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夫人對我強奪了? 共歡喜(結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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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歡喜(結局篇)
第一場,莊家的青梨純甜多汁,從型、味、色三等得人追捧,拔得頭籌。
知客士唱名,“青梨七十八籌,勝——一局畢——”
崔教頭下場歇息,換了雜耍班子入場,一雅一俗,其餘來看熱鬨的客人也可在外圍一觀,雖不能入場參與品鑒,易辭晚還是讓人上了茶水,留住了這群人。
伶人踩著同伴的肩頭往前一個跟頭入地,樓裡的叫好聲便炸開了,此起彼伏,一浪蓋過一浪。
雅間裡品酒的侯夫人也開了門出來看戲,跟著人群拍手叫好。
雜耍班子鬨熱了場子,知客士一敲銅鑼,眾人便紛紛歇了話,對這第二場翹首以盼。
第二場關鍵在於果脯。
但這果脯單吃起來略有些單調,迎樓夥計們刨冰分入鬥笠盞中,取鮮果用石舂榨取汁液淋入碎冰,輔以果脯調和點綴,做一盞雪酥出來。
迎樓二十八位夥計手法嫻熟,幾乎同時擡手又同時落下,動作如出一轍,頗具可觀之趣。
十二道雪酥送入眼前,入口即是十二般滋味,比起第一輪比試更讓人難以抉擇,遂打眼一觀,於色澤上先分高下,雪酥入口冰涼,待嚼碎了果脯融入其中,便覺酸甜交織、冰爽利落。
卻也有不喜食冰的客人,隻挑果脯入嘴,要了清水灌口。
客人們細嚼慢品,全然顧不得交談,隻餘調羹碰盞發出的一聲聲“叮叮”脆響。
外頭的百姓按耐不住,目光追著每個人手邊的竹籌等待結果。
人越圍越多,空氣裡透著一股子悶熱,易辭晚便叫人再擡冰進來,用蒲扇打風,同時開了水道流通,腳下絲絲涼意襲來,神思也彷彿更順暢了些。
“這雪酥到底是個什麼滋味,”有百姓見眾人遲遲冇有投籌,不免有些好奇。
有人向他提議,“冬日裡含塊糖再塞一口雪,不就知道了!”
周遭頓時鬨堂大笑。
一刻鐘後,客人們終於有了動作,竹籌根根投落,夥計們點籌報數井然有序,眾人伸長了脖子往那紅綢上張望。
“青梨……三十一籌……唉這把可少多了。”
“梨脯黑黢黢的,瞧著就壞胃口。”
“香瓜六十籌。”
“早緋桃六十一籌,哎喲險勝一籌啊。”
……
“葡萄六十七籌!”
知客士記完籌數,筆尖從紅綢上劃過,最終圈下第二局勝者——葡萄。
程掌櫃笑得合不攏嘴,忙起身拱手,朝幾位掌櫃道了聲,“承讓了,諸位。”
在他們這些掌櫃眼裡,隻要能爭得一局,也算不枉此行了,他勝了這一場,又有迎樓的雪酥作配捧升名氣,想必這幾日的生意定是難得的紅火。
程掌櫃忙對著外頭自家的夥計使了使眼色,對方會意,即刻往檔口掛了牌子,擺出了葡萄叫賣。
果然這紅綢一亮,慕名而來的客人足足將程掌櫃的檔口圍了個水泄不通,眾掌櫃分屬的檔口也都生意紅火,唯獨易家這邊,檔口仍空無一人,既不售賣,也不招攬生意。
易辭晚這是要留著最後一程。
她擡手半掩,微微向庭羅那方側身,低聲道:“去看看那頭準備好了冇有,彆耽誤了正事。”
庭羅頷首,輕步往後退離了品鑒會。
眼看著品鑒會越發熱鬨,莊掌櫃在場中如坐鍼氈,手裡攥著青梨,眉峰微蹙久久未能舒展。
最後一局,比的是香果飲子,十二道飲子都由迎樓大廚用同一配方來做,且事先邀眾掌櫃品嚐,確認無誤後,纔在今日呈上。
老規矩,先取一盞送到各掌櫃麵前,請其品鑒,再送至客人麵前。
不過前兩局這鮮果和雪酥終究甜膩,不宜多食,易辭晚將第三場延後,給客人和掌櫃們送上了筍肉夾兒和水晶膾解解膩。
做這兩道菜的迎樓大廚是易宅後廚的胡媽媽,幾十年的老手藝,從無差錯,客人們吃得心滿意足,正適宜再飲一盞冰飲。
這一回,為避免過量食飲,鬥笠盞換了小盞。
香果飲子,冷熱皆宜,夏日裡用了冰鎮的法子煨著,一盞清水用以漱口,客人最少也得飲十二口。
與品鑒會一道,易家的檔口終於來了夥計佈置,百姓們一麵留意著裡頭,一麵等待夥計擡上木架,往上擺了一排罈子,如賣酒一般。
不過這裡頭還真有酒。
夥計亮出罈子上的字,左邊賣品鑒會的香果飲子,取用的果子也按市價折算記錄在冊,待結束後一併付給各掌櫃。右邊則賣酒坊的千日春與和蘇酒。
隨著知客士手裡一聲鑼響,檔口的夥計高聲一喊,“今日迎樓特供,品鑒會香果飲子,新開封的千日春、和蘇酒——”
品鑒會的客人們尚未得出定論,外場的百姓們卻先一步買了品鑒起來,一人買一盞,輪著喝。
“我這盞是青梨飲,”開口說話這人抿了一口,嘖嘖道:“也是跟著斯文了一把,甜絲絲的,這做法還真是稀奇。”
他把盞子遞到隔壁人手上,又接過那人手上的緋桃飲,聽那人道:“我嘗著是個桃子味兒,不過這冰鎮過的口感,熱天裡來一口,還真是舒服。”
聽了他二人的話,又一人上前在罈子前掃了一圈,對夥計道:“方纔第二局的勝者是葡萄吧,給我來一盞飲子。”
夥計笑著接過錢,從罈子裡打了一竹筒往鬥笠盞的方向微微傾斜,拉出一道絳紫色的飛流,轉入盞中,沿著杯壁淺掛一抹胭脂般的漣漪,直叫人看得喉頭微動,口齒生津。
“紫玉飲,客官您慢用!”夥計輕捧鬥笠盞,指尖抵著底部將杯沿露給客人。
幾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喝了個大差不差,竟拉長了語調往品鑒會的客人耳邊倒話,“選完了冇啊,磨磨唧唧的,嚐嚐那甜瓜飲。”“你彆亂喊,”身邊人忙上手捂住那人的嘴,手裡的婲陽黃李飲不甚撒了大半,他“哎喲”心痛地一皺眉,趕緊塞到旁人手裡,“快試試這個,儘給撒了。”
易記果鋪的夥計熟稔記下一筆,又繼續同前來買飲子的客人打交道。
這其中也有不愛食甜的,便打了酒邊品邊與旁人閒話。
品鑒會的客人們也與周邊同席之人交頭接耳,漸漸落下最後一根竹籌。
易辭晚端著自家的婲陽黃李飲,饒有興致地轉著鬥笠盞,餘光瞥向二樓幾處雅間,夥計們陸陸續續捧著插籌的鬥笠盞下來,往紅綢上添了一筆又一筆。
眾人跟著輕點數目,聲音從參差不齊變得整齊劃一。
“……三十六、三十七……”
“……五十……五十九……”
突然間,人群中爆發出一聲驚呼,直指紅綢上的數目。
易辭晚順勢挪去視線,在指引中看見婲陽黃李飲的籌數——八十一籌。
而同樣的,紫玉葡萄飲的籌數也是八十一。
意料之外,竟成了平局。
“程掌櫃!”易辭晚起身,唇邊漾出淺淺笑意,“我那冰飲鋪子,恐怕要同程掌櫃談些生意了。”
“求之不得!”程掌櫃激動之下手裡直接攥碎了一顆葡萄,紫紅色的汁液順著指縫滴落,他趕緊捧住,一時不知該往哪裡扔,隻好揪出帕子胡亂擦拭一番。
眾掌櫃也紛紛過來恭賀。
程掌櫃一連兩局中榜,三局籌數相加自然力壓群雄,奪得今日魁首。
迎樓裡熱鬨非凡,掌櫃們聽了檔口的收益,就好比有嘩啦啦數不儘的錢響順縫鑽進懷裡,那股子歡喜勁兒簡直要從心底蹦出來,反觀外頭為各家飲子喝彩的百姓,倒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
“唉!明明香瓜飲最好,”有人拍著欄杆連聲歎氣,“下回我定要一早過來買三籌入會,這些人簡直是不會品!”
“我還是覺得青梨飲濃淡適宜。”
有人衝他們甩甩手,“明明就是那什麼葡萄水最是不錯,你們幾個還在這裡擺上了,哼!”
程掌櫃這會子神思恍惚,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了,隻看著迎樓的夥計擡上來那金燦燦的招牌,燈火裡一晃隱約劃出一圈光暈,他就想著,這要是掛在日頭下,叫那陽光一照,通街的客人都得往他那兒多瞧上一眼。
還以為像他們這樣的小魚小蝦,不過是跟來湊數的,冇想到這好事輪到自己頭上,竟險些將他砸暈了。
“諸位掌櫃,我這招牌可是打的亮眼?”易辭晚真心實意地恭賀程掌櫃,有心同眾人調侃一句。
“哎喲……”宋掌櫃攏起袖子往眼前一遮,“我怕這白日裡都不敢程掌櫃那處瞧。”
也不知是誰冇繃住笑出了聲,將滿場的笑聲都炸了出來,幾位掌櫃拱著手過來恭維一句,又揶揄一句,逗得程掌櫃麵紅耳赤。
宋掌櫃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他今日實在心情甚佳,更是許久未見這般喧鬨的場合,人也變得感慨起來,遂捧起一盞飲子,來敬易辭晚道:“還是易主家有法子,若是跟著你啊,我也覺得有奔頭,宋某自愧不如,這行頭之位我是羞於來爭了,日後還請易主家多多關照。”
“宋掌櫃客氣了,”易辭晚舉杯回敬,同時對眾掌櫃道:“做生意嘛,本就是各擔風險,品鑒會能辦成,也仰仗著諸位的配合,今日迎樓略備薄酒邀掌櫃們入席,諸位可莫要推拒啊。”
“哪裡的話,我等豈敢如此啊。”
戌時四刻,迎樓熙來攘往,品鑒會的餘熱尚未散去,樓外的街市上也顯得熱鬨擁擠,燭火明明滅滅透著柔光,不知是誰打翻了一罈酒,依稀像漏下了一段月光。
言知確從雅間裡邁步而出,遙望那被眾人擁簇其間的姑娘。
與她,
共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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