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緣鳥與蝶豆花·春山綠 cha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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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醫院在新市年頭最久，在一眾合作商裡高盛陪同成長時間最長，因著白亦行大駕光臨搞突然襲擊，醫院退休院長急匆匆回來親自迎接。聽說這位白總上位之後，開始一一過問高盛旗下的業務項目，她甚至會上門拜訪合作方，所以他們早早將財報數據準備妥當，就等著財神祖宗查驗。
白亦行抱臂走在最前頭，左右分彆是小程助理和fance一位經驗豐富的審計，後方前院長領著院長專家跟著，烏泱泱陣仗氣勢頗大。
一個穿病號服的年輕男人捏著藥單子朝白亦行方向看過來。
院長瞟眼那位審計，邊走邊笑：“白總，會客室已備好茶水點心。這些年全仰仗高盛幫忙融資，我們醫院纔有今天。”
打從白亦行放出訊息要視察合作產業賬目時，某些合作商會主動來郵問候，那恭維說辭就跟串通好似的，隔著電子螢幕都能感受到對麵生動形象的語氣表情動作，幾乎由同一個表演老師教學。
她冇做聲徑自走向會客室，看也不看桌麵上累的一摞檔案，自顧自躺靠在沙發裡，閒適地蹺起二郎腿，漫不經心地端起茶杯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院長們恭敬站一邊等著祖宗財神發話。
小程助理很有眼力勁，“院長，是這樣的，我們白總今天是特地來探望白妮助理的，順便想看一下不久前員工們的體檢報告，麻煩您這邊準備一下。”
白亦行笑：“那就辛苦院長了。”說完她朝那審計使了個眼色，往白妮房間去。
小程助理協同院長去整理員工們的體檢報告。
白妮理所應當住豪華病房，白亦行到時，護工正在擺放午餐。
白妮眼中居然有點意外和驚喜，忙要起身，白亦行讓她躺好彆動，又打發了護工關起門，剩下兩人獨處。
白妮的崴腳並不嚴重，可她躺了這些時間，隻有穆介之打過一通電話叮囑醫院好好照看她的身體，不用著急回高盛，隻安心養病，除此之外，就是今天白亦行來瞧她。
也隻有白亦行會親自過來了，白妮想。
白亦行看著那些吃食清淡也營養，可見醫院足夠用心，往她碗裡夾了一筷子的番茄炒蛋，說句：“小時候，爹哋總愛給我做這個菜，他老說番茄炒蛋的顏色就像國旗。”
“妮妮姐姐，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白亦行一眨不眨盯著她。
冇等她說話，白亦行像是記憶恢複，開始回憶往昔：“爹哋第一次跟我說起這個時，你也在旁邊吧？他說要在蜂堡給你謀個好職位，媽咪說你那時也讀出來，正好去做她的秘書好好學習一下。後來你在蜂堡做得越來越好，媽咪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她也就進門來了。再然後媽咪去世，爹哋越來越忙，我記得那會兒班裡的同學都笑話我，罵我是有娘生冇娘養的野丫頭，那段時間隻有你陪在我身邊安慰我。大家總覺得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會療愈一切，所以很快爹哋就帶著她熟悉家裡熟悉公司熟悉一切。可是妮妮姐姐，媽咪為白家付出了那麼多，為什麼你們會忘掉的那麼快，可以那麼心安理得的去接受另外一個人？”
“你們都是媽咪帶進白家來的，她覺得女孩子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不易，能有個安身立命的本事最重要，所以她同情你們的不幸，供你們吃穿住供你們讀書學習培養你們，而你們也果真冇有讓她失望。但是妮妮姐姐，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我在檳城孫悟空廟前還看到有老婦人跪在門口求拜，為什麼那麼多人不同情，偏偏對你們好？”
白妮內心惶然，嗓子裡窒息得難受，端著碗險些手抖。
“你們的命都是白家的。”
白亦行麵無表情地瞧她。
她把餐食推到她麵前，白妮看著眼前的番茄炒蛋，紅得鮮豔熱烈，白得乾淨純潔。紅白黃，看著漂亮，其實亂七八糟。可是這道菜卻有個規矩，番茄是番茄，雞蛋是雞蛋，顏色是混了，味道卻不能亂。國旗上的星星是給大家瞧的，是高高掛在天上的，要是有人拿星星的光去照番茄的酸，雞蛋的腥，甚至還想碰月亮的冷——這個世界就一個規則，誰該在哪兒，就在哪兒。亂了規矩，星星會碎，月亮會暗，鍋裡的東西都得燒焦。
這是何柔喧去世不久，白紀中對她和穆介之說得話。
她陪著白亦行長大，小小姐必然是天上的星星，而老大夫婦倆給她的位置是介於星星和月亮之間。白亦行那會兒年紀小不懂事，星星的位置便暫由她替代，現在她踩著兩個死人的屍骨去替她穆介之端飯碗，不定哪天連碗裡的紅黃都冇得吃。
白妮無聲地擡頭，半晌才啟唇，有些結巴：“亦行，我我從來冇想過啊，我隻是想你們平衡，冇想”
“你想冇想，你我心裡都有數。國旗上的星星是73的華人選出來的，月亮是13的馬來人選出來的，旗幟平衡的背後是多少權力和利益的分配，誰也說不清，所以你還覺得這是一種平衡嗎？”
白妮無法反駁，畢竟星月不可共贏，利益鬥爭的本質——權力對抗中，總需要有一方後退，而那個人絕不可能是小小姐。
她需要她站隊，她代表著白家在高盛僅存的一點深厚權力。
“我現在還叫你一聲妮妮姐姐，可我白亦行從不留中間人。”
白亦行起身居高臨下瞧她，笑眯眯地講：“妮妮姐姐，星星和月亮之外，還有墜落。”
她說完擡腳便走。
白妮叫住她：“可她也是為了高盛”
白亦行回身，嗤笑：“這是什麼免死金牌嗎？你這種說辭就像那種歇斯底裡的父母，哭著喊著痛心疾首地對孩子說：啊，我都是為了你好。”
白妮一愣，眼眶含糊地望著她。
“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白亦行問。
白妮垂下頭，淚水滴在碗裡：“高盛轉型後不久幫一個基金髮行過三筆債券，這種基金除了有政府背書以外其實冇有足夠的信用記錄，很難直接向國際投資者籌資，所以他們找到高盛幫忙，而高盛也冇有不接的道理。但是後來基金爆雷，所幸數額不大，我們高盛也賠付了罰款，這事也就過去了。不久後高盛裡跟著你爹哋媽咪的那些老人就都被穆介之清理了。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我發現公司有些項目的收益數據對不上，等我去問她時，那些資料又莫名其妙不見了。我查過公司外的一些賬戶，找不到完整的資金流向，我怕這件事會給高盛造成什麼影響，更怕對不起你爹哋媽咪對不起你。”
“可穆介之告訴我，這件事並不大，而且隻要我和你三爺在媒體那兒統一口徑，對高盛未來不會造成什麼影響。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高盛也確實冇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我以為”
門口叮裡哐啷一陣動靜，兩人同時望去，白亦行三步並作兩步拉開大門，瞧見那個叫negan的男人，腳腕纏著繃帶半蹲在地上幫護士撿儀具。
他頭一擡，笑道：“白總，你也來看病啊？”
白亦行倚在門框邊不做聲。
negan起身，朝裡探了眼：“原來白總是來看朋友。”
白亦行意味深長地打量他，仍然不答。
negan卻主動解釋：“我去拿藥，看你來了，還以為你生病，想說過來瞧瞧。你冇事就好了，上次那頓飯冇吃成，我還遺憾了好久，不知道白總這回有冇有時間賞個臉一起吃飯？”
白亦行：“吃飯不用了，negan先生還是好好養病吧。”
啪地她將門拉上。
白妮擔心地問她：“亦行，你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白亦行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你好好養病，我有空會再來看你。”
她擡表一看，時間還早，正趕上審計匆匆而來，兩人邊走邊說：“白總，他們的賬麵很乾淨，增長也很漂亮，看起來並非一日之功，這與我們團隊私下覈對之後高度重合，隻是還有幾筆不透明的外包合同，支付對象是是公司一位董事。”
“名字。”
“孔融。”
“你把檔案整理一下，先回去。”
審計同小程助理打過招呼先回高盛，小程助理彙報道：“體檢單都很正常，白總放心。”
“我知道正常。”
小程助理怔愣兩秒，又說：“那我們現在是回公司嗎？那些資料”
“你先回去整理董事長要的東西。”
打發了程淼，白亦行給遠在中國的孫婭微去了個電話。
孫婭微剛和華商項目組的人一起從電梯裡麵出來，準備去食堂吃飯，接到電話又驚又喜，聲音都拔高了兩個度。
白亦行不廢話：“小微，你那邊完事之後，去一趟香港。我給你發了一封郵件。”
孫婭微也看到了esg展會的報道，隻因高盛進軍的是個新行業，想必她心裡也冇底更加不敢拿高盛冒險，纔要找個人替她去摸kp的底。
孫婭微高興地說：“白總，這麼大的事，你不怕我給你辦砸了？”
白亦行：“辦砸了，你就彆回來了。”
還冇等她說話，那邊已經撂了電話。
白亦行擡頭望天，白中帶灰，有些紮眼，適逢jones打來電話彙報監控棕櫚油的日常情況，第一階段他們買得隱蔽，第二階段他們又踩著布林補倉的節奏，兩人為了將棕櫚油推至高位並嚴防死守，調動了更多的資金，這時候隻要她和李伶零再添一把火，保管他們洗錢洗得真的連內褲都冇了
螢幕上跳動的數字猶如烈火烹油，jones站在中央指揮台前，目光如炬掃過實時行情圖，棕櫚油市場價格已經攀升，他神經緊張渾身燥熱頭皮毛孔恨不得倒立，說：“斯黛拉，9000了。”
反觀白亦行忽然冇有了前幾天的憤怒情緒，她輕飄飄說句：“變天了，連霧霾都出來了。”
jones開始著手購買看跌期權，剩餘倉位在他們繼續拉高時逐步加滿。
二十四小時之內，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和幾個歐美媒體陸陸續續發表新聞，標題——全球環保組織瞭解到棕櫚油對熱帶雨林的破壞。
公司裡大小項目運轉不停，成祖自接手白妮業務之後，每天手機響個不停，這會兒有客戶來問他棕櫚油的情況，他一一打發乾淨，準備親自去看盤，迎麵碰上火急火燎趕來找穆介之的老魏。
老魏拉住成祖：“穆董呢？盤子現在太高了，叫上老林和小聞開會，趕緊斬倉！”
成祖穩住他說先去看看情況。
與此同時，期貨盤麵大豆油菜籽油等替代品的價格開始以直線上升，整個曲線圖的走勢宛若春筍出土，不停攀升，交易員們滿臉淡定，緩緩勾起唇角。
由於此前成祖已經把棕櫚油主要倉位轉到了遠期合約鎖在300萬噸的交付量，價格大概在6800左右，隻要不跌破這個價位，他們就還有得賺，但他不知道的是老林和新來的小程助理重新修改了方案，並親自拿給董事長過目。
然老魏看盤多年，堅持以穩定保守為革命理念，在那份指令下達時，留了後招——隻解鎖了部分合約。
現在麵對如此高的價格，他心臟突突直跳，抹了一把冷汗，嘴裡唸叨：“每噸可能要賠400令吉，那損失一半”
成祖冷聲質問交易員：“怎麼回事？”
交易員嚇了一跳，眼神躲閃地看向老魏。
成祖看也不看他，命令：“現貨趕緊出，能賣多少賣多少。”
交易員：“那棕櫚油的頭寸呢？”
老魏纔回神：“這他媽還用問，趕緊減倉啊！”
老魏忽然想起什麼，衝到辦公室拿出檔案，翻到最後一頁的親筆簽名，一筆一劃狂放不羈，他拿給成祖看，遠期合約解鎖一半，預估損失大概兩百多億
“天爺啊這部分要是爆了，那賬麵上的利潤就是虛的，我我心臟有點受不了了”
交易員也急赤白臉對成祖說：“現在盤子太高，市場流動性變差了，如果我們砸倉，空頭會迅速進場，價格肯定直接崩到6000以下！現貨損失更大！”
整個大廳棕櫚油期貨這邊的交易員握著鼠標，十分手忙腳亂。
這時，白亦行給成祖打來電話，成祖摁下接聽鍵命令：“遲早要砸盤，現在隻能是少虧點是一點，你們覺得呢？”
老魏愁雲密佈，胸口鈍痛，怎麼當時就昏了頭，直要給穆介之打電話。
白亦行像是事不關己問句：“你今天晚上吃什麼？”
“先試探性拋售20，看看市場反應！”成祖心想她怎麼還有心情吃飯？這事辦得高盛多少還是有點損失。
白亦行不等他回答：“我好久冇有吃番茄炒蛋了，知道我為什麼想吃這個嗎？”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雀躍，他裝模作樣問句：“為什麼？”
“因為番茄炒蛋像國旗。”
——番茄炒蛋像國旗。
耳邊那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動靜紛紛消失，有個小姑娘也哭著對他說過這句話。
頭寸指的是棕櫚油持倉情況，高盛有多頭、空頭、對衝，大白話就是棕櫚油漲瘋了，但是他們手裡倉位配套亂了，因為小程解鎖了合約，老魏留了後手隻解鎖一半，但是現在棕櫚油價格太高肯定冇有人接盤，如果他們砸盤，做空的人馬上進來反殺，到時候價格跳水，高盛棕櫚油全賠，意思是他們現在砍也不是守也不是，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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