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196章 陰婚(紅帖)
我至今不敢再走老家村西頭那條穿林小路,更不敢碰任何繡著纏枝蓮的紅布——那年夏天,二舅為給早夭的表弟辦陰婚,把整個村子的陰氣都攪了起來,最後連他自己都沒能走出那棵老槐樹下的紅帳。
我們村在沂蒙山區深處,村西頭有片沒人敢亂砍的槐樹林,最粗的那棵得兩個成年人合抱,樹乾上滿是深褐色的裂紋,像老人皺巴巴的麵板。老人們說這樹有年頭了,底下壓著東西,平時連孩子瘋跑都繞著走。表弟小勇是二舅四十歲才得的獨子,十七歲那年夏天去山上采蘑菇,失足摔進了山澗,等撈上來時人已經硬了。二舅和二舅媽哭暈了好幾次,按村裡規矩停靈七天,本該下葬,可第七天早上,二舅突然把家族裡的長輩都叫到了家裡,紅著眼說要給小勇辦陰婚。
“找個姑娘配成對,到了底下不孤單。”二舅攥著小勇生前穿的藍布褂子,指節泛白,“我問過鄰村的馬先生,他說小勇怨氣重,不辦陰婚,家裡還得出事。”
馬先生是鄰村出了名的“懂行”人,據說能跟陰間通話,平時誰家孩子嚇著了、丟了東西,都找他看。長輩們起初不同意,說陰婚是舊社會的陋習,可架不住二舅以死相逼,二舅媽也在一旁哭著附和,最後隻能鬆口。馬先生很快就帶來了訊息,說三十裡外的李家村有個姑娘,半年前在河邊洗衣服時掉水裡沒了,年紀跟小勇相仿,家裡願意配陰婚,條件是二舅家出三萬塊彩禮,還要按正經婚禮的規矩辦。
辦陰婚的日子定在七月十五,馬先生說這天陰陽門開,最適合“新人”見麵。從那天起,二舅家就開始張燈結彩,可那些紅色看著總不對勁——紅布是暗沉的豬肝色,貼在門框上的“喜”字邊緣發毛,像是在水裡泡過又曬乾的。二舅媽給“新娘”做嫁衣,用的是最豔的紅綢,可我每次路過她家門口,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黴味,混著槐樹葉腐爛的氣息,聞著讓人心裡發緊。
離七月十五還有三天時,出了第一件怪事。那天我放學回家,路過槐樹林,看見二舅正蹲在老槐樹下挖坑,手裡拿著一把生鏽的鐵鍬,額頭上全是汗。我問他挖什麼,他頭也不抬地說:“馬先生讓埋個‘喜帖’,給底下通個信。”我湊近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紅帖邊緣繡著纏枝蓮,字是用墨寫的,可那墨色發黑,像是摻了什麼東西。等我走過去之後,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回頭看時,槐樹林裡空蕩蕩的,隻有風刮過樹葉的“沙沙”聲,像有人在低聲說話。
第二天早上,村裡的王嬸突然瘋了。她半夜起來喂豬,路過二舅家時,看見院子裡站著個穿紅嫁衣的女人,背對著她,頭發很長,垂到腰上。王嬸以為是來幫忙辦婚事的,喊了一聲,那女人沒回頭,反而慢慢飄了起來,腳不沾地地往槐樹林去了。王嬸當時就嚇癱了,連滾帶爬地跑回家,第二天一早就開始胡言亂語,說看見“新娘”了,臉是青的,沒有眼睛。
長輩們覺得不對勁,去找馬先生,馬先生卻說這是“新娘”認門,正常現象,還讓二舅趕緊把“嫁妝”備好,晚上送到槐樹下。“嫁妝”是給陰間的,都是紙糊的,有衣櫃、梳妝台,還有一輛紙糊的自行車,塗得五顏六色。那天晚上,二舅帶著兩個幫忙的村民,提著紙糊的嫁妝往槐樹林去,我偷偷跟在後麵,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槐樹下已經挖好了一個土坑,馬先生穿著一件黑色的道袍,手裡拿著桃木劍,嘴裡念念有詞。二舅把紙糊的嫁妝一件件放進坑裡,馬先生突然大喝一聲,把一張黃符貼在坑上,然後讓二舅往坑裡撒米。就在這時,一陣風突然颳了過來,黃符“嘩啦”一聲被吹掉,紙糊的嫁妝突然著了火,不是正常的火苗,是青藍色的,燒起來沒有煙,隻有一股刺鼻的腥味。
“不好!”馬先生臉色煞白,手裡的桃木劍都抖了,“這姑娘不願意!快撒雞血!”
跟二舅來的村民裡,有人提著一隻公雞,趕緊割破雞脖子,把雞血往坑裡倒。可雞血一碰到坑底,就“滋啦”一聲冒起白煙,像是倒在了燒紅的鐵板上。槐樹上的葉子突然“嘩嘩”地掉,落了二舅一身,我看見二舅的肩膀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紅印,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
“快走吧!”馬先生拉著二舅就往回跑,“今天不成,明天再試!”
我嚇得趕緊躲到樹後麵,等他們跑遠了,纔敢出來。老槐樹下的火已經滅了,坑裡的紙糊嫁妝變成了一堆黑灰,風一吹就散了。我正想走,突然聽見坑裡傳來“咚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底下敲門。我趴在坑邊往下看,坑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可那“咚咚”聲越來越響,還夾雜著女人的哭聲,細細的,像蚊子叫,卻聽得人骨頭縫裡發涼。
我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家,跟我媽說這事,我媽嚇得趕緊捂我的嘴,說不能亂說,會招東西。可第二天一早,村裡就傳來訊息,跟二舅去槐樹林的一個村民,晚上在家睡覺,突然從床上滾下來,渾身抽搐,嘴裡吐白沫,送到醫院也沒救過來,死的時候,手裡還攥著一片槐樹葉,葉子上有一道紅印,跟二舅肩膀上的一模一樣。
長輩們再也不同意辦陰婚了,說這是要出人命,可二舅像著了魔,說必須給小勇辦,不然小勇會來找他。他自己去找馬先生,馬先生說要想讓“新娘”同意,得用活人身上的東西做“引子”,最好是親人的頭發。二舅媽哭著剪了自己的一縷頭發,馬先生把頭發纏在桃木劍上,說第二天晚上再去試。
那天晚上,二舅沒帶彆人,自己一個人去了槐樹林。我媽不讓我出門,可我心裡總覺得不安,還是偷偷溜了出去。剛走到槐樹林邊上,就聽見裡麵傳來二舅的慘叫聲。我趕緊跑進去,看見老槐樹下掛著一塊紅布,像個簡易的紅帳,二舅躺在紅帳底下,臉色發青,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細細的紅印,像是被繩子勒過,手裡還攥著那縷纏著頭發的桃木劍,劍上的頭發已經變成了白色。
馬先生也在,他癱坐在地上,道袍上沾了不少泥土,手裡的桃木劍斷成了兩截。“晚了……”他嘴裡喃喃地說,“這姑娘不是正常淹死的,是被人害死的,怨氣太重,她要找替身……”
我這才知道,李家村的那個姑娘,根本不是掉水裡淹死的,是被她婆家的人虐待,受不了才跳河的。她的家人為了錢,才同意配陰婚,卻沒告訴馬先生真相。馬先生說,這姑孃的怨氣本來就重,二舅強行辦陰婚,把她的怨氣引了出來,現在她要找替身,第一個就是二舅。
二舅被抬回了家,已經沒氣了。他的屍體放在院子裡,蓋著白布,可當天晚上,白布突然被掀開了,二舅的屍體不見了。村裡人到處找,最後在老槐樹下找到了——二舅的屍體靠在槐樹上,身上穿著一件紅嫁衣,就是二舅媽給“新娘”做的那件,嫁衣上的纏枝蓮像是活了一樣,顏色越來越豔,二舅的臉被紅布遮住了,隻露出一雙腳,腳趾甲塗得通紅,像是女人的腳。
從那以後,村西頭的槐樹林就更邪門了。有人說,晚上路過那裡,能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影子,手拉手地在樹林裡走,男的是小勇,女的是那個姑娘,他們穿著紅嫁衣,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個紅腳印。還有人說,聽見老槐樹下有結婚的嗩呐聲,吹的是《喜洋洋》,可聽著比哀樂還嚇人。
二舅媽受不了打擊,沒過多久就瘋了,天天坐在家門口,手裡拿著紅布,縫縫補補,嘴裡唸叨著:“嫁衣還沒做好,小勇要等急了……”她縫的紅布上,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道紅印,像是血,擦也擦不掉。
我家後來搬離了村子,去了縣城,可我總忘不了那年夏天的事。去年過年,我回村裡看我姥姥,路過村西頭的槐樹林,看見老槐樹下立了一塊碑,上麵沒有名字,隻有一個“喜”字,是用紅漆寫的,風吹日曬,紅漆掉了不少,露出底下的石頭,像是人的骨頭。
我不敢多看,趕緊走了。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跟著我。我回頭看,槐樹林裡空蕩蕩的,隻有風刮過樹葉,可我清楚地看見,我的肩膀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紅印,跟當年二舅肩膀上的一模一樣。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老槐樹下,穿著紅嫁衣,對麵站著一個男人,背對著我,看不清臉。他伸手拉我,我想跑,卻動不了。他的手很涼,像冰,拉著我往槐樹下的土坑裡走,坑裡黑漆漆的,傳來女人的哭聲,還有“咚咚”的敲門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我猛地從夢裡驚醒,渾身是汗,肩膀上的紅印還在,像是真的被什麼東西抓過。我趕緊找了塊肥皂,想把紅印洗掉,可不管怎麼洗,紅印都沒掉,反而越來越紅,像是要滲進麵板裡。
我知道,那個姑娘還沒走,她還在找替身。或許有一天,我會像二舅一樣,被她拉進老槐樹下的土坑裡,永遠留在那個黑漆漆的地方,穿著紅嫁衣,等著下一個替身。
現在,我每次看見紅色的東西,都會想起那年夏天的槐樹林,想起青藍色的火,想起女人的哭聲,還有肩膀上那道擦不掉的紅印。我不敢再走夜路,不敢關燈睡覺,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等著拉我走。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二舅沒有辦陰婚,小勇會不會安息?那個姑娘會不會找到害死她的人,而不是留在槐樹林裡找替身?可沒有如果,有些事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就像老槐樹下的紅帳,一旦掛起來,就會有人被拉進去,永遠也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