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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南枝謝君賢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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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賢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南枝,彆怕,我在。”謝君賢的聲音充滿了溫柔和憐惜。

阮南枝終於抬起頭,眼中卻滿是警惕,就像是一個怕極了的小獸:“彆過來!”

謝君賢的手僵在那裡,她的眼淚就像是灼人的岩漿,燙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不過來,我隻是擔心你。”

阮南枝咬著嘴唇,身體依舊止不住地顫抖,“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謝君賢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南枝,這不是同情……我隻是想幫你。”

謝君賢都不知道該如何說明自己現在的感受。

心底那些不知名的情緒在向上攀湧著,他隻是壓製著,不敢讓那些情緒冒出頭來。

悲傷從阮南枝的眉眼、嘴角,一絲一縷地流露出來。

“你希望我怎麼樣,感激你嗎?”

“你又能怎麼幫我,那些傷害我的人,根本得不到任何懲罰不是嗎。”

謝君賢趕緊心臟似乎被狠狠的攪碎,捏成了一團。

“我會幫你,隻是不是現在。”

阮南枝冇有說話,隻是將自己包裹的更緊。

對他全然冇有任何信任。

謝君賢著急地說道:“南枝,相信我,給我時間,我一定會做到的。”

阮南枝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時間?”我等的時間還不夠久嗎?我受的苦還不算多嗎?

謝君賢緩緩蹲下身子:“南枝,彆急,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阮南枝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卻毫無任何觸動。

她緊緊地縮在床角,眼神裡依舊隻有警惕和抗拒。

“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待著。”

謝君賢滿臉痛苦,聲音發顫:“南枝,我隻是想幫你。”

“出去。”阮南枝感覺一種濃鬱的窒息感將她包裹。

她不想再聽謝君賢說的任何話,聲音也帶著幾分焦躁:“出去!不然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謝君賢站在原地,手微微顫抖,心中滿是痛楚。

阮南枝依舊緊繃著身體,抗拒如初。

謝君賢無奈歎氣,默默站在一旁,看著她,心裡像被無數細針紮著般疼。

“我在門口守著你,有什麼你再喚我,好嗎?”

他實在冇辦法離開,隻能消失在她的視野裡,讓她儘量平靜下來。

阮南枝冇有迴應,隻是依舊緊緊地縮在那裡。

謝君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緩緩地退到了門口,目光卻始終冇有離開過她。

房間裡陷入了一片寂靜,隻有阮南枝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阮南枝似乎稍微平靜了一些。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門口的謝君賢,眼神中依然帶著戒備,但似乎也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阮南枝一夜未眠,神色疲憊而蒼白。

而此時,謝母氣勢洶洶地來到了阮南枝的院子裡。

謝君賢一直守在門口,看到匆匆趕來麵色不愉的謝母,薄唇微抿。

“娘,你怎麼來了?”

“若是我不來,你打算瞞我多久她已經醒來的事情?”

謝母眉頭緊鎖,但對著自己的兒子,語氣還是收了幾分。

“我說過半月之後便是你的婚期,現在隻剩最後十日了,你卻什麼都冇有準備,孰輕孰重你自己不知道嗎?!”

“而且我說過了,半月之後,無論生死,我必定送走她。”

謝母的眼睛看了看謝君賢,又大步往房間走了進去。

她徑直走到阮南枝的床前,臉上全然冇有任何表情。

“醒了,便自己離開吧。”

“你們兩人之間的糾葛我既往不咎,但是你給鎮國公府帶來了無數的罵聲,我不可能讓你再留在這裡。”

阮南枝無波無瀾,淡淡應了句好。

從她醒來的那一瞬間,她就冇有想過要留在這這裡,如此也算隨了她的願。

一旁的謝君賢似乎像是冇有想到阮南枝會這麼果決一般,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隨即又對謝母說“娘,南枝是受害者,這不是她的錯!我不會成親,也不會讓她離開!”

謝母看向阮南枝的神情越發冰冷。

閉了閉眼又看向謝君賢:“胡鬨!就為了她,你要將我鎮國公府的名聲置於何地!”

“娘,我不同意。”謝君賢的眼神中充滿了執著。

謝母怒不可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看向阮南枝的眼神裡也帶上了幾分狠厲。

“謝夫人,我會走的,這些年,勞煩您了。”

阮南枝並不想將自己捲入這場爭執中,隻是覺得心力交瘁。

“阮南枝,我不允許!”謝君賢感覺有一團火焰直衝他的頭頂。

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人,他不想讓她就這樣離開。

“娘,她一女子在外會有多艱難你真的不知嗎?這也是你養了多年的女兒,你忍心嗎?!”

“便是將她養在後院,也不是養不起,外人也不會知道,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阮南枝有些複雜的看向謝君賢。

一時間她說不出自己的感覺。

若一定要說,她覺得謝君賢所說的話,就很像從前她看過的一些話本。

有了娘子的男人,卻依舊在外沾花惹草,然後將外麵的女人養在主母不知的院子裡。

那時,阮南枝極為不齒這種男人,覺得極為噁心,冇有擔當。

坦坦正正要納妾都比將人偷偷養著,無名無分的要好。

現在她感覺謝君賢就像這種人。

阮南枝在想,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上他呢。

可能是幼時的時光太美好,讓她為這個人渡上了一層金邊。

謝母冇有想到自己想來孝順的兒子會這般譴謫她。

她看向阮南枝的眼神裡也帶著幾分煩厭:“你和那個瘋女人,果然如出一轍!”

阮南枝一怔,思緒從謝君賢身上抽出。

腦子裡突然想起自己的生母。

‘瘋女人’是說她的生母嗎?

謝母是一直知道她就在地牢的嗎?

她一直不知為什麼明明生母就在地牢,為何從未有人告訴她。

又為什麼會在她從軍營回來後才得知。

心中浮上一絲奇異的情緒,她在想,為什麼會是這樣。

謝母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阮南枝看著兩人,心中思緒萬千。

大婚在即,謝母看著最近有些狀態明顯不對的謝君賢,心裡也浮上躁意。

她強忍著怒意:“好,我暫時先放過她,但是成婚之事你得上心了。”

謝君賢也知自己最近行事有些過於肆意了,也不在辯駁。

“最近彆窩在這裡了,容櫻婉那邊,也好好去培養一下感情。”

謝君賢默了默,才道了句:“好。”

得到謝君賢的迴應,謝母心裡的鬱氣纔算散去了一些。

隻是看向阮南枝的眼裡也依然還是帶著一絲陰鷙。

“賢兒也早些回房休息吧,老待著這也不像個樣子。”說完,謝母便離開了。

房間裡又隻剩下了阮南枝和謝君賢兩個人。

兩兩相對,一時沉默不言。

“這幾日,恐怕不能來看你了,你自己好些養著,有什麼事尋我便是。”

“安安心心待著,我會護著你。”

謝君賢又說起這些老生常談的話。

心裡第一次生出一絲莫名奇妙的羞愧,隻覺得母親不應當在阮南枝麵前說這些東西的。

隨即他麵色又恢複如初,就怎麼靜靜看著阮南枝。

“恭喜你。”

阮南枝這句話來得突然,謝君賢一下子冇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時,卻冇覺得多高興,他問道:“你希望我成婚嗎?”

問出口的那瞬間,謝君賢都覺得自己魔怔了。

想開口解釋,但也想聽聽阮南枝會怎麼回答。

“為何不願,你應當是要成婚的。”

去掉了從前她為謝君賢渡上的那層金光後,阮南枝越覺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心裡對男人的恐懼還是有的,但是這幾日相觸下來,對謝君賢到底冇那麼抗拒了。

“是了,我應當要成婚的。”應完這句後,謝君賢便走了。

步伐顯得有些許的急促。

阮南枝看著他離開,然後又縮回了被子裡。

若說完全冇感覺自然也不是。

不過曾經那些愛意都已經消磨在時光裡了。

隻是突然聽到他馬上就要成婚了還是有錯悵然若失的感覺。

“不想了,總歸還是得離開的。”阮南枝輕聲呢喃著。

不管是軍營還是鎮國公府,與她而言都是牢籠。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那些被侮辱被厭棄的時光。

時間就這麼的悄然又過去了幾天。

阮南枝倒是過上了幾日安心日子。

每日除了府醫和送飯的下人外冇有人再來嘮叨她。

隻是,平靜的日子總是不長久的。

清南閣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阮小姐,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可還好?”容櫻婉嘴角掛著一抹淡笑,看上去倒是一如既往的溫婉。

阮南枝看著她,腦海裡回憶起來得便是容櫻婉說她知道自己去了軍營的事情。

腦子裡有事,阮南枝一時也冇能回覆,反倒給了容櫻婉借題發揮的機會。

“阮小姐看來並不歡迎我呀,也不同我說話。”

“莫不是落水一次腦子也糊塗了,倒也可惜,留著這條命還有這不清白的身子。”

不過這些話對於阮南枝而言,不過是耳旁風。

“容小姐說完嗎?”阮南枝眼神淡淡,甚至都冇想再多分容櫻婉一個眼神。

容櫻婉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但還是冇忘了今日的目的。

她將一紙紅色的喜帖拿了出來:“五日後,便是我與君賢的成婚之日。”

“你這種人應當是冇法出現在人前了,不過我還是不介意你來沾沾喜氣。”

阮南枝看了她一眼,將喜帖接了過去。

容櫻婉斜眯了她一眼又道:“之前你哪一齣,倒是有些本事,讓君賢為你茶飯不思的。”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以後若我發現你再與他見麵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想必你也不想再回軍營了吧。”

說道這裡,阮南枝的神色才變了變,再冇有那副淡然的模樣。

她麵上有些發白,一把拉過容櫻婉的衣袖,聲音暗啞,終於將那個問題問出了口。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去了軍營!”

阮南枝的眼珠漆黑深邃,容櫻婉被這一眼盯得有些發毛。

心中暗自惱怒當時不該一時氣急將此話說出來的。

容櫻婉唇角動了動,過了幾息纔像惱羞成怒一般聲音大了幾分。

“我知道又如何,現在不止我知道,全京城估計都知道了。”

她嗤笑一聲:“怎麼,還不夠,是需要讓全天下都知道嗎?”

說到這句的時候,容櫻婉的神情已經穩定下來了。

“不一樣,當時誰都不知道,所以,為什麼?!”

阮南枝原本乾枯無力的手,現下卻無端多出了幾分力。

她臉色慘白,外麵透出來的光,反而將阮南枝的臉和她幽深的眼照得更加可怖。

容櫻婉被這眼神盯得有些不安,突的生出了幾分膽顫。

“自是有人告訴我的!”容櫻婉的聲音佯裝著鎮定,當不難發覺聲音裡在發著抖。

她想將阮南枝手邊的衣襬扯出來,但卻全然無法扯動。

一時間,容櫻婉卸了力氣,但心中生出一絲惡意。

深吸了一口氣,她的心跳逐漸趨於正常:“你想知道是吧。”

“鬆手我告訴你。”

阮南枝並不相信,隻覺得若是她鬆手,容櫻婉定然會逃:“誰?”

“鎮國公夫人,你母親,你滿意了吧。”

說出話的瞬間,容櫻婉感覺手下的力道一鬆。

袖袍一甩,徑直打到了阮南枝的臉上。

不算重,但也並不好受,隻是阮南枝全如同並無察覺一般愣住了。

“真是瘋子。”

“自己家人都不喜的玩意也不知道活著做什麼。”

容櫻婉從小就是順風順水,唯獨在謝君賢這裡栽了跟頭。

小時候她就喜歡他,但是阮南枝天天跟在謝君賢屁股後麵,她連接近的機會都冇有。

後來大了,因為父輩之間,他們有了交集。

以為守得雲開見月圓了,結果阮南枝也依舊陰魂不散。

後來她得了信,說有個東西可以讓阮南枝離得遠遠的。

那她自然要做。

阮南枝走時她挺高興的,但後來得知真相後也不是冇有愧疚。

可是,她隻做了一件事啊,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啊。

得知是阮南枝自己的母親參與其中後,她更是半點愧疚也冇有了。

自家母親都這樣做,那謝母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容櫻婉有錯嗎?

冇有!

定然是阮南枝自己有錯!

都是她活該!

今日容櫻婉來原本也就是想警告阮南枝離謝君賢遠一些的。

無端多出了這件事,她也冇料想到。

誰能知道她隨口一句,阮南枝竟然記了那麼久。

看了一眼阮南枝,她也不想再生什麼事端了。

原本是為了成婚而來,若是因為刺激狠了,耽擱了婚禮倒是得不償失了。

容櫻婉何時走的,阮南枝不知道。

她閉著眼睛,感覺自己心口疼得厲害,就像是一種刺破天靈的痛苦。

阮南枝緊緊咬著牙齒,齒尖磨破了嘴角,泛起一整細碎的疼。

過了好一陣,她的眼睛才徐徐睜開。

阮南枝的腦袋還處於混沌之中,還冇有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麼。

而這時,在聽到容櫻婉來過的謝君賢緊接著也來了。

看到阮南枝還好端端的待在這裡,他才鬆了口氣。

“南枝,你可還好?”他試探性的問著。

這段時間,他雖冇有來,可阮南枝的樣子和那雙失了神色的臉卻一直迴盪在他的腦海裡。

現在,他總覺得阮南枝有些不對勁。

明明還是她,可是她的眼神裡卻顯得深沉了不少。

就像是表麵平靜但實則暗處洶湧波濤的海水。

阮南枝靜靜盯著他看了許久,眼睛眨了幾下,纔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開了口。

“哥哥。”

明明就是最為簡單的兩個字,卻讓謝君賢紅了眼。

他背過身抬起頭去,試圖將眼裡滲出的幾滴淚收回去。

可是卻越發覺得鼻酸。

隻是想著不能讓阮南枝久等,他擦了擦,然後才走到阮南枝的身邊。

“抱歉,南枝怎麼了。”

冇有任何的鋪墊,阮南枝直接開口:“哥哥,你說會為我報仇的,對嗎?”

“自是如此。”話雖這般說出了口,但謝君賢心裡卻有些發虛。

自打知道上次謝武說過不能動瞿蕭之後,他的行動就遭到了一些限製。

瞿蕭到底長期混跡軍營,而且那些人同他狼狽為奸。

直接抓他並不算多容易。

再者因為阮南枝昏迷和婚事,也耽擱了些許。

若是要說,他也是再尋瞿蕭其他的證據,想給他一個合理的死由,也好把鎮國公府摘出去。

隻是現在阮南枝問起來,他自然也不能讓她失望。

阮南枝看著謝君賢。

那認真的眼神,讓謝君賢感覺有些如芒刺背。

“時至今日,哥哥已經為我報仇了嗎?”

阮南枝問出這話的時候,語氣甚至都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更加像是在問,今天吃什麼一樣。

可她這幅樣子,卻反而讓謝君賢連一句冇有都說不出口。

看著他這幅樣子,阮南枝又有什麼不知道。

“是我的錯,不該讓小公爺為難的,小公爺當我冇說過就好。”

聽到稱呼的轉變,謝君賢感覺心臟抽痛了一下。

阮南枝低垂著頭,似乎又變成了了無生息的樣子。

她將頭埋進被子裡,有些想哭。

你看看,那個信誓旦旦說會為她報仇,會保護她的人,也是在騙他。

若容櫻婉說的是真正的,那謝母也在騙她。

那這麼多年她真的活得就像一個笑話。

她唯一活著的希望就是可以看哪些人得到懲罰。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她有時會忍不住想,或許呢。

或許謝君賢真的會為她做些什麼呢。

可是,現在她的希望被打破了。

無人打擾的日子裡,她想過生,也想過死。

死是一種解脫,可是現在她活了,她能不能逃離這裡,找個冇人的地方再重新活一次呢。

或者死也好,隻是她不想死在鎮國公府。

這裡冇有她的歸宿,她寧願做一個孤魂野鬼也不願意死在謝家。

而且,她還冇有為自己的生母送行。

說不定,她能去亂葬崗找的母親的遺骸,然後同她死在一起。

謝君賢僵在了原地,一時之間冇有了任何動作,冇有了任何聲息。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阮南枝以為謝君賢已經走了的時候,謝君賢說話了。

“不是你的錯,很快了,你等等我好不好,我會讓你看到結果的。”

又是等。

阮南枝在被子裡的手握得特彆緊,直到感覺痛意襲上了她的手心,她纔看下謝君賢。

“好。”她也不問時間了。

少一些期待,她也不會再因此而感覺失望。

隻是腦子裡,莫名生出一分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

但也並非無跡可尋。

不管是阮母還是自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與謝母有關係。

她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隻是有些話被說出自然有跡可循。

所以,她看著謝君賢,突然發問。

“如果害我的人,不隻軍營之人,還有謝家人,你當如何?”

謝君賢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阮南枝眼睛垂了下去。

“我昏迷的時候能聽到你說的話。”

“你從來冇有覺得奇怪過,為什麼從來冇人告訴過你我的遭遇嗎?”

“你就冇有奇怪過,為什麼會有人違揹你的命令將我送到軍營去嗎?”

阮南枝從來冇有哪一刻,感覺自己頭腦無比清晰過。

之前不確認的事情,在說出這幾句話時,似乎也得到了答案。

謝君賢猛然抬起頭,神色震驚,但也隻是乾巴巴的說了句:“你想太多了。”

“好好休息,我會……帶著瞿蕭來認罪的。”

阮南枝的身子抖了抖。

瞿蕭對她的影響太大了,甚至隻是聽到他的名字,阮南枝都感覺自己唇齒髮寒。

她的那句不要他來還冇有說出口,便看見謝君賢離開了。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阮南枝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她獨自坐在床上,雙眼凝視著謝君賢離開的方向。

心裡最後所剩下的那一絲期待也隨著謝君賢的離開而轟然斷裂。

深陷的眼窩裡出現了一滴眼淚。

阮南枝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淚水順著指縫無聲地流下。

最後一次了。

以後,再也不哭了。

她這般想著,臉上卻血色儘失,整個人彷彿像是被冰水從頭到尾澆了個透濕。

阮南枝虛脫地躺在床上。

“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

阮南枝看向被丟棄在一旁的喜帖,手輕輕撫上了上麵的日期。

她得走,走得遠遠的,與這群人生死不複相見。

另一邊。

容櫻婉從阮南枝的房間離開後,並冇有回相府,反而是去到了後院主臥尋找謝母。

今日一事她做的有些魯莽,心中種遊戲不安。

謝母向來喜歡她,也對兩家結親之事極為看重。

所以她冇有任何猶豫便將今日的事情向謝母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了。

“伯母,我是不是做錯了。”容櫻婉絞著帕子,說話也冇了底氣。

謝母麵色如常,但眼神裡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耐。

“無妨。”她說著,又將容櫻婉往裡屋待去,與她耳語幾番。

再出來時,麵上全然冇了忐忑。

謝君賢心中煩躁,剛剛離開院子,便看見了和謝母走在一起,巧笑嫣然的容櫻婉。

他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想轉身離開,卻被謝母叫住了。

“賢兒,正好你來了,過來陪陪櫻婉。”

謝君賢看著兩人,突然生出一些不耐:“今日有事,勞煩母親作陪了。”

原本因為阮南枝的話他就有些不愉,現在讓他做什麼他都冇有心情。

冇有任何停留,他轉身離開了鎮國公府。

他這一走,便一直到了玄月高掛,廊上點燈了纔回。

謝君賢的身上帶著一絲酒意,有些踉蹌的回了房。

都說酒解千般愁,可是他喝了不少,也感覺心中鬱氣難消。

回到房間,他感覺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暗香。

可是氣息時斷時續,並不算濃鬱。

酒氣上了頭,謝君賢也冇管這股味道,自顧自地洗漱了一番便躺倒了床上。

隻是剛剛躺下冇多久,就感覺一股熾熱從下體一直蔓延到全身。

就連空氣炙熱得彷彿想被高溫爐膛烘烤,冇有絲毫涼意。

謝君賢眼眶發熱,麵色發紅,氣息也有些急促,體內的炙熱怎麼都無法壓下。

門外發出一聲輕響。

謝君賢看過去,卻隻感覺眼前有些模糊,但也不難看出麵前女子玲瓏有致的身體。

容櫻婉將外麵的薄紗輕輕褪下,隻剩下了赤色肚兜包裹著身前的柔軟。

她朝著謝君賢緩緩走去,步步生蓮,搖曳生姿。

在身體相觸的瞬間,謝君賢的眼睛裡恢複了片刻的清明。

他臉色漲紅,額頭青筋暴起,一把將容櫻婉推倒了一旁:“滾開!”

“痛……”容櫻婉細膩的背正好倒在了床的的被子上。

被子雖然柔軟但也還是讓身嬌肉貴的她發出一聲嬌呼。

身上的肚兜原本也隻是輕輕打了幾個結,這一下,身上的柔軟幾乎無處可藏。

謝君賢喘著粗氣想要離開。

看到他的動作,容櫻婉也顧不得後背的疼痛了。

將自己的身子貼了上去:“君賢,我是你未來的妻,我心悅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因為她的突然貼近,謝君賢感覺自己似乎置身於火爐之中一般。

身體上泛著**,可身體本能的卻在抗拒。

“容櫻婉,你不知羞恥!”

環在身上的手突然一頓,謝君賢將她的手一把甩開,離開了房間。

容櫻婉看著空寂的房間,眼眶突然一紅。

抱著被子突然大哭起來。

她也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憑什麼這般說她。

這邊的情況謝君賢渾然不知。

他隻是靠著本能尋找著涼爽一些的地方來緩解他身上的燥熱。

阮南枝原本就覺淺,看到一個人渾身是水的走進來的時候,恐懼幾乎將她完全包裹。

水一滴滴掉在地上,那及細小的聲音對於阮南枝來說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阮南枝幾乎感覺自己快要死去。

然後她聽見熟悉的一聲:“南枝,彆怕,是我。”

一瞬間,阮南枝感覺渾身都軟了下來。

她顫抖著問他:“你來做什麼。”

謝君賢冇有說話,反而又走近了幾步。

月色朦朧,可阮南枝卻看清楚了謝君賢眼裡的欲色。

那種眼神她太熟悉了,是她無數個日日夜夜都能看到的。

阮南枝的心臟早已成了一片死灰。

果然男人都是一樣的,她怎麼能對謝君賢曾有過希望呢。

阮南枝也不知自己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心態。

她將蓋在身上的被子突然掀開,黑黝黝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看著謝君賢。

“南枝?”謝君賢混沌的腦海裡恢複了一絲清明,但也冇有辦法很好的思考。

他泡了很久的水,可是好像冇有什麼用。

他隻知道他不想碰容櫻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泡著水,卻突然想起了阮南枝。

想起了她叫他哥哥的樣子。

不知是酒意還是藥的原因,他就是很想見她。

想聽她再叫一句哥哥。

可是,真的看見她的時候,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就想看著她。

阮南枝不知道他所想,她也並不在乎。

她低著頭,將自己裡衣的繫帶慢慢打開,然後又將衣服褪下。

阮南枝的肚兜不像容櫻婉那般亮眼,而是有些灰灰的,算不得多好看。

她的身子也不想容櫻婉那般白嫩。

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疤痕。

謝君賢的眼前有些模糊,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想去碰阮南枝的疤痕。

可是又好像被火星躺到了一般,縮了回去。

在謝君賢伸出手的瞬間,阮南枝極力逼著自己不要顫抖。

但看到他縮回去時,阮南枝反而將他的手腕握住了。

“哥哥,你不想要我嗎?”

謝君賢腦子裡好像被重鼓敲擊了一般,這時才發覺現在的場麵是有多麼不對。

他張了張口,話還冇說出口,阮南枝又道:“哥哥是嫌我臟嗎?”

什麼酒,什麼藥,在這一瞬間似乎儘速消失。

身體也好似被潑了一大盆冷水,謝君賢在這一刻感覺不能更清醒了。

他撇過眼,慌張的將被子重新蓋到了阮南枝的身上。

“不臟的,南枝你不臟的。”

“你是妹妹,永遠都是妹妹,今日是我的錯,你莫要多想。”

他混亂的將這幾句話說出口,喉嚨裡也哽咽地不像話。

謝君賢根本不敢再看阮南枝,以一種幾乎逃難的方式離開了。

這一夜,無人入眠。

謝君賢的成親之日還剩最後四天。

阮南枝原以為這幾日應該無人再有閒情逸緻來找她麻煩了。

可是隨著一束黎明的曙光穿過窗布之時。

阮南枝的房門再次被打開了。

謝君賢握著受傷的手臂,嘴角掛著一絲笑。

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傷口滲出,他卻像是渾然不覺一般,跪在了阮南枝的床前。

“南枝,昨夜,我為你報仇了。”

“瞿蕭被我斷了一臂,他的腿也被我打折了,以後,你再也不用怕他了。”

昨天晚上從阮南枝的房間出來後。

謝君賢隻感覺無數的情緒都在瘋狂的湧入他的腦海裡。

身體的燥熱加上心裡的不適讓他無比的憤怒。

冰冷的湖水在也冇有辦法壓製他暴狷的情緒。

看到阮南枝那副樣子,他腦海裡隻剩下:妹妹不該是那樣的,都怪那些人,他要為妹妹報仇。

一但產生了這個念頭,便無法抑製。

他也顧不得其他,騎上了快馬便奔到了軍營。

謝君賢曾經是軍營的常客,就算多年為進,眾人也知其名號。

他去的時候大家也冇有阻攔。

謝君賢直接進了瞿蕭的軍帳,一刀砍下了他的手臂。

直到打得瞿蕭冇有了還手之力他纔回來尋阮南枝,告訴她這個訊息。

此時他的眼裡再也冇了晚上的渾濁之色。

反而是帶著一些討好地看向了阮南枝。

阮南枝腦子空白了瞬,眼睛看著謝君賢的傷口,一時間卻特彆想哭。

不是因為感動。

而是覺得,明明一個晚上謝君賢便能解決,可是他生生地讓她受了三年折磨。

阮南枝告訴過自己不會在哭的,可是這一瞬間,眼淚根本無法抑製。

“南枝,不哭,哥哥不疼的。”

謝君賢有些慌亂的湊近了幾分,想要為阮南枝將眼角的淚擦乾。

可是看到自己滿手的血,還有阮南枝曾經的抗拒,他一時間又不敢再靠近。

他看到旁邊還有一個水盆,慌忙把手洗了,才從懷裡遞出一個絹白的帕巾。

帕巾遞到眼前,阮南枝的又懵了一瞬。

“你還留著?”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暗啞的哽咽,將帕巾接了過來。

這是曾經她剛學繡花的時候為謝君賢繡的。

謝君賢當初說她修的牡丹像個蹴鞠,但是她惱怒的想要收回。

可是卻被謝君賢收走了。

她冇想到現在還能看到。

謝君賢笑了一下,語氣輕柔,眼裡也生出幾分懷戀。

“你的東西自是都留著,這個之前是收在了箱子裡。”

“你回來那段時間,看上去不對勁……”

他麵色一僵,又佯裝無事一般繼續說道:“所以想拿些你的東西讓你開心一下。”

謝君賢解釋道:“哥哥那個時候,不是討厭你,隻是太久不見了,一下子有些無措。”

“不知道應該這樣對待你。”

阮南枝握住手帕的手攪了攪,藏在被子裡的腳趾也蜷了一下。

許是謝君賢覺得阮南枝現在狀態不算太差。

再加之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時機了,於是嘴巴一直說著。

冇有任何要停的樣子。

“現在哥哥知道錯了,你永遠是我的妹妹,我們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好嗎?”

謝君賢說著,似乎早已忘記了從前阮南枝對他的愛慕還有昨夜發生的事。

似乎阮南枝所經曆過的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

阮南枝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將這些事情一筆帶過。

可是,她現在不想爭辯這些:“好,謝謝哥哥。”

再次聽到熟悉的稱呼,謝君賢感覺一直在浮沉的心有了落腳地。

哥哥好。

他會做她永遠的哥哥。

心中突然起來奇怪的情緒,被他壓了下來。

這樣就很好。

謝君賢試探性的去摸阮南枝的頭,就像小時候安慰她時那般。

阮南枝察覺他的動作,牙齒咬得緊緊的,睫毛也再微微發顫。

她想躲,但是現在還不能。

觸及到阮南枝有些乾燥的頭髮時,謝君賢感覺自己的鼻尖突然一酸,又連忙鬆了手。

他蹲下身,看著阮南枝的眼睛:“哥哥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

“那些人,哥哥會一個個解決的。”

阮南枝乖巧地點了點頭。

謝君賢笑了笑,可下一瞬,他的笑又有些僵住了。

阮南枝說:“那哥哥知道了,我為什麼會去軍營了嗎?”

軍營兩個字,幾乎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隻有阮南枝自己知道,要將這兩個字說出來是有多麼艱難。

謝君賢沉默了片刻才說:“不知道。”

他喉嚨有些發乾,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

他知道的,昨夜去軍營的時候,瞿蕭因為受傷,應接不暇,為了刺激他將真相說出口了。

是鎮國公府的夫人,他的母親,將自己的養女送了進去。

說不上是自己無法接受,還是不想告訴阮南枝。

隻是,這一刻他的回答隻能是不知道。

阮南枝看著謝君賢在說話時微微有些逃避的眼神,心裡也有了猜測。

“哥哥,你知道你不會說謊的。”

“你說謊時,總是喜歡碾搓手指。

謝君賢看著自己交疊揉搓的大拇指和食指,手微微一縮。

麵上生出一分難以言喻的表情。

既高興與阮南枝對自己的熟悉,也有些謊言戳破的窘迫。

謝君賢的雙手攏拳,過了一會才說:“南枝,你知道的的,有些事情若是說出來,很多東西就不一樣了。”

“或許,她也未曾想過會變成這樣呢。”

阮南枝的表情冇有任何起伏,隻是心底的失望就像密雲下的山巒。

默默累積,終不見天日。

她視線微垂,看著還握著手裡的絹帕。

空氣中傳出一聲輕輕的錦帛撕裂的聲音,阮南枝抬起頭看著謝君賢。

她的唇角浮出一抹笑,她說:“你說的對。”

謝君賢雖然感覺阮南枝似乎有些奇怪,但是聽到這句話,他到底還是鬆了口氣。

有些東西就冇有再細究。

他還想說什麼,卻見阮南枝又鑽進了被子裡,麵上滿是疲態。

“哥哥,我累了,想休息了。”

謝君賢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到底也冇說啥。

“你好好休息,過幾日,我再來尋你。”

從阮南枝那邊離開後,謝君賢便去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的容櫻婉早就冇了蹤跡。

哪些暗香也早已消失。

謝君賢沐浴完後,便去找了謝氏。

有些東西他要去解決,有些話,他還是想當麵問問。

謝君賢過去的時候,謝母的臉上也並不算多好看。

還不到謝君賢說話,謝母便道:“今日容櫻婉哭著和我說要退婚,說你欺辱與她,可有此事。”

謝君賢麵色暗沉,但也冇有之間應話,說明昨日的情況。

反而是就著謝母的話,順勢而道:“今日前來,也是為了此事。”

“我與容家小姐並無感情,娶妻一事也並非我所願。

“既然容小姐對此事看法也是如此,何不索性……”

話還冇說完,謝母身邊的八仙桌就被拍得作響。

“冇有感情!那你對誰有感情!阮南枝嗎?!”

“現在婚事僅剩幾日,你當這是什麼玩樂不成!還是說是那個賤蹄子有對你說什麼了!”

謝君賢的麵色有些難看,她冇想過要把阮南枝扯進來的。

“娘!與南枝無關,是兒子自己不願。”

“現在容小姐也不願嫁,豈不隨了她的意。”

謝君賢還想留著容櫻婉的臉麵,也並未說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謝氏看著謝君賢,眼裡的失望幾乎快要溢位來。

“你當真覺得這隻是你們兩人之事?”

“現在鎮國公府在聖上眼前早已不重要,這幾年也有意提拔新臣,這些你難道看不見?”

“丞相那艘船,我們得登上。”

話點到為止即可。

謝君賢哪裡不懂謝母的意識,也不是不知道現在的局勢。

隻是他覺得冇有這個必要。

“容小姐那邊我會去遊說,你好好準備結親吧。”

“這些日子彆去後院了,徒增閒話。”

話說道這個份上,完全冇有了迴轉的餘地。

謝君賢也不是領不清之人,除了點頭應是,他也再說不出什麼了。

這幾日,謝君賢喝的酒格外多。

好像也是在最近才認清了自己。

他安穩太久了,好像什麼都有了,可是好像什麼都冇有。

以為自己自己能做的很多,可是連自己的婚約都做不得數。

謝君賢喝酒的時候,阮南枝已經將最後一口藥喝下了。

這幾日天天修養著,身上的病症也好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這些都是她的,可又都不是她的。

甚至找不到一件值得她能夠去帶走的東西。

謝君賢之前留下的那個帕子,被她撕了。

若是可以,她想把其他的東西也找出來,然後一把火給他們都燒了。

這樣,她死了後,也冇什麼東西能留在這裡。

阮南枝從潭裡被救上來後,就一直冇有出過門。

現在門一開,太陽亮得有些晃眼。

手遮了遮,過了半晌才逐漸適應光線。

打眼就看見外麵待著幾個丫鬟。

冇有男人在,認領到底還是放鬆了些許。

看到阮南枝出來,那幾個丫鬟倒是不像她剛回來時那幾個人那般輕漫。

她們走上前行了一禮:“小姐身子可好些,需要府醫過來會診嗎?”

阮南枝搖了搖頭,一時間有些不習慣。

她左右瞧了瞧,發現院裡最熟悉的那個身影居然不在。

“李嬤嬤呢?”阮南枝問道。

這些日子她身子不算好,人也有些恍惚,謝君賢還天天轉悠,竟冇發現李嬤嬤居然不在。

丫鬟愣了愣,才道:“李嬤嬤早些日子已經出府了。”

“出府?為何?”阮南枝柳眉輕蹙。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眼,纔有些遲疑地開口。

“聽說是要送葬,送完後便回老家去養老了。”

“但說來也奇怪,之前有幾個與李嬤嬤交好的老人說要送行,李嬤嬤死活不讓。”

另一個丫鬟點點頭緊接著又說:“後來有人跟著去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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