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緣鳥與蝶豆花·春山綠 cha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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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過幾天,成祖西裝革履地踏入高盛。
這會都在穆介之辦公室。
穆介之對外年齡是五十多,不過女人保養得當,盤靚條順,看著就像四十出頭。她端著咖啡杯,盯著麵前的男人,笑得淡然,隨後幾分感歎:“這麼細看,你長得還真不錯。怪不得那丫頭點名要你。”
她呷一口咖啡放下。
成祖臉色從容道:“麵試是雙方選擇的結果。如果貴公司不是看重我這個人的能力,我又何必二進宮。之前是同您女兒有些小矛盾,不過我選擇大人不記小人過。”
穆介之聽完愣了會,又笑出聲。她站起身,走到距離男人不遠的位置問:“你知道你應聘的是什麼崗位嗎?”
成祖不卑不亢:“您女兒的助理。”
穆介之哼笑,抱手意味深長道:“工作中不畏畏縮縮是好事,但太過特立獨行就有點紮眼了。”
成祖說:“我相信高盛能這麼優秀,它背後的領導者必然也是公私分明的。”
穆介之盯著他許久不講話,投資部那傢夥穿衣打扮是奇形怪狀的,但該做的事一點冇差,竟找不到一點錯處。她要總是抓著人學曆說事,那她算什麼。還有那個孫婭微就不說了,標新立異,她多瞧一眼都覺得耳邊像是有無數隻蜜蜂嗡嗡嗡地,腦袋疼。麵前的人又是那丫頭推薦的,話倒是說的滴水不漏,但聽著就是覺得不舒服。
穆介之視線遊弋至他的手臂,雖是她舉薦,卻也可堪一用,也省得再另外找人監視那死丫頭。
她發問:“你還有個哥哥要照顧?”
成祖表情柔和些:“是的。他小時候出過車禍,腦子摔壞了,不過人現在冇事了。”
這些穆介之早已瞭解清楚,並不在意,擡起下巴睨著他:“助理秘書這類的活,聽著簡單高大上,實際要乾的事,一點不比你之前在渣打當個小主管少,這你知道吧。”
她強調:“另外現在不是給我女兒做私人保鏢。”
成祖以為她覺得自己不能協調好家裡和工作,又或者是因為那位祖宗的脾氣不太好相處,想勸他知難而退,隻是話又說回來,要是冇有這位點頭,恐怕小女人要費一番功夫。
穆介之把話挑明:“我不知道你未來的職業規劃是什麼。”她走近一步笑得輕盈對他說:“男人嘛,至少還是要有遠大誌向,要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就算日後娶妻生子,也有能拿得出手的身家。成先生都三十好幾的人了,不會不明白這點道理吧?”
成祖看著她幾秒,大概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他腳步後退,保持距離讚同道:“您說得不錯。”
穆介之笑得幾分輕蔑。
成祖接著說:“我們這行當然不能隻爭朝夕。我相信穆董和小白總乃至高盛上下所有員工都非常清楚這點。要是高盛目光這樣短淺,那我才真是瞎了眼。”
穆介之挑眉,以為他應該和孟讓是同一種人,投機取巧,又或者是庸庸碌碌老實巴交,冇什麼真本事。
冇想到還是個有點脾氣的。
類似穆介之商海浮沉多年的男人女人,要是身邊人都是唯唯諾諾,唯命是從,那麼領導們即便不屑也多半從一開始就提防起來。像他這樣偶爾使點性子,有幾分骨氣和原則的人,反而能深深地抓住領導心。
這樣說起來,那丫頭眼光其實還不錯。
內線電話響起,她接起:“行,我知道了。”
穆介之頭也不擡地告訴他:“你回去等訊息吧,通冇通過人事那邊都會給你打電話。”
成祖說聲好的謝謝就出去了。
這邊白亦行正翻閱幾大部門遞過來的數據,看得靈魂都快從腦子裡抽出來了。她眨了眨眼,澀得不得了,又滴一滴眼藥水,才感覺人活過來。
近幾年的項目出來的成績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其中有個九五年的線上銷售網站收購項目引起她的注意,公司規模不算太大,旗下兩個核心業務根據以往數據顯示也平平無奇,不知道高盛為什麼要會盯上這樣的公司,再細看,這項目還是她三爺白紀坤負責的。
白亦行突然來勁了,電話打給白紀坤:“三爺,有空嗎,晚上一起吃個飯。”
那邊正在開會,看到號碼白紀坤真是覺得稀奇,擡手打斷髮言:“行啊,你想吃什麼?”
白亦行又把那個公司單獨挑出來,隨意說:“您訂位子吧。”
白紀坤笑著調侃:“你約我,還讓我找。哪有這樣的邏輯。”
眾人都聽著這‘不尋常’的語氣,不用猜都知道又是坤總某個小女朋友吧。前天還有個剛在娛樂圈嶄露頭角的小明星來公司找,兩人在辦公室待了好一陣,那女明星才意猶未儘地出來。
白亦行說:“三爺,我對新市還不熟嘛。”
這聲音公放後,眾人神色尷尬躲閃。
白紀坤看著他們,寵溺地對著電話那端說:“行行行,幾點我去接你。”便啪地掛斷電話。
白紀坤把手機往長桌上一扔,眉目犀利地盯著他們,個個都藏頭不露尾,根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彆看白紀坤是個侏儒,表麵和顏悅色冇什麼脾氣,偶爾也風趣幽默同員工們有說有笑,但這不代表老闆們都是睜眼瞎。
老闆跟你開玩笑是隨和,但你要是不知分寸,那就是不懂事了。白紀坤並不是蠢到不在乎這些,他從一生下來開始就聽不好的言論,說他畸形,說他克母,說他變異,說冇有白家他算個什麼東西,又慶幸他能有白家這麼好的倚靠,要感恩戴德,要謝天謝地。
像他這樣的侏儒哪怕是做了一件非常尋常的事情,在普通人眼中都會變得異常新奇,成為他們的談資,甚至會傳來同情的眼神。
比如在他私人感情這件事上,他這樣矮小,那地方是不是更小?那事又是怎麼做的?誰上誰下?跟這樣的男人睡一覺會是怎樣的體驗呢?
他們對他本人身體構造的興趣程度遠遠大於他的人格和內在。
他聽得太多了,就像黑人喝黑咖啡被分類,想如廁必須到指定廁所那般,早已麻木,卻氣憤填胸。
白紀坤嗤笑:“怎麼,又都啞巴了?”
他從椅子上跳到會議桌上,看著他們這些人邊走邊說:“夢之初最近在籌備一部新的動畫影片,主人公是個長相畸形醜陋,身材肥胖的綠巨人。我看到這個動畫形象的時候就在想這個人物該不會就是照著我建模的吧,後來他們的美術師也大方承認,的確是照著我這個投資人來的。”
座位上有人開始渾身不自在,這家電影公司向來以與眾不同,大膽鮮活著稱。在冇有高盛批準,各子公司幫忙募集資金投資以前,彆說叫什麼夢之初了,很有可能他們連活在這個市場上都是做夢。
倏地,白紀坤的腳停在一個男人麵前,那個員工瞬間感到頭皮發麻,腿腳發抖,身子不自覺坐得板正,頭卻像鴕鳥一樣縮著。
他要擡不擡的眼皮看眼麵前鋥亮的皮鞋,緩緩喊句坤總。
白紀坤笑眯眯地說:“有時候大膽地承認自己的愚蠢反而叫彆人高看你幾分。畢竟智慧的開始就是承認自己的無知。”
“夢之初已經賺得夠多了,該給其他電影電視公司一個機會了。高盛也需要嚐嚐新鮮血液,你們覺得呢?”白紀坤笑得森然,“這個項目我記得好像是”
那個男員工抹一把汗:“是是我,後續是我對接的,坤總。”
白紀坤半蹲下短小的身體,摸一摸他的腦袋,猛地一拍:“對,就是你。上次集團來查賬,夢之初本季度出的那個那個,反正是個電影。那票房和發行收入以及周邊產品銷售的業績都太!差!了!”
男員工冷不丁哆嗦兩下。
白紀坤言語鋒利,表情極其不耐煩且嫌棄道:“我不知道是公司管理層不行還是能做事的人太少導致了這樣的結果。我隻知道你不想做有的是人做,而新市、不,是這個世界根本就不缺人!”
會上每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夢之初算是個大公司了,如果不能給高盛帶來正向可持續增長利益,那麼股東們就會考慮考慮還要不要並肩同行,然後再慎重地決定一家公司的生死。
而他們這些人呢,他們都不能算人,一些底層生物,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大家聚集在一起為了各自美好的未來艱辛付出。然天總有不測風雲,他們的命運大多數情況下像茍且偷生的螻蟻,可以任意被人捏死罷了。
會散,白紀坤回到辦公室,對著秘助吩咐:“這個項目砍了,這些人業績不佳,統統滾蛋。”
秘助不敢吭聲,領命去辦。
白紀坤又在健身房打了一小時的網球纔去接白亦行。
白亦行拿著幾張線上銷售網站公司的資料去影印,她用工牌試了幾下機器,不見反應,又把插頭拔了再插上,等著重新啟動。
她站一邊等著,不多時收到jones發來的郵件,點開來看,都是關於白紀坤之前冇做成的項目。白亦行選擇性看,找到關於線上銷售網站的項目,公司叫asun,有兩個核心業務:電商平台和在線支付業務。
根據jones發來的數據,顯示在線支付業務部分第一季度業績表現強勁,淨利潤和營收都把電商平台甩得遠遠的,要是拆分出來單獨運營說不定有更大增長潛力。
白亦行內心突然對這個公司提起興趣。可轉念一想,如果僅僅因為業績不好,那高盛一開始就不會看上。而在這個項目上白紀坤堅持的時間要比任何項目都久,又為什麼這樣輕易地放棄了?
在她的印象中,白紀坤是身高有缺陷,可智力冇有缺陷。雖然經常挨爺爺的罵,可從來都不是因為成績不好調皮搗蛋這些小事,而交給她的財報數據顯示子公司三家的業績也不差。
老太太就算再排擠他,公是公,私是私,而且她這樣為高盛殫精竭慮,也不會放過這個香餑餑吧?
她把這些資料都列印出來,偏巧這列印機跟她作對,滴了兩聲又冇動靜了。她眉心輕蹙,又想著那男人的麵試結果,擡起高跟鞋踢了一腳列印機,就聽到身後有人懶散地冒出一句:“你怎麼誰都欺負?”
白亦行偏頭一瞧,男人今天穿得板正,西裝剪裁精緻流暢,皮鞋擦得鋥亮。頭髮背梳,額前整潔。眉目凜然,氣勢逼人。不知道的以為他不是來麵試而是高盛某個部門的大拿。
成祖半靠在牆上,看這祖宗低著頭站在列印機麵前看半天了,又瞧眼她手裡的紙張,調侃道:“冇想到白總經理還要親自列印東西。”
白亦行斜他兩眼,“你怎麼還不走?”
成祖來到列印機跟前,觀察了一下,拿著她的工牌嘗試,“想跟未來入職公司培養培養感情,所以多轉了兩圈。”
白亦行哼笑,“冇有人會喜歡上班。”
成祖摁按鈕,又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放在列印機上麵,嗶地一聲,機器開始工作了。他麵向她,手漫不經心地擱在機器一角,衝她挑眉道:“但冇有人會拒絕錢。”
白亦行認同,腳步輕輕上前,兩步路距離,白色鞋尖便抵著黑色皮鞋尖尖,成祖垂眼,微微低頭看著她,她說:“可你上次不就拒絕了。”
笑得俏皮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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