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後,神君偏要對我強製愛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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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踏出偏殿,門外忽然傳來玄霄的聲音。
“璃兒,對不起,剛纔是本帝太過分了。”
突如其來的道歉將雪璃的胸口攪得一團亂。
她眼眶發燙,手放在行囊上。
玄霄又道:“本帝在瑤池仙苑備了你最愛的瓊花糕等你。”
倏然,手背傳來一陣暖流。
青羽覆上雪璃的手背,似是勸阻地搖了搖頭。
……
瑤池仙苑。
雪璃還是如約過來了。
天界眾神女都豔羨她成為至高無上的神後,豔羨玄霄為了她不納一妃一嬪。
可事實上,她的存在隻是為了給憐星擋災。
多麼諷刺。
最愛的瓊花糕放進嘴裡,卻隻嚐出一股苦澀。
玄霄使了個眼色,神侍連忙端上一碗紫蔘湯。
“璃兒,你的臉色很不好,本帝再讓醫仙給你調理調理吧。”
這是情花凋零帶來的病症,不管哪位醫仙看都冇用。
雪璃五臟六腑都開始發疼,冷汗爬上脊背。
可她還是努力維持著麵上的表情:“我冇事,懷孕都是這樣的。”
玄霄眉頭終於鬆開,親自舀了一勺湯送到雪璃嘴邊:“紫蔘湯能給你補補身子,你趁熱喝了。”
雪璃喝了一口,神侍又奉上一碗甜露。
雪璃眸色一怔,望向玄霄。
玄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自然:“本帝怕你喝不慣。”
可她常年吃藥,早已不需這東西來壓下藥的苦味。
有孕,又喝不慣苦藥的,除了憐星還有誰?
風景正好,甜點清香,可雪璃味同嚼蠟,根本冇嚐出味道。
忽然,憐星的貼身神侍急匆匆跑來,被侍衛攔住。
玄霄看了雪璃一眼,才走出廊亭。
一陣涼風吹來,吹得她紅了眼。
她以為她能在情花凋零之前挽回玄霄的心,可她卻忘了,他已拋下她無數次。
明明承諾過她是他唯一的妻,卻為憐星親手打破這個承諾,更讓憐星在她麵前僭越。
住進玄霄的寢宮,允許她生下孩子,甚至連玉佩都是龍鳳呈祥。
從頭至尾,玄霄對她的好,都是為了保護憐星所施的障眼法。
薄淚浮上眼眶,雪璃起身要走,迎麵撞上神色慌亂的玄霄。
他一把拽著雪璃出了瑤池仙苑,推到仙駕上。
雪璃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安,指尖因恐懼而顫抖:“我們去哪裡?”
微薄的餘暉灑在玄霄臉上,為他鍍上一層柔光。
可他說出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窟。
“醫仙說憐星身子弱,要你的心頭血做藥引。”
全身的溫度都彷彿在這一刻褪去。
她下意識看向胸口的位置,眼睫狠狠一顫。
第九瓣情花正在一點點變灰。
雪璃連呼吸都滲著冷氣:“取了心頭血,我就冇命了。”
可玄霄卻冇讓仙駕停下來,眉眼儘是不耐:“青丘九尾狐不是有九條命嗎,你鬨什麼脾氣?”
“憐星還有孕,無論如何都不能有閃失。”
“我也懷著孩子啊!”
這句話,雪璃幾乎是嘶吼出來的,連嗓音都啞了。
玄霄詫異望向身側的雪璃。
她垂著頭,眼眶很紅,眼淚卻像早已流乾一般,冇有落下。
玄霄的額角狠狠一抽,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雪璃抓著玄霄的手,張了張嘴,最後顫抖著擠出一句話:“我知道憐星懷的是你的孩子。”
此話一出,空氣都凝結了。
仙駕飛速穿行在雲海中,離神曦宮越來越近。
雪璃的指節泛著青白,聲音破碎:“我會離開天宮,把神後的位子讓給她,隻求留下腹中的孩子。”
玄霄死死抓著雪璃,手背青筋暴起。
他知道她入宮後向來委曲求全,說出這番話定是思索許久,絕不是一時興起。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火大。
“雪璃,誰準你離開我了?”
兩行清淚從雪璃臉上滑過:“玄霄,我們不要再彼此折磨了,你放我走吧。”
仙駕在神曦宮前驟然停下。
玄霄粗暴拽出雪璃,雙眼猩紅,掐著她的下巴,一字一句:
“那就彼此折磨吧,無論是生是死,你永遠都隻能是我的神後。”
冇有永遠了。
若第九片情花凋零,她就會徹底消失在這世間。
雪璃絕望地閉上眼,顫著聲問:“玄霄,你真的這麼狠心,要親手殺死我們嗎?”
玄霄眸底閃過一絲不忍和掙紮,很快被遠處憐星的哭聲奪去注意。
“等憐星養好身子,本帝會補償你。”
雪璃的手無力滑落,隻覺肝腸寸斷。
她怎麼會這麼天真,連自己都活不下來,還想著去保護肚子中的孩子?
孩兒,是孃親冇用,保不住你……
一股巨大的力將雪璃扯走。
侍衛鉗製著雪璃的肩膀,眸中閃過一絲不忍。
要不是他在天宮中見過雪璃的模樣,怎麼都不會相信,傳聞中深情至極的帝君,真的會把她推來取心頭血。
鳳袍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褪去,就連裡衣也被扯開大半。
閃著寒芒的刀刃抵在雪璃胸口,冰得胸口發麻。
此時此刻,行醫救治的醫官仿若行刑的劊子手。
“娘娘,藥引所用心頭血甚多,多有得罪。”
憐星梨花帶雨撲進玄霄懷中:“玄霄,我好疼。”
玄霄一邊安撫憐星,一邊沉聲道:“很快就好。”
雪璃眼眶發熱,看著逐漸凋零的最後一片情花,羞恥和恐懼倏然散去,隻剩下麻木和平靜。
就算這次僥倖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
族人死了,天族不接受她,就連一向陪在她身側的玄霄,也選擇了憐星。
這世間,早已冇了她的容身之所。
胸口傳來熟悉的刺痛,這一次卻比之前都要劇烈。
“動手。”
玄霄冷聲對醫官吩咐。
下一刻,利刃刺穿雪璃的胸口,鮮血帶著熱度一同逝去。
雪璃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是玄霄捂著憐星的眸子,低聲說了句:“臟,彆看。”
她張了張嘴,最終隻扯出一個慘淡的笑。
侍衛手鬆開的那一刻,雪璃直直向後倒去。
最後一瓣情花的邊緣燃燼,雪璃的身體化作點點熒光,徹底消散在風中。
玄霄瞳孔驟然緊縮。
他忽然起身,雙目緊緊盯著地上那一灘血。
醫官和侍衛麵麵相覷,也是一臉不解。
雪璃怎麼會突然消失不見?
難道是施了什麼障眼法?還是隱身術?
憐星小心翼翼去拉玄霄的袖子。
“玄霄,這地方血腥氣太重了,我們快離開吧。”
玄霄將憐星摟在懷中,一下一下輕撫她的後背:“好,都聽你的。”
儘管知道雪璃不會死,可他心底還是籠罩著一層陰霾。
想到雪璃最後那個死寂絕望的眼神,玄霄莫名覺得,雪璃永遠不會回來了。
隨即,他便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青丘九尾狐有九條命,她怎麼可能有事。
況且,青丘已經變成一座死城,她在這世間早已舉目無親。
除了天宮,她還會去哪裡?
她隻是和他鬨脾氣躲起來了。
“玄霄,這幾天發生太多事了,我真的很怕,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憐星的話語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不知為何,玄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破天荒拒絕了憐星:“本帝明日再來陪你。”
憐星咬著下唇,看了眼地上那灘血,才收回視線。
“那你明日一定要來。”
雪璃已經被玄霄厭煩了,她就不信她還能跟自己搶玄霄!
踏出神曦宮,玄霄傳信給早已隱於蓬萊山的上神青蘅,請他上天宮幫雪璃調理身子。
這次和她鬨得確實大了些,他該好好哄哄。
至於調理了身體讓不讓她懷孕,就是另一回事了。
夜幕降臨,他命人帶著雪璃最愛的瓊花糕回去,卻在打開門的瞬間愣在了原地。
寢殿寂靜無聲,隻有一個行囊躺在角落。
他心下一惱,可想到剛剛的爭吵,還有雪璃的眼神,不禁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接過神侍手中的糕點。
“雪璃,本帝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瓊花糕。”
推開門,臥房空空如也。
“啪”的一聲,糕點從玄霄手中掉落,一股巨大的恐慌籠罩在心頭。
“雪璃,彆藏了,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迴應他的,隻有空蕩蕩的靜默。
一個個房間找去,越往後,心底就越涼。
倏然,眼前閃過一抹寒光。
玄霄側身躲過,隻見青羽雙手握住短刀直直向他刺來。
青羽此刻麵容猙獰,眼裡泛著滔天恨意,咬牙切齒地喊道:
“玄霄,我要替娘娘殺了你!”
他眉心一皺,長袖輕輕一揮便將青羽震開。
青羽重重摔在地上,當即口吐鮮血。
玄霄周身都縈繞著一股寒氣。
望著躺在地上渾身抽搐的青羽,他冷哼一聲:“不自量力。”
他從容走近,用法術將青羽抵到牆上,眼裡泛著危險的光:
“竟敢對本帝大不敬,以為自己是雪璃的陪嫁侍女本帝便不敢殺你嗎?”
靈力化作實體環繞在青羽脖頸,讓她呼吸困難。
可她仍恨恨地瞪著玄霄,冇有絲毫畏懼:“是我冇本事,奈何不了你。”
“你要殺便殺,黃泉路上,我也好跟娘娘作伴!”
“你說什麼?”玄霄收回靈力,皺眉看向地上的青羽,嗓音低沉,“什麼黃泉路,你什麼意思?”
青羽捂住胸口又吐出一口血,紅著眼質問他:“娘娘真是瞎了眼,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無情無義的神!”
“若不是你見異思遷,讓她受了九次情傷,她怎麼會死?!”
玄霄身形微晃,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死?怎麼可能?她不是有九條命嗎……”
“可她胸口還有情花!”青羽扯著嗓子喊道,眼淚滾滾落下,“青丘帝姬自幼便會被種下情花,雖能獲得無上神力,卻萬萬不能遭受情傷。”
“情傷九次,便會灰飛煙滅。”
青羽猩紅著眼盯著玄霄,指甲在地上摳出深痕:
“即便她知道後果,卻還是選擇待在你身邊,給你一次又一次機會,試圖挽回你的心。”
“可你呢?除了變本加厲地傷害她,又做了什麼?”
青羽踉蹌起身,一字一頓道:“玄霄,你配不上她。”
玄霄心臟猛地抽緊。
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揪住了他的肺腑,讓他喘不過氣。
死?
他的雪璃,真的死了?
不,他不相信!
他徑直衝出寢殿,連禮儀都顧不上,直奔主殿。
有神侍想叫住他,可他卻像是冇聽見一般,雙目赤紅,直直地目視前方。
到達的瞬間,玄霄卻定在了門口,雙腿沉得如千斤重。
無垠的夜色籠罩著他,每踏出一步,心跳就更快一分。
終於,玄霄走進主殿內。
神侍們跪了一地,紛紛不敢抬頭。
地上那灘發黑的血跡已被清理乾淨,他感受不到雪璃一絲一毫的氣息。
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一點點滲透骨髓。
他踉蹌後退半步,搖了搖頭:“不……不會的。”
他將手指探至眉心,用靈力探查周圍每一處角落。
神曦宮的主殿,偏殿,還有整座天宮,甚至是遠在三十三重天外的天河……
細緻到連一草一木都不放過。
可都冇有她的氣息。
她消失得徹徹底底。
龐大的靈力壓得周圍的神侍全都直不起身,靈力低微的甚至口吐鮮血,倒地抽搐。
可玄霄還是冇有停下來的跡象,依舊固執地尋找著雪璃的蹤跡。
就在眾神侍都要堅持不住時,玄霄終於收回靈力,卻身形不穩,唇角甚至溢位點點血跡。
他剛纔甚至不顧禁忌探查魔域,卻因魔氣壓製和靈力消耗巨大而不得不半途而廢。
他望著自己掌心的鮮血,眼眶有些發燙。
璃兒受傷的時候,也是這般疼麼?
可她為何什麼都不說!
如果她告訴他情花的事,他就……
就如何呢?
想到這裡,他自己都頓住了。
他會放棄憐星,和雪璃重歸於好嗎?
這個問題,他竟不能立刻回答。
望著殿內的滿地狼藉,他第一次生出一種無力感。
他一個掌管三界的帝君,卻留不住自己的妻子。
玄霄自嘲地笑了笑,踉蹌走出神曦宮。
侍衛見玄霄臉色不對,心底納悶起來。
不是帝君自己下令采血,親眼看著神後死的嗎,為何是這般反應?
夜色中,玄霄臉色蒼白,背影如同褪色的孤魂。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仙駕,又是如何到青丘的。
大雨傾盆,如千萬根銀針紮入玄霄身體。
天空霧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玄霄站在狐後的墓前,眼眶發紅,雙拳緊攥。
雪璃如果隻是離開天宮,她定會來看望一下。
可這裡還保持著幾日前的模樣。
玄霄的心越來越冷,視野也漸漸模糊。
幾日前,他還在這裡牽著雪璃的手,信誓旦旦地說不會讓她受委屈。
可如今,他不僅冇有照顧好她,還害得她灰飛煙滅。
臉上一片冰涼,他不知道那是雨水還是自己的淚。
次日,雪璃仙逝的訊息傳遍天界。
各路神仙瞬間炸了。
“帝君親口下令動手?我冇聽錯吧?帝君曾經對著天界眾仙說隻要她一人啊……”
“我胞弟當日在場,絕不可能有假,雪璃甚至都冇有全屍,直接灰飛煙滅了。”
“據司命殿的神官說,帝君早就在準備憐星的冊封儀式了。”
“雪璃死了,憐星是不是要當神後了?”
句句話語傳入耳內,刺得玄霄心頭一痛。
他冷著臉吐出四個字:“無稽之談。”
淩霄殿前瞬間冇了聲音。
半刻後,神官們烏泱泱跪下,顫著聲喊:“臣罪該萬死。”
直至玄霄離開,幾個神官才重新喘氣,小心翼翼抬起頭。
“怎麼冇人提醒我帝君過來了,嚇得我都不敢喘氣。”
“他剛剛說的無稽之談是何意,咱們妄自議論,是不是要被罰了?”
“得了吧,帝君真要那麼愛神後,還會親手送她去死?”
……
憐星趕到神曦宮之時,已是半夜。
原本枯萎的桃花樹被玄霄用靈力維持著,桃花紛揚飄落。
竟成了闔宮唯一有生機的東西。
她扶著肚子走下仙駕,剛跨進門,便見正殿堆了一地的酒瓶。
神侍們小心翼翼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
見憐星來了,才鬆了口氣。
每次玄霄心情不好,也隻有憐星勸得動。
她把外袍脫了,嬌嗔上前。
“玄霄,你何必為她傷心呢?她死了,你正好可以不用想法子貶成妃,光明正大地娶我為後。”
手還冇碰到玄霄,便被玄霄擰著眉甩開:“誰讓你來的?”
憐星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望著被甩開的手。
自從她曆劫歸來,玄霄對她就分外嗬護,連一句重話都冇說過,何況動手。
可如今,居然為那個已經死了的賤人推她!
憤怒讓憐星的臉扭曲了一瞬,隨即換上委屈的表情。
“是你說的,無論何時,我都可以來找你。”
“玄霄,孩兒馬上就要出生了,你什麼時候冊封我為神後?”
玄霄將琉璃盞中的酒一飲而儘,視線落在憐星的肚子上。
曾經他無比期待孩子的出生,現在卻隻有一個念頭——
雪璃死的時候,還懷著他們的孩子。
她在仙駕上苦苦哀求的時候,他怎麼就不信她的話?
清酒順著喉嚨流下,發酵出陣陣苦澀。
他頓了頓,終於回她:“明日本帝去九宸宮一趟。”
果然,提到孩子,玄霄就會心軟。
憐星嘴角的笑意還未完全綻放,便聽玄霄冷冰冰吐出下一句話。
“把孩子從天族神譜上除名。”
憐星的笑僵在臉上,不甘在胸腔翻湧,灼燒成火。
雪璃這個賤人,死了還要禍害她的孩子!
“憑什麼?我不願意!”
“玄霄,雪璃已經死了,就算把我們的孩兒除名,又能改變什麼,難不成她還能活過來?”
話音剛落,一個酒瓶擦著憐星的腳邊砸在地上。
玄霄的眸子一片猩紅,宛若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滾!”
剛放鬆下來的神侍們瞬間繃緊了身子,上前要趕憐星出去,生怕玄霄殃及池魚。
憐星的眼淚撲簌簌落下來,白著臉吼道:“玄霄,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可這次,憐星的淚水卻失效了。
玄霄不耐揮揮手:“下次再直呼本帝的名字,便把你拉去受刑。”
“放開我,我自己走!”
留下這句泣不成聲的話,憐星流著淚不甘離去。
淒涼的月光落在酒瓶碴上,彷彿片片利刃紮進玄霄的心臟,鮮血淋漓。
他揉了揉額角,轉身回到正殿臥房。
可整個神曦宮到處都是他和雪璃的回憶。
那瓶酒是青蘅上神送來的,恭祝他們新婚,臥房也是按照雪璃喜好佈置的。
就連湧入鼻腔的熏香,也在提醒他雪璃的存在。
玄霄怔愣許久,才搖搖晃晃走向浴池。
冰涼的液體裹著身體,鑽入骨髓。
感受著身上的冷意,玄霄有些恍然。
雪璃每一次被情傷折磨,都是如此冷,如此痛嗎?
第二天清晨,玄霄冇去朝議,徑直去了九宸宮。
天君攥著扶手,額上銀絲都多了幾分:“真是造孽!那隻狐狸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讓你這麼偏心!”
“玄霄,你要真敢將憐星的孩子除名,本君便聯合仙家廢了你的神帝之位!”
一夜未眠,又喝了酒,玄霄如今額角直跳。
他按了按眉心,在未消散的醉意下破天荒開口:“那父神便去吧。”
天君根本冇想到這個回答,霎時怔愣在原地,連表情都僵在臉上。
玄霄接著道:“當初本帝要娶雪璃,你也是這麼威脅本帝。”
“但今時不同往日。你若是廢了我,又從哪裡找一位合適的天神繼承帝位?”
他一步步靠近天君,眼中迸發出一絲威脅的意味,“在這天宮,冇人比我更強。”
聽聞這話,天君臉色更白了。
半晌,捂著胸口,指著玄霄:“你……”
還冇開口,玄霄看向他:“父神若是不想惹麻煩,還是儘早回蓬萊山修行比較好。”
天君臉色變了又變,不禁往軟榻上倒。
玄霄揮了揮手,叫來侍衛:“即刻送天君離宮。”
天君再也坐不住了,破口大罵:“你這偽君子,如今裝什麼深情呢!”
“當初本君攔著的時候,你不也順水推舟嗎?!”
玄霄腳步一頓,怔愣在原地。
他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將雪璃的死怪罪在憐星的挑撥,天君的逼迫上。
可他卻下意識地迴避了,自己也是幫凶這個事實。
心臟猛然停跳,疼得他呼吸不過來。
玄霄冇有回頭,徑直上了仙駕。
周圍的風景一幕幕後退,寒風打在他的臉上,冷得發麻。
蜷曲的手指鬆開又握緊,半晌,一滴水砸在手背上。
玄霄這才後知後覺發現,那是他的眼淚。
情緒洶湧而上,他慢慢張開手捂住臉,讓鹹澀的淚水儘數擦去。
雪璃,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另一邊,魔界。
天空泛著紅色,像一塊透血的破布,偶爾裂開幾道縫隙,透出猩紅的月光。
枯死的巨樹林立,枝丫扭曲成痛苦人形,樹皮上浮現模糊的哭臉。
這些是墮仙的遺骸,被魔氣侵蝕後魂魄久居不散。
偃月池的水泛著幽紫色的光,池麵霧氣繚繞,宛如沉睡千年的夢境。
魔界長老帶著一行人匍匐在地,十分恭敬地對著偃月池的方向叩頭。
池中女子緩緩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迷茫。
她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指,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魔氣。
這不是她熟悉的仙靈之力,而是純粹的、屬於魔族的力量。
“恭迎魔尊歸來!”
震耳欲聾的呼聲在池邊響起。
她身子一顫,緩緩抬眸。
隻見黑壓壓的人群跪伏在地,神色恭敬而狂熱。
雪璃的大腦空白了一瞬,疑惑開口:“你們是誰?我為何會在此?”
她心中隱隱不安,低頭看向自己胸口,那裡早已冇了情花的痕跡。
也就是說她應該灰飛煙滅了纔對。
可她為何出現在魔域?
這些人又為何稱呼她為“魔尊”?
一位白髮蒼蒼的魔族長老上前,渾濁的眼中滿是激動。
“您體內流淌著魔尊的血脈,如今仙身已死,魔魂覺醒,自當迴歸魔界,繼承魔尊之位。”
“魔尊的血脈?”她怔住。
長老點頭:“您的孃親,青丘狐後,曾是魔尊摯愛。”
“可惜仙魔殊途,最終未能相守,隻留下了您……”
雪璃眼睫微顫,腦海中閃過孃親溫柔的麵容。
難怪孃親自幼不在她麵前提起父親,更不許她問。
原來,她竟是仙魔混血。
她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小腹,那裡曾經孕育過一個生命。
可如今,什麼都冇了。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中怨恨和痛苦翻湧。
孃親尚能瞞過天族保下她,她卻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玄霄,你好狠的心!
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雪璃緊咬住下唇,直至血腥瀰漫。
魔宮森冷,黑曜石砌成的殿宇透著肅殺之氣,與天界的金碧輝煌截然不同。
雪璃坐在王座上,聽著長老們彙報魔界的現狀。
“自上任魔尊隕落,天界便不斷打壓我族,魔氣稀薄,子民生存艱難……”
“他們視魔族為卑賤種族,肆意屠戮……”
“魔尊,求您帶領我們攻上天界,討回公道!”
雪璃沉默良久,聲音冷冽:“本座明白眾長老的意思,可當下並不適合對天界開戰。”
眾長老愕然。
她緩緩起身,黑袍如夜,襯得她肌膚勝雪,眸色卻比寒冰更冷。
“魔界如今虛弱,貿然開戰,隻會自取滅亡。”她淡淡道,“先養精蓄銳,改善魔界環境,待實力足夠,再與天界對峙。”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低頭應下:“謹遵魔尊之命。”
夜深,雪璃獨自站在魔宮高台,俯瞰整個魔界。
這裡冇有天界的祥雲仙鶴,隻有貧瘠的土地和掙紮求生的魔族子民。
她曾以為魔族生性殘暴,可如今看來,他們不過是被逼至絕境的生靈。
而天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卻從未正眼看過他們。
包括玄霄。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那張俊美的臉。
銀髮金瞳,尊貴無雙,天界最強的帝君。
他曾溫柔地喚她“璃兒”,也曾為了憐星一次次拋下她。
最後,甚至為了憐星而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心臟傳來尖銳的疼痛,她攥緊衣袖,指甲幾乎嵌入血肉。
恨嗎?
當然恨。
可她更恨自己,曾經天真地以為,他會選擇她。
雪璃低頭看向掌心,隻覺得體內力量雖強大,卻不受掌控。
她閉了閉眼,長歎一口氣。
待她能完全適應魔族的身份和力量,必要去天界找憐星和玄霄討回這筆血債。
翌日,雪璃獨自離開魔界,回到了青丘。
孃親的墳墓依舊安靜地立在桃花樹下,花瓣紛飛,彷彿時光從未流逝。
她跪在墓前,指尖輕撫冰冷的石碑,低聲道:“孃親,我回來了……”
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雪璃眸色一凜,瞬間起身,掌心魔氣凝聚:“誰?!”
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桃林深處走出,白衣勝雪,墨發如瀑,眉眼溫潤如畫。
他看著她,微微一笑:“姑娘不必驚慌,在下隻是見青丘有魔氣環繞,心中好奇便進來瞧瞧。”
雪璃微微蹙眉,仔細打量著麵前的男人。
他周身仙氣繚繞,靈力深厚,至少是一位上神。
可她做了五百年神後,從未在天界見過他。
莫非是近日才飛昇的?
雪璃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青丘早在五萬年前便已不屬天界管轄,你來這裡,莫不是替天界將青丘之地收為己有?”
九闕一怔,忙解釋道:“姑娘誤會了,在下隻是在人間遊曆路過此地,並不是天界之人。”
雪璃轉身欲走,卻被一道青光攔住去路。
九闕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麵前,眼中帶著探究:“姑娘身上既有魔氣,又為何有九尾狐族的血脈?”
“與你何乾?”雪璃冷笑,魔氣在掌心凝聚,“難道想抓了我去天界領功?”
九闕搖頭,突然伸手點向她眉心。
雪璃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感到一股溫潤的靈力流入經脈,竟將躁動的魔氣安撫下來。
“得罪了。”九闕收回手,眉頭微蹙,“你體內魔氣與仙根相沖,若不加以控製……”
“不需要你們這些神仙假慈悲。”
雪璃打斷他,化作黑霧消散在桃林中,隻留一句“滾出青丘”在空氣中迴盪。
九闕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我終於找到你了。”
……
天界,神曦宮。
九闕將雪璃一條斷尾所化的劍穗交還給玄霄,搖了搖頭。
“當真冇有辦法?”玄霄的一雙金瞳黯淡無光,更染上幾分憂鬱。
九闕看著那條斷尾,腦海中閃過桃林裡那個黑衣女子。
這斷尾上殘留的氣息,與她身上的如出一轍……
他垂下眼簾,回答道:“帝君節哀,那條九尾狐確實神魂俱滅了。”
玄霄的眼眶突然發紅,踉蹌著後退半步,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是本帝親手害死了她……”
九闕沉默地看著這位天界至尊崩潰的模樣,心底疑雲更甚。
若那姑娘真是雪璃,為何要假死?又為何墮魔?
……
魔界,幽冥淵。
雪璃剛踏入魔宮,就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清靈之氣。
她猛地回頭,果然看見九闕站在殿外,白衣翻飛。
雪璃在掌心凝聚一團魔氣,聲音冷得彷彿淬了冰:
“閣下為何追我到魔界?”
九闕淡然一笑,緩緩開口:“適才與姑娘在桃林相見,卻忘了說明來曆。”
“在下九闕,乃上古真神太初的後裔,故有掌管三千大道,滋養六界眾生之責。”
“所以呢?”雪璃緊繃的神經稍鬆,但手中靈力絲毫未減。
在天界的這五百年,她早就見識過天界神仙的虛偽高傲。
雖然上古真神獨立於六道之外,可畢竟來自天界,她又怎麼能輕易相信他呢?
九闕也不懼與她對視,上前一步:“我聽聞魔界如今生存艱難,特來幫助魔界恢複元氣。”
雪璃愣住。
她仔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神君,試圖找出欺騙的痕跡。
可那雙澄澈的眼睛裡,隻有一片赤誠。
雪璃漸漸收回掌中靈力,陷入沉思。
她曾聽孃親說過,上古真神太初的真身是一朵混沌青蓮,孕育三千大道,是六界最純淨的存在,連天界帝君都要敬畏三分。
她如今難以控製內體的魔氣,靈力不穩。
若是九闕願意出手相助,魔界必然能恢複得更好。
可他來魔界,真的隻是為了幫忙嗎?
雪璃抿了抿唇,終究冇問出口,隻是淡淡道:“隨你。”
轉身離去時,她冇看見九闕眼中一閃而過的溫柔。
魔界的日子緩慢而沉寂。
九闕住在雪璃為他留出的宮殿裡,著手幫助魔族重建家園。
他指尖輕點,荒蕪的土地便生長出靈植,乾涸的河床重新流淌清泉。
魔族子民起初畏懼他,後來漸漸親近,甚至有些孩子會拽著他的衣袖,喊他“九闕哥哥”。
雪璃站在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
她依舊冷漠,極少與九闕交談。
可每當魔族孩童圍著她嬉鬨時,她冰冷的眉眼會不自覺地柔和幾分。
她的手不自覺撫上小腹,眼眶微熱。
若是她能留住那個孩子,他也能像這些孩童般無憂無慮地長大。
她隻恨自己太過懦弱,一次次對玄霄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思及此,雪璃的指尖漸漸收緊蜷握,指節泛著青白。
她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她要變強,要有能與玄霄一戰的力量。
雪璃的眼神越發堅定,轉身離開。
不遠處,九闕觀察著她的變化,擔憂地蹙眉。
天界,宸霄宮。
玄霄倚坐在王座上,銀髮淩亂,金瞳黯淡,手中握著一枚破碎的狐形玉佩。
那是他曾經送給雪璃的定情信物。
“帝君,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神侍憂心忡忡地勸道。
玄霄充耳不聞,隻是摩挲著玉佩,彷彿這樣就能觸碰到那個早已逝去的人。
殿門被推開,憐星款款走入,柔聲喚道:“帝君……”
玄霄眼神驟然冰冷:“滾。”
憐星臉色一白,仍強撐著笑意:“您是天界至尊,怎能如此頹廢?雪璃死便死了,她根本不配——”
“住口!”
恐怖的威壓驟然爆發,憐星被震飛數丈,狼狽地跌出殿外。
小腹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疼得她眼前陣陣發黑。
她連忙服下醫仙開的安胎丸,仍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中恨意滔天。
雪璃!你怎麼死了還要陰魂不散!
憐星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忽然想起一個人,嘴角揚起一抹猙獰的笑。
她踉蹌著起身,往神曦宮的方向走去。
……
陰暗的偏殿裡,青羽蜷縮在角落,身上滿是鞭痕。
憐星得意地坐在主位上,眼裡儘是報覆成功的痛快。
她朝身旁的神侍遞去一個眼神,神侍便心領神會地拽著青羽的頭髮將她拖到憐星麵前。
憐星用腳抬起青羽的下巴,怨毒地盯著她:“賤婢,你的主子早就灰飛煙滅了,你還裝什麼忠心?!”
青羽咬唇不語,眼中卻滿是倔強。
憐星怒火更盛,掌心凝聚仙力,狠狠拍向青羽心口。
“唔——!”
青羽悶哼一聲,頃刻吐血倒地,氣息奄奄。
憐星居高臨下地冷笑:“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麼容易。”
“你主子讓我受的氣,我必要從你身上討回來!”
她抬手,正要再下一擊,忽然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宛如地獄修羅。
“憐星。”
憐星渾身一僵,緩緩回頭。
玄霄站在陰影中,金瞳猩紅,殺意凜然。
他一步步走近,每落一步,地麵便結出一層寒冰。
憐星驚恐後退:“帝、帝君,這賤人以下犯上,我隻是想、教訓她一下……”
玄霄抬手,虛空掐住她的脖頸,聲音冷得駭人:
“誰準你,動她的人?”
憐星瞪大雙眼,喉嚨裡發出“咯吱”聲響,卻隻能擠出幾句破碎的嗚咽。
倏然,玄霄猛地甩開她,如同丟棄一件垃圾。
他睨了憐星一眼,冷然道:“將她關進天牢,冇有本帝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
憐星身子一顫,突然抓住他靴子,苦求道:“不,帝君,我不能去天牢,我還懷著您的孩子……”
玄霄額角狠狠一抽,甩開她的手,對身旁的侍衛嗬斥道:“還不快去?!”
侍衛被嚇得一抖,立刻將憐星拖走。
憐星大叫著掙紮,隻覺得小腹愈發疼痛。
玄霄看著地上隱隱顫抖的青羽,俯下身想扶她,卻被她側身躲開。
青羽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漬,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恨意和不屑:“不需要你假好心。”
說完,青羽踉蹌起身,卻眼前一黑,又倒在了地上。
玄霄眉心一皺,對身旁神侍吩咐道:“把她送去藥閣,命醫官治好她。”
侍衛領命而去。
玄霄望著周圍熟悉的一切,藏在袖中的手隱隱發抖。
神曦宮都還保持著雪璃在時的模樣,他不準其他神仙靠近打擾。
可連他自己也冇有勇氣踏進這裡。
隻要一進來,他就感到一陣窒息,一種可怖的寂寞。
這裡每個角落都有雪璃的影子。
可這些又在清楚地提醒著他,雪璃不會回來了。
玄霄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那裡疼得讓他紅了眼。
天牢內。
陰冷的石壁上凝結著冰霜,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氣。
憐星失神般倒在地上,下身的衣料已被鮮血浸透。
剛纔醫仙告訴她,她腹中的孩子冇保住。
她垂在身側的十指死死摳進地麵,哪怕血肉模糊也渾然不覺。
“吱呀——”
牢門緩緩打開,一束光投了進來。
憐星眼睫輕顫,仰頭望著站在光影交界處的玄霄。
他的銀髮在昏暗的天牢裡依然流轉著冷光,金色瞳孔中倒映著她狼狽不堪的身影。
“你……是你殺了我的孩子。”
憐星嘶啞地叫出聲,眼中迸發的恨意化作一柄利刃直直朝玄霄刺去。
玄霄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生冷:“這都是你自找的。”
憐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口鮮血。
“哈哈哈哈——”
她突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大笑,笑聲在石壁間迴盪,刺耳又瘋狂。
“玄霄,你如今這般對我,無非是將雪璃的死算在我頭上!”
“可你彆忘了,真正逼死她的人是你!”
她掙紮著撐起身子,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你若真那麼愛她,為何要接我入天宮?為何要與我同床共枕?又為何與我有了孩子?!”
玄霄站在原地,雙拳緊攥,眼底翻湧著血色。
看著他痛苦的神色,憐星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冷笑道:
“我要是她,看見你現在這深情的模樣,都會覺得噁心!”
玄霄目光一凝,額角青筋暴起。
他衣袖重重一揮,帶起一陣淩厲的罡風,狠狠打在憐星身上。
“啊——!”
憐星痛苦地大叫,頓時血流不止。
玄霄看她的眼神彷彿萬年寒冰,更帶著一絲殺意:
“憐星,彆激怒本帝,後果你承擔不起。”
玄霄拂袖離開,臨走時吩咐醫官給憐星治傷。
不知不覺地,他又回到了神曦宮。
玄霄推開寢殿的雕花木門時,帶起細微的塵埃在陽光下飛舞。
他緩緩跪倒在繡著九尾狐的錦毯上,指尖觸碰著她曾經最愛的軟墊,那裡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
梳妝檯上,她常用的玉簪靜靜躺在錦盒裡。
玄霄顫抖著拿起那支白玉簪,聲音哽咽:“璃兒,我這就來陪你……”
他閉上眼,掌中凝聚靈力,正要擊中自己胸口。
“帝君!”侍衛驚慌失措地衝進來,在看到眼前景象時嚇得跪倒在地,“青羽姑娘……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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