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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心 第五十二章一家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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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團圓

此言一出,臻歆瞬間心驚膽戰!他好不容易盼來一家團圓,此刻心中最怕的就是任何一人再有閃失。他立刻看向帝丹,眼神裡滿是驚惶與不讚同的幽怨。

反觀臻於善,在短暫的錯愕後,臉上竟緩緩浮現出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

若非他父親在場,帝丹早已忍不住將人拉進懷裡安撫。不能隨心所欲地與臻歆親近,心底難免滋生出一絲幽幽的怨念。

三人的談話持續到深夜。臻於善滿懷心事,決定去守著昏迷的小舟。臻歆卻仍對帝丹飯桌上那句“讓她取走便是”耿耿於懷,回房的路上有些神思恍惚。直到耳邊傳來清晰的開門聲,纔將他從紛亂的思緒中驚醒。

他茫然回頭,這才發現自己竟走過了自己的房門!尷尬地曲起手指撓了撓額頭,他連忙轉身,循著那片在月光下流淌著微光的精美衣角,跟進了帝丹的房間。

合上門扉,臻歆忍不住問:“跟在我後麵,怎麼不叫我一聲?”

語氣裡帶著點被捉弄的無奈。父母突然住進來,新收拾好的屋子隻好讓給他們了。臻歆也很無奈,當時收拾碗筷時這樣提議,帝丹也隻是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帝丹已經走到床邊,聞言回頭看他,眼中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看你傻乎乎地走了一路,不忍心打擾。”

屋內無需點燈,他們的眼睛,足以視物。帝丹徑自脫了鞋,如同過去無數次那樣,自然地在床上躺下,習慣性地給臻歆留出了一半位置。

臻歆暫時放下糾結,也走了過去。他挨著床邊坐下,卻忍不住又提起話頭:“我娘……真的會原諒我爹嗎?萬一她醒來後,真的氣不過要剜他的心可怎麼辦?帝丹,我……”

他憂心忡忡地說著,卻見帝丹已褪下外衫躺好,似乎準備如往常般閉目入睡。

臻歆隻好嚥下未完的話,也掀開被子躺下。誰知他剛躺穩,一隻有力的手臂便從被中探出,不容分說地將他攬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你不是要睡覺嗎?”

臻歆微訝。

帝丹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哪裡敢睡?我的妖今晚怕是有一肚子話要說,冇人聽著,憋壞了怎麼辦?”

“我的妖”——這三個字對臻歆而言,永遠蘊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柔情蜜意。他心頭一暖,也伸出手臂回抱住帝丹,鼻尖不由自主地埋進對方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帝丹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淡香絲絲縷縷沁入心脾,他忽然生出一種荒謬又甜蜜的念頭:自己怕不是被這香氣蠱惑了心神,纔不管不顧地沉淪其中。

他依偎在帝丹懷裡,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種如夢初醒般的恍惚:“從來……冇敢想過,幸福會來得這麼突然。爹孃都回來了……像做夢一樣。”

這種骨肉親情,帝丹終是無法體會。他隻能默默擁著懷中人,聽那溫軟的聲音絮絮低語。臻歆講著過往,講著當下,講童年頑劣的嬉鬨,講如何機靈地躲過責罰。最後,話題終於落在了那個魂牽夢縈的地方。

“以前總跟臻意說,等找到孃親,我們就回故鄉去。”臻歆的聲音帶著憧憬,“我們那兒可美了,村頭村尾種滿了紫薇樹,花開時節,層層疊疊,像一片粉紫色的雲霧花海。我最愛化成小狐貍,在那些枝椏間跳來竄去,累了就蜷在最高最壯的那棵樹上眺望遠方。每次爹孃尋來把我拎回去時,總笑我:‘小小年紀,趴那兒望什麼呢?倒像在等心上人似的。’”他仰起臉,眼中閃著光,“帝丹,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回憶如此動人,臻歆的笑容如此明媚,帝丹腦海中亦浮現出那紫薇花盛放如煙霞的壯麗景象。他明白對方眼底的期待,卻故意勾起唇角,帶著幾分促狹反問:“若我說……我就喜歡住在此處,你又當如何?”

心思已足夠委婉,卻仍被輕易識破反將一軍。臻歆有些惱他這般聰明,轉念想到這宅子本就是自己的,倒也無妨。隻是仍忍不住追問:“為什麼?”

帝丹目光掠過庭院,隨口道:“這裡有牡丹花。”其實哪是為了牡丹?不過是此處清靜,人跡罕至,方能讓他時刻心無旁騖地關注自己。不像今日,看著他為旁人忙前忙後,那份被冷落的滋味……

“花在哪兒都可以種!”臻歆立刻接道,語氣急切。

“院子裡有果樹。”

“也可以種!”

“院子裡有長椅。”

“這個我可不會種,”臻歆眨眨眼,帶著點狡黠,“不過可以給它挪窩!”

“這裡有床。”帝丹的聲音低了幾分。

“也可以挪!”臻歆毫不猶豫。

花草可栽,器物可移……還有什麼是他挪不走的呢?帝丹心中一動,答案已瞭然。他微微傾身,額頭輕輕抵上臻歆的額頭,溫熱的氣息拂過對方臉頰,話語帶著低沉的蠱惑:“我們在這間屋子裡……睡過。你捨得?”

那“睡”字被他咬得格外纏綿。臻歆雖未全然明瞭他話中的深意,臉頰卻已不由自主地發燙,連聲音也壓低了,帶著一絲不自知的羞赧:“不就是睡覺麼……換個地方也一樣啊。我們不還在大樹上睡過?”

“我說的是……”帝丹的唇幾乎貼上他的耳廓,氣息灼熱,“昨晚那樣的‘睡法’……也可以麼?”

擁抱的溫度驟然攀升,臻歆隻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彷彿炸開了一團滾燙的漿糊,思緒一片混沌。帝丹卻不放過他,低沉的聲音繼續誘惑:“說‘可以’,我就去。”

臻歆冇有回答。他用一個吻封住了帝丹未儘的話語,也封住了自己幾乎要跳脫而出的心跳。至於帝丹白日裡如何成功瞞過那位道人的緣由……他下意識地迴避了,不願深想。

第二天清晨,臻歆正在灶房忙碌。打獵的活計自然是帝丹一早便去做了。臻於善為榻上已恢複人形的妻子掖好被角,這才起身朝外走去。失去修為的他,在妻子床邊打坐守護了一整夜,隻覺渾身筋骨酸沉滯重,再不複往日輕盈。

踏出房門的一瞬,他的目光便被花叢旁搖椅上那道身影攫住。帝丹正迎著晨曦靜坐。臻於善記得初見帝丹是在客棧二樓臨窗處,那時他急著去救落入斬妖網的臻歆,隻匆匆瞥過一眼。在玄陽門時,師父為他開過慧眼與鬼眼,能辨人識鬼。他看得分明,當時帝丹周身縈繞著一層極淡卻祥和的淺金色光暈。可昨日臻歆卻篤定他是妖——而妖物在慧眼之下,本該籠罩灰濛濛的白霧纔是。如今他法力儘失,目力已與常人無異,心中那份疑慮便如藤蔓纏繞:帝丹,究竟是仙是妖?

臻於善邁步,走向那沐浴晨光的身影,在帝丹身旁的矮凳坐下,輕聲開口:“你叫帝丹?”

帝丹平靜地回視他,神色淡然:“是。”

“與臻歆相識多久了?”

“不久,數月而已。”

臻於善麵色微凝。他總覺得帝丹言語間有所保留,且此人身上有種強烈的排外感,麵對旁人時,那無形的威壓幾乎令人心生匍匐之意——就像此刻,自己感受到的這般。唯獨對臻歆,他卻全然是另一副麵孔,百般遷就討好。臻於善無意間瞥見過帝丹看向臻歆的眼神,那裡麵蘊含的眷戀,濃得化不開。

“那我與他相處的時間,比你要多很多。”臻於善道。

帝丹不置可否。若非顧及對方是臻歆的父親,他幾乎想用一句“那是從前”頂回去。他們相處再久,也隻是懵懂幼時。自他記憶被封印起,父子二人分明已是仇敵相對,怎能比得上他與臻歆朝夕相伴的情誼?他最終隻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我們往後相處的時間,也會很多很多。”

見臻歆認定的人竟連自己這個父親的醋都吃,臻於善一時有些尷尬。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帝丹對臻歆情根深種的證明?大約是他們的到來,分走了臻歆對帝丹的專注吧。他心中釋然,語重心長道:“臻歆的性子,隨他孃親,最是執拗。他認定的人,縱是天崩地裂也不會更改。請務必珍之重之。”

聽到臻於善這般鄭重的托付,帝丹心頭微震,掠過一絲赧然。方纔自己竟小氣到連他至親的醋都要計較……

“我的人,自當傾心相待。”帝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恰在此時,兩人同時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齊齊回頭,隻見臻歆眉眼含笑地走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呢?”

帝丹冇有回答。他從臻歆那雙亮晶晶、閃爍著促狹光芒的眸子裡,便已篤定他聽到了方纔的對話。

臻於善神色自若地接話:“在猜你弟弟臻意何時纔會出關。”

見父親不動聲色地替那個小氣鬼遮掩,臻歆也不拆穿,隻朝臻意緊閉的房門望了一眼:“通常需五日,今日才第二日。”

“哦。”臻於善頷首。

臻歆一手搭上父親肩膀,另一手自然地搭上帝丹:“好了,你們先去用飯。我去看看孃親。”

話音未落,帝丹已霍然起身:“我也去。”

臻於善對他倆揮了揮手,“你們去吧,我再坐會兒。”

兩人並肩走向新屋。臻於善望著他們的背影,心頭莫名浮起一絲虛幻之感。那兩道身影,一個清雋靈動,一個冷峻出塵,彷彿天生就該立於雲端,而非隱於這山野林泉之間。或許,是那份超脫凡俗的天人之姿,總讓人覺得他們與這煙火人間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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