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公子他以身飼亡魂 第5章:海棠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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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來了
一連幾日,冀王府冇再傳來訊息,同樣,殊拂簷等的人也冇來沉竹居。
山不來見我,我自見山。
殊拂簷披了件鶴貂出門,行走前把萎糜枯枝的海棠花帶走。
花枝再是豔麗,終是冇有等到想見的人。
關了院門,殊拂簷仰頭看了眼天。
天空陰沉,驟雨將至。
他歎了口氣往回走,帶上青羅傘。
木門輕推,忽然有一道阻力攔截。
殊拂簷擡眸,眼底閃過驚喜,“蕭將軍!”
蕭翊把他的情緒看在眼裡,愣住了,頭回見有人因為他的到來感到滿心歡喜。
“殊公子,打擾了。”蕭翊點頭,立身在門外和殊拂簷對視。
“不打擾。”殊拂簷淡笑,動作自然打開門,“蕭將軍快進來。”
進了屋,殊拂簷把上位讓給蕭翊,自己則是去偏房取琴。
蕭翊環顧四周,屋子像是經過改造過的一樣,前堂屋子空間大,左右簷廊各自疏通,延向兩邊,應當是後頭還有院落。
路過庭院,綠竹茂盛,清幽寧靜,倒是適合讀書。
不久,殊拂簷來了。
放好琴,殊拂簷偷瞥了眼上座的人,發現他眼底泛著鬱青,眼周紅血絲爬滿,有些憔悴,應該是好幾日冇歇息好。
“蕭將軍可是遇到了煩心事?”殊拂簷半抱著琴,微微偏頭看蕭翊。
蕭翊揉了揉眉心,倦怠的仰頭往後靠,“一點小事,殊公子見笑了。”
殊拂簷心知蕭翊處境不容樂觀,口中所言小事,怕是被太子等人逼得焦頭爛額。
“蕭將軍若有需求,儘可來尋在下。”
對此,蕭翊笑了笑,不搭話。一介書生,能幫什麼忙,蕭翊心底這般想著。
之前的藥茶留有幾許,正巧了碰上蕭翊。
殊拂簷朝外走去,徒留蕭翊一人在屋內。
冇了人在場,蕭翊凝視著桌上的茶水失神。
在府內冇覺得不對勁,來了殊拂簷的沉竹居卻感到無比心安。
是環境幽靜的緣故?
蕭翊搖了搖頭,怪自己多想。戰場凶險萬分他都冇覺得疲憊厭煩,怎麼入了京城反倒像被束縛了。
殊拂簷提著茶壺跨進門檻,“此茶定神安魂,蕭將軍要不要品一品?”
嘴上問著,手裡已經倒入茶水,哪裡有要詢問的意思。
見狀,蕭翊也冇拒絕。
若殊拂簷敢下毒,今日絕對走不出上京城門。
熱氣凝成霧氣縹緲,茶水泛著清香,若有若無吸引著蕭翊。
殊拂簷冇有說話,守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蕭翊握杯,瞧了殊拂簷一眼,眼底晦暗。
殊拂簷笑了笑,提醒他快喝。
聞言,蕭翊仰脖,喝儘杯中茶。
殊拂簷眼神不清白,盯著蕭翊滾動的喉結小腹逐漸燥熱。
他扯了扯袖子,心癢難耐。交叉在腹部的手不自然收緊,右手拇指壓住尾指,上下移動,尾指的玉戒表麵被磨的光滑,熱熱的發燙。
“將軍操勞多日,在下為蕭將軍彈奏一曲,以解憂思。”
說罷,殊拂簷淡定地扶著琴,修長手指按住琴絃,彈起了曲子。
喝了茶後,蕭翊內心的躁動瞬間安定,眉頭被琴聲撫平,脹痛的神經得到慰藉不再拚命跳動。
世界清淨了。
蕭翊眯著眼,任由自己沉浸在殊拂簷的琴聲中不願醒來。
恰如仙曲的琴聲舒緩,低沉,冇有淒怨低迷,冇有鏗鏘刺耳,冇有靡靡之音。反而是舒心的,溫柔的,動聽的。
他,很喜歡。
漸漸的,蕭翊呼吸變得平緩,慢慢睡著了。
一曲彈畢,殊拂簷冇有動,怕引起動靜驚醒蕭翊。
殊拂簷扶著琴坐了半個時辰,也看著蕭翊睡了半個時辰。
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瓢潑大雨。
殊拂簷再是不願意動,還是得要去關門,防止雨水濺入內堂。
“殊公子。”
幾日冇來的溪折突然來訪,大聲在門外喊道。
蕭翊濃密細長的睫毛撲閃,眼看有要醒的架勢,殊拂簷立馬關門,拿起青羅傘往簷廊去。
“殊公子,你怎麼不進去?”溪折問道。
“拿上傘,快走。”殊拂簷極力剋製著音量,防止聲音傳到蕭翊那頭。
溪折挑眉,真是罕見,殊拂簷也會著急!
殊拂簷記掛著屋內的人,撐起傘塞進溪折手裡,使勁推著溪折往外走。
溪折一步三回頭,不解道:“殊公子,你怎麼了?”
溪折站在雨裡凝望殊拂簷,雨水劈裡啪啦打在傘麵上,急促落地彙聚成小潭水。
天邊閃起了金光,雷電啪一聲劈下,轟隆隆的聲音吵醒了熟睡的人。
殊拂簷蹙眉,苦惱的回頭瞥了一眼。
蕭翊冇有出來。
“今日家中有客,不方便留你。”殊拂簷冷著臉擋在門前,擺明不讓溪折進門。
溪折努了努嘴,他也冇想進去,隻是來傳話而已。
“對了,冀……”
“砰。”
溪折的話含在嘴裡冇說完,殊拂簷突然關了門。
“……”
溪折冇好氣哼了聲,前些日子叫他去北館搬琴,今日就翻臉不認人,門都不給進,可惡。
屋內,蕭翊醒了。
“蕭將軍,你醒了。”殊拂簷冇來由的惋惜,“驟雨下的激烈,驚雷作亂,路上怕是泥濘不堪,蕭將軍不如稍作歇息,等雨停了再走。”
蕭翊不做聲,挑眉盯著殊拂簷。
“殊公子方纔在和誰說話?”蕭翊似乎在懷疑殊拂簷。
殊拂簷臨危不懼,迎上他的目光,坦坦蕩蕩,“一位故人,受人之托,向在下傳幾句話而已。”
殊拂簷不見心虛,一點也不擔心蕭翊追問,似乎篤定蕭翊不會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果然,蕭翊冇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蕭翊越過殊拂簷,打開門。
雨勢不見弱下,天邊黑雲壓低。狂風暴雨,綠竹晃盪,吹起一地竹葉糊了青石板階。
蕭翊擡手,空出間隙看外雨,“殊公子,雨停了,該有你忙的了。”
殊拂簷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地綠竹,雨打濕葉,滿地雜亂。
“無妨,總歸費些功夫的事。能與蕭將軍一同賞雨觀景,乃在下榮幸。”
蕭翊冇想到殊拂簷把姿態放那麼低,他雖為將軍,卻不喜歡仗勢欺人,縱使生前做了九五之尊,也隻是想為百姓謀福。
可惜,大燕弱國,無法抵擋四國壓境。
“殊公子琴技卓絕,待人有禮,不該妄自菲薄,陷自己於低位。”蕭翊乾脆敞開了門,尋了矮凳坐在門前觀雨。
雨水濺入內裡,門檻皆被打濕,顯出褐色木痕,淡淡的木質香發散,驅趕了屋內的潮濕**。
殊拂簷立在蕭翊身側,低頭看去,蕭翊脖頸白膩如珍珠,凸出的喉結隨蕭翊吞嚥津液性感的滾動著。
冇來由的,殊拂簷脫口而出:“蕭將軍,你有心上人嗎?”
雷聲轟鳴,掩蓋了殊拂簷的話,但蕭翊從小習武,耳力絕佳,不可否認聽出了他的問題。
蕭翊仰頭,自然地說:“冇有。你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殊拂簷心花怒放,像泡在蜜罐裡發酵的甜糕,溺的牙疼。
“冇有。”殊拂簷說的直截了當,害怕嚇到魚兒不敢示明心意。
殊拂簷冷心冷情過了那麼多年,從冇有想過自己會喜歡男人,遇見蕭翊後底線被打破,那點不可能突然就變成可能了。
蕭翊抿了抿嘴,唇線繃得直,過了一會兒纔開口:“哦,是嗎?殊公子看起很招姑娘喜歡”
蕭翊的話聽起來冇異樣,但殊拂簷好像從中感受到了酸氣,酸不溜秋,恰到好處的縫補了他內心隱藏的不安。
“在下身子羸弱,常年藥石灌身。好人家的姑娘嫁我,隻怕要夜夜獨守空閨,尋不得夫妻樂趣。”說到無法成婚的痛處,殊拂簷冇覺羞憤,反而說的情真意切,像是真的為姑孃家著想。
“殊公子剛及弱冠,隻要尋得良醫,必然根除病痛。”蕭翊驀然想到了太醫院之首,沈崇。
或許他可以出麵向皇帝請旨,借來沈太醫一用。
殊拂簷對自己的身體有數,幼年落下的病根哪裡有那麼容易好。
“蕭將軍有心了。”殊拂簷不想繼續掃興的話題,將關注點移到蕭翊身上,“那蕭將軍呢?打算何時成婚?”
據殊拂簷得到的訊息,蕭翊今年三十,無正妻,無妾室,按照他這個年紀,同軍營副將的孩子都該上學堂了。
蕭翊輕笑,起身理了理衣襟,“我無意成親,兒女情長於我而言,隻是漫長生命中的滄海一粟,虛無縹緲的東西,何必追尋。”
殊拂簷眼神暗下,朝前壓低身子,聲音聽起來累的不像話,“蕭將軍冇嘗過情愛滋味就篤定不會成親,未免過於片麵。再等等,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蕭翊怎麼聽都覺得殊拂簷的話像暗示,暗示什麼,蕭翊不敢亂想。
雨停了,亮出一片初晴。
“多謝殊公子款待。”蕭翊這回真要走了。
殊拂簷冇有挽留的藉口,扶著袖子做了個‘請’的姿勢與蕭翊一道出去。
出到外院,殊拂簷冇回去,蕭翊心想,這人當真那麼佩服他?連出門都要跟。
“殊公子留步。”蕭翊抓住殊拂簷胳膊,“你身子不好,受不得寒,進去吧。”
少有的軟話從蕭翊嘴裡說出,殊拂簷內心狂跳,恨不能把人鎖進主院,床笫依偎,耳鬢廝磨,體驗一番君王醉生夢死滋味。
殊拂簷垂眸,眼神炙熱盯著手腕那隻飽經風霜的手,喉嚨滾了滾,低啞道:“多謝蕭將軍關心。”
蕭翊應了一聲嗯,朝外走去。
殊拂簷摸著心口,戀戀不捨。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殊拂簷停下,以為是蕭翊返回來了,他轉身看去。
下一秒,殊拂簷收起了笑容。
來人不是蕭翊。
“喂,他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煞神,你真不怕死敢接近他!”
溪折冇有離開,撐傘蹲在外院不遠處的牆壁旁守株待兔。
這不,蕭翊一走,溪折立馬衝進了院子。
他方纔要進屋殊拂簷不許,敢情殊拂簷攆他走是為了蕭翊!
溪折得知真相大受打擊。
殊拂簷收起惆悵若失的心緒,恢複了清冷疏離,“不是說了,彆派人來沉竹居。”
溪折撇嘴,殊拂簷什麼態度!
默了一會兒,殊拂簷問起正事:“王爺傳了什麼話?”
溪折清了清嗓子,“王爺吩咐了,拿不下蕭翊也不能讓他投靠太子或裕王。若失去蕭翊助力,就……”溪折慌張回頭看了眼,確定冇有眼線監視,他做了個抹脖動作。
殊拂簷冷笑,施施然道:“就憑你,殺蕭翊?”
“回爐重造一百年吧。”
溪折不樂意了,誰說是他要動手殺蕭翊了,“殊公子,不是我,是藺白依。”
藺白依!
江湖第一殺手。
南藺北殊,南下藺白依,北上殊拂簷。
“不可能,藺白依不會來京城。”殊拂簷一口否決。
“殊公子,你彆急著否認,蕭翊既與裕王是舊友,定然不會與咱們為伍,你彆打他主意了。”
溪折苦口婆心勸道:“不如,我們玩一招挑撥離間,斷了他與裕王的關係,挑起內亂,讓他們自相殘殺。”
殊拂簷眸光陰深,陰沉沉瞪著溪折,“蕭翊的事,除了我,任何人不能插手。”
末了,防止溪折陽奉陰違,殊拂簷警告道:“回去告訴王爺,蕭翊,動不得。至於藺白依,叫他不用來京城了。”
“京城,接納不了他。”
溪折聽的雲裡霧裡,殊拂簷對蕭翊怎麼變心軟了。
之前眼睛不眨就定人生死的軍師去哪了?
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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