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你彆太嘴硬 019
人逢喜事精神爽,隔天早上醒來,紀時願一點宿醉的疲乏感都沒有,臉意外的也沒那麼腫,紀老爺子打電話通知她週六晚上去陪嶽恒出席嶽恒表哥婚禮時,她也毫無抗拒的意思,隻樂嗬嗬地應了聲“好呀”,老爺子差點以為她被奪了舍。
婚禮在北城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嶽恒表哥資產不及嶽恒,但也算家大業大,出手闊綽,直接包下頂層用作宴會廳,另外還訂了整整八層樓的房間,騰給賓客休息。
至於婚禮儀式,和紀時願之前參加過的大差不差,司儀是男方朋友,很會來事,把新娘逗得麵紅耳赤,原本蜻蜓點水般的吻,在周圍的起鬨聲裡,拖長至近一分鐘的法式熱吻。
層層疊疊的白玫瑰掩映下,紀時願的臉被襯得格外清透俏麗,一雙眼亮盈盈的,但瞧不出絲毫嚮往,隻有百無聊賴的懶倦。
在父親授意下,嶽恒擠出故作深情的眼神,半試探半感慨地衝著她來了句:“看錶哥這麼幸福,我突然覺得結婚也挺好,要不回去我讓爺爺把紀老爺子約出來,商討一下要不要將我倆的婚禮日期提前?”
紀時願連餘光都沒分給他,抿了口酒,慢悠悠地回道:“要是參加彆人婚禮就能讓你產生結婚的衝動,那等你參加完葬禮,豈不是就想死了?”
充滿挑釁和嘲諷的一句,直接將嶽恒臉上刻意擠出的笑意凍住,怒目而視道:“紀時願,你非得處處嗆我嗎?”
比起剛才如沐春風般的語氣,他這聲算是急轉直下的冷冽,紀時願沒被凍傷,隻覺這男人嗓門大到丟人現眼的地步,嫌惡地撇了撇嘴,“你非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沒有教養的東西嗎?”
“你——”嶽恒抬起手掌。
紀時願不躲不閃地迎了上去,色厲內荏的男人反倒被唬住了,手頓在半空兩秒,悻悻然收回。
紀時願一臉無畏,笑著發動第二波冷嘲熱諷,“你腳踏一堆船的名聲早就爛到沒法洗白了,但你也不用破罐子破摔,再給自己安上一個'家暴男'的稱號吧。更何況今天是你表哥的婚禮,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要是讓你表嫂他們一家看見,隻不準會懷疑你表哥也有家暴的傾向,嚇到當場悔婚呢。”
嶽恒氣到咬牙,偏偏她說的全在理,讓他動不了手,又還不了嘴,隻能憤憤離開。
言兮和女方家沾親帶故,今晚的婚禮她也到場了,暗中觀察了幾分鐘,見嶽恒沒討到半點好處,才鬆了口氣,踩著她專門找人定製的水晶高跟鞋,款款朝紀時願走去。
“現在這種氣勢,你一定要給我保持住,萬萬不能結了婚就蔫了。”
結婚?嶽家都快涼了,還結什麼婚?
紀時願荒唐一笑後,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壓低音量說:“你不知道,嶽恒這條花心狗馬上就要變成死狗了。”
言兮聽得雲裡霧裡,見對方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也就懶得多問了。
雖然嶽恒和紀時願沒有正式訂婚,在旁人看來,卻已經成了一對年少夫妻,嶽恒表哥沒有多想,直接把他們安排進同一間房,紀時願心裡膈應,單獨開了間,去房間的路上,湊巧撞見正在聊騷的嶽恒。
敢情這是化悲憤為色/欲了。
紀時願看得津津有味,五米開外的嶽恒終於察覺到她的視線,扭頭看去,快撫上女人細腰的手突然僵住,臉上隱隱可窺見狗血家庭劇裡男配被妻子抓包出軌的無措和羞恥感。
紀時願本來以為這狗臉皮早就比長城還厚了,現在看來似乎還保留著一絲作為人的恥辱心,她嘖嘖稱奇,緊接著看見嶽恒彎腰湊到那女人耳邊,不知道說什麼,女人先是往她的方向看了眼,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沒幾秒,連人帶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儘頭。
婚禮在即,最近一週裡,嶽家長輩對嶽恒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在外頭玩玩可以,但千萬不能玩到紀大小姐跟前,省得出現什麼變數,也因此,這會的嶽恒格外心虛,遲疑幾秒,走到紀時願跟前,胡謅道:“你彆誤會,剛才那人是來找我問路的,我倆可什麼都沒發生。”
紀時願上下打量著他,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你今天這身看著確實像酒店的服務員。”
“……”
嶽恒勉強忍住。
“放輕鬆,就算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會生氣的。”
紀時願本想拍拍他肩膀,安撫他緊繃的神經,又實在不想臟了自己的手,索性撤回,嫌惡地彆到身後。
確認紀時願這話不含任何違心成分後,嶽恒更加摸不著頭腦,沒想明白她怎麼就突然大度起來了。
瞅見對方懵逼的神情,紀時願默默感慨了句“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滋味可真是讓人舒坦”,麵上笑容不減:“嶽公子,我真的能理解的,你還小,正是愛玩的年紀,千萬彆壓抑著自己。”
也沒多長時間了,趁現在能玩趕緊玩吧,不然可能就得陪你二叔一起去唱鐵窗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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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身旁林喬伊有條不紊的彙報,紀時願忍不住想要拿她和徐霖做個比較,看誰的工作效率和能力更加出眾。
見她心不在焉的,林喬伊曲指扣了扣桌板,等人視線轉到自己身上,繼續往下說:“嶽城是從五年前,開始乾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他在嶽家隻能算三把手,一舉一動都被嶽老爺子和大哥嶽啟明監視著,這就意味著——”
林喬伊一頓,紀時願立刻接過她的話頭,“他的所有行為,都是被默許的,也可能從一開始,他就是在老爺子和嶽恒他爸授意下,纔去乾的這種爛事。”
林喬伊點點頭,“嶽家的供'貨'渠道有兩條,一條是線下,經由中介介紹、聯係,雙方確認無異後,再在特定交貨地點見麵,遵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原則。”
“另一條就是線上匿名交易……嶽家專門建立了一個和暗網類似的網站,隻麵朝VIP開放,每位VIP都可以在上麵自主挑選心儀的'貨物',也可以付費觀看其他VIP上床的性/愛視訊。”
林喬伊從不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裡,但說到底她也是人,在調查過程中,種種觸目驚心的畫麵就像一把鐵錘,不斷往她頭骨和心臟敲,直到現在,她說起這些時聲線都有明顯的起伏。
紀時願喉嚨堵得難受,消化完這串讓人頭暈目眩又膽寒的資訊後,皺著眉問:“為什麼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年,嶽家還能相安無事?”
問完才反應過來這答案再淺顯不過。
這期間一定出現了不少內部舉報者,隻不過這些人到最後都被嶽家用威逼利誘的方式掩埋,至於那些受到戕害的少女們之中,應該也會存在幾個抱著玉石俱焚心態想要為自己討回公道的。
可惜她們身單力薄,抗衡不了整個嶽家,以及嶽家背後的其他資本。
林喬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明白了,稍頓後反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林喬伊心裡已經有了數條能夠搞垮嶽家的方案,但她這次還是選擇將決定權交給紀時願。
她相信她那驕縱到看似有些愚鈍的大小姐可以給出一個最合理的答案。
紀時願托住下巴思考了會,眼珠一轉,笑說:“問老祖宗借個反間計用用唄。”
利益能將資本連線在一起,自然也能讓它們土崩瓦解,隻要其中出現一個叛逃者,不出意外,所謂的缺口就能順勢開啟。
林喬伊聽懂她的意思,思緒翻飛一陣,有了具體實施方案,離開前忽然想到自己漏說了一件事,補充道:“四年前,嶽家開始把主意打到娛樂圈,三線以下的藝人,甚至是還沒出道的練習生,不論男女,都會被他們帶到飯局上陪酒,有時候是陪大小姐公子哥們玩樂,而錦瑟會所就他們最常去的地方。”
最後一句話聽著有些耳熟,紀時願絞儘腦汁,終於想起陸純熙之前跟自己提過一嘴關於唐栩州的事。
“我調查過了,唐栩州的行動軌跡非常簡單,每天除了去他爸的公司外,就是去遊泳館、健身房,有時候還會去酒吧和會所,最常去的好像是位於朝陽區的錦瑟。”
紀時願猶豫了會,沒給陸純熙打電話,托其他人打聽到錦瑟會所最近組的一場局在什麼時候。
週三晚上,紀時願換上輕便的白色西服套裝,去了趟錦瑟,到那不算早,已經有人開了組香檳,在座的人看見她時,紛紛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紀時願給自己找了個便於觀察的安靜角落,沒一會,進來五個男生,眉目清朗,看著都沒二十歲,整整齊齊地站成一排,經人介紹是星海娛樂新招的練習生。
紀時願突然覺得這地方沒那麼烏煙瘴氣了。
看來拿眼睛喜歡帥哥是她這一生都過不去的難關了。
發呆之際,一道男嗓猝不及防地插了進來,“你又看上誰了?”
紀時願對這聲線太熟悉,不用抬頭查證都知道是誰,讓她詫異的是他不是一向不愛參與這種場合,今晚怎麼有閒情逸緻來湊熱鬨了。
等沈確挨著自己坐下後,紀時願連忙湊過去,眯著眼睛問:“你怎麼來了?彆跟我說你時隔四年開了葷,格外上頭,所以今天親自來物色其他可以上床的人選。”
沈確眼尾輕微向下,冷聲道:“你放心,我有職業道德,既然跟你簽了協定,在我們的關係存續期間,我就不會乾出你未婚夫那種行徑。”
紀時願想說什麼忍住了,最後依樣畫葫蘆地回了句:“你也放心,要是你能守約,我肯定會遵守遊戲規則。”
沈確笑,“那你剛纔在看什麼?”
他就是她一個py,哪來這麼強的佔有慾,還管她盯住誰看呢?
紀時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實話實說:“在看左數第二個小奶狗,你不覺得他長得白白淨淨的?”
“白淨?”沈確輕嗤,“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多看看電視劇,裡麵你中意的純情小奶狗都是這麼演的。”
紀時願當他雄競意識蘇醒,懶得搭理他,剛坐正身子,就聽見隔壁又傳來一聲:“需不需要我替你把他叫過來?”
叫過來乾什麼?
親眼看你怎麼侮辱人的嗎?
紀時願皮笑肉不笑地擺了擺頭,“謝謝你的好意,但沒必要。”
“你不是喜歡?”
“眼睛是喜歡,但我的心臟暫時不喜歡。”
沈確皺了下眉,像在思考這話的深層含義。
“等我們這段關係終止,我就去找個和他差不多的,天天姐姐、姐姐的叫我。”為了惡心他,紀時願刻意柔著嗓子說。
沈確沒被刺激到,麵不改色地回:“白老爺子的二女兒去年在外麵養了個小自己將近二十歲的男大學生,那人一開始倒挺聽話,甜言蜜語也張口就來,把白二小姐哄得心花怒放,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錢,結果半年不到,白二小姐就發現他在外麵有了彆的女人,還跟他差不多年紀。”
“這男人非但把白二小姐送給他的禮物折算成現金,再換成其他珠寶首飾,還沒少在背後陰陽白二小姐蠢笨,是個沒人愛的老女人。”
“這事鬨得厲害,但罵那男人的寥寥無幾,隻有白二小姐不可避免地淪為其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非要說起來,自己包養的男人,拿自己的錢,去養彆的女人,最後反讓自己落了一身腥這事在這圈子裡非常常見,我們紀大小姐以後要是想找圈子外的男人,記得擦亮眼睛,千萬彆為他人做了嫁衣。”
紀時願不傻,不至於聽不出他這話是好意提醒的成分多,還是單純地想要宣泄自己的嘲諷,她反唇相譏道:“拿著我的錢,背刺我,不是我傻,而是那男人蠢,不對,應該說是這世界上的男人都蠢……”
她掀起眼皮,眼風若有若無地刮過身側的男人,指代意味極其明顯,兩秒後將話茬拐回去,“我漂亮又有錢,身上優點不計其數,雖說美貌總有一天都會消失,但我的信托基金永遠不會枯竭,他要是一時色迷心竅,沒管住自己下半身,到最後隻會得不償失,沒準還會賠個血本無歸。”
紀時願揚著下巴,毫不避諱地在沈確麵前剖開自己華麗的皮囊,露出血肉之下驕矜的靈魂。
沈確隻輕笑一聲,所有情緒斂於眼角眉梢中。
兩個人光是坐著,就與周遭的喧囂格格不入,清冷矜貴的氣質形成一層堅不可摧的屏障,逼退不遠處交頸相臥的男男女女釋放出的墮落快感。
和沈確的漫不經心不同,紀時願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群含著金湯勺長大的派對動物們,在雜亂的燈光秀中,每個人都拋棄了教養和禮儀道德,隻剩下最為原始的衝動,糜爛,瘋狂又扭曲。
惡心感越來越重,她幾乎待不下去了,正準備走,發現沈確還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好勝心就這樣被激發出來,強行將自己屁股摁了回去。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歐陽姐,今天怎麼不見你那小男寵?”
“打電話給他那會,還在拍戲,估計過會兒就來了。”
有人好奇地問:“拍戲?這人是演員?”
“可不,最近風頭還不小,歐陽姐,你可要多多防備了,沒準這會已經有彆人看上了鐘林。”
紀時願一愣。
哪個zhong,哪個lin?
是她認識的那個綠茶淩睿嗎?
兩分鐘後,她的困惑得到解答,千言萬語化成一句:還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