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宦心頭硃砂痣 密道傳信
密道傳信
天還沒亮透,東廠獄的上空就飄著一層薄薄的冷霧,像一塊半透明的紗,裹著青灰色的石牆和生鏽的鐵窗,連空氣裡都帶著一股化不開的寒意。
天字號牢房裡,沈清辭是被凍醒的。稻草堆硬得硌人,昨晚蕭徹留下的舊棉袍裹在身上,卻擋不住從石壁縫裡滲進來的冷風,指尖凍得發僵,連攥在手裡的“蕭氏忠魂”殘玉,都像是吸走了掌心的溫度,涼得刺骨。
他坐起身,借著鐵窗漏進來的微光,低頭看著手裡的殘玉。玉麵上的裂痕在暗裡格外清晰,“蕭”字的筆畫邊緣被磨得光滑——這是蕭徹十年裡反複摩挲的痕跡,每一道紋路裡,都藏著蕭徹沒說出口的痛。沈清辭用指腹輕輕蹭過那些裂痕,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著,又酸又沉。
今天是太後寬限的最後一天。
從京城到邊境,最快也要五天,張千戶走了四天,至今沒有訊息。昨天蕭徹派出去的三撥人,回來兩撥都說沒找到張千戶的蹤跡,隻有最後一撥人在離邊境五十裡的官道旁,發現了幾具國舅爺死士的屍體,還有一匹中了箭的馬——那是張千戶出發時騎的馬。
蕭徹沒把這事告訴他,是他昨晚起夜時,在獄道裡聽到兩個東廠護衛低聲議論才知道的。他沒敢問蕭徹,怕看到蕭徹眼底的擔憂,更怕聽到“張千戶可能出事了”的答案。
“吱呀——”
牢門的銅鎖突然發出一聲輕響,沈清辭猛地擡頭,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是蕭徹?還是國舅爺派來的人?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輕而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很快,一道玄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蕭徹穿著常服,玄色袍角沾了點霧水,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重,顯然又是一夜沒睡。
“醒了?”蕭徹推開門走進來,手裡提著一個食盒,食盒上還冒著淡淡的熱氣,“外麵霧大,我讓小廚房熬了點薑粥,趁熱喝。”
沈清辭站起身,看著他把食盒放在地上,彎腰開啟——白瓷碗裡盛著濃稠的薑粥,上麵撒了點切碎的紅棗,香氣瞬間漫開,驅散了牢房裡的黴味和寒意。他伸手去接碗,指尖碰到蕭徹的手,才發現蕭徹的手比他的還涼。
“你也沒睡好?”沈清辭接過粥碗,輕聲問,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蕭徹坐在稻草堆上,後背靠著冰冷的石壁,聲音比平時更啞:“嗯,處理了點事。”他沒說“處理的事”是查張千戶的蹤跡,也沒說昨晚在靜塵軒裡,對著那張標注著邊境路線的輿圖,看了整整一夜。
沈清辭用勺子輕輕攪著粥,沒再追問。他知道蕭徹不想讓他擔心,就像他也沒說自己聽到了護衛的議論一樣。兩人沉默著,隻有勺子碰著碗沿的輕響,和外麵巡夜獄卒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張千戶……”沈清辭還是沒忍住,輕聲問出口,聲音低得像蚊子叫,“還是沒訊息嗎?”
蕭徹的指尖頓了頓,擡眼看向他,眼神裡帶著一絲他刻意掩飾的疲憊:“還沒有。但我加派了人手,沿著邊境的山路找,就算挖地三尺,也會把他找回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彆擔心,張千戶跟著我十幾年了,身手好,心思細,不會有事的。”
沈清辭點點頭,低下頭喝了一口粥。薑的辛辣混著紅棗的甜,順著喉嚨滑下去,暖得胃裡發漲,可心裡的那塊冰,卻怎麼也化不開。他知道蕭徹是在安慰他——國舅爺連劉編修都敢在自家府上殺,怎麼會放過帶著關鍵證詞的張千戶?若張千戶真的安全,早就該有訊息了。
“蕭徹,”沈清辭放下粥碗,擡頭看向他,眼神很亮,像淬了光的墨,“就算張千戶沒回來,我們也能證明我的清白,對嗎?”
蕭徹看著他,心裡一陣發酸。沈清辭明明自己還身陷囹圄,卻還在反過來安慰他。他站起身,走到沈清辭麵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對。我們還有翰林院同僚的證詞,還有宣紙和徽墨官員的供詞,還有國舅爺偽造通敵信的破綻——這些都是證據,就算沒有邊境的證詞,我也能讓太後不得不放了你。”
話是這麼說,可蕭徹心裡清楚,這些證據都不夠“硬”。翰林院的同僚是清流,太後本就對清流不滿,大概率會說他們“結黨營私,包庇同黨”;宣紙和徽墨的官員職位低微,太後一句話就能把他們的供詞壓下去;至於通敵信的破綻,太後更能說“是沈清辭故意為之,混淆視聽”。
隻有李老將軍的證詞,纔是唯一能讓太後無法反駁的鐵證——李老將軍是先父的舊部,是邊境的重臣,手裡握著兵權,太後就算再想偏袒國舅爺,也不敢公然否定李老將軍的話。
可現在,張千戶和李老將軍的證詞,都沒了訊息。
“我再去趟長樂宮,”蕭徹突然說,聲音裡帶著一絲決絕,“我去跟太後說,若是她不肯放你,我就把國舅爺私藏兵器、勾結蠻族的證據,全部呈給陛下。”
“不行!”沈清辭猛地拉住他,力道大得讓蕭徹都愣了一下,“你不能這麼做!你的複仇計劃還沒完成,蕭老將軍的冤屈還沒洗清,你不能為了我,把自己搭進去!”
蕭徹看著他急得發紅的眼眶,心裡一陣發軟。他反手握住沈清辭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我沒忘複仇,也沒忘先父的冤屈。可我更不能讓你死。清辭,你是我活下去的念想,是我除了複仇之外,唯一想守護的人——若你死了,我就算報了仇,又有什麼意義?”
沈清辭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熱。他看著蕭徹的眼睛,裡麵滿是認真和堅定,沒有絲毫猶豫。他知道,蕭徹說到做到,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他真的會為了他,放棄籌謀了十年的計劃。
“彆去,”沈清辭的聲音有點發顫,“再等等,再等一個時辰。說不定……說不定張千戶很快就會有訊息了。”
蕭徹看著他,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好,我等。再等一個時辰。”
時間一點點過去,牢房裡的微光漸漸亮了起來,霧散了些,陽光透過鐵窗,照在地上,映出一道細長的光帶。沈清辭和蕭徹就坐在那道光帶旁,手牽著手,誰也沒說話,隻有牆上的沙漏,沙子一點點往下漏,像是在倒數著沈清辭的性命。
半個時辰過去了,沒有訊息。
四刻鐘過去了,還是沒有訊息。
沙漏裡的沙子,隻剩下最後一點了。
沈清辭的手越來越涼,蕭徹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在微微發抖。他剛要開口說“我們去長樂宮”,就聽到獄道儘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督主!沈大人!我回來了!”
是張千戶的聲音!
蕭徹和沈清辭同時愣住,隨即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站起身。蕭徹幾乎是跑著去開牢門,沈清辭跟在他身後,心臟跳得飛快,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牢門開啟的瞬間,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踉蹌著撲了進來,重重地摔在地上。是張千戶!他的青色衛袍被血浸透,左邊的袖子被劃開一道大口子,露出裡麵深可見骨的傷口,肩上還插著一支箭,箭羽上沾著暗紅的血,臉色白得像紙,嘴唇乾裂得起了皮,卻依舊死死護著懷裡的一個布包,布包上也滲滿了血。
“張千戶!”蕭徹連忙蹲下身,扶住他,聲音裡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你怎麼樣?”
張千戶擡起頭,看到蕭徹和沈清辭,乾裂的嘴唇動了動,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督主……沈大人……我沒事……證詞……拿到了……”他說著,用儘全力,把懷裡的布包遞了過來。
蕭徹接過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他小心翼翼地開啟——裡麵是一疊紙,最上麵的一張,是李老將軍的親筆證詞,上麵寫著“沈清辭從未與蠻族有過任何接觸,國舅爺常年剋扣邊境軍餉,私運鹽鐵、糧草與蠻族交易,意圖謀反”,末尾蓋著李老將軍的私印和邊境軍營的大印,紅得像血。下麵還有幾頁紙,是李老將軍讓人抄錄的軍餉賬冊副本,上麵詳細記錄了國舅爺每年剋扣的軍餉數額,還有與蠻族交易的時間和地點。
“太好了……”蕭徹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他緊緊握著證詞,像是握著救命的稻草,“有了這個,我們就能證明清辭的清白,還能扳倒國舅爺!”
沈清辭站在一旁,看著那張證詞,眼眶突然就濕了。他知道,他們終於不用再賭了,終於不用再擔心“活不過今天”了。
張千戶看著他們,像是鬆了一口氣,頭一歪,就暈了過去。
“張千戶!”蕭徹連忙扶住他,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還有氣。他擡頭對著獄道喊了一聲:“來人!把張千戶擡到醫房,讓太醫立刻過來!”
很快,兩個東廠護衛跑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擡起張千戶,朝著醫房的方向跑去。
蕭徹把證詞仔細收好,放進懷裡,轉身看向沈清辭。沈清辭的眼睛還紅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像雨後的陽光,亮得晃眼。
“我們……安全了?”沈清辭輕聲問,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敢置信。
蕭徹走到他麵前,伸手拂去他臉上的一縷頭發,指尖帶著溫熱的溫度:“嗯,安全了。有了李老將軍的證詞,太後就算再想護著國舅爺,也沒理由再留著你了。”
沈清辭看著他,突然就笑出了聲,眼淚卻也跟著掉了下來。他伸手,輕輕抱住蕭徹的腰,把臉埋在他的懷裡,聲音哽咽:“太好了……蕭徹……太好了……”
蕭徹輕輕拍著他的背,心裡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他能感覺到沈清辭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知道他這些天受了太多的驚嚇。他低頭,在沈清辭的發頂輕輕吻了一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對不起,讓你受怕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獄道儘頭傳來,一個穿著長樂宮太監服飾的人,臉色陰沉地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看到蕭徹和沈清辭,語氣冰冷:“蕭督主,沈清辭,太後有旨,宣你們立刻去長樂宮。”
蕭徹和沈清辭同時愣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太後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宣他們去長樂宮?是已經知道張千戶帶回了證詞,想提前動手?還是國舅爺又耍了什麼花招?
沈清辭下意識地攥緊了蕭徹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蕭徹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反手握住他的手,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像出鞘的刀:“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
太監沒再多說,轉身就走,腳步快得像是在趕什麼。
蕭徹看著太監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他知道,長樂宮這一趟,肯定沒那麼好走。太後和國舅爺,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
“彆擔心,”蕭徹低頭看向沈清辭,聲音溫柔卻堅定,“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沈清辭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緊張。他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他要和蕭徹一起,麵對接下來的一切。
兩人手牽手,走出了天字號牢房。獄道裡的陽光已經亮了起來,照在青石板上,映出兩道緊緊相依的影子。沈清辭看著蕭徹的側臉,心裡突然就安定了下來——不管前麵等著他們的是什麼,隻要有蕭徹在,他就不怕。
長樂宮離東廠獄不算遠,坐轎子過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轎子裡很暗,隻有一小扇窗,漏進點陽光。蕭徹把李老將軍的證詞放在懷裡,緊緊貼著心口,指尖一直握著沈清辭的手,沒有鬆開過。
“太後可能會故意刁難我們,”蕭徹輕聲說,像是在交代後事,“若是她拿我的身份說事,你彆說話,我來應對;若是她想搶證詞,你就往旁邊躲,我會護住你;若是她要把你重新關起來,你也彆慌,我會想辦法救你。”
沈清辭看著他,心裡一陣發酸。他知道蕭徹是在做最壞的打算,可他不想讓蕭徹一個人麵對這些。“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應對的,”他說,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是一起的,要麵對,就一起麵對。”
蕭徹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溫柔。他伸手,輕輕摸了摸沈清辭的臉:“好,一起麵對。”
轎子很快就到了長樂宮門口。太監掀開轎簾,一股刺骨的冷風灌了進來,帶著宮裡特有的檀香氣息。蕭徹先下轎,然後伸手,把沈清辭扶了下來。
長樂宮的侍衛比平時多了一倍,個個手持長刀,眼神警惕地看著他們,像是在看兩個犯人。蕭徹牽著沈清辭的手,一步步走進長樂宮,脊背挺得筆直,沒有絲毫畏懼。
暖閣裡,太後正坐在鋪著白虎皮的暖榻上,手裡撥著一串檀香佛珠,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國舅爺站在她的身邊,穿著一身紫色的蟒袍,雙手背在身後,眼神裡滿是殺意,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死死地盯著蕭徹和沈清辭。
看到他們進來,太後手裡的佛珠猛地停住,擡眼看向他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蕭徹,沈清辭,你們倒是好本事,竟然真的能找到李老將軍的證詞。”
蕭徹躬身行禮,聲音平靜:“太後說笑了。臣隻是在做臣該做的事——為大靖除奸,為忠臣洗冤。”
“忠臣?”國舅爺突然開口,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刮過木頭,“沈清辭通敵叛國,是個奸臣!李老將軍的證詞是偽造的!是你們買通了李老將軍,讓他撒謊!”
沈清辭上前一步,眼神直視著國舅爺,聲音清亮:“國舅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李老將軍是大靖的忠臣,是邊境的重臣,他怎麼可能被我一個身陷囹圄的人收買?這份證詞上有李老將軍的親筆簽名和私印,還有邊境軍營的大印,難道這些都是假的?還是說,國舅爺覺得,李老將軍和整個邊境軍營,都在撒謊?”
國舅爺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沈清辭竟然這麼伶牙俐齒,一句話就把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太後的臉色更沉了。她看著沈清辭,又看了看蕭徹,心裡清楚,李老將軍的證詞是真的——李老將軍是蕭凜的舊部,和她和國舅爺本就不對付,若是國舅爺真的剋扣軍餉、勾結蠻族,李老將軍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把國舅爺拉下馬。
可她不能讓國舅爺出事。國舅爺是她的兄長,是她在朝堂上唯一的依靠,若是國舅爺倒了,她的垂簾聽政就成了空談,甚至可能會被清流官員逼著還政給皇帝。
“就算這份證詞是真的,”太後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沈清辭也不能留在京城。”
蕭徹和沈清辭同時愣住。
“沈清辭在殿試時,直言‘宦官乾政、外戚擅權’,”太後的眼神掃過蕭徹,帶著濃濃的嘲諷,“他這是在影射哀家和蕭督主,是在挑撥皇室和臣子的關係。這樣的人,留在京城,隻會擾亂朝綱,動搖民心。哀家可以饒他一命,但他必須離開京城,去西南的煙瘴之地任職,永遠不許回來。”
西南的煙瘴之地?那地方常年濕熱,瘟疫橫行,官員去了十有**活不過三年!太後這哪裡是饒他一命,分明是想讓他在那裡自生自滅!
沈清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知道太後是在故意刁難,可他沒想到太後會這麼狠。
“太後,”蕭徹上前一步,擋在沈清辭麵前,眼神直視著太後,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沈清辭是新科狀元,是陛下親點的翰林院編修,他為大靖找出了國舅爺的陰謀,是大靖的忠臣。您不能因為他直言進諫,就把他貶到煙瘴之地!這不僅會寒了天下文人的心,還會讓天下人覺得,陛下和太後容不下正直之人!”
“容不容得下,是哀家說了算!”太後猛地拍了下桌子,聲音陡然拔高,“蕭徹,你彆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個太監,竟敢這麼跟哀家說話!你真以為哀家不敢動你?”
蕭徹的眼神冷了下來:“臣不敢忘自己的身份。臣隻是覺得,太後的做法,不利於大靖的穩定。若是太後執意要貶走沈清辭,臣就隻能將國舅爺私藏兵器、勾結蠻族、意圖謀反的證據,全部呈給陛下——到時候,陛下會怎麼看國舅爺,怎麼看太後,臣就不知道了。”
“你敢!”太後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蕭徹,“蕭徹,你這是在威脅哀家!你這是謀逆!”
“臣不敢謀逆,”蕭徹躬身行禮,聲音卻依舊堅定,“臣隻是在為陛下分憂,為大靖的江山社稷著想。若是太後肯收回成命,讓沈清辭留在京城,臣可以不將國舅爺謀反的證據呈給陛下。若是太後不肯……”
他沒有再說下去,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魚死網破。
太後看著蕭徹堅定的眼神,心裡開始動搖。她知道蕭徹的性格,若是把他逼急了,他真的會把證據呈給陛下。到時候,國舅爺肯定會被處死,她也會被牽連,失去現在的權力。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怒火,眼神掃過蕭徹,帶著一絲狠厲:“好,哀家可以不將沈清辭貶到西南。但蕭徹,你威脅哀家,以下犯上,哀家必須懲罰你。”
蕭徹的心臟猛地一沉。他知道,太後要對他動手了。
“從今日起,”太後的聲音冰冷得像冰,“剝奪蕭徹東廠提督的職位,由國舅爺暫代!蕭徹,你就好好在司禮監待著,管好你的批紅權,不該管的事,彆再瞎管!”
剝奪東廠提督的職位?!
沈清辭猛地擡頭,眼裡滿是震驚。東廠是蕭徹的根基,是他對抗國舅爺和太後的最大籌碼!若是失去了東廠,蕭徹就成了沒了爪牙的老虎,以後再想對抗國舅爺和太後,就難了!
“太後!你不能這麼做!”沈清辭上前一步,想要爭辯,卻被蕭徹拉住了。
蕭徹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眼神裡帶著一絲安撫。他知道,現在不是和太後硬拚的時候。若是他不同意,太後肯定會立刻貶走沈清辭,甚至可能會對沈清辭下殺手。他失去東廠提督的職位,至少還能保住沈清辭的命,還能靠著司禮監掌印的權力和東廠的舊部,繼續對抗國舅爺和太後。
“臣遵旨。”蕭徹躬身行禮,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多謝太後寬宏大量,饒過沈清辭。”
太後沒想到蕭徹會這麼輕易就同意,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一聲:“算你識相。好了,你們可以退下了。”
蕭徹拉起沈清辭的手,轉身走出了暖閣。
走出長樂宮的大門,陽光刺眼,沈清辭卻覺得渾身發冷。他看著蕭徹的側臉,心裡滿是愧疚:“蕭徹,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失去了東廠提督的職位……”
蕭徹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傻瓜,跟你沒關係。就算沒有你,國舅爺和太後也會想辦法削弱我的權力。而且,我雖然失去了東廠提督的職位,但我還有司禮監掌印的權力,還有東廠的舊部——那些人都是跟著我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們隻認我這個督主,不認國舅爺。國舅爺想接管東廠,沒那麼容易。”
沈清辭看著他的笑容,心裡稍微好受了些。他知道蕭徹是個有智謀的人,肯定早就有了應對的辦法。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國舅爺拿到了東廠提督的職位,肯定會利用東廠的權力,找機會報複他們。
“我們回家。”蕭徹握住他的手,輕聲說,“回靜塵軒,我給你做桂花糕吃。”
沈清辭點點頭,跟著蕭徹,朝著靜塵軒的方向走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沈清辭看著蕭徹的背影,心裡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儘快幫蕭徹找到國舅爺謀反的更多證據,幫蕭徹奪回東廠的權力,幫蕭徹洗清蕭老將軍的冤屈。
他們的路還很長,還會遇到很多危險。但隻要他們在一起,就沒有闖不過的難關。
靜塵軒的門很快就到了。蕭徹推開門,牽著沈清辭走了進去。院子裡的梅花還開著,雪落在花瓣上,像裹了層糖霜。暖閣裡的炭火已經生好了,映得滿室通紅,驅散了外麵的寒意。
“你坐會兒,我去給你做桂花糕。”蕭徹說,鬆開沈清辭的手,轉身就要去小廚房。
“蕭徹,”沈清辭拉住他,眼神裡滿是堅定,“我們一起。一起收集國舅爺謀反的證據,一起奪回東廠的權力,一起為蕭老將軍翻案。”
蕭徹看著他,心裡一陣溫暖。他俯身,輕輕吻了吻沈清辭的額頭,聲音低沉而溫柔:“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