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你彆太嘴硬 029
夫妻關係不同於依靠□□連結的床伴關係,同一屋簷下日複一日的相處中難免會生出很多摩擦,衍生出更加煩厭的情緒也無可避免。
為了讓這段塑料婚姻維持得更長久些,結合沈確的脾性,紀時願製定出一係列應對法,比如在他的嘲諷輕蔑無處安放時,用比他還冷酷的態度漠視。
紀時願毫不留戀地收起視線,繼續哼歌,完完全全將他當成空氣晾著,見兩分鐘後他聚焦在自己身上,或者說是地上這攤鞋子的目光還沒撤走,才沒好氣的給出些反應,“怎麼,你也想穿高跟鞋?”
不能怪沈確還紋絲不動站著,實在沒有多餘空間給他下腳,他彆開臉,邊擺弄袖口邊說:“你東西多我沒意見,但拍完照後記得把它們原封不動地裝回去,當然要是你不想收拾,我可以找人來代替你收拾。”
“你放心,一會兒我就收拾,不會再擋著你的道,不過現在,得勞煩你多站會。”
沈確神色依舊平淡,彷彿站到地老天荒都無所謂,“你隻管自己當心點,彆再跟昨晩一樣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絆倒。”
似關心非關心,模棱兩可,就看你怎麼解讀了。
紀時願對他的信任早就處於岌岌可危狀態,自然讀不出任何柔情蜜意成分,隻當他又在陰陽怪氣什麼,條件反射捂了捂摔到淤青的膝蓋,緊接著甩給他一記冰涼的刀眼。
沈確又說:“還有一件事,我得再跟你明確一遍,要是有天衣帽間裝不下你的東西,你直接告訴我,我會給你騰地方,而不是你一聲不吭就把我的東西拿去丟了。”
紀時願不接這桶臟水,“我什麼時候亂丟你東西了?”
“今天早上出門前,我看見垃圾桶裡有我一條領帶,如果不是你丟的,那可能是它自己長腿了。”
紀時願終於想起有這回事,小聲辯駁:“我不是看它邊角抽絲,怕你帶出去有損你沈公子威名,才把它扔了的嘛。”
沈確眸光沉了沉,“隻有那條領帶不能動。”
“為什麼?”看著也不像絕版貨,磨損得也厲害,顯然是有了些年頭,揮金如土的沈公子又到底為何會如此寶貝?
紀時願盯住領帶多看了會,竟也瞧出幾分熟悉感,就在腦子裡的迷霧快要驅散前,看見沈確扯開一個嘲弄的笑。
他沒說為什麼,另起話頭:“我放在茶幾上的青花瓷片也是你扔了的?”
紀時願回過神,脫口而出,“那不是垃圾?”
他笑了笑,“那是用來修複的原料。”
她瞬間心虛,“很貴?”
“無價之寶。”
紀時願喉嚨一梗,在心裡默默安撫自己千萬彆被沈三唬住了,然後學著刑偵劇裡證據確鑿還要頑強抵抗的罪犯,冷著臉,故作鎮定地說:“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是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
群聊終於有了動靜,她如蒙大赦,忙點開。
陸純熙:【我要白色小皮鞋。】
言兮:【我要棕色高筒靴。】
紀時願慷慨回了個“OK”的表情包。
陸純熙:【對了,錦瑟附近新開了一家酒吧Ash,聽說裡麵男模質量很高,下週三晚上有沒有要一起去欣賞欣賞的?】
言兮:【你不走純愛路線後,直接殺進涉H道路了是吧?】
陸純熙:【唐栩州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給我的初戀蒙上這麼一層陰影,我怪他氣他恨他還來不及,難不成還要就此封心鎖愛,歸入尼姑庵?所以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我也要大玩特玩,爭取早日成為女中豪傑!】
陸純熙:【你倆就說陪不陪我吧?】
紀時願敲擊鍵盤的同時,沒忍住喊了聲:“我去!”
有白看的男模不看,她是傻子嗎?
沈確停下替她收拾爛攤子的動作,抬頭看她眼。
空氣安靜幾秒,紀時願笑眯眯地對著他說:“我去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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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下午,紀時願接到沈玄津電話,讓她明天晚上和沈確一起回家吃頓飯,紀時願也不矯情,爽快應了聲好,通話一結束,她就將這事轉述給沈確。
沈確像在忙沒看到,也像在刻意迴避這件事,半天都給出答複。
等人回到縵合,紀時願直接堵到他麵前,“你為什麼不回訊息?要是你不想去,直接告訴我,我找個理由替你回絕不就行了?”
沈確皺了下眉,“我不是回你了?”
到這份上了,還死鴨子嘴硬呢?
紀時願拿出證據給他看,“你自己瞅瞅,我倆的聊天界麵裡哪裡有你沈少爺的回複?”
她邊說邊觀察著沈確的反應,自然也沒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看著不像裝出來的,疑惑的人就這樣變成了她。
沈確拿出手機看,發現自己那句“我知道了”還存放在對話方塊,壓根沒有發出去。
他很少犯這種低階錯誤,更不想在紀時願麵前承認自己犯了這種低階錯誤,也就沒做過多解釋,避開她不依不饒的目光,淡聲說:“可能我的腦子替我發出去了。”
這冷笑話聽著還是有些不對勁,紀時願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進了衣帽間,在他摘腕錶的空檔,又問:“那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一起吧。”
“真的?你沒勉強自己吧?”
沈確轉身看她,用平靜的眼神告訴她答案。
紀時願成功接收到,“那明晚一起去。”
實在不放心,她多交代了句:“咱倆先說好了,不管明晚你爸對你什麼態度,你都不能在飯桌上跟他吵架,不然,我要發火的!”
在她看來,沈玄津主動提出要一起吃飯,在一定程度上,等同於向沈確遞出求和的資訊。
沈確自然得接住。
紀時願適時亮出拳頭,落在沈確眼裡,跟個招財貓似的,毫無震懾力,反而可愛到讓人無從招架。
一離開她的視線範圍,他就抑製不住地笑了聲。
……
紀時願也不知道是該高興沈確如他承諾的那般,沒有惹事生非,還是該為飯桌上沉默到壓抑的氛圍著急。
她的視線在這對彆捏的父子身上逡巡一陣,頓覺自己變成焦糖餅乾裡的那層夾心,無奈之下,隻能充當和事佬,夾起牛肉往嘴裡送,嚼了幾下豎起大拇指:“爸爸,這菜是誰燒的,真好吃,我都想把他拐到縵合當我的專屬廚師了。”
沈玄津微微一笑,“今晚這些菜都是我做的,喜歡就多吃點,以後什麼時候想吃了,打個電話給我,我去縵合給你做。”
紀時願在桌底下踹了沈確一腳,沈確無動於衷,姿態依舊慢條斯理,帶著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見指望他沒戲,紀時願認命般的接過話茬,繼續往下說:“什麼時候都可以嗎?”
沈玄津嗯了聲。
紀時願聽出另一層意思,“您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不走了。”
這話一落下,其餘兩人齊齊一愣,紀時願下意識去觀察沈確的反應,哪怕他在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也還是通過手背忽然蹦起的青筋,露出些馬腳。
紀時願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呆呆地哦了聲。
沈玄津目光掃過沈確,想說什麼忍住了,最後隻對紀時願說了句:“喜歡就多吃點。”
飯後,紀時願在客廳坐了會,正刷著手機,隔壁傳來不陰不陽的一聲:“他對你可真好。”
紀時願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你嫉妒啊?”
她朝他擠擠眼睛,“你要是能對我好點,隻不準我一高興,就去爸麵前美言你幾句了。”
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這聲“爸”卻能如此輕易地脫口而出,沈確不由一愣,轉頭腦海裡又開始倒帶起飯桌上沈玄津和她充滿溫情的一幕幕。
對於沈玄津刻意的疏離,他以為自己早就免疫,可每次近距離感受過,總能獲得超出他承受範圍內的滋味。
嫉妒嗎?說不上來,更多的應該是不甘和埋怨,心臟像生鏽的刀子刮過一樣的疼,讓他難以喘息。
紀時願終於察覺到他的情緒,故作自然地將臉湊過去,把螢幕亮給他看,不著痕跡地帶過話題,“你覺得這兩條項鏈哪條好?”
她撥出的氣息噴在他頸側,沈確的心莫名其妙變得濕淋淋,目光停滯兩秒,掏出自己的手機,拍了張照,轉發給徐霖,讓他把兩條都買下。
紀時願嘴角快翹到耳朵根了,伸出食指戳戳他手臂,“看在你這麼上道的份上,我決定獎勵你,一會兒陪你去看場電影。”
不管是好萊塢大片,還是純粹迎合市場的口水商業片,對沈確而言,都是用來打發時間的玩意兒,也因此紀時願這聲“獎勵”,更接近於折磨,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還是答應了。
兩人去了離縵合不到兩公裡的萬達影院,最近拍片很少,沈確挑了場等待時間最短的,至於是什麼型別的片子,他沒注意。
紀時願也沒聽說過這片子,正要上網搜尋,被不遠處買花的小女孩奪去注意力,冷不丁想起飯桌上沈確陰沉沉的臉色,鬼使神差般地上前買了朵紅玫瑰,再送到沈確跟前。
沈確默了兩秒,“送給我的?”
紀時願腦袋一偏,拒不承認,“纔不是!”
耳膜撲進來一聲輕笑,象征羞赧的紅意險些爬上臉頰,她梗著脖子狡辯的音量更重了,“給你這個,是為了提醒你今天是植樹節,以後你要好好愛護花草樹木,知道嗎?”
見對方沒有回應,她忍不住看回去,轉瞬對上沈確浸潤著笑意的眼睛,臊到不行,抱起爆米花就往檢票處走去。
事實證明,心疼男人真的會讓自己不幸,對著熒幕裡變形的鬼臉,紀時願感覺自己心臟在拚命打著鼓,勉強平息下來,惡狠狠地瞪向沈確,“這麼多片子,你怎麼就選了個鬼片?故意的吧?”
沈確是真不知情,“我的失誤,你要是害怕,我們現在就走。”
“我有什麼好怕?”她強裝鎮定地挺起胸脯,“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怕鬼的我了。”
一秒鐘一百個假動作,還說自己不怕。
沈確看在眼裡,這回很給麵子地沒有拆穿。
一場電影下來,紀時願腿都軟了,差點走不出電影院,一回到家,匆匆洗漱完,就把臉埋進被窩。
後背忽然被人戳了下,她差點條件反射地喊了聲“鬼啊”,等她僵硬地扭頭看去,隻見沈確遞給她一粒藥丸和一杯水。
“這是什麼東西?”
沈確似笑非笑地說:“安神丸。”
“……”
紀時願遲疑數秒,接過,就著水嚥下後,畫蛇添足道:“我吃它,可不是因為害怕,隻是我現在的心臟因為激動起伏有點大,確實需要靜靜。”
沈確沒說話,依舊笑著,紀時願從他的表情裡品出了“我就安靜聽你狡辯”這層意思,心裡更氣了。
當天夜裡,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結果一轉身,就看見沈確緊閉的雙眼,他的呼吸綿長又均勻,顯然睡得很好。
她霎時恨到牙根癢,坐起身,拿起枕頭,隔空濛上他的臉,正要撤回時,比昏暗的光影更加深沉的一雙眼倏然睜開。
一片死寂。
紀時願同他對視兩秒,若無其事地將枕頭放了回去,背對著他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醒來,沒見沈確提起這事,以為是翻篇了,然而當天晚上,等她從紀家老宅回來,沈確衝她拍了拍沙發,“過來坐。”
實在想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紀時願就順著他的意思走了過去,屁股剛粘上沙發,電視機螢幕亮起來,跳出一檔法製節目。
哦,還是關於謀殺親夫的。
沈確不緊不慢地說:“你在國外待了四年,對於國內的法律可能已經不太瞭解,多看看這種普法節目,對你有好處,沒準還能壓下你體內想要把我千刀萬剮的衝動。”
“……”
紀時願昨晚沒睡好,本來就困,節目裡無聊的說教更是助長她的倦怠,不到十分鐘,就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肩膀驀地一沉,沈確下意識偏頭看去,她纖長的睫羽垂落,被氣流撥弄,像眼上棲息著數隻蝴蝶,又在某個時刻齊齊扇動翅膀。
柔軟無害的姿態,成功在他心上撩起圈圈漣漪。
也讓他忽然很想吻她。
他順從心底的**,低下頭,用濕熱的舌尖去舔她的唇。
她的唇上還沾著清冽的果香,吃進嘴裡,彷彿化成一個個剛成熟的李子,咬下,會有豐沛的汁水溢位。
紀時願雖然已經睡著,但睡得並不安穩,滿腦子都是昨晚在電影院裡看到的妖魔鬼怪,迷糊間,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被一隻陰森的淫鬼侵占。
眼皮沉重到睜不開,好在四肢還能抬起。
一聲“死鬼,給老孃滾開”落下後,毫不留情地給了麵前的男人一拳。
電視機裡的科普節目還在進行,身穿製服的警察一本正經地對著鏡頭說:“很多婚內兇殺案都是由家暴一步步發展起來,要是有了這樣的苗頭,請及時遠離對方,以免受到更重的傷害。”
沈確抬手捂了下痛到酸脹的鼻梁,陷入了沉默。
其實在拳頭落下的轉瞬間,紀時願就已經被嚇醒了,並且意識到了什麼,恰好那會,沈確的目光投向電視機螢幕,她立刻把眼睛閉了回去,以便裝死。
也不知道是她演技過於拙劣,還是沈確存了心想要報複她,沒多久,她的鼻子被他捏住,她呼吸不暢,隻好張開嘴,跟金魚一樣,吐著透明的泡泡。
狗東西依舊不打算做人,手上的勁一點沒鬆,她忍無可忍,閉著眼直接拽過他的手,惡狠狠咬了口,鬆開後,咂巴兩下嘴,最後還不忘嫌棄地來一句:“好難吃的豬蹄啊。”
“……”
裝睡時間一久,紀時願真的睡了過去,第二天上午醒來看見沈確站在床邊,右手包得比木乃伊還要嚴實。
不就咬了一口,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明知故問道:“你這手怎麼傷到了?”
沈確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昨晚不知道被什麼品種的小狗啃了下,沒打疫苗,結果病毒滲了進去,隻能截肢了。”
這話離譜到紀時願差點被氣笑,扔起枕頭就往他身上砸,“你以為我是你?還自帶狂犬病毒!下回彆截肢了,直接把腦袋砍了吧!”
沈確精準抓住枕頭,丟到一邊,朝她靠近的同時,愉悅地笑了聲,“怎麼不繼續裝了?”
紀時願反應過來,倏地閉上嘴巴。
沈確目光滑過她紅潤的唇,忽然想起昨晚那進行到一半的吻,沒忍住湊近,貼了貼。
紀時願懵了兩秒,轉頭聽見他含笑的嗓音,“比豬蹄好吃。”
“……”
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