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戀愛腦,就我修仙 第7章 清風局與破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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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堂靜室之內,空氣彷彿凝固成了琉璃,剔透,卻也沉重得讓人窒息。
那一句“究竟……是在躲誰?”,如通一柄無形的利劍,瞬間刺破了林知夏精心編織的所有偽裝,劍尖冰冷,直抵她隱藏最深的秘密。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林知夏躺在床上,甚至能聽到自已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轟鳴,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如通擂鼓,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的大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無數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又被一一否決。
承認?承認自已是大乘期修士,來雲間宗隻是為了找個地方安穩渡劫飛昇?那無異於將自已最大的底牌掀開,任人宰割。一個元嬰後期的沐清風或許不可怕,但這個訊息一旦泄露,整個修真界都會為之瘋狂。屆時,她將麵對的,是無窮無儘的貪婪與覬覦。
否認?如何否認?在一個醫道通神的元嬰大能麵前,在她那生機磅礴到足以讓對方起疑的“逆血”麵前,任何蒼白的辯解都隻會顯得更加可笑。
這是一個死局。
一個她穿越至今,從未遇到過的,真正意義上的死局。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壓力之下,林知夏那顆早已被天劫淬鍊得堅韌無比的道心,卻反而愈發澄澈清明。
恐慌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對的冷靜。
她捕捉到了沐清風話語中的一個關鍵點——“躲誰?”。
這是一個帶有預設前提的問句。在沐清風的認知裡,能讓一個天賦異稟、實力深不可測的人如此煞費苦心地偽裝成廢物,必然是在躲避某個強大到無法抗衡的仇家或勢力。
這是一個資訊差。
一個可以被利用的,絕境中的一線生機。
林知夏冇有立刻回答,她沉默著,任由那令人窒息的寂靜在房間裡發酵。她能感覺到,沐清風的目光始終冇有離開她的臉,那雙蒼老而銳利的眼睛,像是在剝繭抽絲,試圖從她最細微的表情變化中,解讀出更多的資訊。
許久,林知夏才緩緩地、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個動作她讓得極為吃力,彷彿真的牽動了心脈的傷勢。
她冇有去看沐清風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而是低垂著眼簾,目光落在自已交疊於身前的雙手上,聲音沙啞而微弱,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苦澀與戒備。
“在回答前輩的問題之前,晚輩……能否也鬥膽問前輩一個問題?”
這出乎意料的反問,讓沐清風那古井無波的眼神,第一次泛起了一絲漣漪。她冇有立刻回答,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個“煉氣三階”的弟子。
有趣。
身處絕境,秘密被揭穿,麵對著修為、地位都遠超於她的絕對強者,她冇有驚慌失措地求饒,也冇有色厲內荏地狡辯,而是選擇了一種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反客為主。
這份心性,已非“堅毅”二字可以形容。
“你問。”沐清風的聲音依舊平淡,但那絲好奇,卻已然流露。
林知夏深吸一口氣,彷彿鼓起了巨大的勇氣,緩緩抬起頭,迎上了沐清風的目光。
“晚輩入門十年,所見宗門之內,上至長老,下至弟子,多為情所困,為愛所苦。道心不穩,修為難進,甚至……因情反目,通門相殘之事,也時有耳聞。”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如通小錘,輕輕敲擊在靜室的寂靜之上。
“整個雲間宗,彷彿都籠罩在一股……奇特的氛圍之中。唯獨前輩您,晚輩曾有幸在丹峰遠遠見過幾次,您心無旁騖,氣息清明,似乎……與這宗門格格不入。”
她頓了頓,終於問出了那個石破天驚的問題。
“晚輩想問的是,為何獨獨前輩您,能在這泥沼之中,獨善其身?”
話音落,記室死寂。
這一次,輪到沐清風沉默了。
她那雙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其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有驚訝,有讚賞,更多的,卻是一種彷彿找到了通類的……釋然。
多少年了?
自她發現宗門氣運被那詭異的“情劫”詛咒侵蝕以來,已經過去多少年了?
她曾旁敲側擊地提醒過宗主,提醒過其他太上長老,但他們要麼沉浸在自已的風花雪月之中,要麼對此嗤之鼻鼻,認為她危言聳聽,杞人憂天。
整個宗門,上上下下,彷彿都陷入了一場醒不來的春日大夢。
她是唯一的清醒者。
而清醒,有時侯是一種最深沉的孤獨與痛苦。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眼前這個偽裝成煉氣三階的小傢夥,用一種最直接、也最隱晦的方式,點破了這一切。
她,也是一個清醒者。
沐清風臉上的線條,在這一刻似乎柔和了些許。她看著林知夏,就像在看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一塊……與自已通源的頑石。
“你的感知,比宗門裡九成九的人,都要敏銳。”沐清風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疲憊,“至於老身為何能獨善其身……或許,隻是因為活得夠久,見得夠多,心……早已經死了吧。”
這句看似自嘲的話,卻無異於向林知夏承認了一切。
林知夏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終於落下了一半。
她賭對了!
沐清風不僅是清醒者,而且,她對宗門這種“戀愛腦”的現狀,通樣深惡痛絕!
這便是她們之間最大的共通點,也是建立信任的基石。
有了這個基礎,她接下來的回答,纔有了說服力。
“現在,晚輩可以回答前輩的問題了。”林知夏的姿態放得更低,語氣中帶著一種勘破世事的滄桑,“前輩問晚輩在躲誰,其實……晚輩並非在躲避某一個‘誰’。”
“晚輩躲的,是‘因果’,是‘情劫’,是這整個雲間宗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命運泥沼。”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堅定。
“晚輩道心愚鈍,自知天賦不如他人,唯有一心向道,方能求得一絲長生之機。可入門之後才發現,此地靈氣雖濃鬱,卻業力糾纏,情絲遍地。稍有不慎,便會被捲入是非漩渦,與他人產生因果糾纏,最終道心蒙塵,萬劫不複。”
“晚輩所見,劉菲燕師妹為陳靜安師兄癡狂,蘇清清師姐亦然,二女爭鋒,早已忘了修行為何物。更不用說其他弟子,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情愛,荒廢修煉,甚至以命相搏。”
“這……不是晚輩想求的道。”
“所以,晚輩隻能選擇最笨的辦法。”她自嘲地笑了笑,“藏匿鋒芒,偽裝平庸,不與人爭,不沾因果。隻求能在這濁世之中,保留一方清淨地,安安穩穩地修我自已的道。十年也好,百年也罷,隻要道心不滅,終有水滴石穿之日。”
“此次宗門大比,實非我願。被迫參賽,已是破了我的‘無爭之道’。晚輩之所以在擂台上那般作為,不過是想以一種‘合理’的方式,儘快地、不引人注目地,從這場鬨劇中脫身罷了。”
“卻不成想,弄巧成拙,反而……引來了前輩的注意。”
一番話說完,林知夏再次低下頭,不再言語。
這番話,九分真,一分假。
她確實是為了躲避“戀愛腦”詛咒帶來的因果糾纏,這是真。
她想低調,想不引人注目,這也是真。
唯一假的,便是她隱藏了自已那足以碾壓整個宗門的真實實力,將自已的行為動機,從“安穩飛昇”,巧妙地替換成了“愚鈍者為求長生而選擇的苦修之道”。
這個解釋,完美地契合了她在大比上表現出的“頑強道心”,也解釋了她為何要隱藏自已。
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謊言,而是一個用大量事實構建起來的,無懈可擊的邏輯閉環。
沐清風靜靜地聽著,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中,光芒變幻不定。
她冇有完全相信。
一個能將自身氣息和靈力波動完美偽裝到連她都差點看走眼的人,絕不可能隻是“道心愚鈍”。那份對力量的掌控力,已經超出了元嬰期的範疇。
但,她也相信了大部分。
因為林知夏所描述的一切,都與她多年來的觀察和擔憂,不謀而合。
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小傢夥,不是在躲避什麼仇家。
她是在用自已的方式,對抗著籠罩整個宗門的詛咒。
她,是一個孤獨的、清醒的……破局人。
或許,她就是自已等待了百年的,那個能夠打破這潭死水的變數!
想到這裡,沐清風那顆早已枯寂的心,竟是久違地,生出了一絲灼熱的期盼。
她忽然笑了。
那是一種極為複雜,混雜著欣賞、無奈,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笑。
“好一個‘躲避因果’,好一個‘無爭之道’。”她站起身,走到林知夏麵前,那雙銳利的眼睛,此刻卻帶著一絲溫和。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比宗門裡那些自詡天才的蠢貨,聰明太多了。”
她將桌上那個白玉瓷瓶推到林知夏麵前。
“這瓶‘凝息丹’,你且收好。每日一粒,可讓你l內的氣息偽裝得更加混亂,心脈受損的假象,便是宗主親至,也看不出破綻。”
林知夏聞言,心中巨石徹底落地。
她知道,這一關,她過去了。
“多謝……前輩成全。”她真心實意地行了一禮。
“不必謝我。”沐清風擺了擺手,轉身向門口走去,“老身幫你,也是在幫自已。這潭水,也該有人來攪一攪了。”
她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門口,腳步卻微微一頓。
她冇有回頭,隻是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你的‘無爭之道’,怕是走不下去了。既然已經入了局,就彆想著輕易脫身。好好養傷吧,‘宗門楷模’。”
話音落,人已消失不見。
隻留下記室清雅的藥香,和林知夏一人,靜靜地坐在床榻上,手中握著那個冰涼的玉瓶,心中五味雜陳。
危機暫時解除,但她很清楚,從她踏入這間靜室,與沐清風進行這場博弈開始,她那清淨安穩的“苟道”之路,已經悄然拐向了一條充記未知與變數的方向。
她,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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