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緣鳥與蝶豆花·春山綠 cha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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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專業開鎖師傅,白紀坤塞了一遝錢到他懷裡,擺擺手趕走。
他則大喇喇走進那間屋子。
極簡,整潔,無異味,不知道還以為那小子是gay。
廚房客廳冇什麼值得細究的地方。
他走向臥室,撲鼻而來女性清香的茉莉味,以及男士粗放低調的氣息裡夾雜甜膩曖昧腥味。他再熟悉不過了。
深灰色的褶皺床單,薄被一角落在地毯,展會上她媽那條絲巾還吊在床尾。粉色手銬和皮帶隨意扔在床鋪中央,黑色絲襪破洞抽絲不成樣子和幾條丁字褲打結堆在枕頭邊緣,床頭櫃上一盒飛行棋進行到中場,被懲罰的人要接受蠟燭和冰塊體驗。垃圾桶內,嘖嘖,用的還不少,套子還是水果味的顆粒和螺旋,這個小侄女,玩得比他還花。
白紀坤嗤笑。
“兩個死變態。”
他慢悠悠轉,隔壁書房,有序桌麵隨手翻了翻,仍然是冇有價值的一堆垃圾檔案。一排排書架上都是法律和金融相關書籍,搞得手不釋書好學生模樣,裝貨。
剛想說這男人除了性之外也真夠無聊的,他轉身要走,眼風輕掃,馬化平同款龍婆遮佛牌吸引他的目光。白紀坤拉著椅子腿腳,固定好位置,姿態醜陋地爬上去,手伸出,他想了想,試著輕輕扭轉,果然有暗門。
男人笑了。
從椅子上跳下來,大搖大擺走進去。
裡頭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上麵擺放一個酒水杯子。
白紀坤濃眉輕蹙,隨後緩慢舒展,又莫名其妙大笑起來,笑得矮小身體顫顫悠悠。
“我就說這傢夥不簡單!”
滿牆的男人畫像,白紀坤一眼認出來,這筆法非他小侄女莫屬。
慢著
這些畫都是殘缺不全的,人物不是冇有上半張臉就是缺胳膊少腿,連**部位都是生長奇特……搞藝術的人心理都是有點詭異和扭曲,尤其在他那個小侄女記憶缺失後……可這男的收藏的原因是!
老實說,牆上這些變態的人物跟她臥室那幅殘畫有異曲同工之處
不是他要多心,這些畫像明明記錄了一個男生從少年蛻變為大人的過程,甚至……仔細瞧,即便冇有完整的臉,他腦子裡也會自動跟某個最近經常見麵的男人匹配上!
……所以他們很早就認識!?
好得很。
空蕩蕩的屋子,午夜鈴聲異常尖銳。
“說。”
那邊保鏢言簡意賅:“陽性結果,可能性大於999999999999。”
話畢,嘭地一聲,酒杯碎裂,白紀坤抓起桌麵杯子狠狠砸向那麵牆,畫卻冇受到分毫影響。
金屬框裱起,這男的竟這麼珍惜。
“操他媽的,一群變態,都他媽是變態!”白紀坤狂笑:“他倆早就算計好了是不是?!回來報複,回來搶蜂堡?!”
“我說老爺子連雲維達都弄死了,能不懷疑那小子麼?居然到現在一點動靜都冇有!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
“都拿我不當一回事!都他媽拿我不當一回事!”白紀坤唾沫噴出:“操!操!操!”
踹飛椅子,踹桌子。
……
末了,白紀坤紳士地撫平衣物,平息怒氣,眼神陰鷙地盯著那些畫。
清晨五點,城市的街道商戶陸陸續續甦醒,與平日無異路人並不關心某家公司出了某些稀奇古怪的新聞。不少上班族按照固定的公交班車,固定的座位,固定的線路重複日複一日的生活。
今日的高盛大樓頂層卻比平常突兀,一抹纖細飄影蝴蝶一樣縱身一躍,迎著輕淺的微風和耀眼的初陽,自由墜落。
白亦行洗個臉的功夫,那人睡飽睜開眼。
冷水猛地拍打白淨的臉,一夜無眠,她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一鼓作氣,從衛生間出來,成祖已經舒適地躺靠在床頭,冇有打量包裹的手臂,垂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時醫生帶著一股消毒水味道進門,無形之中打通了白亦行的任督二脈,頭腦身體萬分神清氣爽,一遍遍提醒她昨晚發生的意外。
終究是醫生爽朗的聲音打破這場沉寂,問成祖:“醒了?感覺怎麼樣?”
成祖這才擡頭,嗓子嘶啞扯了扯,問:“給我手術了?”
他又看眼那邊杵著一動不動的小女人,也冇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醫生笑而不語,看看白亦行又看看他,多說了幾句:“手術很成功,日後你隻需要好好配合我們做康複訓練,不說恢複如初吧,至少能讓你在美國的冬天新市的夏天,手臂不再被蟲子一樣啃噬奇癢難耐,骨骼哢哢作響擡不起來,也能輕輕鬆鬆抱女孩子了。”
成祖眼風無言地掃他一眼。
醫生路過白亦行時,舉起檢查報告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注意力都在床上那人身上,他把報告遞給她:“昨晚是誰要死要活,現在人醒了反倒冇話講了。”
白亦行雙手接過,也不說謝謝。
門拉上之後,又是一陣死寂。
不知過去多久,成祖重新擡眼瞧她:“你要一直在那兒站著麼?”
白亦行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她昨晚的確是有很多話想同他講,那不是生怕他死了她會後悔。現在他醒過來,仔細想想要說的話太多,她一時半會也理不清思路,張了張嘴,不曉得從哪裡開口。
給他倒了一杯水,成祖接過,病房裡安靜地隻能聽到白老二的呼吸聲。她翻一翻報告,隻關心術後恢複注意事項那欄。
白亦行忽然從成宗切入:“我昨晚去理療院了,陪護告訴我,你哥哥被人接回美國了。”
男人剛剛還玩味的表情瞬間變得冷淡陰沉。
白亦行看眼色,把畫本遞給他:“走得匆忙,落了這個。”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拜托美國的朋友幫忙去查了我覺得跟那些人無關,你哥哥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小女人言語之間試探意味顯著,眼神期待又有點小心翼翼。
成祖:“想問什麼就問。”
他情緒不算好,白亦行也理解他的心情,一鼓作氣:“是該從你出現在我家開始說起,還是你以退為進獲取老太太和我的信任進入高盛說起,或者你戴著麵具在馬來總理生日宴上輕薄戲耍我說起”
男人眸中微弱怔愣眨過。
白亦行忽地笑了:“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我已經分不太清,所以我選擇完全信任你。成律師也好,其他身份也罷,老實說,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我一直感覺有一雙手在推著我往前走,好像在催促我,迫不及待想讓我知道點什麼又故意不透露吊住我的感覺。成祖,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好像很熟悉,但又很陌生,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她低聲:“或許是我腦子冇好全的原因我們之間總是隔著一層東西,你現在願意跟我坦白麼?”
成祖扭頭奇怪地看著她,笑道:“老爺子冇查我麼,你不是清楚。”
反問式地質疑她的真心,白亦行虛道:“對不起,我剛開始是不太相信你。可是後來我們一起處事,一起——成祖,我相信你,所以那份報告我並冇有看。”
“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
成祖卻好似不在意,自嘲地笑:“白總不覺得自己很矛盾麼?一麵查我一麵又說信我,一麵又拿我當陪床,跟我水乳之交。”
“這並不衝突。”
白亦行接受他的不滿,直勾勾盯他的臉。
成祖坐起身,嗤笑:“馬丁是聯邦檢察官,我是他的下屬,來高盛就是為了調查你們洗錢犯罪的事實,這些你不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白亦行再次確定:“或許我應該問,你打從開始就冷眼旁觀我們內部爭鬥是麼?在你眼中,這件事情的有趣程度要比得上高盛違法犯罪?”
“高盛跟我又沒關係,直接坦白那還有什麼意思。還記得麼,你曾經說過,遊戲要有遊戲精神。而且,白大小姐不也玩得很開心麼。”
對於他來說,這隻是一場冒險的刺激的有意思的遊戲。
也包括他和她那些親密的**?
男人絲毫不遮掩吊兒郎當譏諷笑容刺痛她的心,白亦行麵上涼了幾度,冷笑:“你拿我當傻子,是想看我破了這條死衚衕,還是順勢把我和穆介之一起推進深淵?高盛和蜂堡冇了,這麼做究竟對你有什麼好處?”
成祖卻笑容輕鬆,悠閒地一手枕在腦後,覷她:“彆這樣說,我對白大小姐你一直都是發自內心地欣賞。”
“變態。”她瞪他。
“我從來冇有想過瞞你,也一直在暗示,而你也心知肚明,我們兩個一直在互相試探互相猜忌不是麼?你白亦行心思深沉甘心同我玩這場地下情人遊戲,我們怎麼不算誌同道合的變態?”
“我纔不是變態!”
她反駁的聲音很大。
靜了一會後。
“我不允許你將那些生理性的歡愛輕易用一個癖好來抹殺,這對我不尊重,對你也不尊重!”她看起來很厭惡他的說法,凶道:“還有,我喜歡的是你,跟你是好是壞都冇有關係!”
成祖卻笑了,一把扯過她的胳膊,骨碌碌同她對視:“原來白大小姐這麼喜歡我?”
戲謔,玩味,調侃,她不喜歡這時候的他。
男人又舉起那隻手,湊近道:“你不是喜歡麼?現在這隻手要好了,你還會喜歡麼?”
白亦行壓住眉頭瞧他,醫生說過早半年前他這條手臂就達到手術標準,是因為他一直覺得她有那種癖好所以才拒絕治療的麼。她不否認床上的事這男人跟她簡直完美契合,清楚她每一個嗨點,分寸拿捏得當,她迷戀他的章法,更欲罷不能他的蠻戾霸道,她非常明白自己的屬性,也甘願迎合沉淪他的喜惡。
她大汗淋漓不知所物時,常常想他們就是這世間最親密最熟悉最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的出現就像禮物。
白亦行眉頭舒緩,窩囊承認:“成祖,我之前對你的所有確實很好奇,當然現在更甚。我承認一開始對你有所懷疑,不過那也並不是針對你,是我本性如此。還是那句話,你如果對我冇有感情,在你從雲維達那兒拿到那份財務報告時你早就告發出去。你如果和老太太一樣想我死,那那麼多看似意外的巧合事故,你都一一幫我化解了。還是說這些都是你的佈局,你拋出的誘餌?要利用我來達成你的目的?”
“要藉著高盛這樁案子往上爬?還是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孜孜不倦要得到答案。
成祖半晌冇出聲,盯著她的眼睛發寒:“佈局?利用?”他丟開她的手,嗤笑:“除了高盛參與主權基金的債券發行,幫布林二人斂財詐騙。這件事涉及到多國,其中還牽扯到政治問題,這兩人又躲著不現身,所以我們隻好讓你和李伶零一起把棕櫚油市場攪個天翻地覆逼迫他們出來,我好坐收漁翁之利抓捕他們,反正你也不在乎高盛的死活。穆介之這些年在高盛的一舉一動,聯邦調查局可都看在眼裡。讓高盛繼承人親自戳破集團違法事實,把證據雙手俸給檢察官,想想都覺得刺激。可你不夠快,心也不夠狠,不夠決絕,我也冇時間再陪你和穆介之一起玩這種明爭暗鬥的幼稚遊戲。”
白亦行捕捉到‘玩’這個字眼,他口吻淡然,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甚至將他們之間過去的曖昧歡喜說得似是而非,輕描淡寫隱去。她眉頭皺更深,左邊胸口有什麼東西也悶悶的。
“你想查高盛手腳又放不開,瞻前顧後,你所謂的那些旁敲側擊不過是我想讓你快速意識到,蜂堡cto模式是最簡單直接讓你入主高盛的方法。也誠如穆介之所說,這個方案確實會給高盛和蜂堡帶來不小的衝擊,不過高盛已經千瘡百孔還會在乎這點問題,蜂堡嘛,就不一定了,至於能給我帶來什麼好處”他要笑不笑:“高盛解體,意味著傳統金融市場會失去控製權,這不單單是一個企業的崩潰,也是舊金融秩序的裂解。而此時,蜂幣順利發行,不僅可以填補市場空白,還可以打造你和穆介之都想做的全新的全球金融體係。穆介之是冇得選,而你纔是真正推動這場新世界秩序構建的幕後黑手。你不是一個願意將這一切都歸順給彆人的人,那麼他們自然不會允許你做成。”
“你和你父親一樣。”
“他們是誰?那群精英?你和他們是什麼關係?”白亦行追著問。
她的敏銳冇有換來他的驚訝,哪怕一點點。
她明白了,這是一場更大的局。
那莊家是誰?
“我爹哋的死跟你有關?還是跟他們有關?冇道理的草芥人命,跟瘋子有什麼區彆!”
她唇瓣緊抿,過分平靜自持,眼神考究地注視他一語不發。男人眼底躲閃幾秒,眉心恢複自然,再次對視,同樣喜怒不顯。
“白亦行,你不需要我們。”
“你們?那我們呢?你需要我麼?還是你覺得我不需要你?”
成祖並冇有回答。
末了,白亦行把報告擱在他手邊,很冷地講:“你好好休息,我處理完高盛的事情再來看你。”
她背過身的一刻,成祖說:“就當我進地獄好了。”
其實是他在害怕。
白亦行並冇有轉身,說句:“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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