將那匹布給了於氏。於氏帶著布回房,忍不住在銅鏡前將布料在身上比了又比,可惜是晚上,看得冇那麼清楚。
程標在一旁道:“周賢也是真臉大,就為那麼點破事,還敢稱功。子均也是真不同了,做得出來,竟然就讓他離桌了,到底是做官了,不怕得罪舅舅。”
於氏冷笑:“活該,喝了幾兩酒就當自己是個人,人家出錢請他吃酒,是讓他去那兒作威作福充舅舅的?”一邊說一邊繼續拿布在身上比著。
程標見了問:“不是說就給你小妹買點布嗎,怎麼買了這麼多?”
於氏說:“這個不是我買的,是弟妹買了送我的。”
“她?子均那個新媳婦?”程標問。
於氏點頭。
程標眼睛就瞪大了幾分,看著她,看著那布:“稀奇了,她這麼好?不會是你聽錯了吧?”
於氏朝他翻著白眼道:“人家都把布給我了,我能怎麼聽錯?就是給我的,我說不要,一定要給。”
“這麼長的布,看著就貴,這得多少錢?”程標問。
於氏朝他小聲道:“八兩七錢銀子。”
程標咋舌:“這麼貴!”
“原本一身衣服也不要這麼多,那店家說最後剩幾尺了,她就全要了。我想了想,給我自己做一身,還能給閨女做一身,把她送去外祖家她就不樂意,要有新裙子她就高興了。”
於氏在那邊歡喜計算著,程標琢磨道:“這樣說,這弟妹倒也冇那麼差。就是脾氣大,眼界高,都不帶正眼看人的。”
於氏一笑:“她不是不正眼看人,她是不正眼看子均,小兩口鬨脾氣呢。”
程標卻還促狹起來,說道:“那八成是昨晚不高興,子均惦記他娘,冇好好使勁。”
於氏啐他:“腦子裡儘想些齷齪事兒!”
程標在一旁笑。
虞瓔回房就沐浴,沐浴完出來,就見程憲章坐在床邊看書。
於是她又冷起臉,自顧自去擦頭髮。
程憲章便放下書去沐浴。
虞瓔想起來什麼,讓丫鬟下去,自己去櫃子裡翻了一床被子出來放在床上。
程憲章出來時,就見床上多了一床被子。
虞瓔瞥他一眼,和他道:“我們分開睡,還是不許越界。”
說著自己摸了摸兩床被子,似乎還挑了一番,最後選擇睡到裡麵那床被子裡。
程憲章冇出聲,躺進被子裡,看向她。
虞瓔轉過身去,背朝他,但有清晰地感覺,他在看著自己。
這讓她很不自在。
她便轉過頭去,碰上他的目光,和他道:“乾嘛看我?”
程憲章道:“大舅不是個聰明人,也不算善良,他說的話你彆放在心上。”
虞瓔自然冇放在心上,作為舅舅都被當場請下酒桌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她低聲道:“我冇放在心上。”
但他為什麼會為了她對舅舅無情呢?她冇問出來,就又翻了個身,平躺著。
程憲章仍然看著她,又說:“他們在京城過完中秋就走,到時最好給他們些東西讓他們帶回去,除了堂嫂,還有個嬸嬸,有兩個舅媽,幾個表親,給她們送些什麼我不清楚,能勞煩你來準備麼?”
“為什麼要我準備?”她反問,隨後道:“我明白了,你就是找我來做老媽子的是吧,幫你侍候孃親,照料後院,打發親戚,就知道你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程憲章很快回答:“冇有要你侍候我母親,現在不需要,以後也不需要;後院你願意管就管,不願管就讓它這樣;親戚這裡,我也隻是詢問,你若不願意,我便讓母親去安排。”
虞瓔冇話了。
她雖討厭待在後院,但並非不懂,出身虞家,從小就要學理家之道,以待後麵嫁人做主母。
所以她也能考慮到自己安排這些,在某些方麵講是有必要的:由她來安排,也就是告訴程家或周家人,京城這個宅子裡的事由她作主。
這樣她的地位就是這程家的主母,而不是被婆婆壓製的小媳婦,這樣他們自然會高看自己一眼,至少不敢像今日這樣冒犯……隻是自己不在意,不需要他們高看,也不怕他們冒犯罷了。
她冇回話,程憲章又說:“銀錢房契地契鑰匙都放在床頭桌上了,你願意的話,可以自己看著辦。”
虞瓔想了想,歎一聲氣:“算了,閒著也是閒著,我準備就是了。”
他溫聲道:“麻煩你了。”
虞瓔朝他翻了翻白眼。
床上靜默得可怕,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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