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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17章 雪災書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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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災書妙策

想到這阿馬就渾身哆嗦,那可都是平時金枝玉葉的貴人呐。

世子被扒了上衣又被秦風踩在腳下…

大夫人吃齋唸佛半生,她跪在地上跟秦風講因果,講完因果再跟他講寬恕,她天真到想用自己的命換世子的一線生機。

可秦風是畜牲啊。

他要把一切都踩在腳下,他讓人玷汙大夫人,還要讓所有人圍觀。

世子發瘋般從地上掙紮起身,奪過士兵的刀捅死了大夫人。

阿馬以為世子會自殺,畢竟那種情況下死了比活著好。

但世子跪了下來,他扔了刀。

哭著匍匐在地,抱住了仇人的腳哭求:“大當家,給我個活路…”

那可是青玉君子沈成碧。

被人傳成畫中仙的沈成碧啊!

阿馬覺得自己很幸運,他躲過了屠殺,在景州兵變中不僅茍活了下來,現在還要升官了。

簡直是上天眷顧。

沈時宴在風中咳了幾聲,他用拳抵住唇,看著趴在地上不敢動的阿馬思襯了片刻,輕聲說:“收拾收拾上路吧,彆誤了吉時。”

阿馬再次謝了恩,站起身歡天喜地隨著聶青走了。

暮色四合時,聶青隔著竹簾覆命:“主子,處理乾淨了。”

沈時宴放下銀箸,素白絹帕拭過唇角,“聶青,記住…”

他擡手讓侍女撤走餐具,聲音比瓷盞相碰還要冷:“螻蟻也能潰堤,越是微不足道的人,越該及早清理。”

聶青垂首,“屬下受教了。”

夜風穿堂而過,沈時宴的袍角突然翻卷如垂死之蝶。

他身形驟然僵住,緩緩轉向竹簾,“風裡有血腥味…”

蒼白的手指攥緊簾上流蘇,驚惶地問道:“你聞到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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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淮清過了一個還算安逸的新年。

窗外飄著細雪,屋內炭火正旺。

他倚在窗邊,望著院中那株梅樹,紅蕊映雪,倒是彆有一番風骨。

隻是這寧靜之下,總讓人覺得藏著些什麼。

就像那梅枝上的積雪,看似輕盈,實則沉重。

莫少卿的病來得突然。

這位向來精神矍鑠的老先生,新年剛過就倒下了。

雲舒端著藥碗進來時,正瞧見莫少卿對著那壺梨花白出神。

酒是沈君屹年前差人送來的,泥封完好,卻彷彿能聞到其中醇香。

“先生如今倒是學會愛惜身子了。”雲舒笑著打趣,將藥碗放在案幾上。

莫少卿枯瘦的手指撫過酒壺,輕歎一聲:“這把老骨頭,還得留著給清兒謀劃呢。”

窗外一陣風過,卷著雪花撲在窗紙上,沙沙作響。

正月裡的雪下得綿密。

關山月踏著積雪從城外回來,外袍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他一進門就抱怨:“那些流民都快把城門擠破了,朝廷竟無人過問!”

穆淮清正在案前算賬,聞言擡了擡眼,隔壁就是莫少卿的書房,他怕驚擾了他,提醒道:“小聲些,先生在休息。”

他的手指在算盤上撥弄,珠子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屋裡格外清脆。

賬目並不樂觀。

幽州這一年的進項,全填進了兵營和城防。

李可殷勤地給關山月遞上熱茶:“大人心善,又是施粥又是贈藥。若像景州那般緊閉城門,外頭怕是要更亂。”

穆淮清忽然想起庫房裡沈君屹給的那箱銀子未動。

自年前他送信來後,竟再無聲息。

他擱下毛筆,問雲舒:“殷都還冇有訊息麼?”

雲舒搖頭。

窗外雪落無聲。

晌午,穆淮清在前廳和李可等人議完會,眼見個個都饑腸轆轆,便留他們在府裡吃飯。

之前穆淮清一直住衙門,過完年新置的宅子才修繕好。

他對起居素來講究,不要奢華,但求舒適。

後院移栽了好些柿子樹,霜降後柿子冇掉的都掛在枝頭,橙紅裹在雪間,像燈籠覆雪,煞是好看。

午膳簡單,每人身前小案上擺著一個小爐,爐上架著盅,盅裡放著肉和菜煮著。

香氣飄的滿屋。

廳堂中間置了火盆,隔絕了外頭的嚴寒,大夥兒吃的酣暢淋漓,一時間都忘記了屋外正下著大雪。

用完膳,又上了茶,大家邊喝茶邊談正事。

提到國情。

關山月將茶盞重重一放,青瓷底磕在檀木案幾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這寒冬臘月的,百姓日子愈發難過了。”

他指著東北方向,“就幽州邊上的幾個村子,遼人趁著大雪封山,又來劫掠。這群豺狼!”

穆淮清慢條斯理地啜著茶,眼角餘光瞥向莫少卿。

莫少卿今日氣色仍然不佳,午膳不過略動了幾筷,此刻正閉目養神,枯瘦的手指在膝頭輕輕敲著,像是在盤算什麼。

李可憤憤道:“這群胡虜不僅搶糧,還擄掠婦女。若非大人將幽州經營得鐵桶一般,咱們哪能在此安坐品茗?”

他說著往炭盆裡添了塊銀骨炭,火星劈啪爆開幾朵金花。

遼人素來彪悍,騎射功夫更是了得。

那些滿臉虯髯的漢子,早年間最愛與邊軍玩這貓捉老鼠的把戲。

這兩年雖不敢明目張膽來犯,但暗地裡的勾當從未斷過。

朝廷對此裝聾作啞,地方官吏更是束手無策,苦的終究是黎民百姓。

關山月吹開茶湯上的浮沫,忽然話鋒一轉:“今歲朝廷新政,將十五稅一改為三十稅一,人頭稅也從一百二十錢降至四十錢。諸位都是明白人,說說這皇恩浩蕩之下,會生出什麼結果來?”

廳內冇有一個草包,關山月指的是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這可是議論國事,他們膽小怕事,冇一個人敢發言。

關山月的目光在諸位先生精彩的臉上繞了一圈回來,冷哼了一聲,也禁了言。

一時間堂內靜的詭異。

窗外雪落無聲,偶有枝頭積雪不堪重負,撲簌一聲墜地。

這寂靜壓得人喘不過氣,彷彿連炭火都燒得小心翼翼起來。

“什麼結果未可知…”莫少卿忽然開口,“倒是那些蠹蟲,怕是要開宴慶賀了。”

他睜開渾濁的雙眼,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李可乾笑兩聲,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茶盞邊緣:“曆朝輕徭薄賦的本意都是好的,但願這次…”

“難。”莫少卿截斷他的話,枯瘦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一叩,“除非…”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把那些蛀蟲都清理乾淨。”

堂內空氣驟然凝固。

炭盆裡的火苗似乎也矮了三分,隻餘下青煙嫋嫋。

穆淮清放下茶盞,瓷器相碰的清脆聲響打破了沉寂:“如今各處饑荒肆虐,幽州雖暫時安穩,但若不未雨綢繆…”

他話未說完,目光已轉向窗外紛飛的大雪。

李可與幾位幕僚低聲商議後,拱手道:“隻要各州府能穩住糧價…”

“報——路大人到!”

侍衛的通報聲打斷了談話。

路生裹著一身風雪進來。

先在門外抖落大氅上的積雪,又跺了跺腳才踏入廳內。

他的眉毛上還掛著冰晶,雙手凍得通紅,接過婢女遞來的熱茶時,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關山月關切道:“路大人辛苦了。”

路生對著他憨厚一笑,茶盞上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麵容:“分內之事。”

穆淮清示意他坐下:“冒雪趕回,可是有要事?”

“邊境傳來確切訊息…”路生壓低聲音,“遼部內亂,巴顏部新首領帕塔正與周邊部落交戰。”

蹲在火盆邊的雲卷突然拍手笑道:“打得好!最好打個你死我活纔好!”

話一出口才驚覺失言,慌忙捂住嘴。

他這一動,帶得炭盆裡火星四濺,幾點紅光在眾人凝重的麵容上跳動,又很快熄滅。

穆淮清捏緊了手裡玉簫,麵上冇有什麼表情,“遼部平衡全仰仗各部落首領互相牽製,一旦有人打破平衡,完成了統一,那麼中原便岌岌可危了。”

路生道:“大人說的極是,眼下就盼他們勢均力敵,我們就能多消停一會兒。”

關山月將茶蓋合上,麵上陰霾,“遼部跟中原的關係,向來是隔而相望,且打且和。草原現下萬眾矚目的要數帕塔,此人行事心狠手辣,若來日脫穎而出…怕是真不好對付。”

穆淮清抿著唇冇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莫少卿睜了眼,屋內炭火蒸的他犯困,他看著路生說:“景州沈大人那邊有訊息麼?”

提到景州,那路生就來勁了,他蒐羅的訊息裡,算景州的訊息最多。

但他害怕說錯話,挑揀了一些說:“景州入冬以來糧價高了許多,現在從景州出來的流民越來越多了。”

莫少卿問:“我記得去年景州的糧食是每石兩百錢,現在高了多少?”

路生記得事情多,被先生這麼一問,他就答不上來了,連忙從懷裡掏出冊子翻看,翻到後說:“每石六百錢。”

侍女正在給李可添茶,他聞言一驚,碰翻了茶杯,把侍女也驚著了。

他提高聲音問:“六百錢?我冇聽錯吧?”

路生被他一問,就心虛起來了,“如果我冇記錯的話,是六百錢冇錯。”

關山月看著他問:“那你有冇有記錯過?”

路生搖了搖頭。

莫少卿枯瘦的手指摩挲著茶盞邊緣,突然發出一聲冷笑:“世人皆道世子如青玉無暇,如今沾染官場…”

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倒也應了那句老話——近墨者黑。”

穆淮清眸光微動,玉簫在掌心轉了個圈,將話題引回正軌:“景州糧價既漲,各州必會跟風。諸位可有良策?”

李可掏出手帕拭汗,與幾位幕僚交換著眼神。

方纔還信誓旦旦說能穩住糧價,此刻卻都噤若寒蟬。“按舊例…可勸富戶捐錢或糧…”他聲音越來越低。

“杯水車薪。”關山月一針見血。

廳內炭火劈啪作響,映得眾人麵色陰晴不定。

穆淮清忽然輕笑一聲:“明日放出訊息,就說幽州現在高價收糧。”

李可猛地站起,“大人,此時收糧絕非良機!”

“我不僅要收…”穆淮清玉簫輕點案幾,“還要以每石八百錢的高價收。”

滿座嘩然。

莫少卿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炭火在他眸中投下跳動的光影。

穆淮清環視眾人:“若八百錢不夠,就再加。”

他語氣漸冷,“等糧食到了幽州…”

玉簫“嗒”地一聲敲在案上。

李可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激動得鬍鬚直顫:“妙啊!屆時收與不收,價高價低…”他猛地一拍大腿,“全憑大人定奪!”

關山月撫掌大笑:“好一招請君入甕!可有機會治治那些囤積居奇的奸商了。”

“此事就交由李師爺操辦。”穆淮清打斷道,“記得文書要蓋我的私印。”

李可連連作揖,袖中賬冊嘩啦作響:“大人放心!有您的名頭在,不怕那些糧商不動心。”

眾人告退時,窗外雪已停了。

莫少卿望著穆淮清纖細的身影,忽然低聲道:“世子這一手…倒是比老朽想的還要狠辣三分。”

穆淮清摩挲著玉簫,輕笑:“先生方纔不是說…近墨者黑麼?”

簷下冰棱滴落一滴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一個小小的水窪,倒映著漸漸散去的雲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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