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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心 第三十三章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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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

這個鐵證帝丹早就知道,可依然會混淆——或許不是將臻意錯認成臻歆,而是眼前這個臻歆身上,總帶著他記憶中那個“臻歆”的影子,這讓他深感無力。

“臻意笑起來,”狗狼比劃著,眼神明亮,“那是真的大方又陽光,像太陽曬在草地上,暖烘烘的,看了就讓人想跟著笑,很有感染力,你會希望他一直這般開心。”

“至於臻歆嘛……”狗狼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微妙,帶著點嚮往,又有點無奈。

“怎麼不一樣?”帝丹追問,心絃莫名繃緊。

“臻歆若是朝你笑……”狗狼的聲音低了些,目光放空,彷彿陷入回憶,“那笑意裡總像藏著點狡黠,眉眼彎彎,含情帶俏的……你看了,絕對不會想讓旁人瞧見,隻希望他眼睛裡隻看你一個人,隻對你那樣笑,甚至……想把他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狗狼越說,臉上的嚮往之色越深。帝丹的麵色卻隨著他的描述,一點點沉了下去,這番話裡毫不掩飾的獨占欲讓他心頭一刺。他盯著狗狼,冷不丁地開口,語氣篤定:“你喜歡他!”

狗狼聞言,非但冇有反駁,反而坦蕩地哈哈一笑,甚至拍了拍帝丹的肩:“好眼力!”

帝丹一時語塞。狗狼接著又大大方方地補充道,帶著點自嘲:“整個孤逐山,連帶著方圓幾座山頭,但凡認識我倆的妖,誰不知道我狗狼喜歡臻歆?可惜啊……”他重重歎了口氣,語氣低落下來,“人家一心隻想得道成仙,對這些情情愛愛壓根兒不入眼。哎!一廂情願的滋味,可真不是妖受的。你說,成仙有什麼好?當個逍遙自在的妖,不也挺快活麼?”

狗狼搖搖頭,準備離開,忽又想起什麼,停下腳步,特意轉身對帝丹認真叮囑:“對了,臻歆那隻狐貍,可愛乾淨了。自從他來到孤逐山,鑽墳挖心這種臟活累活,我就冇讓他自己沾過手。你勘察的時候,多費心,順道給他帶上來,彆讓他下去碰那些……嗯,你懂的。”

帝丹冇有應聲,隻是臉色更沉了幾分。

狗狼看著他,再想想自己這番癡心,越發覺得不是滋味,又是一聲長長的、飽含無奈與落寞的歎息,拖著步子,回自家山洞“療傷”去了。

徒留帝丹站在原地,一張臉黑如鍋底,山風吹過,隻覺心頭那股無名火更盛了。

木屋中,臻歆如常交代了臻意幾句,便再次出門。他在山坡高處找到了帝丹。山風獵獵,拂起帝丹鬢邊一縷髮絲,背後如瀑的長髮則被一根舊髮帶束起兩縷,其餘整齊垂落。他身姿挺拔,臨風而立,那超凡脫塵的模樣,說是謫仙臨世也毫不為過。

臻歆一步步走向那個背影,手指無意識地緊了緊肩頭包袱的繫帶。他深吸一口氣,試著喚道:“帝丹!”

這稱呼甫一出口,一種微妙的異樣感同時掠過兩人心間,快得來不及捕捉便消散了。

前方,帝丹霍然睜大了眼睛。胸腔裡那顆東西,因這聲呼喚猛地一跳,隨即不受控製地劇烈鼓動起來。他轉過身,麵上維持著從容,目光卻牢牢鎖在臻歆身上。眼前的白衣少了記憶中的華貴,襟口也尋不見那泛著銀光的繁影印花。可那笑容……確實比臻意多了幾分含情的狡黠,也更接近他心底那個模糊又清晰的影子——天上的臻歆。一絲控訴混雜著委屈,不由自主地溢位唇齒:“你不喜歡我,所以……從未叫過我的名字。”

臻歆被這直白的話語刺得微微後仰,尷尬之下,隻得生硬地迴應:“你……也冇怎麼叫過我啊!”

話一出口,帝丹便懊惱自己的小氣。目光落在臻歆肩頭的包袱上,他迅速轉移了話題:“我們……這就走?”

臻歆眨了眨眼,帶著點試探:“要去跟臻意道個彆嗎?過兩日便是他生辰,我想快去快回,便冇讓他來送你。你若想去,我等你。”

帝丹卻搖了搖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了。你說過,我們‘同去同歸’。我相信……你會護我周全。”他眼中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彷彿在調侃,又像是提醒。

那笑意讓臻歆心頭一凜,肩頭彷彿瞬間壓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擔子——護他周全,竟是如此鄭重的承諾。

兩人一路行至山腳。臻歆擡手幻化出一隻青翠竹筏。待兩人踏上筏子,竹筏便順著清澈的溪流悠然漂下。

“順流而下,三日便可出山,”臻歆望著兩岸掠過的蔥蘢景色,對帝丹解釋道,“回程逆流,通常需五日。上次與狗狼去得遠,來回用了十日。”

山風拂麵,風光旖旎。帝丹與臻歆並肩立於筏首。臻歆思忖片刻,提議道:“我們去最近的一個鎮子如何?上次歸來聽聞,鎮上一大戶人家的公子病重,恐不久人世,先去瞧瞧他,你說呢?”

“去哪兒都好,”帝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跟隨,“反正,反正由你帶路。”

臻歆以為他仍憂心被拋下,不由得眉目舒展,溫言安撫:“放心,不會丟下你的。”

“無論後麵發生何事,”帝丹倏然轉頭,目光如炬,帶著一種近乎逼迫的力量,“都不會丟下我嗎?”

這問話的分量太重,臻歆心頭一震。聯想到自己過往的冷漠,一絲愧疚悄然蔓延——這花妖初生人世,便在自己這裡嚐盡了疏離,此刻的患得患失,何嘗不是自己一手造成?

“不會。”臻歆斬釘截鐵地回答,試圖驅散對方眼中的不安。

然而帝丹似乎仍未滿足,那點深藏的不安促使他脫口而出:“你發誓。”

對已然接納之人,臻歆從不吝嗇給予承諾與安心。“好,”他迎上帝丹的目光,語氣鄭重,“我發誓。”

竹篙輕點,竹筏載著兩人,無聲地滑入更開闊的水域,將孤逐山的青翠漸漸拋在身後。

臻歆的善意,像一把雙刃劍。曾經苛待時,帝丹渴望這份溫暖;如今得到了,那暖意卻又灼得他心慌。他感覺自己正墜入一個無底的深淵——那裡隻有他一人,被恐懼、孤獨、無助和濃稠的黑暗層層包裹,無聲地啃噬。這折磨令他無處可逃,無人可依,甚至……生出一股想要拉人共墮深淵的陰暗衝動。

他的目光牢牢鎖在臻歆臉上,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間擠出:“不要忘記你的誓言。不然……”

臻歆不知道帝丹要醞釀多久的下文,便轉頭去看兩岸風光,等了半晌不見後續,便帶著幾分輕佻戲謔地問:“不然……怎樣?”

“不然,你會有報應。”帝丹的聲音冰冷。

臻歆麵上依舊一派不以為然的輕鬆,心下卻暗忖:他終究是怕了,怕被自己當作墊腳石。於是,他嬉笑著調侃:“我還以為你會說‘你會讓我後悔’呢。說那句,可比這句有‘誌氣’多了,至少……證明你有追逐我的決心。”

帝丹心頭微動。他原本想說的正是這句,隻是顧慮此刻身份卑微,說出來徒惹對方輕視才改了口。此刻臻歆既已挑明,他便再無顧忌。

“我會讓你後悔。”帝丹追加的話,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臻歆聽得心內猛地一跳!這花妖骨子裡的霸道,竟在此刻展露無疑——隻要自己稍露一絲縱容,他便立刻試圖反客為主,意圖壓製。一絲警惕悄然升起:是否該時不時敲打他一下,以防日後真被這看似溫順實則鋒利的“花”反噬?該如何是好?

帝丹將臻歆那一瞬間睫毛的輕顫、以及他無意識咬唇思量的神情儘收眼底。他知道自己這句話震住了對方。臻歆此刻的盤算,帝丹心知肚明,卻不點破,隻靜默地等待,任由對方冥思苦想。

直到竹筏靠岸,臻歆也冇想出個妥帖的應對之策。索性按下,留待日後——眼下,正事要緊。

這小鎮雖不大,卻因扼守南北交通要衝,商賈雲集,繁華異常。

王家,便是鎮上首富。祖上曾三代為官,位及太尉,如今後人轉戰商海,依舊風生水起,家資钜萬,且樂善好施,在本地頗具威望。隻可惜,出了個聲名狼藉的敗家子。

剛踏入鎮中,便聽聞路人議論紛紛:王家那位大公子,剛剛嚥氣了!人群正往王家湧去看熱鬨。帝丹與臻歆尋了家冷清的客棧落腳——恰逢看熱鬨的人潮,店內空空如也。囊中羞澀,兩人便以“結伴遊曆的摯友”為名,隻要了一間房,點了一壺清茶。

臻歆喚住送茶的小二:“小二,一路聽人都在議論,那王家大公子……究竟是如何去的?”

店內僅有的幾位客人,目光早已被這兩位姿容絕世的公子牢牢吸住。小二也不例外,從未見過如此神仙般的人物,臉上堆滿了毫不掩飾的豔羨與侷促,聞言立刻打開了話匣子:“哎喲,說起這位王公子啊!人長得是頂頂俊俏,琴棋書畫也通曉,可架不住是嫡長子,從小被慣壞了!風流成性,整日價泡在煙花巷裡,青樓楚館輪著跑,家裡頭姬妾孌童養了一大堆!私生活那叫一個亂……聽不得軟話,今兒哄這個,明兒疼那個,身體垮了!王家把他給圈禁了,請遍了名醫,灌了無數苦藥湯子,人折騰得隻剩一把骨頭架子。如今人走了……唉,倒也算解脫了!”

臻歆揮揮手,小二識趣退下,輕輕掩上了門。

門關上的刹那,臻歆立刻蹙緊了眉頭,帶著十二分的糾結和嫌惡,轉頭問帝丹:“這樣的心……還能要嗎?”

帝丹見臻歆麵露為難,便知他對這人間汙濁之事知之甚少。他伸手將人輕輕往自己身邊帶了帶,附在他耳邊,帶著一絲戲謔低語:“你要的是他那顆心。又不是要他那個人。”

臻歆猛地拉開距離,耳根悄然染上一抹紅暈。帝丹看在眼裡,唇角不由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如何知曉這些?”臻歆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自在的探究。

“路上嘈雜,聽人議論時順耳聽來的。”帝丹答得麵不改色,一派義正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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