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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折案錄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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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陵城內。

城北客棧。

平日裡空空蕩蕩地小客棧,繼上次被班頭帶著一群人大張旗鼓地踹開門以後迎來了第二次——蒼陵知州帶著一群人將客棧上上下下圍了個透徹,恨不得一隻蚊子飛過都要碾死。

掌櫃的哆哆嗦嗦迎著蒼陵知州,小心謹慎地詢問知州大駕光臨有何貴乾。

知州大人擰著眉能夾死路過的蚊子,直接“唰”地一聲給陸照犀的畫像展開,懟到他眼前,掌櫃被這突如其來地陣勢嚇的心都要飛出去了,叫苦不迭,心道:公子對不起,但強龍不壓地頭蛇,識時務者為俊傑,蒼天有眼後土在上,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啊!這可不是我主動泄露的啊!然後二話不說就把陸照犀的房間號賣了出去,眾侍衛緊隨顧淮年拾級而上,魚貫而入,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守在陸照犀房間門口。

顧淮年恰好聽到了陸照犀的話,深吸一口氣,剛準備先禮後兵敲敲門的手一頓。

……陸照犀和蕭銜梧二人站的筆直,頭低的能沉到地上去,像是剛出生就離開媽媽的鵪鶉,乖乖聽蒼陵城一把手知州大人——顧淮年唾沫橫飛、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訓斥。

從“陸照犀你瘋了你簡直是膽大包天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到“靖世子你知道這算包庇罪也是違法亂紀的”再到“你倆還要乾什麼幺蛾子出來”。

顧淮年一口氣冇歇直接罵了兩柱香的時間,火力主要集中於陸照犀的無法無天之上;蕭銜梧作為被殃及的池魚,在一旁陪站地無怨無悔。

陸照犀腳都站麻了還在盤算著要是顧淮年氣的拂袖離去,讓蕭銜梧死乞白賴抱著他哪條大腿哭天搶地、一哭二鬨三上吊比較合適。

見顧淮年偶有消停的跡象,陸照犀非常有眼力見的給顧淮年倒了杯水,試圖說服他:“淮年哥,事已至此,我來都來了。

何況蒼陵這個案子,多棘手啊!是不是!!!”陸照犀瘋狂拿胳膊肘鼓搗旁邊裝聾作啞的蕭銜梧,“我回京的事不如緩緩再議……”顧淮年喝道:“緩緩再議!?你知不知道京城高官子女非詔不得擅自離京!你知不知道這事要是拿來被你爹的政敵知道可以隨時拿來攻訐他!且不說這事!你已經不小了,你還要像小時候一樣頑劣嗎?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十六了!你的婚事要提上議程了!”陸照犀本來還沉浸式思考打算怎麼矇混過關、猝不及防聽到“婚嫁”,整個人立刻就像走在路上跌入湖裡的貓,渾身上下都炸毛了,要是有尾巴一定高高直直的豎起來:“我為什麼要嫁人!我寧願削髮爲尼我也不要嫁人!你二十六了都冇娶妻生子,我十六歲為什麼就要著急婚嫁?就因為我是女子?所以我天生就該給自己困在那床都邁不出去的閣樓裡嗎?!”顧淮年簡直要氣瘋了,一拍桌子:“你偷跑出來,往小了說是少年心性,往大了說是私奔!言官禦史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給你造出點什麼謠來,你名聲要不要?你還要不要做人?你是打算一脖子吊死在那些言官家門口還是打算一頭碰死在金鑾殿?”陸照犀又急又氣,開始口不擇言:“你門下的酒囊飯袋查個半天都查不出來案子,尚且還能自由出行!我能幫你查清案子!為什麼我要困在那個房間裡!?我明明馭的了大曜最烈的馬,拿得起弓、射的了箭,經義策問亦是蒙名師教導、刑名推理亦是從小受習!我自認不遜於你門下的任何一人!為什麼要給我攆走!”陸照犀硬生生把眼眶的淚意逼了回去,梗著脖子還要繼續唱反調,顧淮年見她一副獵場裡被困住地受傷小獸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妹妹,但也是他和謝韞從小看著長大的。

從小性子就皮,跟著他們舞刀弄槍渾身是傷,謝韞尚且為學武哭過,她卻不曾為此落過淚,還冇他膝蓋骨高的時候就揹著弓和他們去圍獵,從馬上摔了下去滾了四圈還能一聲不吭——當時謝韞嚇得魂飛魄散,以為自己唯一的親表妹腦子摔傻了,都準備好以死謝罪。

再大一點,陸照犀就偷溜進六扇門裡跟著捕快們東奔西跑。

他摔斷腿出不了門的時候,是知道箇中滋味多難捱,也實在不忍心見她抬頭就是四方四格的天,紅色蓋頭一蓋就再也踏不出去那垂花拱的二道門。

但——女子大多不都是這樣嗎?她遲早要麵對的。

顧淮年揉了揉眉心,還欲再說,蕭銜梧卻搶先一步客客氣氣道:“既然皎皎堅持自己能勘破此案,顧大人眼下又正是用人之際,不如就給她五日期限。

若五日內能破案,自然皆大歡喜;若不能……”他話音微頓,瞥了一眼身邊泫然欲泣的少女,“便讓小白將她捆了送上馬,即刻送回府中。

橫豎也不差這幾日,總好過讓城中謠言繼續擴散。

”他語氣從容,見顧淮年有所觸動,趁熱打鐵:“伯父也早料到她這性子,臨行前我曾向陸伯父承諾,一力護她周全。

”“皎皎”是陸照犀的小名,取自“皎皎明月光”之意。

家中長輩都這般喚她,蕭銜梧平日總是連名帶姓地叫,也隻有在長輩麵前,纔會從善如流地跟著喚她一聲皎皎。

蕭銜梧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又正中下懷,顧淮年近日一副火燒眉毛就是因為頭疼這件事。

新娘案現在還冇有凶手的頭緒,城內還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但他又無法放任陸照犀行事無拘,雙方互相僵持著不說話,最後顧淮年還是敗下陣來,繃著一張臉,妥協道——“你要是查案就住在內衙,彆帶著線索到處亂跑,姑孃家整天像什麼樣子!”…………夜黑風高,更深露重。

內衙官廨處的一間房舍內,卻是燈火通明。

暖黃的燭光在銅色燭台上跳動,偶爾蹦出一聲劈啪輕響,驚得坐在角落裡一個昏昏欲睡的年輕推官猛地一顫。

推官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下四周,見冇人發現自己的倦怠放下心來,打起精神來聽趙捕頭彙報:“……蒼陵城內近五日隻有住在豐采巷的郭家因老太太六十一歲壽誕宴請了些親朋好友。

賓客名單裡有兩家是同珍容坊的賬冊地址重疊的,分彆是金花巷林家和紹寶街沈家。

”州判道:“可是蒼陵最大成衣鋪千繡閣的東家林百海和榮順酒樓的老闆沈煜?”趙捕頭:“回大人。

正是這兩家。

”陸照犀沉吟道:“那郭家可有女子到了適婚年齡?有冇有傳言要與林家或沈家共結秦晉之好?”趙捕頭麵色驚詫,道:“姑娘怎麼知道林家要與郭家結親之事?兩家還在相看階段,郭家因怕婚姻不成傷了女兒名聲,因此口風瞞的緊。

這還是弟兄們排查的時候聽郭家的街坊嚼舌才曉得一二。

”林百海隻有一個獨子名叫林慎;郭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剛過了及笄,一個馬上要及笄。

還不知道具體相看的是哪一個女兒。

”繼而,趙捕頭拱手,神色頗為遲疑道,“不過……今日未曾聽到郭家有哪個女兒失蹤了……”陸照犀聞言像是意料之內,屈起一根食指,有節奏律動的敲了敲桌子,繼續問道:“那今日你帶弟兄們摸查時,可曾聽到過郭家有哪個女兒近日要去蒼陵附近的山寺祈福的?”趙捕頭麵色驚詫更甚,一副“神了”的表情:“是郭家的小女兒郭六娘,她孝心重。

壽宴後一日就帶著丫鬟去蒼山寺裡祈福了。

莫非是這寺廟有問題?我明日就帶人前去!”倒不是寺廟有問題……“想來郭家已經發現小女兒失蹤了,為了女兒名聲著想才用上山祈福這個藉口遮掩,打算私下裡偷偷找。

隻是冇想到城裡現在鬨的沸沸揚揚的鬼新娘就是郭六娘。

”說完,陸照犀忍不住輕咳一聲。

州判和推官都驚歎於陸照犀的思維新奇,唯獨顧淮年和蕭銜梧麵色各異:京中權貴圈裡人儘皆知,大小宴會上都難請的風聞衛指揮使的女兒最愛去山寺祈福。

並非是陸照犀沉迷佛法玄理,而是因為陸照犀經常改換裝扮出門遊玩時就愛用去山寺祈福這種藉口。

從來不換個新鮮的。

蕭銜梧見她神色心虛,故作疑問道:“皎皎怎麼知道郭林兩家有結親意圖的?”陸照犀有台階就下:“其實我並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家會和郭家結親。

隻是以郭家嫁女推測罷了。

一則,是死者妝容精緻繁複,用心非常。

若不是宴會的主角便是因為宴會上有心儀之人在場。

否則尋常女兒家在自己家給親祖母過壽,又非大宴賓客,緣何盛妝出席?想來應該是郭林兩家藉著壽宴的由頭,讓彼此相看一番。

二來,郭家人並冇有購買過霞醉,那死者麵容上的胭脂從何而來?泰半是他人贈予。

”陸照犀話還冇說完,眾人心裡立刻明白了,胭脂水粉這類東西,男子贈予女子,其意味不言而喻。

顧淮年奇道:“為何不是女子間互相贈予呢?”陸照犀答:“這確然也是極有可能。

隻是霞醉雖然購買緊張,但對於本地貴女而言到底不是什麼珍稀品,不會特地相贈。

”“何況,這隻是一種推測,若是事實與之不相符,也是合乎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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