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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15章 吃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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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就跑

沈君屹猛地回頭,眼中寒芒如刃。

他一把拽過牧之的韁繩,翻身上馬時衣袂獵獵作響,轉眼已追出去很遠。

牧之望著那道漸遠的背影,沉沉歎了口氣。

馬車內,關山月已經睡去。穆淮清靜坐其間,任憑車轍碾過碎石發出沉悶的聲響。

方纔軍醫給他診過傷口,傷口化膿雖見好轉,高熱卻始終未退。

“主子…”雲卷策馬與車並行,“那些叛軍屠儘沈氏滿門,沈大人竟隻是關押不發落,這份胸襟當真…”

穆淮清擡眸,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倦意:“待我們離城,那些人活不過明晨。”

“這…”雲卷撓頭,“為何偏要等我們走?”

雲舒從後方趕上,聞言輕叱:“主子抱恙在身,你倒聒噪。”

轉而壓低聲音:“以後世子可是要留在景州的,所以亂臣賊子一定得死!至於為何等我們走了再殺,應該是沈大人怕膈應了主子吧!畢竟這事本來就跟咱沒關係。”

雲卷再次靈魂發問:“既然跟咱沒關係,我們為何要趟這趟渾水?”

雲卷還要再問,卻見雲舒突然噤聲。車簾微動間,穆淮清已闔上雙眼。

為何要蹚這渾水?連他自己也說不分明。

那夜請命時,莫少卿隻道:“務必以自保為先!”

可饒是這句,穆淮清也是冇辦到的。

莫少卿欣賞沈君屹,說他早晚會功成名就。

莫少卿的目的是衝著往後沈君屹記住這份恩情去的,但穆淮清把這個恩情捅大了,冇有按他說的把握到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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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沉時,穆淮清蹙眉按住太陽xue,擡手示意車隊停下。

關山月率先掀簾躍下,轉身將人穩穩扶出馬車。

雲卷提著雕花食盒興沖沖跑來,腮幫子鼓得活像隻倉鼠:“主子嚐嚐?小六子那饞鬼見了這食盒,就差抱著我大腿跟來景州了。”

話未說完又被半塊糕點噎住喉嚨。

“他若真跟來,怕是要連食盒都吞了。”雲舒拈起一塊金絲蜜糕,斜睨著噎得直捶胸口的雲卷,“可惜某些人連渣都捨不得分。”

羊乳酥在唇齒間化作清甜,穆淮清勉強嚥下兩塊。

忽聞雲舒道:“沈大人還備了箱官銀,看紋路是殷都新鑄的賞銀。”

話音未落,天際滾過悶雷,方纔還明晃晃的日頭已被鉛雲吞冇。

“要變天了。”關山月望著翻墨般的雲層,“得趕在暴雨前尋個落腳處。”

馬蹄驚起塵煙,堪堪趕在雨幕垂落前衝進荒村。

防水的油布剛繫緊,豆大的雨點便砸得篷頂劈啪作響。

穆淮清指尖無意識摩挲茶盞,每道雨聲都像敲在他繃緊的神經上。

他無法在這樣的環境靜下心來。

太陽xue跟著雨聲一起跳,跳的他頭暈。

“大人,該換藥了。”

軍醫行完禮小心揭開穆淮清手上的紗布。

剛纔路上淋了雨,紗布被雨水浸透了。

看到傷口那一刻,軍醫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傷口周圍泛著不祥的灰白,膿血在皮下鼓出透明的水泡。

軍醫道:“不能再放任不管了,這傷口深,大人的身體恢複的又慢,傷口多日也不見癒合之勢,反而反覆化膿。”

軍醫給出了最後的處理方法:“看樣子隻能先把潰爛的肉割除了。”

雲舒聞言,添燈的手一抖,心疼地看向穆淮清。

雲卷閃出了帳外,躲開了。

帳外忽聞戰馬嘶鳴,聲如裂帛。

穆淮清眉峰微蹙,側首對雲舒道:“去看看。”

軍醫手持匕首,在燭火上反覆灼烤,直到刃尖漸漸泛起的青白。

就在此時,帳簾猛地掀起,挾著風雨捲入一道人影。

沈君屹渾身濕透,髮梢滴水,衣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線條。

他大步踏入,帳內燭火被風捲得搖曳不定。

穆淮清一怔,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沈君屹未答話,隻擡手摘下鬥笠,解下腰間革帶,濕透的外袍被他隨手擲在一旁。

軍醫見狀,低聲提醒:“大人,該動手了。”

沈君屹走近,一把扣住穆淮清的手腕,翻過他潰爛的掌心。燭光下,傷口猙獰可怖,膿血隱隱滲出。他眸色驟沉,下頜繃緊,半晌才咬牙道:“穆明亭,我輸你一條臂膀,不代表你就可以不珍惜自己的手了!”

軍醫戰戰兢兢跪地:“大人,穆大人傷勢惡化,若不及時剜去腐肉,恐有性命之虞!”

沈君屹冷聲問:“如何治?”

軍醫額頭抵地:“唯有清創一途,若今夜高熱能退,便無大礙。”

沈君屹沉默片刻,伸手撥開穆淮清散落的髮絲,指尖輕觸他頸側的刀傷——所幸已結痂。

再探額頭,滾燙的溫度令他指尖一顫。

他收回手,嗓音低沉:“麻藥備好了嗎?”

軍醫答道:“備了麻石散。”

藥汁飲儘,穆淮清很快昏沉睡去。

長夜漫漫,帳外雨聲未歇。

待麻藥效力漸退,劇痛便如潮水般湧來。

沈君屹與穆淮清同榻而臥,卻不敢深眠,側耳聽著身側人的每一絲動靜。

軍醫熬了湯藥,溫在爐上,叮囑每隔三個時辰喂服一次。

沈君屹揮退雲舒雲卷,執意親自照料。

子時將至,他伸手去探穆淮清的額,卻觸到一片濕冷。

藉著微弱燭光,他看清穆淮清緊咬的牙關和蒼白的唇色,額角青筋隱現,顯然正陷在夢魘之中。

“明亭……穆明亭!”他低聲喚他,掌心貼上他汗濕的脊背。

可穆淮清聽不見。

夢中,他仍被困在景州城的血色深淵裡。

秦風的笑聲刺耳,殿門緊閉,而他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步上沈時宴的後塵…

他的唇被咬得泛白,冷汗浸透發,整個人深陷夢魘,任憑沈君屹如何拍打他的臉頰、喚他的名字,都無法將他從混沌中拉回。

藥碗在掌心發燙。

軍醫的叮囑猶在耳畔——“這藥若不能按時服下,傷口繼續潰爛,便是凶多吉少。”

沈君屹盯著眼前人痛苦的神情,喉結滾動,忽然仰頭含了一口藥汁,俯身貼上他的唇。

第一口失敗了。

藥汁順著穆淮清緊抿的唇角滑落,沾濕了衣襟。

沈君屹眸色一暗,索性扣住他的後頸,重重吻了上去。

舌尖抵開齒關,苦澀的藥味在交纏的呼吸間瀰漫。

穆淮清無意識地嗚咽一聲,卻終於鬆了牙關。

沈君屹趁機捏住他的下頜,又含了一口藥,緩慢渡入他喉間。

如此反覆,直到藥碗見底。

待最後一滴藥汁喂儘,沈君屹才稍稍退開。用指腹抹去穆淮清唇邊溢位的藥漬,可指尖觸到那抹溫熱時,他忽然僵住。

方纔唇齒相貼的觸感久久揮之不去,心跳如擂鼓,竟然震得他耳膜生疼。

鬼使神差地,他再次低頭,輕輕含住了那片蒼白的唇。

“沈臨風…救我…”

穆淮清的囈語讓沈君屹驟然清醒。

他垂眸看著身下之人,在剛剛結束仍有回味的吻裡,沈君屹硬了。

這硬來的突然。

他在殷都逢場作戲多年,出入風月場如飲水吃飯,卻從未對誰動過真格。

人人都道他風流成性,卻不知他每次宴飲後獨自歸府時,連那些歌姬的容貌都記不分明。

可此刻,僅僅是唇瓣相貼,便叫他潰不成軍。

“明亭…”他嗓音低啞,指尖挑開穆淮清淩亂的衣襟,問出一句:“你願意不願意”

掌心的劇痛讓穆淮清在混沌中蹙眉。恍惚間,他望進一雙灼亮的眼,像黑夜裡不滅的星火。

是沈臨風來救他了。

這個認知讓他眼眶發熱。

他仰起頭,笨拙地貼上那對薄唇,生澀地親吻,呢喃著:“帶我走…”

沈君屹呼吸一滯,這聲呢喃徹底擊碎了他僅剩理智。

他反客為主地加深這個吻,唇舌遊走過顫動的喉結,最後停在劇烈起伏的心口。

雨聲漸急,掩蓋了帳內交錯的喘息。

當兩具身軀終於緊密相貼時,沈君屹在穆淮清迷濛的眼神中看到了全然的信任。

疾風驟雨間,穆淮清偶爾清醒,確認身上之人是沈君屹後,便又安心地沉入黑暗。

直到雲收雨歇,沈君屹才輕輕吻去他眼角的淚痕,將薄被仔細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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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晨光微熹,軍醫在門口來回踱步,遲遲不敢進去。

雲舒提了熱水過來,見狀低聲呢喃:“不知道主子怎麼樣了?”

話音未落,帳簾忽地被掀起。

沈君屹一身素白長衫,衣襟微敞,髮絲鬆散地垂在肩側,顯然是匆忙起身的模樣。

雲舒一怔,自家主子的衣裳此刻竟然穿在沈君屹身上!

“燒退了…”沈君屹嗓音微啞,眼底泛著淡淡的青,“沈大人昨夜出了一身的汗,去多備些熱水。”

雲舒下意識想往帳內張望,卻被沈君屹側身擋住。

他手指一挑,簾子嚴嚴實實落下,聲音沉了幾分:“現在誰也不準進去打擾他,昨夜剜肉去腐,他疼到三更天才閤眼,眼下才歇不久…”

雲舒連忙應下,轉頭去吩咐人燒水。

沈君屹站在帳前,晨風拂過他的衣襬,露出袖口一道暗紅的血痕。

那是昨夜穆淮清疼極時攥出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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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淮清醒來時,帳內靜得隻剩自己的呼吸聲。

他撐起身子,掌心傳來綿密的刺痛,昨夜零碎的記憶漸漸回籠。

滾燙的刀刃剜進皮肉,沈君屹繃緊的下頜,還有…唇間渡來的苦澀藥汁。

熱水沐浴後,他換了乾淨衣袍走出帳篷。

雲舒和雲卷、關山月說著話,見他出來,立刻迎上去:“主子,可要叫軍醫來看看”

穆淮清搖頭,目光掃過營地,問:“沈大人呢?”

“景州來了急報,沈大人一個時辰前就匆匆走了。”

“走了?”穆淮清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掌心新換的紗布。

晨光裡那些模糊的畫麵突然清晰起來。

那時候外邊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他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沈君屹含著藥湊近。

他的頭昏昏沉沉的,想看清楚眼前發生的事,眼皮卻不爭氣地再次合上。

然後就感覺到溫熱又苦澀的液體滑下了喉嚨。

那柔軟的觸感冇有就此離去,而是在他唇上輾轉,時而吮吸,時而舔舐,時而又鑽進他口中奪取苦澀的滋味…

“通知下去,即刻動身,用最快的速度回幽州。”

想到他昨夜對自己做了那種事情,竟然不留隻言片語就走了…穆淮清少見的煩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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