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洲行動之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141章 沙海接機
時間如同利雅得沙漠中被狂風捲起的沙礫,在殘酷的訓練和無儘的考覈中飛速流逝。
轉眼間,日曆翻到了九月份。儘管露娜製定的“地獄奠基”第一階段原定為期13周,但僅僅過了12周,其恐怖的淘汰率就已經逼近甚至超過了預設的60%紅線。
訓練場上,原本熙熙攘攘的隊伍變得稀疏了許多。
高強度、高標準的訓練如同一台巨大的、無情的篩子,將不適應者、意誌薄弱者、體能不濟者逐一剔除。
露娜不得不進行了四次大規模的誌願者補充招募,才勉強讓三個層級的人數維持在一個“經過預定淘汰後可能剛好達標”的脆弱水平上。
即使是最高階彆的特種訓練隊,也經曆了數次大換血。
最初那31人,如今隻剩下不到15人還在苦苦支撐,新鮮血液的注入帶來了新的競爭,也稀釋了最初的團隊默契。
然而,在這不斷流動的淘汰與補充中,一個身影卻始終如礁石般屹立不倒——
易普拉欣·阿布·巴克爾。
這個來自加沙的少年,彷彿就是為了這種極端環境而生。
他的體能早已不再是短板,反而因其驚人的耐力和韌性脫穎而出。
他的射擊技巧愈發精湛,尤其是在精確射擊方麵,顯露出非凡的天賦。
更讓露娜暗自驚訝的是,他在技術領域的悟性——
尤其是對無人機的操控和改造。
此刻,在特種訓練隊專屬的、堆滿了各種電子元件、工具和半成品裝備的技工室內,易普拉欣正全神貫注地麵對著一台拆開的小型攻擊無人機底盤。
露娜站在他身旁,雙手抱胸,目光銳利如掃描器。
“火控係統的線路焊接點還是太粗糙,”露娜冰冷的聲音在充滿鬆香味和金屬味的空氣中響起,她用手指點著一處細微的焊點,“冗餘度不夠。在劇烈震動或極端溫度下,這裡很可能成為第一個故障點。重做。”
易普拉欣眉頭緊鎖,額頭上帶著汗珠,但他沒有絲毫抱怨,立刻拿起烙鐵,小心翼翼地剔除舊焊錫。
“還有瞄準係統和熱感測器的聯動校準,”露娜繼續毫不留情地指出問題,“你太依賴自動校準程式了。手動微調的精度才能決定在複雜電磁環境下的生死差距。你的資料偏差超過了允許值百分之三。”
“是,顧問閣下。我正在重新采集環境引數。”
易普拉欣聲音沙啞但專注,眼睛緊緊盯著螢幕上的資料流。
“攻擊係統的保險邏輯也有問題。”
露娜拿起旁邊一個他自己製作的控製板,“你的手動覆寫優先順序設定得太高,很容易導致誤觸發或者被敵方電子戰欺騙後自毀。安全,永遠是第一原則,尤其是在你掌握著殺傷性武器的時候!”
易普拉欣重重點頭,將這一點牢牢記在心裡。
他享受著這種挑戰,享受將一堆冰冷的零件變成致命藝術品的過程。
他的自殺式無人機和小型攻擊無人機的製作水平,在露娜近乎苛刻的指導下,以驚人的速度提高著。
露娜看著他那股專注和狠勁,內心愈發確信,隻要不出意外,這個少年一定能撐到最後,成為她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匕首之一。
技工室的門被推開,一股熱浪裹挾著沙塵的氣息湧入。
烏魯魯龐大的身影堵在門口,他臉上帶著罕見的、混合著疲憊和一絲難以啟齒的猶豫。
“露娜……”
他甕聲甕氣地開口,打斷了裡麵的教學氣氛。
露娜和易普拉欣同時抬起頭。
露娜微微蹙眉:
“烏魯魯?什麼事?你的常規部隊現在應該是戰術協同演練時間。”
烏魯魯搓了搓大手,顯得有些侷促:
“嗯……是的。不過……露娜,我想……請幾天假。”
“請假?”
露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在訓練如此關鍵的時刻請假,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烏魯魯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
“我大女兒……索菲亞,她從澳大利亞過來看她媽媽,明天到利雅得。就待幾天……我想……陪陪她。我已經……十五年沒好好見過她了。”
這個粗獷的漢子,聲音裡竟然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懇求。
技工室裡安靜下來,隻剩下烙鐵發熱芯輕微的嗡鳴聲。
易普拉欣識趣地低下頭,假裝繼續擺弄他的無人機,耳朵卻豎得老高。
露娜沉默地看著烏魯魯,銳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內心的掙紮。
她深知這個澳大利亞老兵的固執和責任感,不是萬不得已,絕不會開口請假。
家庭……
這個詞對於他們這些常年在刀尖上跳舞的人來說,太過沉重和遙遠。
幾秒鐘後,露娜緩緩開口,語氣出乎意料地沒有指責,而是帶著一種深層次的理解:
“索菲亞……你提到過她。19歲了,是嗎?”
烏魯魯愣了一下,趕緊點頭:
“對,剛滿19沒多久。”
“航班什麼時候到?”
“明天,9月2號下午,利雅得哈立德國王國際機場。”
露娜點了點頭,幾乎沒有猶豫:
“準假。從明天早上開始,到你女兒離開為止。你的常規部隊訓練,我會暫時接管。”
烏魯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驚喜讓他一時語塞:
“……這……太感謝了!可是你的訓練隊……”
“我的訓練隊我能安排好。”
露娜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而且,你不隻是去陪她。主動去機場接機,大衛。這是你作為父親應該做的第一件事。”
烏魯魯怔住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重重地點了點頭:
“是!露娜!謝謝!”
“去吧,今天提前結束,去做點準備。”
露娜揮了揮手。
烏魯魯如蒙大赦,又感激地看了露娜一眼,這才轉身離開,腳步似乎都輕快了一些。
等他走後,露娜的目光重新回到易普拉欣和他的無人機上,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冰冷:
“繼續。你的光學感測器濾鏡匹配也有問題,在強沙塵環境下……”
……
9月2日的利雅得,陽光依舊熾烈,但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來自遠方的秋意。
作為戰略要地和王室門戶,哈立德國王國際機場的安保等級極高。
隨處可見身著“神盾”外骨骼、手持R-14m步槍的沙特皇家衛隊士兵,他們警惕地巡邏著,裝甲車輛停在關鍵位置,防空導彈發射架在遠處隱約可見。
雖然世界大戰並未能徹底阻斷國際航空,但緊張的氛圍無處不在,所有旅客和接機人員都經曆了比和平時期嚴格數倍的安檢程式。
烏魯魯提前了很久就到了。
他罕見地脫下了一身作戰服,換上了一件看起來還算新的卡其色短袖襯衫和休閒褲,甚至特意颳了鬍子,但他魁梧的身材和飽經風霜的臉龐,依舊與周圍奢華現代化的機場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手裡拿著一個精心包裝好的、略顯笨重的禮物盒,不停地踱步,顯得既期待又焦慮。
奧蕾莉亞比他稍晚一些到達,她穿著乾練的休閒褲裝,看起來冷靜許多,但微微抿緊的嘴唇也透露出一絲緊張。
兩人彙合後,簡單交談了幾句,便都將目光投向了國際抵達的出口。
航班資訊牌顯示,從塞舌爾飛來的航班晚點了將近一個小時。
每一分鐘的等待,對烏魯魯來說都像是一種煎熬。
他腦海裡閃過無數個畫麵:
最後一次離開家時那個抱著他腿哭喊的小女孩,後來隻能在照片和視訊裡看到的身影,以及如今……
一個19歲的、幾乎陌生的年輕女子。
終於,出口開始有旅客湧出。
人群中,一個高挑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她穿著一身合體的澳大利亞陸軍預備役製服,臂章清晰,金發在腦後挽成一個利落的發髻,臉上帶著長途旅行後的疲憊,但身姿挺拔,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接機的人群。
是索菲亞·費萊爾。
奧蕾莉亞第一時間看到了女兒,激動地揮手:
“索菲亞!這裡!”
索菲亞的目光鎖定過來,臉上露出笑容,快步走了過來。
她首先與母親緊緊擁抱在一起:
“媽媽!好久不見!”
奧蕾莉亞拍著女兒的後背,眼眶有些濕潤:
“路上辛苦了,寶貝。”
擁抱過後,索菲亞鬆開了母親,目光轉向了旁邊那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壯漢。
她的眼神變得複雜,有好奇,有審視,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
她停頓了一秒,隨即做出了一個讓烏魯魯和奧蕾莉亞都感到意外的動作——
她立正,挺直腰板,向烏魯魯敬了一個標準而有力的軍禮。
“父親。”
她的聲音清晰而平靜,帶著這個年紀少有的沉穩,稱呼直接而正式。
烏魯魯完全愣住了。
他設想過無數種重逢的場景,或許是尷尬的沉默,或許是疏遠的問候,但絕沒想到會是一個如此標準的軍禮和一聲“父親”。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膛,幾乎想要回禮,但手抬到一半又覺得不合適,顯得有些笨拙和慌亂。
“呃……索菲亞……歡迎……歡迎你來。”
他最終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然後慌忙將手裡那個精心準備的禮物盒遞了過去,“這個……給你準備的……歡迎禮物。”
索菲亞接過盒子,掂量了一下,似乎有些好奇,但沒有立刻開啟。
“謝謝您,父親。”
她的禮貌中帶著距離感。
為了打破尷尬,烏魯魯趕緊找了個話題,目光落在她的預備役製服上:
“你……你也報名了?我是說……預備役。”
“是的,父親。”
索菲亞點頭,語氣坦然,“我選擇了業餘訓練加學期內待命的模式。每週末和假期都要參加訓練。”
她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一些,卻帶著一絲堅定,“哈夫克的戰線已經推進到了布乾維爾島(位於巴布亞新幾內亞,靠近澳大利亞)。局勢越來越緊張。我不能……也不想隻是坐在教室裡,等待事情發生。最近我還在學習如何操控Rc-15偵察步槍。”
烏魯魯聽著女兒的話,心中五味雜陳。
既有為人父的擔憂,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重——
戰爭的陰影,終究還是籠罩到了下一代身上。
旁邊的奧蕾莉亞看著女兒一身戎裝,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幫她理了理其實並不淩亂的衣領:
“索菲,為什麼不穿件更好看的衣服?或者更休閒一點的?旅途這麼累……”
索菲亞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與她年齡不符的淡然微笑:
“習慣了,媽媽。這樣穿……更自在。而且,”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要不是機場安檢絕對過不了,我其實還想把我的配槍也帶上呢。總覺得……有點不習慣身邊沒槍。”
這句話讓烏魯魯和奧蕾莉亞都默然了。
他們從女兒半開玩笑的話語中,聽出了她已經悄然改變的思維方式和身處亂世的不安全感。
眼前的索菲亞,不再是那個需要他們保護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已經拿起武器、準備迎接風暴的年輕戰士了。
機場外,利雅得的陽光依舊耀眼。
一家三口,以一種奇特而略帶疏離的方式,完成了時隔十五年的重逢。
未來的幾天,對於烏魯魯而言,將是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兒重新建立連線的珍貴機會,也是直麵過往、審視現在與未來的特殊時期。
而沙漠深處的訓練基地裡,殘酷的淘汰與錘煉仍在繼續,等待著所有人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