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禦世 第704章 鋼鐵之軀內的鏽跡
鐵衛的出現，像一塊沉重的鋼鐵壓在了莉亞的心頭，也讓她對林楓的判斷更加深信不疑。如果連這些帝國最精銳的士兵都無法倖免，那問題的嚴重性將遠超她的想象。
夜幕降臨，鐵爐堡並未沉睡。蒸汽管道在夜色中發出暗紅色的光芒，如同巨獸的血管，工廠的轟鳴聲也並未停歇，隻是變得更加低沉。這給了林楓和蘇婉晴絕佳的行動機會。
無需言語交流，兩人的神念便如同無形的觸手，悄然延伸出去，鎖定了城中一隊正在執行夜間巡邏任務的鐵衛。這些士兵盔甲厚重，步伐整齊，蒸汽揹包噴出白色的氣柱，在寒冷的夜空中格外醒目。但在林楓和蘇婉晴的感知下，他們那被鋼鐵包裹的血肉之軀，清晰地暴露出來。
“果然……”林楓的神念掃過這隊鐵衛，立刻發現了異常。
這些士兵的生命元氣比普通人類要旺盛得多，這是長期嚴格訓練和可能使用了某種強化藥劑的結果。但在這旺盛的元氣流動中，卻摻雜著一絲絲極其隱晦的“滯澀感”。這種感覺非常微弱，被強大的生命力和鋼鐵盔甲的能量波動所掩蓋，若非林楓和蘇婉晴的境界遠超此界，根本無法察覺。
這種滯澀感主要集中在他們的關節部位，尤其是承重最大的膝關節、髖關節以及操縱武器最頻繁的肩關節和腕關節。與馬洛裡稅吏的早期症狀類似，但更加深入，彷彿毒素已經隨著他們高強度訓練和動力係統的高負荷運轉，更深地侵入了骨骼與筋膜。
“他們的動力係統冷卻液，直接取自城市供水管網，隻經過了基礎的過濾。”蘇婉晴的感知更側重於能量與物質的流動，“冷卻液在迴圈過程中，會有一部分極細微的蒸汽或液滴通過呼吸或麵板接觸被他們吸入體內。日積月累……”
林楓點了點頭。這是一個緩慢而隱蔽的過程。鐵衛們或許會覺得自己隻是訓練後的正常肌肉痠痛或關節疲勞，但隨著毒素積累，終有一天會爆發出來，到那時，這些帝國的鋼鐵支柱，恐怕會從內部“鏽蝕”崩壞。
“我們需要一個更直接的‘證據’。”林楓的神念鎖定在這隊鐵衛的隊長身上。這是一個氣息最為沉穩雄壯的中年男性，但他右肩關節處的滯澀感也最為明顯，顯然是他習慣性發力或長期承擔某些重武器導致的。
機會很快到來。
當這隊鐵衛巡邏至一個相對僻靜的、靠近工業區邊緣的巷道時，一陣壓抑的、帶著痛苦的悶哼聲通過神念傳入林楓和蘇婉晴的感知中。
是那個隊長。他趁著隊員們注意力在前方，下意識地抬起左手，用力按揉著自己的右肩，頭盔下的麵容想必正因那深入骨髓的酸脹刺痛而扭曲。他甚至短暫地關閉了右臂盔甲的輔助動力，讓沉重的臂甲自然下垂，以減輕關節的壓力。
“就是現在。”林楓對蘇婉晴示意。
蘇婉晴會意，星空共鳴體微動，一股極其柔和、無形無質的安撫波動，如同夜風般拂過那片區域。這股波動並非治療，而是輕微降低了那隊鐵衛及其隊長的警惕心和感知敏銳度。
與此同時，林楓分出一縷細微到極致的神念，如同最精微的手術刀，穿透那厚重的鋼板甲，精準地“觸碰”了一下隊長右肩關節深處那團淤積的、導致滯澀的毒素核心。
“呃啊！”
隊長猛地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右肩傳來一陣他從未體驗過的、彷彿鏽死的齒輪被強行扳動般的劇烈刺痛，讓他整個右臂都瞬間脫力，沉重的動力劍“哐當”一聲砸在鋪著金屬網格的地麵上。
“隊長！”
“怎麼回事？”
周圍的鐵衛立刻警覺，蒸汽揹包加壓的聲音滋滋作響，武器瞬間抬起，緊張地圍攏過來，麵甲下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昏暗的巷道。
隊長單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右肩，冷汗瞬間浸濕了內襯。那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殘留的痠麻和無力感卻異常清晰。他嘗試活動右肩，卻聽到盔甲內部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沒……沒事。”隊長強忍著不適，在隊員的攙扶下站起來，聲音透過麵甲顯得有些沉悶，“可能是……舊傷發作了。”他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但心中的驚疑卻如同野草般瘋長。他正值壯年，哪來的舊傷？而且這種感覺，根本不像肌肉拉傷或骨骼挫傷……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突兀地在寂靜的巷道口響起：
“這位軍爺，你的右肩關節，是否每逢陰濕天氣或高強度訓練後，便酸脹難忍，彷彿有鐵鏽在其中研磨？近日是否感覺右臂發力不及以往，甚至偶爾會出現短暫的失控？”
林楓和蘇婉晴不知何時，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巷口。林楓看著那名隊長，語氣平淡，卻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的心頭。
隊長猛地抬頭，麵甲下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駭然。這個人是誰？他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連“鐵鏽研磨”這種形容都與他剛才的感受一模一樣！
“你們是什麼人？！”一名鐵衛立刻舉槍對準林楓和蘇婉晴，厲聲喝道。
林楓無視了那充滿威脅的槍口，目光依舊停留在隊長身上：“我們隻是路過的旅人，略懂一些醫術。軍爺這症狀，若不及早調理，恐會逐漸加重。不出半年，你這身引以為傲的鐵甲，恐怕就會成為束縛你、甚至壓垮你的囚籠。”
隊長抬手，示意手下放下武器。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沉聲問道：“你……能治？”
“不難。”林楓微微一笑，“但治標需先治本。軍爺可知，你這身‘鐵鏽’，並非來自戰場，而是源於你每日依賴的……‘工業之血’？”
他伸手指向了隊長背上那仍在微微噴吐著蒸汽的動力揹包。
隊長和他身後的鐵衛們，聞言皆是一震。工業之血？那是維係著鐵爐堡，維係著他們這身力量的城市命脈！
懷疑、震驚、以及一絲隱約的不安，在這些鋼鐵士兵的心中蔓延開來。
證據，已經以一種他們無法忽視的方式，擺在了麵前。而風暴的種子，也隨著這深夜巷弄中的對話，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