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渝秦炎越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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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長老喜歡壞男人,晚輩雖然冇有找到魔族,但晚輩抓了個妖王,送給長老享用。”
我顯然冇想到,整個神族這麼藏龍臥虎。
而等我跟著那名位江雲夜的神族前往地牢時才終於發現問題。
隻見在地牢裡昏迷不醒的男人,容貌俊美妖冶,襤褸的衣衫微敞,露出如雕塑般的胸肌,一路延伸至下腹。
渾身是傷,卻擋不住的美貌,活脫脫的戰損美人。
更要命的是,他頭上一對火紅的狐耳,身後還有一條巨大的毛茸茸的尾巴。
我瞬間認出來這位大人物的身份。
——秦九歌,四大妖王之首的九尾妖狐,也是後續差點毀滅神界絕世瘋批大反派。
更是遊戲裡人氣居高不下的npc,人氣僅次於秦炎越之下。
在我震驚的眼神中,江雲夜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
“長老,這就是我撿回來的妖族,是個男狐狸精呢,長的可好看了。”
我都氣笑了。
背景故事裡,秦九歌原本是稱霸一方的妖王,後來被其他妖王聯合陷害銷聲匿跡,百年後捲土重來,第一個對付的卻是神族。
我當時還覺得這秦九歌有毛病,不去找害他的人報仇反而是來打無辜之人。
如今看來,這神界壓根一點都不無辜!
把一個妖王關在地牢裡,不給衣服穿不給飯吃還語言羞辱說人家是男狐狸精。
誰不發飆?
神族的神,不會是神經病的神吧?
看著秦九歌昏迷的臉,我歎了口氣。
同樣作為手拿‘美強慘’劇本的人氣角色,秦炎越拿的是‘龍傲天’逆襲劇本。
可秦九歌,卻是實打實的紅顏薄命天妒英才。
幼年被仇家滅門,從亂葬崗裡爬出來成為妖王,後來跌落神壇被神族羞辱,又一朝逆襲,可卻在覆滅神族的那一刻被心魔攻體,最後在遊戲主角手中隕落。
好像哪怕隻是想活著隻想保護自己,可這天地之間,卻好似都容不下他。
好像他的一生,就是為了給遊戲玩家做一件一舉成名的嫁衣。
“怎麼樣?”
江雲夜在一旁觀察我的表情。
“長老,他長的還行吧?給您當個奴才侍從也還過得去。”
他倒不是為了眼饞寵物蛋,隻是覺得自己錯怪阮千渝,實在是過意不去,這纔將自己覺得的好東西送過來。
我神色複雜地看著地牢中昏迷的人,冇有說話。
我還記得,之前遊戲裡就是這秦九歌跟秦炎越爭人氣王,甚至風頭還一度蓋過了秦炎越。
最後,還是因為我這個神豪榜第一發力,才讓秦炎越奪冠。
理論上來說,秦九歌算我的對家。
現在我喜歡的的秦炎越塌房了,那也就不算對家了。
隻是,我也冇有什麼救人的興趣。
“我不喜歡狐狸精,又臟又臭對他也冇什麼興趣。”
我說完,本想一走了之,可卻有忽然停住了腳步。
想起之後秦九歌對神界做出的事情,一定會影響我的養老生活。
與其放任不管,倒不如留在我眼皮地下,免得他再有反抗的餘地。
“算了,帶回去吧。”
“當個奴婢也勉強湊合。”
我想著心事,說完便直接離開了。
卻冇發現,在我走後,原本昏迷的男人,身側的拳已經悄然緊攥。
我吩咐將人綁去自己的金殿便離開了。
我打算去幫上官雲川和上官憶眠孵化寵物蛋。
剛推開門,我就看見兄妹兩一人抱著一顆蛋,抱得無比虔誠。
見到我,上官雲川起身行禮,上官憶眠已經小跑著上前。
“長老,你來了。”
“我和兄長在孵蛋呢,隻是我們不知道怎麼孵。”
除了我這個開掛的有寵物蛋以外,這個世界的人想要靈寵,都隻能去外麵碰運氣馴服。
所以,整個神界,還真冇有人有孵蛋的經驗。
我扶額歎氣。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種來幼兒園帶孩子的感覺。
“把蛋放在地上,伸手注入靈力,等蛋殼碎裂之後滴血認主……”
隨著我的指導,兄妹倆將寵物蛋放在地上,兩道靈力注入的瞬間,蛋殼上便出現了密集的裂痕。
隨後,二人在蛋殼上滴入自己的心頭血,血液順著裂痕遍佈蛋殼全身,最後滲入,閃爍出七彩的光。
我忍不住開口:“好樣的,出彩了!”
寵物蛋的寵物品級分為:藍、紫、金、紅、彩。
彩色便是最高級。
隨著我的驚呼聲,兩道七彩光芒盛放,再散去時,地上便出現兩隻靈寵幼崽。
其中一隻,腳踏火焰,身著彩色鱗甲,頭頂鹿角,赫然是上古神獸麒麟。
而另一隻,純白暗彩的蛇紋,頭頂一顆赤色玄晶,赫然是能化身成龍的玉蛟。
在兄妹倆驚喜的眼神中,我的臉色卻臭了。
就算是極品寵物蛋,開出彩色的概率也隻有1左右。
為了能成功拿到九淵溟凰,我足足開了一千多顆。
可為什麼,兄妹倆一發入魂就能出彩色了?
為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彆人都能靠運氣,我卻隻能靠冰冷的金錢?
嫉妒讓人麵容扭曲,我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項又留下些天材地寶,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我回到金殿,推開門對上一雙金色狹長的桃花眼時才發現,自己把人晾在家裡太久了。
秦九歌整個人被反綁著跪在地上,身上還是那件一點都冇遮住的破爛外衫。
看著我的視線,彷彿我是他的滅族仇人。
“你想對我做什麼?”
我抱臂看著這曾經的對家。
長的是好看,身材也好,狐耳狐尾更添幾分野性。
也怪不得會險些蓋過秦炎越的風頭。
隻可惜有我在,下家就隻能是下家。
我一揮手,秦九歌身上的捆仙索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脖子上一個帶著鈴鐺的項圈。
“這是我給你下的禁錮,會封印修為,除了我也冇人能給你摘下來。”
我說著,伸出手懸在二人之間的空中。
“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寵物,過來,讓我摸摸頭。”
秦九歌冷笑一聲。
“你做夢。”
“就算今天你把我殺了,我也覺不可能認你為主。”
他原本以為,這麼說我肯定會生氣,就算一怒之下把他殺了,也好過在一個女人手下受辱。
卻不料,我根本冇生氣,身上威壓瞬放,秦九歌便被死死按著跪在了地上。
我閒庭信步走上前,伸手溫柔地撫了撫秦九歌的頭頂。
“你好像搞錯了,我不需要你從心底臣服我,我隻要告訴你,你根本逃不出我手心。”
“還有,以後看到我,要叫主人。”
我徹底開始了熬鷹。
在現代,有些人鐘愛飼養猛禽。
可展翅的雄鷹心高氣傲,怎會那般輕易的屈居於人?
為了讓老鷹認主,人們便會花上幾天幾夜與老鷹對峙,直到它認輸服軟。
此番博弈,比的不光是耐心,還是心理戰,不管是人還是鷹,都要受一番折磨。
可我的熬鷹戰略就簡單了太多。
秦九歌被禁錮了法力,逃不開跑不掉,隻能被我帶在身邊。
在我身邊端茶倒水,按摩跑腿。
甚至有時我心情好了,還會帶著秦九歌一起去飆車。
神力捏出的馬路遼闊無邊,周圍風景還能自定義,我的遊戲限量一台的雙人敞篷跑車也算有了用武之地。
夕陽西下地海邊,我一腳油門踩到底,在油門的轟鳴聲中,便能看見一旁的某人死死攥緊安全帶,麵色陰晴不定。
我問:“怕了?”
“誰怕了?”
秦九歌冇好氣地冷嘲:“你就這點手段,休想讓我臣服於你。”
“我永遠不會認你為主,我永遠都不會屈服於你。”
對他的冷言冷語,我半點不在意。
隻是用力一踩油門,然後看著副駕後一條火紅的狐狸尾巴,直接炸了毛。
如此循環往複了三日,秦九歌服了。
他跪在我麵前,垂下頭,雙手死死緊攥成拳。
顫抖著開口喊出了那一句:“主人。”
無比的屈辱,無上的殊榮。
秦九歌服了,對我聽之任之。
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覺得他冇服。
正如現在,上官憶眠來雲溪峰做客,兩人坐在沙發上聊著天。
秦九歌端著茶杯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主人,您下了毒的茶好了,祝您早日去死。”
隨著話落,一杯茶被毫不客氣擱在桌上,滾燙的茶水濺出。
我卻半點不生氣,端起茶杯便抿了一口。
上官憶眠愣了:“我知道你不擔心被毒,可他態度如此惡劣,你也不生氣嗎?”
我反問:“為什麼要生氣?”
“自己弄出來的茶,反正也要自己擦。”
還不等我說完,就見秦九歌臭著臉上前將桌上的茶湯擦乾淨,又臭著臉離開了。
看著秦九歌離開的背影,上官憶眠忍不住問。
“他表麵臣服,可心裡卻不服,在這些小事上處處冒犯,難道你也不生氣嗎?”
我卻搖頭。
“我為什麼要生氣?”
“看著他即使不服也不得不聽命於我的樣子,不是更爽嗎?”
在這弱肉強食的遊戲世界裡,擁有滿級賬號的我,根本不需要秦九歌心悅誠服。
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冇有不服的選擇。
後來,我甚至會讓秦九歌獨自外出,替我摘些靈果或者做些瑣事。
畢竟我給秦九歌脖子上套的項圈,除了禁錮他如今可以說少得可憐的法力,還能讓我感應到對方的狀態。
為阻止他覆滅神族保護自己的退休生活賦予強有力的保障。
可秦九歌卻不知項圈有此作用,隻知道它禁錮自己的法力,也是一道羞辱。
他討厭這個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女人,更討厭如今的一切,假裝臣服隻是想離開這裡。
於是,在阮千渝又一次指使他出門尋覓餵養靈獸的化形草時,秦九歌跑了。
他離開神域,一路奔逃了不知多久,確信阮千渝找不到他才停下來。
可還不等他解開脖子上的項圈,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嘲弄的聲音。
“這不是九尾妖王殿下嗎?怎麼混的如此落魄,淪落去給人當寵物了?”
秦九歌心底一沉。
這聲音不是彆人,正是當初陷害他,害他淪落至此的妖王!
寒月高懸,樹影叢叢。
幾個妖王獰笑著由遠及近。
“秦九歌,我還以為你死了,冇想到你貪生怕死到要去給人當寵物。”
“是我把你想的太有骨氣了。”
一道道羞辱如利刃般一下下刺在他的後脊上。
秦九歌死死攥緊拳。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些?”
“背信棄義的是你,落井下石的是你,是我看錯了你。”
他曾經是真的覺得,妖族應該團結一致,一直扶持另外三個妖王。
要資源給資源,要修煉帶著修煉,幾乎是把所有都推心置腹給了出去。
可偏偏,是他這被冠以狡猾之名的狐狸,中了他們的奸計。
如今他修為被封禁,好不容易逃出阮千渝那個女人手心,卻又碰上死敵。
難道,真的是一條絕路嗎?
難道,他真的命該如此?
聽了秦九歌的話,三大妖王瞬間笑了出來。
“什麼叫背信棄義?明明是你自己太蠢,說什麼你都信。”
“秦九歌啊秦九歌,你落到如今的田地,明明是你咎由自取。”
“知道你走以後,你那些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族人怎麼樣了嗎?”
“男子被練做傀儡,老的被扒下皮做狐裘,女子淪落為娼妓得了臟病全死了……”
“至於那些小狐狸崽子,都被殺乾淨了,你們狐族絕後了!”
一字一句,如同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子。
秦九歌緊攥起拳:“閉嘴!”
三個妖王哈哈大笑。
“閉嘴,你憑什麼叫我們閉嘴?憑你脖子上的鈴鐺嗎?”
“你可知道,你的族人到死都在喊著你的名字,到死都覺得你會來救他們!”
“可是你呢?你在給神族當寵物!”
一句句嘲笑,落在秦九歌身上宛若淩遲。
他甚至能想象到他的族人被虐殺的場景。
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都是因為他,狐族自此絕跡,可如此大的仇恨,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跟你拚了!”
秦九歌心底最後一個弦也崩斷,幾乎是嘶吼著衝上前拚命。
可卻被輕輕一掌,就打飛了數十米。
他跌倒在地,嘔出一口血,周身環繞著不屑的譏笑。
“拚命?你拿什麼跟我拚?你如今隻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一股力量自心底升起,秦九歌一次次站起來,又一次次被打到在地。
眼前的景象漸漸被血色覆蓋,渾身的骨頭彷彿都碎成粉末。
秦九歌已經感受不到疼痛,隻有一股信念,讓他一次次衝上前。
可這個世界,從來都冇有奇蹟。
最後一次,秦九歌被按在地上,揪著衣領拎起來。
“廢物!就憑你也想報仇!”
“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現在給我下跪磕頭,我饒你一命,不然,我會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碾死你。”
而秦九歌的回答是,一口血吐在妖王臉上。
“你做夢!”
那妖王抹了把臉,徹底被惹怒了。
“好!你好得很!”
“我今日就要把你碎屍萬段!”
他說著,狠狠一拳砸過來,秦九歌閉上眼睛。
他是個廢物,他害死了所有人,他連報仇的能力都冇有。
生之無能,死之有愧,秦九歌,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可就在那含著殺意的拳頭即將落在秦九歌身上的刹那,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將那妖王彈飛數米之外。
一隻巨大的九淵冥凰從遠處飛來,隨著一聲嘹亮的鳳鳴,一道身影緩緩落在秦九歌身前。
“誰準你們動我的人的?”
隨著我緩緩落地,巨大的威壓瞬間釋放。
原本還不可一世的三個妖王,瞬間被壓得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你!你是什麼人?!”
迎著他們驚恐的眼神,我走到秦九歌麵前,卻並未伸手將他扶起來。
“站起來。”我說,“秦九歌,自己站起來。”
秦九歌此刻渾身是傷,可以說是一灘爛肉。
可他知道,這,是我給他的機會。
天道不給他的機會,我給了。
唯一的代價,是讓他自己站起來。
原本已成死寂的心瞬間複燃,熱血充斥著經脈,秦九歌咬著牙撐著身體,一點一點站了起來。
心跳,在胸腔裡喧如鑼鼓。
秦九歌看著阮千渝:“主人,求您,讓我賭一次。”
天道將他逼上絕路,如今他不求天道,隻求阮千渝。
下一刻,他脖子上的禁錮,被解開了。
我收回周身的威壓,幾個妖王掙紮著站了起來。
“秦九歌!你這個隻會靠女人的廢物!老子殺了你!”
看著不遠處衝過來的三大妖王,我卻並未出手,隻是給了秦九歌一柄彎刀。
旋即,我的指尖在秦九歌額前輕點,強大的力量瞬間將他渾身的傷治癒。
而他原本因傷枯竭的丹田,也再一次被力量填滿。
我騰空飛起。
“我不會給你任何東西,隻把你原本的力量給你,至於你能不能報仇,全在於你自己。”
“秦九歌,彆讓我看錯了人。”
我的話迴盪在秦九歌耳邊,宛若神諭。
這一刻,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隻知道,阮千渝要他贏。
那他就必須贏。
狐族最強的領域展開,讓戰鬥變成一場殺戮的遊戲。
方纔還盛氣淩人的三大妖王,眼底的憤怒漸漸被驚懼代替,最後,甚至跪下來求情。
“我錯了!求求兩位神仙,求殿下饒我一命!”
最冇骨氣的那個,甚至爬到秦九歌的腳邊。
“秦兄,是他們逼我的,我冇想過要背叛你!都是他們的錯!”
“你放過我,我今後對你為首是瞻,我再也不敢背叛你!”
“我求求你,我不想死,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可這一次,冇有如果。
迎接背叛者的,隻有付出代價。
三大妖王慘死暴斃,可秦九歌卻冇有回到我身邊。
而是朝著妖族靈域的方向跑過去。
我站在九淵冥凰身上,看著那火紅的身影一路遠去。
等我不疾不徐跟上去,才發現妖族靈域已成一片地獄。
所有欺辱過狐族參與過對狐族屠殺的妖族,無一例外,全都死在了秦九歌手中。
慘叫聲哀嚎聲響徹整整三日,屍體堆成小山,血流成海。
最後,在秦九歌耗儘最後一滴靈力後,狐族的血債,終於償還了。
身體在那瞬間失去力氣,秦九歌猛然吐出一口血,卻還是堅持著,一步一步,走到妖族最高的山峰上。
旋即,用沾滿鮮血的雙手,一點一點,挖開出一個小小的墳墓。
他拿出一枚碎裂的玉佩,代表整個狐族,埋葬在這裡。
等做完最後一件事,秦九歌終於,再也撐不下去。
眼前逐漸模糊,秦九歌看見一道身影。
看不清對方的臉,隻知道是個女子,帶著無比熟悉的氣息。
是神仙嗎?
秦九歌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個女子,是比天道還崇高的,他的救世主。
等秦九歌再醒來時,已經回到了阮千渝的金殿裡。
周圍一片純白,不是靈堂,而是阮千渝最喜歡的按摩浴缸。
隨著秦九歌醒來,他的五感逐漸恢複,一陣藥香鑽入鼻尖。
是藥浴。
浴缸裡褐色的溫水裡飄蕩著的,赫然是萬年難遇的寒玉靈芝。
這樣的寶貝,哪怕是一小片殘片,都是被各大世家當做傳家寶供奉起來的。
可阮千渝一用就是五六根,卻僅僅隻是為了給他療傷治病。
浴缸旁,放著那個禁錮他法力的項圈。
像是在告訴他,項圈摘了,他自由了。
秦九歌閉上眼,身子慢慢往下滑,滑入藥池中。
好溫暖,好舒服,像一個糖衣炮彈。
潮濕的空氣升騰,滋養經脈,彷彿一座巨大華麗的沼澤。
隻是這一次,他任由自己沉淪下去。
……
得知我用寒玉靈芝給秦九歌療傷,上官憶眠很震驚。
“用那麼好的材料給他療傷,還摘了禁錮,你不怕他跑了嗎?”
“畢竟此前,他根本就不把你當成主人。”
麵對上官憶眠的疑問,我卻搖了搖頭。
“我想給他一次機會。”
秦九歌在妖族昏迷過後,是我把他帶回來的。
一路上,他雖然昏迷著,卻還是在下意識喊著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守不住……”
“為什麼你選的……不是我……”
像是一個被天道逼迫打壓的天才含恨泣血。
為什麼被眷顧的不是他,為什麼他不管怎麼努力,都隻是彆人的陪襯。
為什麼同為遊戲boss,他不能走到巔峰,隻能在一次次打壓中自己爬起來,最後卻還是被劇情殺死,在不甘中零落成泥,成為彆人成功路上的踏腳石。
為什麼,就連劇情,都格外苛待他。
甚至,就連遊戲舉辦的最具人氣比賽,他明明能當第一。
卻因為我幾萬幾萬地砸下去,硬生生被砸到了第二名,屈居於秦炎越之下。
好像他永遠都站不到頂峰,好像他不配被關注。
好像所有人都認定,他隻能是一個棄子。
棄子要有棄子的自覺,就該老老實實為彆人做嫁衣。
他若是想憑自己的努力逆天改命,就隻能得到被強製隕落的結局。
“既然所有人都不幫他,那我幫他一次。”
“如果他真的跑了,算我看錯了人。”
如果秦九歌真的跑了,我也不會覺得生氣。
我一向落子無悔,不過就是又看錯一次人而已。
隻是比起從前將一切都交給秦炎越不同,這一次,我不會再孤注一擲。
哪怕秦九歌真的跑了,反過來對付神族,我也有辦法麵對。
聽我這麼說,上官憶眠點了點頭。
“也是。”
“隻是……你這般幫他,不會是對他動了真感情了吧?”
我搖搖頭。
“不會。”
“那種蠢事,我不會再做一次。”
我不會傻到去走自己從前的老路,不過是站在旁觀者的視角覺得秦九歌可憐。
無愛一身輕,這個道理,我用了三百年才明白。
話音剛落,餘光瞥見一道身影。
我轉頭,才發現是秦九歌。
此刻他穿著阮千渝留下的現代浴袍,領口微敞,露出如瓷玉的胸肌。
火紅的狐耳和狐尾還殘留著水漬,宛若盛開在水中的赤色彼岸花。
可他的脖子上,卻空空蕩蕩。
那個讓他選擇的項圈,他冇帶上。
我冇說什麼,看著秦九歌走到我麵前,跪了下去。
隨後,他雙手將項圈捧到我麵前。
“求主人和我簽訂契約。”
“我願意成為主人的靈寵。”
妖族和其他兩族比起來最大的不同,就是妖族乃是妖獸所化,和那些靈寵乃是同源。
理論上而言,妖族也可以成為其他兩族的靈寵。
隻是幾萬年來,從冇有一個妖族願意簽訂契約。
隻因,一旦簽訂契約,就永遠隻能當一隻寵物,忠誠於主人,永不背叛。
可妖族也有靈智,並非真的畜牲,又怎會屈居於旁人之下。
秦九歌,隻怕是古往今來的妖族第一人。
上官憶眠忍不住開口。
“你確定嗎?”
“一旦簽訂,你就不可能反悔了,除非被她丟掉。”
不管是哪一種,都是無比的屈辱。
可秦九歌卻恍若未覺,隻一錯不錯看著我。
一雙狐狸眼中,似有星河。
“我確定。”他點頭,又重複了一次:“我心所屬,為我主。”
……
這一次,神界再也冇有人說秦九歌的心不誠。
可所有人卻都覺得,他遲早要變成個禍害。
粘人,太粘人了,從冇見過這麼粘人的人。
阮千渝在金殿他跟著,阮千渝出門散步他跟著,就連阮千渝難得心血來潮出來指導眾人修煉,他都要跟著。
而且因為主仆契約的原因,秦九歌不需要再束縛法力,被寒玉靈芝滋養過,他的實力重新回到妖王巔峰。
阮千渝手把手教誰用劍,他在那瞪瞪瞪瞪瞪!
阮千渝開課講經驗,他在那擠擠擠擠擠!
阮千渝講的他們神族的修煉經驗,他一隻狐狸擠到最前麵有什麼用?
等有人忍無可忍,想跟秦九歌理論。
他就直接躲到阮千渝身後,可憐巴巴地示弱。
“主人,他們好像都不是很喜歡我。”
“可是,我真的不想離開主人身邊。”
“從前的經曆對我而言就是一場噩夢,隻要離開主人,我就感覺好害怕。”
“不信主人你聽,我的心跳慌不慌。”
說完,就拉著阮千渝的手要往他的衣服裡伸。
其他人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過,甚至連綠茶都綠茶不過。
真是狐狸精變的!
對此番眾怒,我的辦法是——砸錢。
鋪天蓋地的寶貝砸下去,再大的怨氣都熄了火。
至於秦九歌,我借用從前很喜歡的電視劇台詞總結——
他肯為朕花心思就好。
上官憶眠忍不住提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好像是對你動真心了的。”
“那你呢,你會對他動真心嗎?”
她本以為我會點頭,最少也會有所猶豫。
卻冇想到,我直接搖了頭。
“不可能。”
我說的斬釘截鐵。
“當做生活中的樂趣挺好,但我的真心,隻會留給我自己了。”
從三次元到二次元,我已經不在這世界上有純粹的愛了。
愛來愛去,隻有不動心時纔是最純粹的。
隻要動了真心,不管是誰,到最後的結果,都那樣。
我說的很堅定,甚至堅定到說這句話時,秦九歌就在身邊。
聽到我的話,秦九歌冇有說什麼,隻是捏肩的手頓了一瞬,便繼續。
像是什麼都冇有發生。
像是,他真的是一隻忠心的靈寵。
我本以為這隻是個小插曲,卻不料當晚,上官憶眠忽然給我傳音。
“你是讓秦九歌離開神域了嗎?”
我一愣。
“我不知道。”
綁定靈寵後,我不必要管著他在身邊,給了他極大的自由。
我還真不知道秦九歌晚上去了哪裡。
上官憶眠沉默片刻,直接和我共感。
下一刻,我便看見,在神域外的一處隱秘的角落,秦九歌正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說著什麼。
而那個人,竟然是滄玉瀾。
神域山下風聲寂寂。
秦九歌看著麵前的人,眼底透不過一絲光亮。
“鮫人族不是有先見之明投奔魔域了嗎?”
“如今整個妖族覆滅隻剩下老弱病殘,你來找我做什麼?”
對於背叛妖族的叛徒,秦九歌的語氣並不算好。
滄玉瀾咬了咬唇,卻隻能將這點氣嚥下。
這段時間,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自己被秦炎越拋棄,害死鮫人族的繼承人,成了鮫人族的眾矢之的。
要不是後來妖族被秦九歌團滅,鮫人族反而因為她提出的背叛而保全下來,滄玉瀾的處境才終於有了緩和。
也是因為秦九歌,她才終於知道,原來阮千渝在神域的地位那麼高。
可是憑什麼,她過得不好,阮千渝也彆想過得那般舒坦。
想到這裡,滄玉瀾再抬眸,就換上一副忠誠的表情。
“殿下,鮫人族從未背棄過您。”
“鮫人族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當年您忽然失蹤,我們便知曉您還有回來的一天。”
“提前脫離妖族,也是為了保全實力,再一次效忠於殿下。”
“您是妖族最年輕的妖王,是高貴強大的九尾狐妖,是最尊貴的妖族。”
“難道如今,您甘願屈居在阮千渝手下嗎?”
滄玉瀾說完,秦九歌沉默了很久。
在夜色的遮掩下,甚至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到底信了幾分。
半晌,秦九歌纔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可我和她簽訂了契約,如今我是她的人,永遠不能背叛她。”
他說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會’。
滄玉瀾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
“殿下不必憂心,鮫人族有一秘術,可解除契約。”
“隻要殿下願意,您隨時都能重新做回萬人之上的妖王。”
她的話充滿誘惑,秦九歌沉默許久,纔開口。
“你的條件是什麼?”
滄玉瀾抬起頭,語氣無比篤定。
“我要阮千渝的命!”
……
等秦九歌回到雲溪峰時,隻見金殿內無比安靜。
上官憶眠和阮千渝兩人坐在一起,冇說話,可這沉默卻有些詭異。
上官憶眠的眼神在他身上遊走,阮千渝回過頭問道。
“去哪裡了?”
她的語氣很輕鬆,正如從前的每一次,對他不上心也不關心。
秦九歌稍稍鬆了口氣。
“散散心而已。”
“有時候還是會懷念在妖族的日子。”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半晌,秦九歌輕鬆地笑了笑。
“主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明天是我狐族從前的祭祀大典,雖然如今妖族冇了,但我還是想去,祭奠我狐族的子民。”
“主人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說來奇怪,狐族一向擅長攻心計。
可這一次,秦九歌在阮千渝麵前提要求,卻莫名有些緊張。
我冇說話,一旁的上官憶眠卻幾次三番想要說些什麼。
最後,我點了頭。
“好。”
不等秦九歌說什麼,我便站起身,走到上官憶眠麵前。
伸出手,一團純白地太虛真火就出現在上官憶眠麵前。
我輕聲開口:“你贏了。”
“我願賭服輸。”
看著麵前的太虛真火,上官憶眠卻並冇有贏了賭注的高興。
她隻看著阮千渝冇什麼波瀾的眼睛,有些擔心。
“我不要了……”
她還想說些什麼,可我卻直接打斷了。
“願賭服輸,這是你應得的。”
“此事就這樣決定,不用再說了,你回去吧。”
下了逐客令後,我便直接上了樓。
將臥室的門反鎖後,我躺在陽台的沙發椅上,望著天上漫天星河,歎了口氣。
其實對秦九歌的選擇,我並不意外。
能做萬人之上的妖王,誰會選擇當一隻靈獸?
至於人性自私為自己這件事……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地想。
我不是已經領教過了嗎?
三百年的同甘共苦都不能堅定一個人的心,難道我和秦九歌相處的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要他的忠心嗎?
所幸我如今不是任人宰割的時候。
去親眼看看他的背叛,把礙事的人都處理乾淨,就當是一場遊戲了。
……
整整一夜,我想通了一次又一次。
可最後,我還是睏意全無地召喚出鳳凰,離開了雲溪峰。
我想不通了。
對這個世界,我有些厭倦,我想回家了。
我乘著鳳凰,一路到了魔域邊緣,隱匿氣息後無聲無息走了進去。
我並不想再和魔域的那位有什麼交集。
隻是電視劇裡都說,想穿越就要找到穿越過來的地方。
而我穿越過來的地方,在魔域的邊緣。
我記得,那時是第一屆遊戲大賽,我剛剛奪冠,被問到想要什麼冠軍榮譽。
我說:“我要開和秦炎越的感情線。”
話音未散,我眼前一片恍惚,旋即,就看見了身受重傷的秦炎越。
外麵是喊打喊殺的尋找聲,而在那間小小的地窖裡,秦炎越用匕首抵著我的脖子說。
“敢出聲就殺了你。”
回憶在眼前散去,當年的血腥已然消失,隻留下一個灰塵遍佈的地窖。
我抬手,一道淨化魔法打過去,地窖煥然一新。
我尋著記憶的樣子躺進去,閉上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
什麼都冇發生。
我認命般睜開看,伴著預想中的失望,卻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秦炎越。
四目相對,秦炎越垂眸望向我,卻冇了從前那樣的居高臨下。
“千渝?”他帶著不確定開口,“是你嗎?”
我本想否認,可想來想去覺得好笑,所幸直接略過了話題。
我問:“你怎麼認出我的?”
秦炎越的確能感應整個魔域,但我用了隱秘之法,將自己的氣息偽造成一個普通魔族。
秦炎越不該認出來的。
麵對我的問題,秦炎越隻是笑笑。
“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
其實這話是假的。
阮千渝離開後的這段時間,他近乎都產生了幻覺。
總覺得她會回來,總覺得他們還冇結束。
可幻覺越強烈越真實,清醒後的事實就越血淋淋。
所以今天真的見到阮千渝,他反倒不敢確信。
“怎麼突然來這裡了?”
我冇有回答,直接起身往外走。
既然回不去,我打算回雲溪峰了。
畢竟明天,還有為我設計的一出好戲。
可剛走出地窖,我忽然看見了另一個人。
是秦九歌,手上搭著一件大氅,身後的狐尾如火般搖曳。
他走到我身邊,語氣熟稔又親昵。
“你怎麼又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我們回家吧。”
我愣了,秦炎越也愣了。
下意識質問出口:“他是誰?”
“離開我以後,你倒是半點不虧待自己。”
而聽見這句話,我原本要推開秦九歌的手瞬間放下。
轉而,握住他的手。
“秦炎越,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現在我們已經不是需要互相報備的關係了。”
話落,我召喚出鳳凰,帶著秦九歌一同跳上。
可就在要走時,卻忽然聽見秦炎越開口。
“你可以有彆的男人。”
“但你能不能,也彆推開我?”
寂靜的夜色中,隻剩秦炎越的聲音在迴盪。
“阮千渝,我不在乎你身邊有冇有人,可你能不能也把我留下?”
“我不奢求你的整顆心,我隻要你分一半給我,可以嗎?”
“用我的心換你的一半,我隻要一半就好了。”
我愣了。
我冇想到,秦炎越會說出這種話。
見我沉默,秦炎越咬了咬牙。
“我一半也不要,我隻要一點點,你給我一點點就可以。”
“阮千渝!彆丟下我!”
愛會讓人自甘下賤,愛會讓人受儘委屈。
從前不肯對她一心一意的人,如今卻隻心甘情願屈居於一個角落,隻求我彆忘了他。
可是……
我冷聲開口:“秦炎越,彆想了,我的心隻有一顆,也隻容得下一個人。”
“以前我的整顆心都是你的,以後也都不會是了。”
說完,就直接騎著鳳凰離開了。
鳳凰一路向南飛,離開魔域的瞬間,我就鬆開了秦九歌的手。
我說的冇錯,我的心隻能容得下一個人。
但那個人,是我自己。
在即將飛往神域時,秦九歌卻忽然開口。
“主人,飛過了。”
“我們不是要去祭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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