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都以為我下了情蠱 第38章 如此厲害的蠱術 千好萬好,百依百順…
-
如此厲害的蠱術
千好萬好,百依百順……
金色明絲閃動,
金聲公子身法迴轉,繞到她身側。
“天蠶絲混雜著千機線編織而成,須是小心仔細,
”他笑道,朝著她伸出手,
那指間金絲糾纏著春日晨光,
“旁人可碰不得。”
青歸玉咬牙切齒,
覺得自己再不罵他幾句怕不是要被憋昏過去,
於是怒氣沖沖地對他道,
“什麼碰得不碰得,你是會咬人麼?哪裡來的門前惡狗,
沈鐫聲?”
金聲公子點點頭,
道,“姑娘門下還缺了走狗麼?”他眼角餘光斜斜地掠過白衣的身影,
嘴角微微勾起,冷冷地道,
“你想要什麼顏色的?”
他倚著天機閣身份,既然自陳願意被囚,便穩穩斷定藥王穀不會立時動他。青歸玉怕他這樣有恃無恐,
當下還要說出彆的什麼難堪的話來,
把旁人都牽扯進去。
打不得,罵不了,
棘手之至,
棘手之至。
她的手在笛子上撚了又撚,
下意識地,便求救般的望向自己昔日的師長。
陳勻灃看這模樣,眉頭深鎖,
麵色十分嚴峻,對沈鐫聲問道,
“沈閣主這情蠱,是如何中的?”他轉過頭,看向青歸玉,稍作沉吟,疑道,“你又是何時會用如此利害的蠱術?”
沈鐫聲見他這樣問,眉梢一挑,唇頰微動。青歸玉登時嚇得魂飛天外,唯恐他當場編出個四百八十八回的佳人才子話本來,趕緊拿手將他一拽,搶先道,
“弟子……”又猛地想起自己已經被逐出了山門,說起來不免有點苦澀,她恭恭敬敬地躬一躬身,“……歸玉此後自將此中詳情稟明長老。”
沈鐫聲被她拉著,方纔神色有些開心,看見她這副樣子,又蹙起眉,向前邁了半步,將她遮在身後,
“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他將手在臉龐邊淩空劃了個弧,從從容容地道,“古時聖人所說。人性如此,自然發端。”
在這刀劍包圍處,青歸玉眼睜睜的看他偏過頭,又笑著說,
“既然青姑娘喜愛我這皮相,為我種這情蠱,我自此傾慕於她,有什麼奇怪?”
金聲公子手撫上心口,好像這念頭想一想就感到疼痛,“沈鐫聲若是有負心意,纔是畜生。須知姑孃家名聲最是要緊。”
不成了。這話冇法再說下去。
真個是辭令翩翩,問一答十,不如不答。也虧得他不入仕,不然怕是金殿對策,都能被他引得五迷三道。青歸玉連著深吸幾口氣,覺得自己的涵養在這短短幾日之內,進境比他的寒毒病情還要快。
“絲刃。”她費儘力氣,在心裡說服自己不要當眾一針將他戳死,伸出手,緊緊地咬著牙,對沈鐫聲道,“我與你解下來。”
她心裡唉聲歎氣,這樣當眾出醜,就算一萬個不情願,也不得不從惡如流。
隻得咬咬牙,勸勸自己。
罷了罷了,解幾根線而已,又不會少她塊肉。
她伸過手,指尖剛觸到金聲公子這腕間絲線,就感覺他脈搏陡然加快。那金絲環繞,從腕骨至於指尖,小臂,稍一牽動就有血珠滲出。她咬著牙,雖然知道他冇什麼痛楚,但也想著儘可能的解得快些。
忽覺手上一輕。原來沈鐫聲自己翻過手腕,將纏繞的弦絲送到她手心。他指節分明的手懸在半空,這樣欺近看來,顯得更是蒼白。
“解這裡。”青歸玉正自慌著,他忽然出聲,尾音裡帶著情思宛轉,另一隻手指尖點了點腕間某處暗釦。
有些髮絲垂了下來,混雜在絲線上,掃過她手背。
金絲徹底鬆脫時發出極細的錚鳴,沈鐫聲將手一拂,那絲線皎繚,便盤到她的手裡。
“收好了。”他笑意盈盈地對她說,“青姑娘。”
青歸玉咬著牙,握著那絲線,向後退了一步。
“且慢,沈閣主。”突地被韓柊叫住,見他道,“你那絲刃,還未曾全卸。”
青歸玉轉過身,愣了一愣,又看了兩眼沈鐫聲,才發現韓長老指的是他束髮用的那幾縷金絲。
她抿緊嘴唇,韓長老的小心謹慎她不是不知曉。但解開手上絲刃也就算了,這樣多人看著,要她一個姑娘去解這成年男子的束髮,未免也太過難堪,青歸玉臉上騰的紅了起來。
於是等著沈鐫聲說些話來反駁,但誰知金聲公子倒是大大方方地,全不推辭,帶著一些期待的顏色朝她望了過來。她隻得咬著牙,稍稍墊一墊腳,伸手去夠。
沈鐫聲這七年間,身量長高了許多,那髮絲束得又高,她解起來有些費力,於是沈鐫聲便笑著朝她彎下些身子。
那雙總是被冰翳籠罩得霧濛濛的桃花眼,此刻難得如此的清亮,俯仰之間,一晃就碎了滿眼的流光。
他垂下頭,帶著涼意的呼吸劃過她的鼻尖,在她耳畔停佇。
韓柊的輕咳從身後傳來,混著周遭窸窣的議論。她知道那些目光正盯著自己發紅的耳尖。
“彆動。”青歸玉裝作充耳不聞的樣子,咬住下唇,指甲掐進掌心。可是金絲纏繞,越急越解不開。
心裡事情又多,她鼻子一向尖的很,此時聞見沈鐫聲的發間隱隱含著血腥氣,想來是昨夜強行運功激發寒毒時,又咳了血。
呼吸吹過頸側,帶著那苦香與血腥交織的氣息,冰得手背泛起細小的戰栗。
“死不了的,”金聲公子好似知道她又在想什麼,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青姑娘,彆害怕。”
終於她在心裡長出了一口氣,那金線從手上滑落,霎時間,青年黑色的長髮傾瀉而下,晨風吹過流蕩的幾縷,拂上她的眼前,臉上一時感覺有些癢癢的。
那玄衣公子從發間解下了些離落的金光,隻餘下烏髮黑袍,肅肅靜謐,微微清閒,襯著他久病的麵容加倍蒼白,整個人鬱沉了許多。這樣散發無冠,在刀劍叢中,頗是添了些臨危自放,若頹若斂的淒愴神色。
畢竟是一派之主,青歸玉覺得似此讓眾人見他披頭散髮,實在也是太過折辱,反顯得藥王穀有些無理。她猶豫一猶豫,伸手將自己頭上的髮帶扯下,與少年時一樣,捧起他的髮絲,替他挽了起來。
隻是他變高了。現今她隻得將長髮結束在他肩下。那髮帶鬆了些,便向下滑褪,她急著繫了兩遍,也冇什麼好的法子。最終想了一想,從腰間拈出一枚銅環,墜了上去。
她這樣做完,就見金聲公子轉過頭,那雙霧色蒙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青歸玉心裡一驚,真怕被人看見這樣尷尬,竹笛一轉,趕緊將他推了開去。
也不管青歸玉難堪,藥王穀三位長老,當此之時,這棘手的事絲毫也不比她少些。
三位長老之中,依著陳勻灃的意思,天機閣主既然孤身請罪,甘願被囚,那便先行軟禁起來,待到各派來到再行處理,如此各方無話。但孟子柳和韓柊卻都覺得此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師哥,”韓柊捋了捋鬍鬚,向陳長老反問道,“他來的詭異。你忘了此人在江湖中什麼名號?”
孟子柳道,“都說天機謀主心思陰狠,詭計多端,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他既然能自由來去,害了穀主師兄,”她將那碎裂的劍柄掂了一掂,搖了搖頭,道,“倘或還有彆圖,害了穀中弟子,到時候怕不是悔之晚矣。”
孟長老惱他剛剛那錯金斷刃的招數。以孟子柳這多年的內家功力,二人相鬥輸贏還在其次,但若說江湖之中誰要一招之內取她兵刃,那是決計不能。
舉凡天下軟兵高手,譬如鞭,繩,綢帶之類,打鬥之中突然將對方兵器纏上,誰不覺得要發力相奪?當然便要運起內功,加力相抗。
但這金聲公子卻乘著對麵內力灌注,用絲線將內力引入兵刃之中,那長劍突然錯裂,真是大大出乎意料,此時想來,孟長老自覺實在是被他狠狠陰了一著。
她語氣淩厲,談及這劍術,便轉向陸歸衍,問道,“歸衍,你如何說?”
白衣無妄一直沉默不語,隻是聽著韓柊言說。此時手按長劍,側過頭冷淡地看了孟子柳一眼。
陳長老道,“唉,歸衍師侄與那天機閣,必定是要動手的。”繼而又道,“且等上一等,待到各派來臨,也好說話。”
金聲公子卻是聽見三人這樣講話,微微一笑,慢慢地道,
“晚輩空為虛名所累,諸位長老若是還信不過時,”他欠一欠身,若有所思,“嗯。無論如何枷鎖封xue,麻散迷香,沈鐫聲隨各位高興。”
眾人眼看著他般般件件,千好萬好,百依百順。若非是蠱毒利害,世上哪有如此牽掛的情郎。
這情郎轉過頭,挑了挑眉,對著青歸玉又說道,
“惟有此刃乃我閣中重寶,各位師門之中若有什麼恩怨,還望暫且罷手。”
金聲公子一時垂下睫毛,卻揚起了頭,那眼睛便向下看去,一一掠過眾人麵上。這本來萬般殷勤的郎君,忽爾顯得不那麼善良。
隻見他擎出兩根手指,指向諸人。似有戾風浸盛,隱過春陽不曜。那種種禮數,霎時都收。這般逐字逐句,清清楚楚地,沉聲說道,
“待到我出來時,要向諸位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