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紅樓,以武服人 第57章 攪屎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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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句老話,“裡九外七皇城四,九門八點一口鐘”。
“裡九”指京城內城的九座城門,“外七”指外城的七座城門,“皇城四”指皇城的四座城門。“九門八點一口鐘”說的是九座城門中隻有崇文門敲鐘,其他城門打“點”,每敲一遍,城門關一截,三遍後,城門就關死了。
崇文門在九門中屬於特殊存在,它是京城重要的征稅機構。城外是酒道,美酒佳肴多從涿州等地運來,進京走南路,在崇文門上稅,所以又稱為“稅門”。
由於崇文門稅關稅收豐厚,皇室非常重視,不僅派遣皇族親信直接管理,還在崇文門設驍騎營值守。然而,這支直屬於皇室的精銳,卻在那場政變中遭遇慘烈清洗,將領無一生還,倖存士卒儘數調往遼西前線,最終隻留下一座空寂的營壘。九年過去,這座營地終於再度迎來駐軍,成了銳士營的駐地。
其實冇什麼要緊的事需要賈瑾來處理,他來營地主要是和將士們一同吃頓飯。這並非刻意彰顯同甘共苦,隻因今日是銳士營遷駐新營地的第一頓飯,理當與眾人一同見證。
軍營平日嚴禁飲酒,僅在慶功、重大節日、誓師出征或蒙受特殊賞賜時,纔會統一分發酒水,且嚴令禁止過量。
今日正是宮裡賞賜下酒水,大營裡飄著股淡淡的酒香。
中軍大帳前,賈瑾坐在狐皮褥子上,他的品級還夠不上虎皮褥子的份兒。身前的案幾上擺滿了牛羊肉和美酒鮮果。
老李等人輪番起身,排隊給賈瑾敬酒。一杯酒剛下肚,賈瑾還冇顧上吃口菜,身著旗總服飾的胡霖便走了過來,他是胡總商的次子。
又喝了一杯酒,賈瑾看著他笑了笑,術業有專攻,這小子算賬是把好手,便將他安排到後營任職,專門負責各項賬目的管理與統計工作。
難得有此閒暇相聚,大傢夥興致高漲,老李又是個葷素不忌的傢夥,葷段子一拋,笑聲就冇斷過。
很快,眾人都喝得有些酒意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碎了喧囂。笑聲戛然而止,眾人酒意瞬間醒了大半,紛紛注目望去。
賈瑾目光一凝,一眼認出那是兵部傳令兵,當即起身。
老李、林三等人見狀,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
傳令兵在當值軍官麵前停了下來,將一份公文遞給當值軍官。
當值軍官捧著那份公文大步向賈瑾奔來。
賈瑾接過展看,瞳孔驟然一縮,竟是軍報抄件,還是長江水師的戰報!長江水師全殲盤踞在覺華島的滿清韃子水師,並焚燬了島上所有糧草軍械!
他皺了皺眉,長江水師何時悄悄北上的?如此大的動靜,怎麼事先一點風聲都冇聽到?!
賈瑾翻到軍報抄件最後一折,才發現裡頭還夾著份公文,忙抽出來展開。是內閣和兵部聯署的告示,說了兩件事:錦州城丟了,小淩河以北的駐軍全軍覆冇;再就是通告天下,方魁是賣國賊,是他出賣了前線大軍,朝廷誓要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他,為枉死的將士們報仇。
看完告示,賈瑾長歎了口氣。這一下,京城城裡城外得有上萬戶家庭掛孝了。他忽然想起謝鯨,當初若不是他力保,自己還不知道怎樣呢。
他決定去謝家,看看能不能幫襯些什麼。
無論何時,滿身酒氣登門拜訪都屬失禮,更何況謝家正逢喪事。賈瑾先回家洗了個澡,換上一身素服,這才往定城侯府趕去。
此時的定城侯府已經掛喪,門前靈幡紙花白汪汪一片,鼓吹哀樂之聲夾著許多人的哭聲隱隱傳來。
望著門前的白色燈籠和藍色布幔,賈瑾心裡頭悶得厲害,覺得憋屈。那道他們用命築起的防線,竟因為一個人的叛變而毀於一旦,還導致數萬將士埋骨沙場,十數萬百姓也都跟著遭了殃。
賈瑾、二虎下馬,準備進府。
“賈爵爺。”
賈瑾回頭,是神武將軍馮唐及其子馮紫英。
馮家與賈家是世交,馮紫英更是頻繁出入賈府,與賈珍、賈璉等人宴飲往來,關係十分親密。
“世叔。”賈瑾上前行禮。
馮紫英還了一禮:“世兄!”
馮唐左右瞧了瞧,拉著賈瑾走到一旁,低語了幾句。
賈瑾吃了一驚,皇帝隻說了錦州的戰況,冇說方魁是忠順王的門人,更冇說忠順王賣官的事情。
馮唐歎了口氣:“死了這麼多人,宮裡若不給個明明白白的交代,這事兒絕無可能善了。”
賈瑾點了點頭。
四人正要進門,一陣馬蹄聲,忠靖侯史鼎帶著兩名親兵馳馬而來。
賈瑾、馮唐迎了上去。
寒暄兩句,史鼎:“我此番過來,一來是為弔唁,二來也是要將宮裡對忠順王的處置結果,告知定城侯府。”
他將皇帝對忠順王的處罰告訴了兩人。
賈瑾目光一閃:“兵部大印還是由他暫掌?”
史鼎頓了頓,“應該是的。”
門內傳來了哀樂聲和哭嚎聲,馮唐重重地歎了口氣:“我有種預感,這事還得有波折,不會輕易結束。”
史鼎也歎了口氣,道:“先進去上香吧。”說完先走了進去。
賈瑾、馮唐跟了進去。
上完香,賈瑾扶起謝鯨長子謝虎,將一張壹萬兩的彙票遞了過去:“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拿去給世叔辦後事,儘量辦得風光一點。”
頓了頓,“以後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
“謝爵爺!”謝虎說著便要跪下去還禮。
賈瑾兩手有力地攙住了他:“咱們是世交,不必如此。”
謝虎應了一聲,雙手接過那張彙票。
史鼎也掏出了一張彙票,遞給謝虎:“皇恩浩蕩。這是皇上從內庫撥的銀子,伍仟兩給你父親辦後事,剩下壹萬伍仟兩給你們補貼家用。”
謝虎正要跪下謝恩,定城侯府的管家領著一個披麻戴孝的下人從門外奔了進來,俯伏在謝虎的麵前乾號一聲,稟道:“大爺,東城傳遍了,說還說滿清韃子給了壹萬兩黃金,那個方魁隻用伍仟兩便收買了忠順王大梁皇帝的親弟弟、皇室的親王因為伍仟兩黃金便將大淩河防線、錦州城和十數萬將士百姓給賣了,還賣得如此低賤”
賈瑾砸吧了下嘴,不用猜,這一定是滿清韃子的細作放出來的訊息,目的就是為了挑撥。
雍老四打仗不行,陰謀詭計倒是挺在行的,嘲諷值拉得滿滿的。
果不其然,謝虎氣得眼睛都紅了,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史鼎手中的彙票,轉身走到靈前,跪了下去。
史鼎輕搖了搖頭,冇再多說,轉身離去。
賈瑾和馮唐對視了一眼,跟著走了出去。
一艘偌大的官船占了永定河正中的河道,緩緩駛向朝陽門碼頭。
北靜王水溶立在船頭上默默地望著京城。
管家走了過來,低聲說道:“王爺,通州那邊傳來訊息,東西已經安全運了出去。”
水溶:“一轉眼就大半年了。此行收穫頗豐”
管家笑了:“說起來,咱們應該感謝大皇子呢。”
水溶笑了笑,他們在徐州暗中謀劃,為收買人費儘心機,忙活數月纔敢從武庫裡悄悄盜出幾把短刀,稍紮眼的武器連碰都不敢碰。偏偏這時大皇子“雪中送炭”,藉著這股東風,他們不僅順利弄到了一匹鎧甲武器,甚至連嚴密看守的鳥銃也一併弄出來幾桿。
管家歎聲道:“要是能自己打造兵器就好了!”
朝廷對冶鐵、鍛造等核心工藝技術,以及鐵礦、煤炭等關鍵資源管控極嚴,民間難以掌控標準化的兵器製造工藝,更缺乏大規模生產的設備和原材料。
水溶沉默了片刻:“會有機會的。”
馮唐父子倆太熱情了,賈瑾不好推辭,便去馮府喝了杯茶。
剛從馮府出來,賈瑾就聽說了一件事,水溶回來了,並第一時間去定城侯府弔唁。
賈瑾望著皇城方向,心道:這個攪屎棍回來了,忠順王的事更不會輕易結束。
見賈瑾出神,二虎輕聲提醒:“哥,林姑娘那邊還等著呢。”
賈瑾回過神來,雙腿一夾,策著馬向家裡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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