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勸你彆太嘴硬 > 036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勸你彆太嘴硬 036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紀時願成天窩在酒店,除非必要情況,不會和工作人員、演員接觸,也因此,劇組裡的人基本上連她的麵都沒見過,對她的身份瞭解得少之又少,隻當她是個沒有後台的新人編劇。

至於她的私生活,他們更加不會放在心上,前提是沒有看見眼前衝擊性十足的一幕。

紀時願不想淪為這些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手忙腳亂一陣,試圖要把人拉起來,對方紋絲不動,改要用自己身體去遮擋,奈何體型差過於明顯,不管哪個角度,她身前的男人都無處遁形。

好在這個入口偏僻,平時很少有人經過,她做賊般的環視一週,見隻有搖曳的樹影後,不由鬆了口氣,撿拾回半分鐘前的虛張聲勢。

“沈公子不愧是聰明人,專挑沒人的地方乾有損麵子的事。”她冷哼一聲,“有本事一會兒你跟我進劇組,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你現在乾的事再乾一遍。”

沈確早就看穿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朝她下跪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極限,要真當著其他人的麵,率先犯慫恨不得鑽進地洞裡的人隻會是她。

但當下他沒有戳穿,不露聲色地應了聲好後,直起身,拍了幾下膝蓋上的灰。

瞅見他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照闖不誤的架勢,紀時願眉心皺到快能夾死隻蒼蠅,在導演催促的電話響起前,惡狠狠地瞪他眼,丟下一句“你趕緊給我從片場消失”,小碎步跑遠了。

等到她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裡,沈確才轉過身,餘光捕獲到樹叢間一張眼熟的臉。

從去年開始,她就頻頻出現在熒幕和八卦雜誌裡,但真正留給他深刻印象的還是她在莊俞欽身邊故作淡然的模樣。

沈確收回視線,沒有多停留,直接上了車。

-

《向我奔湧的海潮》導演叫謝冠喬,三年前進的圈子,資曆不深,截至目前隻拍過兩部劇,最新一部半年前播完,兩部作品都備受業內好評,即便是在各路粉絲廝殺得昏天黑地的豆瓣,也享有超過8.2的高分。

奈何娛樂圈不是單靠出眾的才華就能走得長遠的地方,沒有人脈和背景,越往階層中心,就越寸步難行。

這是謝冠喬還沒入圈就明白的道理,但他心氣高,不信邪,非要憑借一己之力闖出一番天地,屢屢碰壁不說,險些遭人封殺。

成功上映的那兩部作品也是他四處哀求換來的結果,雖為他博得不少名利,卻也在他身體裡埋下怯懦的種子。

薛今禾十八歲出道,迄今為止已經有五年,演技不算差,但匠氣過重,演戲時隻會照本宣科,謝冠喬對她並不滿意,礙於她是資本塞進來的人,不好表現出來,有時候甚至要低聲下氣看她臉色。

就像今天,還沒正式開拍,她就先對劇本提出不下十處質疑,其中一半純屬無中生有,頗有泄憤嫌疑。

難不成薛今禾跟這編劇有過什麼仇怨?

謝冠喬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沒問,順從她的意思,親自聯係編劇朝顏,將人叫到片場。

紀時願出門匆忙,沒來得及化妝,靠著明豔的五官壓下幾分因過度熬夜顯得憔悴的氣色,穿的也輕便,荷葉領白襯衫搭配淺藍色微剌牛仔,腳踩一雙基礎款帆布鞋,馬尾辮高高紮起,視覺效果清爽乾淨,像剛畢業的高中生,也像誤入另一個世界的觀光客,腦袋東張西望,迷茫的神色帶著一種未經修飾的懵懂。

有人上前問:“請問你找誰?”

紀時願從兜裡摸出劇組發給她的工牌,亮給這人看,這人一頓,朝另一個方向喊道:“朝顏老師來了。”

不少人的目光轉過來,窸窸窣窣的議論無縫銜接,紀時願隱約聽到有人評價她的年紀和打扮,不是什麼糟糕的話,她置若罔聞,對著導演和幾位主角亮明身份後,微笑著問:“劇本有什麼問題嗎?”

謝冠喬職業病犯了,上下仔細打量她幾秒才開口:“是這樣的小朝,今禾對劇本裡的一些情節不是很理解,想跟你好好討論一下。”

他說話的時候,薛今禾也在觀察紀時願,沒一會兒突然起身,“導演,我看還是先把接下來這出戲拍完,再討論吧。”

其他人沒有出聲反對。

就是這樣一個細節,紀時願認定薛今禾纔是劇組話語權最大的人。

目前劇情已經推進到真千金被認回豪門,假千金不滿落在自己身上的寵愛被一個陌生人分走一半,對方的存在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自己纔是鳩占鵲巢的存在,總有一天會被養父母拋棄,就這樣,假千金心裡有的嫉妒和恐懼隻增不減,致使兩人爆發出第一場衝突。

鏡頭裡,南意飾演的假千金遏製不住地發抖,眼底旺盛的火苗快要將對麵的人燒成灰燼,“你心裡明明比誰都要憎恨爸媽這些年對你不聞不問,現在他們迫於壓力認回你,你裝出這麼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騙誰呢?看著周圍的人被你的假惺惺玩得團團轉,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真千金不願搭理她,兩人就此推搡一陣,假千金忽然被潑了一臉水。

劇本裡壓根沒有這出戲,四周霎時噤若寒蟬。

緊張壓抑的氛圍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在劇組幾乎沒人不知道薛今禾同華瑞最大投資方浩瀚傳媒大公子的關係,經過一番審時度勢,不少人將她當成女王捧著,其餘人雖沒有站隊、在她麵前溜須拍馬,但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遇到她和其他演員發生衝突時,儘可能當個事不關己的看客,好降低存在感。

導演喊卡後,南意助理眼疾手快地拿來一塊乾淨毛巾,替她擦拭臉上的水漬,結果臉越擦越花。

所有人都意識到薛今禾潑去的是杯卸妝水。

無聲中似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薛今禾毫無在意,款款朝紀時願走去,“朝顏老師,我臨時加的戲是不是比你那版更符合邏輯?”

紀時願微微側頭,做足洗耳恭聽的架勢。

薛今禾兀自往下說:“真千金本性恣意,在養母家時,雖處處不受人待見,卻也從來沒有讓自己落過下風,那怎麼可能做到換一個環境,就能容忍得了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沉默片刻,紀時願反問:“薛小姐,前幾集真的是你本人在演嗎?”

“朝老師的意思是,這世界上還有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

“既然是你親自演的戲,那應該知道前幾集的劇本裡都寫了什麼,”紀時願有理有據地分析,“女主從小確實遭受到不少不公待遇,但她每回都是見招拆招,或者在暗處反擊,從來沒和養父母起過正麵爭執。現在倒好,一被認領回去,就忘了什麼叫韜光養晦,直接和親生父母寵愛的女二發生正麵衝突,這難道不更有悖她的人設?還是你覺得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親生父母和從小被嬌養著長大的假千金更像好拿捏的軟柿子?”

薛今禾還沒想出辯駁的話,紀時願忽然湊近兩步,將音量壓到不能再低,“不瞞你說,我本性比你演的這位真千金還要乖張恣意,從不平白無故讓自己窩囊氣,好在這部是我真正意義上的處女座,所以我不會用給你潑卸妝水這種低階方式回擊,就讓我們一起把它好好拍完,行嗎?”

薛今禾從最後兩個字裡聽出微妙的威脅,礙於人多眼雜,她沒法鬨得太難看,直接啞火了。

紀時願沒有自大到人為自己寫出來的東西邏輯天衣無縫、劇情精彩到讓人慾罷不能,相反她很希望能聽見不同的意見。

前提這些意見必須是真誠的,而非無理取鬨、沒事找事。

不過最讓她惱火的還是她因忘帶林喬伊給她特調的驅蚊水,在劇組一個下午,她裸露在外的麵板到處可見疙瘩,紅腫連成一片。

她沒忍住撓了下,結果就跟喝了高純度白酒一樣,越來越上頭,撓到破皮才咬牙收手。

回縵合抹了藥水,纔看上去沒那麼瘮人,疼、癢的感覺依舊強烈,實在受不住了,紀時願把滿肚子苦水全都發泄在微博上。

今天J和S離婚了嗎:【在外麵餵了一下午蚊子,我真的要瘋了!!!】

今天J和S離婚了嗎:【奉勸某位三字女星,作可以,但千萬彆比我作。】

今天J和S離婚了嗎:【啊啊啊啊啊啊好氣好氣好氣好氣好氣!!!!!!!!】

【博主今天怎麼不發離婚打卡了?是便宜贅婿乖乖做人了?】

【博主怕是被蚊子和三字女星奪走了全部注意力,沒空搭理便宜贅婿了。】

【便宜贅婿:該死!居然讓蚊子和某三字鑽了空子,成功當了小三!】

【@便宜贅婿,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有小三世界才會更加和諧嘛,大不了你三回去啊。】

【樓上的,贅婿他都當了,還愁沒當過三兒嗎?】

【就我一個人好奇那三字女星是誰嗎?居然能把作精大小姐氣到都懶得罵自家狗男人了,@便宜贅婿,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紀時願勢必要將高冷的作精人設踐行到底,以至於很少回複過評論區留言,今天是二次。

【狗男人今天下跪了,給自己博了塊暫時性免死金牌……至於三字女星,我要在這爆料,顯得我比她還小肚雞腸,所以你們就自己猜去吧。】

她放下手機,又拿沾上藥水的棉簽抹了遍傷口,準備回房前,遲鈍地注意到茶幾上放著一個精心包裝過的禮物,看著足足有兩米長,占滿了整張桌子。

沈確給她準備的?

難不成是遲來的生日禮物?

一雙膝蓋和一個破禮物就想把她徹底打發了,開什麼玩笑?

等會,這大小怎麼跟棺材一樣,他這是想祝自己青壯年喪偶嗎?

紀時願太陽穴猛地跳起舞來,眼不見為淨地繞過茶幾,兩分鐘後忍不住又拐了回來。

這是她應得的東西,她有什麼道理不收?就算嫌棄、膈應到不想收,看一眼又不犯法,大不了之後叫人拖到垃圾場處理了。

紀時願拉平唇角,頂著一副再嫌惡不過的神情,用小刀輕輕劃開上麵的包裝,海一般的藍色紙張脫落,露出玻璃材質的魚缸,或許不能稱之為魚缸,而是縮小版的海洋世界。

不同種類的魚蝦蟹、珊瑚、海草應有儘有,中間還遊著一條漂亮的白鯨,她伸手去摸,模型光澤、質感極佳,同肌膚緊密相貼,彷彿下一秒就能從掌心活過來。

海底還藏著一張紙,用的瘦金體,筆法遒勁,顯然出自沈確之手。

內容是很簡單的一句:【送給35歲的紀時願】

朦朧間,紀時願聽見胸腔裡傳來的劇烈的打鼓聲,嘟囔了句“有這種好東西為什麼不一早就拿出來”,唇角抑製不住地上揚,拿了塊布將禮物蓋住。

望著空蕩蕩的客廳,蟄伏在暗處的柔軟被喚醒,等到沈確回來後,她摸黑在便簽紙上寫了四個字,貼到冰箱門上。

第二天上午醒來,發現便簽紙原封不動地粘在冰箱上。

紀時願不能確定沈確有沒有看到,發了條訊息試探:【你今天幾點去的公司?】

沈確的備注已經變回之前的豬頭三:【六點。】

他可真忙。

紀時願咬了咬指甲,又問:【冰箱裡少了瓶芒果汁,是不是你喝的?】

豬頭三:【今天早上沒去過廚房。】

那就是沒看到,紀時願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哦了聲後,說:【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她撕下便簽,揉成團扔進垃圾桶,重新寫了張,卻沒立刻找地方貼上。

沈確今晚回來得早,配享主臥這種太廟,隻是他沒想明白紀時願看他的眼神為什麼會如此古怪,不像還在懷疑他偷喝了瓶芒果汁,更像在控訴他喪心病狂地把她家的芒果樹全都刨了。

沈確抿直唇線,一句“你又怎麼了”險些脫口而出,重新斟酌好措辭,沒來得及吐出,他的妻子直接甩給他一聲冷哼,掉頭進了臥室。

晚上半醒半睡間,沈確忽然被人抽了一巴掌,力道大到彷彿耳邊在打雷,他緩了幾秒,還是酥酥麻麻的,好像還粘著什麼東西,有些癢。

是一張薄薄的紙,他取下,借著微弱的壁燈燈光看。

【我說,這次我原諒你了!

(ps:還看不到,你就是豬、豬豬豬豬豬!)】

痛痛快快地甩了沈確一巴掌後,紀時願若無其事地側過身,屏住呼吸,暗暗觀察他的反應,結果人都快窒息了,還是沒接收到一點訊號。

氣得她咬牙切齒的,在心裡用不重樣的詞痛罵他二十分鐘後,心如死水地睡了過去。

醒來後腦門癢癢的,鼻息颳得便簽紙簌簌作響。

她愣了愣,慢吞吞地抬手摘下,最底下多出新的字跡:【感謝大小姐大人有大量(ps:再跪一次?)】

底下還配上一個小人下跪的簡筆畫。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