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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湖逸事 映象供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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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象供需關係

為何成香五沒受到影響,這一情況的客觀解釋其實不少,例如她就是以前腦震蕩過這方麵抗性特彆好,例如她當時受了槍傷腎上激素幫她自動遮蔽了無用的聲音,例如她當時的動線或許正好規避了這一奇怪擴音器的影響範圍。

但主觀解釋隻有一個。

“我沒聽到。”她說,她確實沒聽見蒼蠅的聲音。

“…這方麵我後續會核實。”韓淩風思索片刻點頭,又看向小弗,“請問其它問題你有頭緒嗎?”

“這方麵我後續會核實。”小弗說,“不過焦糖小姐的異狀倒是有瞭解釋。”

“請說。”韓淩風點頭。

“犬類,尤其是警犬類因耳道結構更易於捕捉聲音,同時顱內空間狹小封閉,從而導致大腦對振動類聲音更敏感。”小弗雙手如要握緊空氣一般並攏,“焦糖小姐之所以如此鬱悶,或許是因為腦袋裡多出了幾隻揮之不去的蒼蠅吧。”

“你說自己並無動物相關知識儲備,這部分可信度有多高?”韓淩風問。

“八成,二成用來稀釋風土人情,我見過使用振動類語言交流的類犬頭顱特征人類。”小弗笑著說,“鼻子和顱腔不得不挑一邊退化的家夥們,有趣得很。”

成香五在腦內嘗試想象,失敗了。

“我有照片。”小弗小聲說。

“哇。”成香五感慨,想象不出來那得有多醜。

“…所以你認為這裡有我們無法察覺到的聲波,並將認為這聲音與該證物的效果有關聯性。”韓淩風說,“作為延伸,不僅僅是秦子西,森湖二中案的凶手確實與槍擊案的凶手有聯係。”

她隻是在重複一些話,聲調也不含多少質疑,但卻總能令人徒增幾分不自信。

“感謝總結。”小弗點頭,“案件連線點就由你們去找吧,擅長登堂入室的執法者。”

“張某那邊的可以從他的工作記錄裡找,但學校這邊…”韓淩風垂眼陷入思索。

森湖二中目前剩下的可疑部分裡也什麼都不剩了。

“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剩那也不需要拆掉。”韓淩風擡起腦袋,換了個話頭,“先等林醫生那裡工作結束吧,學校現場你們也看過了,感覺如何?”

“是個不錯的加工廠。”小弗評價道,“我不拿自己的經曆與此處對比,隻做客觀評價。”

“沒什麼變化。”成香五評價道。

“成女士以前在這裡讀書?”韓淩風意外地問。

“至少十年前了。”成香五看向走廊,“那時這裡還沒拉鐵絲網。”

但聰明又充滿好奇心的高中生總能想到辦法。

“實際上森湖二中的走廊鐵絲網纔是特殊個例,而且是去年暑假時才被拉起的。”韓淩風摸了摸下巴說,“在我看來那走廊欄杆的高度和該學校往年的自殺率並不需要這樣做,而花園學校則更不適合出現這樣一道風景。”

說著,她走出教職工辦公室再次回到走廊上,那鐵絲網在她臉上打出格紋影,漏出眼睛被陰天的白日光方塊標記。走廊沒比辦公室前寬敞通氣多少,網格影打攪著每個經過走廊者的思考和視線,吵鬨得很。

“誰來解釋一下花園學校是何物,本地特色學校的一種嗎?”小弗問。

“根據學校的綠化環境和環保氛圍評選的一種榮譽徽章,操場旁邊的竹林大概也是為了這個近年才栽種的。”韓淩風想了想,“森湖二中的應該是近年獲得的,算是森湖市裡第一個。”

“所以隻是一個稱謂。”小弗失望地說,“若非天生如此,那花園學校的花園甚至比不上遊樂園的遊樂設施來得有意義。”

“對教委會和家長來說有意義,對這裡畢業的學生也是。”韓淩風這樣說,但語氣平淡得連自己的那份信任都沒加上。

畢業生成香五沒這麼覺得,她想了想問道,“高中部拆了後這個還保留嗎?”

“我還真不清楚。”韓淩風想了想說,“不可抗力影響,通常情況下是不該追責的。”

不久後小黑屋門開了,林澈安揉著眉間走出,閒著的那隻手捧著被單拎出來的幾個本子。

“辛苦了。”韓淩風問好,“收獲如何?”

“找到一些描述了可疑內容的,以及很明顯是教師為了應付檢查讓學生謄抄範文的。”林澈安說著歎了口氣,“先說好,我在青少年心理區域並非專業人士,反複修改後的作文可考究的地方也少。”

“在調查難以推進時,有所收獲便是幸運。”韓淩風點頭。

高一年級作文練習每週一篇,每篇約八百字,題材寬泛但也常年保持不變。

“同學眼中的我。”林澈安翻出兩本放在走廊欄杆台下,“主體是自我檢討,但也有同學寫到了日常生活記錄那邊去了。得益於這一點,我發現有這兩位的記錄中寫到了相似的情節。”

在那場探索太空的夢裡,同學眼中的我是個背後沒插氧氣罐的宇航員,她眼裡的我就是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人啊。

同學眼中的我很奇怪,說自己做了個刁鑽古怪的噩夢,夢裡我們坐上火箭去了浩瀚無垠的太空,那裡黑得很深邃,而且她發現我們背後沒氧氣罐,臉綠得像外星人。

“時間在去年十月尾,她們兩個並非同班同學,而在其它作文中我也看到了一些沒有明寫但可以考慮關聯性的。”林澈安說,“她們的語文老師當時也應該對這一情況不知情,因為非優秀例文不會在不同班級中流通。”

隨後她拿出另外一本邊角更整齊的作文字,快速翻動內頁,內頁字型娟秀流暢。

“開啟了心中的一把鎖。”林澈安扶了扶眼鏡,“主體是自我分析與成長,這一例文中有提到自己不合群但在夢中反複見到自己的同學,接受老師的意見並跨過障礙與同學溝通。除去美化與修辭,這也是與前麵幾位同學相似的現象。”

她迅速地合上了這一本,“我不便透露那位高爾森同學的心理諮詢過程,但她的口供警方現在應該都看過了,那是巨大的集體共同夢境,原理不明,但現在我認為那並非是沒有預兆的。”

說完,她將本子疊放在一起,靠了靠後放平。

“我們先前得到建議,這一層建築中可能有我們無法察覺到,但警犬會受到影響的聲波存在,你認為這會與之相關嗎?”韓淩風問。

聽到自己的建議被疑問,小弗略微不滿地皺起眉頭。

“…聲波?”林澈安明顯沒聽到,她扶了扶眼鏡,委婉地說,“站在心理學者的角度上來說,聲波頂多輔助影響冥想之類主動思考的意識,乾涉睡眠夢境至少得有外接裝置,更彆提學生總得在自己家床上睡覺吧。”

“你的建議是受害人的集體夢是受特殊裝置乾擾。”韓淩風確認道。

“不,我沒法給你建議,這方麵得問神經外科的專家。”林澈安搖頭,“不過既然你說了焦糖有受影響,那麼聲波應該確實存在,有能探測這種東西的器械嗎?”

“得從我們局裡裡調,但已經趕不上了,所以這一點我們沒法驗證。”韓淩風點頭,“麻煩你跟著我再跑一趟那小區,根據新線索我準備做針對性調查。”

“當然。”林澈安點頭,又看向成香五與小弗,“二位要與我們一起嗎?”

有這倆人在,成香五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自己為什麼要跟上去,“不了,我——”

“當然要去。”小弗扶了扶自己領結上的寶石,“我們作為外部協助者也有自己的判斷標準,這標準放在二手證據上可就沒用了。”

總之最後一輛警車載著四個人出發了。

張某沒有留下工作記錄,現金轉賬混收,接受工作的主要途徑是他自己到處貼的小廣告,警方根據其銀行賬戶資訊查到了部分交易物件。

三號居民樓單元203,業主一家三口居住在內,曾委托張某維修空調製冷問題。

“哦,我記得那,我還以為空調壞了呢,他往裡頭倒了點東西就好了,我問那是啥他也不說,就說製冷劑製冷劑,偏不告訴我啥製冷劑,隨便倒點就收我兩百塊,明明在冬天也不算我便宜點。你們想看那個空調?可以可以。”

三號居民樓單元501,短期租戶兩位,曾委托張某修理廚房下水管道。

“啊好多人,不沒事,誒你們說那個修水管的人啊,嘶我不太記得了當時是我室友在,但她現在在睡覺誒。水管?確實修好了,啊你們要進來看?!可以倒是可以,誒請進吧但是小心腳下,沒事沒事那個是垃圾,啊等等彆動那個是我的泥塑半成品——”

三號居民樓單元801,長期租戶一人一貓,曾多次委托張某搬水上樓。

“…你們好,哦這個門是擋拉康的,對拉康是我的貓。品種是金漸層,為什麼要問這個?你們說的是那個幫我搬水的人?其實我也沒怎麼見過他,基本上都是手機交流,他也沒進過這門,你們說要看搬運的水?…抱歉我不能放你們進來,拉康昨天被嚇到之後就一直躲著,你們要喝水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拿。手機資訊?好吧,但你們不能看彆的啊。”

四號居民樓單元102,業主長期不在家,其母親與孩子居住在內,曾委托張某挪動室內傢俱。

“哦哦你們好啊年輕人,喔還有外國人呢,可惜乖乖現在不在。你們說那小張?這人也老大不小了,手腳挺利索的但就是沒個正經工作,和他說話也愛答不理,不過人挺老實的耐心也不錯,要是他——哦哦你們想看看?好好,那就讓你們看看我鑽研出來的風水之家。”

四號單元樓304,業主為一對情侶,曾委托張某安裝智慧馬桶,也是張某的鄰居。

“抱歉久等了我剛纔在直播,哦哦是你們啊,沒事我攝像頭已經關了。哦你們說的是隔壁那位,昨天我也說了點,我們交流確實不多,也沒聽見他屋子裡有什麼奇怪的聲音。說真的他會裝那玩意我還挺意外,本來我都打算叫廠商的人上門裝了,結果他說回去看說明書隔天就給我裝好了。你們想看?倒也可以,不過廁所東西很多貨物你們小心點。”

四號單元樓805,業主二人,曾委托張某上門安裝傢俱。

敲門多次,沒人應門。

“昨天我們來的時候也沒人應門。”林澈安皺眉合上了手裡的記錄本,“頂層就這一戶有人住,沒鄰居能問,有沒有可能是暫時搬走了?”

四人接連上門訪查了多戶人家,也包括些許其它居民樓內住戶,其中部分與昨日警方采訪口供時的物件重合,也與事發現場采集到的證物所屬權有重合部分,她們在表達配合的同時也表達了不安與好奇。

總之,她們不認為自己昨天做過什麼怪事。

就張某的工作內容過程與現場取證之後,幾人唯一得到的資訊就隻有“這個人基本什麼活都會乾一點”這一資訊,體力活不說,他甚至還順便幫一戶人家修過報錯的電腦主機,而他自己的公寓內是沒有電腦的。

這樣的多麵表現很難不讓成香五想起那個多麵鬥篷人,但至少張某現在還好端端地在派出所躺著,警方逮捕他時人身上也沒伸出黑色的影子,人也沒飛起來。

在一扇打不開的門前,調查陷入僵局。

“這位租戶的身份是什麼?”小弗問,她雙臂環抱,盯著那扇門的眼神算不上友好。

“具體得問,我們找居委會的人了,對方說儘快幫我們聯係。”韓淩風不緊不慢地說。

要是沒這倆人在,成香五倒是可以直接把門踹開試試,但很明顯這兩位沒有主動麵對這一方法的意思。

“我倒也習慣了,走吧,帶我去見見你們抓到的那位。”小弗說。

車輛再次啟程,警車前往自己的老車位。該地區派出所沒設定拘留所,臨時牢房空間不多,設施簡陋,張某怕是這裡第一位睡眠質量如此良好的客人了。

“在另一位持槍同夥被逮捕前他沒法被量刑,且由於植物人狀態需要額外護理,差不多明天上午就要移交到醫院了。”韓淩風走在前頭,她與派出所內的工作人員不太熟,隻是簡單地問好了幾句,“在沒有陪護人的情況下我們不能開門。”

隔著通風口,狹小的單人牢房得以與走廊進行雙向溝通。

“他的狀態不算新鮮,我在另一位受害人徹底受害前觀察到過。”小弗看著那人若有所思地說,“此人確實處於夢中,但又有所不同。”

“他是自願的。”成香五說。

“不僅如此,他的夢亦不同。”小弗指了指那人微張合的嘴,“那是個噩夢。”

“關於這方麵,你所說的另一位受害人呢?”韓淩風問。

“至少那位在夢中足以理解自己在做什麼,畢竟簽合同時本人在場是基礎。”小弗說。

“你認為他還有醒過來的可能嗎?”韓淩風看著那平靜的麵孔問。

“就看這位的信仰有多堅定了。”小弗說著,移開了視線。

睡夢者無從自證,唯有沉默。

“我嘗試過喚醒,但沒有用,我有考慮過這人裝睡的可能,但難度很高不提,他自己也該清楚一直沉默是沒用的。”林澈安說。

“如果他一直不醒,你們是會就這樣放著他不管,還是會嘗試一些其它辦法?”成香五問。

“法律上植物人還算是犯人,不過無法承受刑事責任。”韓淩風頓了頓,又說,“如果你問的是另一方麵的,一般采取的方法是停止救治。”

成香五沒再說什麼,她看著那人插著的鼻飼管,又想起不久前聽到的那些證詞,總覺得矛盾。

“這裡沒有我們停頓的理由了。”小弗說著看了看走廊的監控探頭,“若是出現特殊情況請及時告訴我們,真假不談,生活永遠缺少趣事。”

眾人談論間,牢房外走廊迎來一位新客。

門吱呀一聲,反光大理石麵的拐角後有雜亂腳步聲踢踏,混雜著交談與嗬斥的聲音,將本來僵硬的談話空間秩序打亂,趣事出現了。

“韓隊長,林醫生。”走在前麵的派出所警員問好後又回頭,看向身後那聳著肩低頭的不明人物,“老實點。”

那人手上還掛著銀鎖拷,t恤牛仔褲不太合身地隨走動簌簌作響,她肩膀甩動著避開了後人抓向肩頭的手,“彆碰了啊,我自己會走。”那人說著,沙啞的聲音源自一個青少年。

警員一前一後借過幾人將青年送進隔壁的單人牢房,鐵門撞上門框,鎖上門後才鬆了口氣。

“…辛苦了。”林澈安皺起眉看向那青年,聲音蘊藏擔憂,“請問這位是?”

“不辛苦不辛苦,這不是說要加強巡邏嘛,那小區附近人多,今早有人見我們來回走就有人和我們說了點訊息。”警員不緊不慢地解釋,“那小區隔壁的市場抓來的騙子,慣犯了,抓了鄰裡也安心。”

“騙子?”韓淩風皺眉,“具體指些什麼?”

“誒,就是推銷些以次充好的東西,保健品啥的。”警員含糊地擺手,“您彆擔心,這人可鬨不出大事——”

“放屁!”青年大聲抓著欄杆打斷了上述發言,“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能叫騙,我提供的可是情緒價值,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巴不得掏錢給我讓我多去和她們說話!”

“行了徐立冬你閉嘴吧,還是說你想像那些街頭的人一樣去拘留所?”警員無奈地說,“等你姐來了再折騰。”

“誒——”徐立冬一聽立馬急了,頭唰得一下往門上磕,“你們彆叫她,我都成年人了,那些錢我能還,你們給她打電話了已經?!”

“誒!”林澈安看她這幅樣子忍不住勸阻道,“請冷靜些,這件事好好溝通的話不至於造成太大的矛盾,請小心頭…”

“總之就是這樣。”另一個警員歎了口氣,“最近我們動靜太大了搞得居民有點怕,她是當很多人麵被抓的,算是有個交代。她後續的問題也不用擔心,她姐是一中的老師,總能管她。”

“一中不是在市區?她住這?”韓淩風問。

“住那小區,我記得是四號樓頂層吧。”警員攤手,“她姐可能住宿舍?總之不常回來。”

“我成年人了不用她管!”徐立冬繼續把頭往門外擠,急得頭發都冒出監獄欄杆了,“餵你們彆給她打電話啊,之前我還免費幫你們搞過反詐宣傳呢記不記得?這次就算了行不?電話打了嗎?”

聞言,眾人都明白了方纔敲門為何得到冷回複,熱鬨的點在彆處呢。

“和你成年無關,你在裡頭要麼被關著要麼找人保釋,無論哪種都要通知聯係人,你除了你姐哪還有彆的聯係人啊?”警員說著,轉過身就準備走了。

聞言徐立冬一噎,聲音卡在喉嚨裡沒了響,雙手還是粘在欄杆上,林澈安一直注視著她,眉頭鬆不開。

兩位警員又交代了幾句,轉身離開了牢房外走廊,門再次吱呀一聲,那兩個被關著的都沒被吵到,一個躺著沒動,另一個倒是靠著牆壁慢慢坐下了。

“你就是四號單元樓805的業主?”韓淩風問。

聞言,徐立冬也隻是斜著眼睛看了她,整個人癱坐在牆邊不吭聲。

“昨日你們小區出了命案,目前嫌疑人下落不明,而事後我們上門詢問時你不在家。”韓淩風說。

“…真的假的啊,你們是在懷疑我殺人?”徐立冬不可置信地問,說著,她的頭稍微擡起來了點,眯起眼睛打量了韓淩風上下,“你不是這裡的警察,你誰?”

“查命案的當然是刑警。”韓淩風說,“徐立冬,如果你配合我們說出有用的線索,我可以在你姐姐來探訪時讓我同事站在旁邊幫你說點好話。”

“此話當真?”徐立冬騰得一下站起來再吃扒上欄杆,領口向後拽她的脖子。

“當真哦,熱心群眾,至少在這一點上讓我們互幫互助吧。”林澈安在一旁鼓勵著說。

“…喔。”徐立冬回答時有些猶豫,但很快又恢複了激動,“請問請問,我知道的都說!”

“總之,昨天上午臨近中午的時候你在哪?”韓淩風問。

“那時候?我應該得是去吃飯了。”徐立冬思索了一會說,“對,我是在小區門口對街的那家千裡香,不過我也看到那時候小區裡好像挺熱鬨的。後來警察把四號樓給封了,我在樓下那鞦韆上坐了好久你們才放人進出。”

“你在小區門口有看到身披鬥篷的可疑人士嗎?”韓淩風問。

“…那不是有點太可疑了嗎?總之我看見了肯定得記住,所以我確定我沒看見。”徐立冬搖頭。

“那關於這個人。”韓淩風出示照片,“你瞭解多少?”

“哦,以前姐姐叫她上門裝過傢俱,明明我自己就可以裝…”徐立冬頓了頓,繼續說,“沒什麼印象了,不過這也說明他沒啥奇怪的,這人咋了?”

與其它居民一樣,徐立冬並不對真實情況有多少瞭解。

“躺在你隔壁的就是他。”韓淩風指了指隔壁牢房,“他有個同夥在逃,但他本人現在開不了口。”

“額。”徐立冬一愣,“他死了?”

“還沒有。”韓淩風搖頭,“看來你也不知道什麼。”

“誒,等一下等下。”徐立冬招呼道,“說說那個同夥吧,我可能認識呢?我對這最熟了!”

“我們得到的資訊也不多,但該同夥可能持有火器,我們必須儘快抓到。”韓淩風說。

“火器,槍?我還真知道這裡誰可能會有槍!”徐立冬興奮地說,“隻可能是那些工人協會的人,真要說的話他也可能是。”

“詳細說說。”韓淩風摸了摸下巴。

在北部礦區白家所屬的礦井開發初期,大量外來務工人員湧入森湖市與白白簽訂勞務合同。北部公安分配本就少,工地常出事端,白白有限公司便設立了特殊安保部門以應對各種突發情況,而政府也設立了單獨的北部礦工工人協會以保證工人們的各種權益,特派了許多監督員去白家的礦井上。

兩者成立初期常常產生碰撞,但隨著時間推移,其內部有了人情與業務上的往來,時間久了往來便也發展成了生意。

世事無常,後來礦區停止開采工作,工會監督員與安保部門的大多數人一時沒了工作也沒了收入,一拍即合遍合並作為本土的民間團體保留了下來,雖然名字還叫工會但業務變得更加寬廣,主要業務還是解決麻煩。因其團體成員大多為精力旺盛的青少年和無業遊民,常年來被視為社會不安分子,活動時間多為夜間且會主動避開執法人員。

“其實除了沒收保護費就和幫派成員沒差啦,不過森湖市是個小地方嘛,沒什麼地盤或者其它東西可以爭,不知道還留在這乾嘛。”徐立冬比劃著說,“但是我聽說一些老人說早年間礦區起衝突時會開槍,是以前和挖掘工具一起被火車運進來的,停工後一部分被那些人偷偷藏起來了。”

“這樣啊。”韓淩風點頭,“你也是其中一員嗎?”

這話問的直接,徐立冬愣住後慌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怎麼可能是呢?那些人瞧不上我這樣的,而且內部還是那個什麼,推薦製。”

說完,她眼神閃爍著抿了抿嘴,“好吧,我確實認識一個,市區那塊有家大菜市場,卸貨區角落偶爾有輛藍色的卡車停著,我賣的保健品就是從那邊拿的,但我真不是那裡麵的人。”

說完,她抽了抽鼻子,聲音小了點,“你們找過去可彆說是我說的啊。”

從牢房區域走出到派出所門前的一段路,四人都沒說話,直到站在風裡和陽光下,混著那街上的人群眾聲,她們纔有話可說。

“關於該目標的調查行動我們會儘快開始,我希望你們不要插手,不然到時現場起了衝突,你們很難完全置身事外。”韓淩風對即將離去的二人說。

“你們警察的工作我不會再摻合了。”成香五呼吸著新鮮空氣說,“我有自己的工作。”

“具體內容方便透露嗎?”韓淩風問。

“有人找我當廚子。”成香五說,她知道這人八成不會信,但也不準備解釋更多了。

“如果薑警官在這裡就會質疑這是否是某種暗號了。”林澈安笑了笑。

“就身份和單獨幾項技術而言她可是當之無愧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小弗說,“那麼就告辭了,希望你們的身份也能護佑你們。”

二人回到車上,車門封閉出私人空間。

“那個心理醫生的話也太多了。”成香五係著安全帶說,林澈安是她見過的同理心最強的人,她幾乎能和那小區裡的每個受訪者共情並聊上幾句,且多數情況下並不是以問話為目的,所謂心理健康關懷者。

“托林澈安小姐的福,受訪者大多願意開門並接受探查,那就足夠了。”小弗說著,朝成香五伸出手。

成香五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三枚粗糙長釘,不久前難得合法入室,小弗暗示她取走些維修工可能留下的合規紀念品,也就是這些從維修工具箱裡掏出的服務附帶贈品。

“那些執法者可沒在現場找到那位的工作用品箱,也不打算說,這種將顧問當搜尋引擎用的行為我可不能讚同。”小弗捏起一枚放在光下檢視,食指長的釘子比起尋常材質來說更為粗糙一些,語氣躍躍欲試,“確實與那證物材質是相似的,果然是種可融化的材料嗎。”

“你要在我家搞實驗?”成香五皺眉。

“你家哪有條件?”小弗將三枚鐵釘都收起,心情頗為不錯地笑了笑,“雖然隻是合成物但也算是收獲。”

引擎起火,汽車上路。

“總之我們現在來準備一番記者發布會時的提問內容吧。”小弗說。

“問一下一個月前學校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及,學生家屬的態度問題她是否知情。”成香五想了想,“還有拆除教學樓的原因。”

“…這種故事梗概一般的問題出現在冒險小說裡就可以了。”小弗說,“既然是與教育相關的發布會那就要問與教育相關的問題,你大概隻會有一兩次提問的機會。”

“我?”成香五疑惑,“你有幾次?”

“當然是零,我不允許我的臉出現在電視上。”小弗理所當然地說,“所以問題必須足夠尖銳,能激起對方條件反射性的回憶與思考就達到我們的目的了。”

“你說。”成香五提供了機會。

“那就,請正麵回答一下網路上針對政府使用聲波控製學生以及其家長腦迴路之類的發言。”小弗說。

“…我沒見過地方台新聞記者問過這種問題。”成香五疑惑,“你是不是從網上看來的?”

“好吧,看來你們這觀眾口味還挺清淡。”小弗想了想又說,“近期外來警察在街頭頻繁巡邏一事是否與社會治安問題有關,是否會影響到這一屆高考。”

“近期外來警察…”成香五嘗試重複問題。

“這個音量甚至蓋不過照相機音效。”小弗不滿地說。

“不是有麥克風嗎。”成香五不以為意。

“專業的記者不需要那等俗物。”小弗說,“為了引起重視,哪怕是同行重視,請你至少保證自己的問題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吧。”

“…我儘量。”成香五說。

“這態度就足夠業餘了,三流雜刊角落區記者五香。”小弗冷笑。

“對你而言也足夠了吧心理學大師。”成香五說。

“我的專業程度毋庸置疑。”小弗說,過了會,她又再次開口,“執法者相關事物你確實不打算繼續接觸了?”

“中介又要給我介紹新業務了?”成香五反問。

“你這種不信任司法機構的態度放在那心理學者眼裡,可又會獲得一個心理陰影的牌子。”小弗從後視鏡投來視線,“不接觸就沒法掌握一線進度和方向,而我們兩個人早就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無論我們接下來是否要繼續接觸她們,你思考過這些問題嗎?”

“本來就不該接觸的吧。”成香五說著笑了,“你喜歡的話就去找她們玩,森森回來後我就把——”

車突然一拐刹停在緊急車道,過往車輛疾馳而過,提醒這裡是高速。

“你——”成香五扶住了差點被安全帶勒開傷口。

“我必須要糾正你的態度,你覺得我主動找她們是因為好玩。”小弗說,她的視線還放在前方車道上,直白的視線末端隻有今日不亮眼的天空,但她一直看。

“你以前就這樣。”成香五歎了口氣,擡手按下了應急閃爍燈,“這裡與你們那不一樣,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她們不會重視你的那些特殊建議。”

韓淩風已經是成香五見過的指揮層刑警中態度好的那一掛了。比起小弗的可疑建議,她們顯然更樂意順著徐立冬的線路或檢驗科的結果去調查她們想要的方向。

“口供,證物,調查報告,你是想說我們不需要這些東西?”小弗麵無表情地問,“建議,糾錯,方向,你是想說她們不需要這些東西?”

她似乎在對這些的價值被質疑感到生氣,但成香五卻疑惑這份憤怒為何存在,為何衝向她。

“你問我?”她疑惑,“這不是你以前自己說的嗎?非必要的接觸都沒有意義,這一切都隻不過是過家家,什麼的。”

多年前的那句話成香五還記得,它將普遍的價值觀否定得相當徹底。唯那些將現實與自我都撇清的無法表達什麼的論述,以及無法被表達的實體,才被她認為是有價值的。從這一層麵上來說小弗反而是個相當務實的人,這一點她自己最清楚才對。

小弗沉默片刻,取消了應急燈,麵無表情地再次踩下油門。

“這樣。”成香五被推在靠背上,後知後覺地說,“你變了,現在你不那麼想了。”

“…這麼點時間無法改變我。”小弗說。

話雖如此,“放以前,你就會讓我下車自己走,哦你根本不會開車。”成香五看向重新開始流動的窗外,“你根本不會理會那些人的態度,也不會說自己是外部協助者,更不會把自己覺得有用的證物還給她們。”

她支著腦袋,側過頭看向左側的人,問,“為什麼?”

其實也不是真的好奇,成香五心想,這裡似乎就應該出現這麼一句問話,於是她說了,並且不期待得到一個答案。

聞言,小弗依舊像個好司機那樣目視前方,隻是微微歎了口氣,短促的歎息沒能道出多少話語,但她肩膀微不可察地塌陷半分,如脖頸以上的部位突然變得沉重了許多一般。

“為避免翻譯錯誤,我就不解釋了。”她說。

“…”成香五目光轉向窗外,“這樣。”

“不過,確實是和你有關的事情,五香。”小弗說,“所以你無法批判我,無論是我的態度還是我的做法,我也不會道歉的。”

“…這樣啊。”成香五說道,又忍不住歎氣,“好麻煩。”

小弗笑了,說道,“忍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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