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湖逸事 專業患者
專業患者
二人繼續朝目的地走,疑問還在繼續。
“是火的問題?”成香五問。
“就用的灶火,我看很多次,你媽也沒避著我。”白雲仙說。
“…那就是她有問題。”成香五說著,對自己的廚藝產生了不自信。
“你能不能彆這樣說?”白雲仙疑問,“無論是身份還是狀態她都值得你去尊重。而且為什麼不能是蠟有問題?”
因為成香五覺得最近見過的有問題的蠟太多了,這方麵她不在行,回答不過來。
“那配方你們家有用過嗎?”成香五問,“不僅僅是用來做菜。”
比如說製作顧晚秋辦公室裡那成分詭異的蠟燭。
“…我找不出一個需要的原因,但總該用過,不然也不至於讓我去學,沒學到還直接問人要。而且最近出了些問題,所以才特地找你。”白雲仙說,“結果你也是個不中用的。”
成香五無話可說。
“不過你也彆太放心上了,當年的問題現在再看也不難解釋,若真有大問題不至於現在才找你。應該是我媽想和你聊點彆的東西,她有那配方,也知道你當不了廚子,總不會特地難為你。”白雲仙不以為意地說。
但真要這樣的話問題可就大了,成香五想起之前的一大堆事,以及顧晚秋口裡已經瘋了的白浪濤,真的很難不把“彆的東西”放在心上。
“找我的是你姐。”成香五頓了頓,想起戴安娜說過的家庭內鬥劇情,又問道,“你回去的時候見到你媽了?”
“肯定啊。”白雲仙點頭,理所當然地說,“我姐找你就是我媽找你,我看她就是懶得出家門。”
“…你就這樣預設你姐是下個董事長了?”成香五問。
“哼哼哼。”白雲仙神秘而得意地笑了,“這部分可是我們的家族機密。”
“嗯。”成香五應聲。
“…你好奇一點。”白雲仙咧著嘴說,“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求你了。”成香五根本不猶豫。
“誠懇一點!”白雲仙不滿意,“加上敬稱和訴求,這可是非常重要的秘密,訪問資料庫前的申請函本來至少要提前三個工作日提交的,但現在就看你的態度了。”
“白雲仙大人求求你告訴我這個非常重要的秘密吧。”成香五麵無表情地說。
“哈哈哈——”白雲仙笑得站在原地彎下了腰,一時沒有站起來的打算。
看著這人,成香五覺得她除了臉以外和那位白雲天毫無相似之處,不過她見過的那位白總也是彆人假扮的,神秘的白雲天小姐至今還未親自在她眼前露過麵。
“咳咳。”白雲仙笑夠了就直起腰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收納為一個較為整齊的家夥,“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訴你吧。”
“趕緊說。”成香五說。
“我們,我和我哥,其實一直都清楚媽肯定是會讓大姐當她的接班人的。一來公司還在發展期的時候她就懂事了,她接受的一直是接班人該有的教育,我們倆也算是她帶著長大的。”白雲仙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
“然後呢?”成香五也配合地追問。
“二來,大姐其實是觀海姑姑,也就是媽她妹妹的孩子。”白雲仙說,“她們一起從山裡打拚出來的,姑姑她因為礦區的事情去世之後我媽一直很愧疚。而且董事會那些人其實都清楚下一個董事長肯定是大姐,不然現在早就亂起來了。”
白觀海,這是成香五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與其子輩的命名方式不同,浪濤與觀海這倆年齡差六歲的姐妹聽著不太適合不臨海的森湖,也不太像是來自山裡。但無論如何,森湖市隻有一片山,那就是臨近青山路,依托森湖,腳踩礦區,底下鏤空的那一連岩山。
“我哥他好像還想著,但也就隻能想想,他都和外麵的人結婚了。”白雲天點頭,“哦他孩子都有了來著。”
顯而易見地,她對自己的家人也沒多尊重。
“礦區的事情是指?”成香五問道。
“地震,三十年前的事了。”白雲仙說,“觀海姑姑一直親自帶隊進行地質勘查,那時候私企專家難找,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是我們家最重要的一份子。”
又是三十年前,成香五心想。
談話間,二人經過那處發生過車禍的路口,祈福的人群已經散去,蠟燭與花束也都歸納進了不會影響行人正常通路的台階上,雖然很遺憾,但這些遺憾已經打擾不了穩定前進的時間了。
“…這裡是發生了什麼?”白雲仙看著那碎得篷布都攔不住的起伏石磚,疑惑地開口。
這可就問對人了,險些成為受害人的成香五享有最大發言權,“前天發生了車禍,貨車撞進了店裡,昨晚這裡有人祈福。”
“有這種事…”白雲仙皺起眉,“這司機自己找死還要拉著彆人上路,真會給人添堵。”
“沒,司機沒死。”成香五說。
聞言,白雲仙摘下眼鏡,眯起眼睛看向店鋪方向,“都撞成這樣了人還能活?”
“警察把他拉出來的時候還睜著眼。”成香五點頭,“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醒。”
“你知道的還挺多。”白雲仙帶上了眼鏡,沒再去看,“這裡的醫院急救設施夠嗆,不過急救能止血殺菌就能醒。”
二人又朝前走去。
“當時我也在附近。”成香五說著,又問道,“要是身體沒外傷也一直沒醒算什麼?”
“看外傷沒用得看成像,閉鎖,微意識或植物人。”白雲仙頓了頓,問道,“那司機肯定有外傷,你為什麼這麼問?”
“之前這有個持槍犯人,被抓了之後一直沒醒,當成植物人帶走了。”成香五說。
“帶走?”白雲仙皺眉,“森湖市那個公共醫院沒康複科也沒護理科,神經科都沒有,就幾個護工,這能帶去哪?而且說真的雖然植物人診斷一直很寬,但這裡根本沒有輔助設施能保證結果準確性吧,誰給做的診斷?而且持槍?認真的嗎?”
“額。”成香五加快了腳步遠離這些問題。
“喂成香五,我不在這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白雲仙在身後問。
“沒什麼大事,你上網搜著看吧。”成香五說,主要是對方知道了也沒用。
白雲仙不語,腳步越走越慢,隨即突然加速起跑,從後方跳起,淩空一把抱住了成香五的脖子向後掰,此謀殺傾向行為驚得路人紛紛側目。
“你給我說!”她咬牙切齒地說,“全都給我說,不許瞞著我!”
“誒,誒。”成香五連忙去扒拉脖子上的站姿矯正器,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她覺得再這樣下去一會拿出手機看附近新聞就能看到自己,以及身後那三十歲了還拿這一套脅迫彆人的家夥。
“說不說?”白雲仙整個人都要爬成香五背上去了,她低頭一眼瞥見那攏起的袖口下腕部的牙印,驚呼,“你招惹誰了?!”
“…你。”成香五拍了拍脖子前的胳膊,“我給你說,趕緊站好。”
“這還差不多。”白雲仙重新在地上站好,擡起手扶了扶眼鏡遮住發紅的臉,“現在趕緊先離開這裡,修電話卡的地方還有多遠?”
“快到了。”成香五整理好自己的衣領,再次加速前進。
號稱什麼都能修的小店當然也能修尺寸對不上卡槽的手機卡,全時長不超過五分鐘,收費五塊,附贈一次手機重啟服務。
“走。”白雲仙踏出店麵,如同接收到訊號的是她本人一樣精神煥發,“姐姐我請你吃飯!”
“哇,謝謝姐姐。”成香五麵無表情地應合著。
這次換成白雲仙自己拿著手機地圖在前頭帶路,成香五在後頭跟著,給她說了剛出獄的秦子西在自己家裡被一個拿著狙擊槍的無業遊民隔著反光玻璃擊殺,警方抓到一個植物人,後又通過線人摸到一個工會成員身上,抓人行動中給人逃了,人開著卡車頭撞上十字路口店鋪,現在也不知道醒了沒有。
“…我真服了。”白雲仙評價道,走進路邊一處便利店拉開冰淇淋冷櫃,“吃哪個?”
“巧克力的。”成香五說。
於是白雲仙拎著一根甜筒一根雪糕走進走出,成香五伸手去接,巧克力甜筒又縮了回去。
“…謝謝姐姐。”成香五說,隨後她獲得了白雲仙大人賞賜的大腦冰鎮器加糖版。
“雖然距離我正式連上網也就十分鐘不到,但這種大事出現森湖早該上熱搜了,我在車上時森湖倆字都得打全字元才能蹦出來,而且。”白雲仙回頭,“成香五,你知道的也太多了。”
“…有嗎。”成香五啃了口脆片。
“你回來是為了秦子西的事,他被殺了,你不走是為什麼?”白雲仙問,“可彆和我說你真那麼想當廚子。”
“因為我中介給了我建議。”成香五說。
“…得了吧,先不說哪有外國人跑這來當中介的。”白雲仙嗤笑,“我見過的所有職業可歸為中介的個體都拿客戶當商品看,拿商品當貨幣看。職業不是問題,身份纔是,她是你留在這裡不走的原因?”
“一部分吧。”成香五輕微歎了口氣,現在的原因可複雜了,“以前工作的時候認識的,最近住我家。”
聞言,白雲仙回頭拿顯而易見在懷疑什麼的眼神看向她。
“森湖二中記得吧。”成香五不去理會這莫名其妙的眼神。
“你學校,聽說這幾天高中部教學樓要拆了,因為不明傳染病。”白雲仙扶了扶眼鏡,“高中學生免疫力都抗不了的病周圍居民更抗不了,不過樓已經在拆了,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
“高一的學生都死了,火化都結束了,她就在查這個。”成香五說。
“…因為什麼?”白雲仙問。
“說是自然現象,不過來了點外地的警察也在查這個。”成香五說。
現在看來她也能理解為何這樣說,那地底深處的存在心臟非要跳幾下,非要吃飯,非要孵化,人類確實沒法做什麼。氣候災害都要建造模型才能預測,那玩意的災害表現會憑空消失,隻留下沒頭的屍體。
不過說道這裡,成香五想起白家似乎曾經控製過該災害的影響範圍,她看向白雲仙。
“這樣啊。”她咬了口冰淇淋,似乎並沒有多驚訝,也不太在意,“那可夠嗆。”
成香五收回視線。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白雲仙問。
“嗯?”成香五側頭。
“你還是沒說你為什麼留在這。”白雲仙晃了晃啃一半的雪糕,“持槍危險分子,肇事卡車司機,莫名其妙的外國調查人員,校園傳染病,和你有什麼關係?”
市區商場前廣場,她在上行台階頂端站定,以一步之遙逆著光線與人群回頭俯視,成香五擡頭,隻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多年不見,這人還是喜歡站在不會被問題波及的地方問問題。
“發生的事就這些,剩下的是我的私事。”成香五走上樓梯,視線前方,商場擁擠程度比她方纔路過時更勝一籌,“你要帶我去吃什麼?”
“…什麼不排隊吃什麼。”白雲仙說。
篩選沒起效,商場內哪怕是果汁店都在排隊,超市連購物車的停車場都是空的,更彆說那些能坐下吃飯的,擅自步入亂流的人都分不清哪條隊伍在排哪家店。
“我怎麼不知道森湖有這麼多人啊,最近有什麼節日?”白雲仙不可置信地躲到角落裡避開人群。
“你媽生日。”成香五說,周圍太吵,她不得不提高了些聲音,“去外麵吃?”
“外麵還有哪能吃飯啊?”白雲仙也提高了聲音問。
“先出去,出去再說。”成香五說著擡腳往商場外走。
“誒等等我——”白雲仙趕緊跟上,人群中不知道誰橫插一腳,她的洞洞鞋一滑,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
“誒,小心。”有個人扶住了她。
成香五聞聲回頭,發現好心人是最近很忙的林澈安,她還穿著被擠得有些淩亂的正裝,黑方框眼鏡似乎是被白雲仙蹭了下,歪在臉上擋住一半有些擔憂的臉。
“謝謝,不好意思。”白雲仙一邊匆忙道謝一邊站好,“抱歉,你沒傷著吧?”
“沒有的事。”林澈安扶好眼鏡,轉頭就看見了一旁站著的成香五,溫和地笑了,“這不是成女士嗎?幾天不見,看來您還是沒適應這裡的溫度。”
“林醫生。”成香五點了點頭。
“二位也是來這吃飯的?”林澈安無奈地笑了,“我連超市都擠不進去,說真的這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多人吧,聽說是那位白浪濤女士生日邀請了位明星,今早到了,好多人來這想試試能不能巧遇呢。”
聞言,白雲仙抿住了嘴。
“…明天再來吧。”成香五歎了口氣,又問道,“林醫生今天還上班?”
“有人邀請我談論一些問題,對於尋求意見者而言,穿正裝更有信服力吧?”林澈安眨了眨眼,“而且最近警力不足,我確實得加班。”
說著,她扯了扯自己襯衫下擺令其看著平整些,但很快布料又被從她身側擠過的一對夫婦折出了幾道皺紋。
“辛苦了。”成香五說。
“我可稱不上…”林澈安歎了口氣,又微笑道,“我得趕緊走了,二位注意人群,小心彆再受傷了。”
“多謝,你也是。”白雲仙點頭。
說完她朝二人招招手後快步離開了商場,成香五讓白雲仙走自己前麵,也迅速離開了這人擠人的空間。
“…誒。”白雲仙一出大門就迫不及待地給自己肺部換氣,回頭問道,“那人你認識?”
“森湖市警局的心理評估師,之前在車上遇到過。”成香五點頭,“去哪吃?”
“我就記得商場裡的幾家,你等我找找。”白雲仙摸出手機開啟地圖,一搜餐館,跳出來的搜尋結果全在讓她掉頭進那不停回轉的玻璃門內。
她在那頭搜著,成香五卻在思索這附近還有誰能讓林澈安週日服務,那些在車禍現場嘔吐的警察無論如何都不至於等不到下週一,而且聽那語氣,諮詢者更像是為了私人問題找她。
除去心理評估之外她還能提供的服務就隻有心理諮詢了,但又有誰會特意找警察局的人問心理問題?現在,這種事上網或電話聯係顯然更方便些。
“怎麼都是些看名字就會讓血糖波動坐上過山車的店,就沒點健康的嗎”白雲仙嘟囔著說。
“你有糖尿病?”成香五疑惑,這人看著還挺健康的。
“沒,但你猜猜我幾歲了?”白雲仙說,“每個年過三旬的人都該自動把飲食健康放進人生必修課之一,尤其是室內工作者。”
還差兩年三十的室外工作者兼常年飲食按表格檔案安排的成香五無話可說。
“說起健康問題,那位叫小弗的可疑人士瞳孔過於擴散了,她有視力疾病?”白雲仙問。
“不知道,可能是年紀大了。”成香五說。
“你硬要這麼說也行。”白雲仙擡起頭看她一眼又低下了,“那位林醫生估計有些心血管疾病,都那樣了週日還得加班,這裡的公務員真辛苦。”
“不清楚,可能是年紀大了。”成香五說。
“走吧。”白雲仙放下了手機。
“吃什麼?”成香五問。
“我要吃蛋撻,趁年齡大到吃不了之前。”白雲仙說。
於是她們找了家人少點的快餐店,全家桶裡蛋撻有仨,白雲仙吃兩個。
“你沒道理接廚房的活,是那中介的主意,她查二中的事查到我們公司頭上?”白雲仙拿薯條尖指向對麵悶聲不響啃玉米的人,她把頭發紮了起來後看上去像個大學生,“還是說,查到我們家頭上?”
成香五一噎,放下玉米去喝可樂。
“你問這麼多乾什麼?”她終於空出氣管和聲帶,“你說自己就回來吃個飯,飯好吃不就行了?反正除了我以外有本事的廚師一大堆。”
“既然和我們家有關那我關心才正常,那中介太可疑了。”白雲仙叼著薯條,把懷疑說的名正言順,“她和你熟,那現在你也變得可疑起來了你知道嗎成香五。”
“你知道你姐有個男朋友,在二中當班主任。”成香五一時沒想起來那人的名字,乾脆就不想了。
“我知道,六七年前上頭派來個專家說森湖綠化不足,那市長,叫顧晚秋來著,連夜拉了更多專家說這個事得抓緊解決,校園綠化當然也是其中一部分。那時候大姐剛被叫上白總,董事會那群人老找茬,說她沒有社會貢獻,於是她出資把校園這部分解決了,二中那花園學校的標牌上牆時她也在現場。那時學校裡拉出個像模像樣的老師接待我姐,就是陸闕。後來我過年回來吃飯會看到那老師,等我姐當上董事長她們也該結婚了。”白雲仙說著,若有所思,“他是受害人?嫌疑人?證人?”
她言辭間毫無情感轉折,至少反應比在之前公寓門口那會小得多。
“第一個。”成香五點頭,“我們想試探下你姐對這件事的口風,她可不好見。”
“…那這事確實怪。”白雲仙擦了擦手指,“按我姐的性格,這個事根本拖不到現在給你們和那些警察。”
“她什麼性格?”成香五問。
“把日程表當俄羅斯方塊玩的性格,以前我們家安保隊隊長教她耍劍,後來她就把這個活動當成休息時間,我哥很怕她。”白雲仙應該本來是想笑的,但沒笑出來眉頭就皺到一起,“我還沒來得及看她,這事是什麼時候的?”
“算一個月前。”成香五說,這樣一說那辦公室裡的白雲天表現倒也符合其性格特點。
“受害人不止那老師一個,一個月,你們其它人都查完了?”白雲仙問。
“我不是調查人員,而且回來的時間也就幾天前。”成香五搖了搖頭,“今早我去你們公司,沒聊多少就出來了。”
說到這,她想了想又問,“半年前過年的時候那老師去你們家了嗎?”
“那次我是跨年前回的家,過年那會我組裡有重要的事就把這頓飯提前了,但就我們家幾個人隨便吃了一頓,不是宴席,他當然沒來。”白雲仙說著也沒再吃東西了,她拿起今日第二杯黑咖啡一口喝了一半,“感情破裂也不該是這樣的,我回去問問。”
“加油。”成香五說,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問白家與那工會的聯係,尤其是白浪濤的態度。
據顧晚秋所說,白家與工會鬨掰是在“很久以前”,沒具體說時間,要麼是她認為不重要要麼是她也不知道,但無論哪種情況,成香五都不認為白雲仙能知道更多,這人吃年夜飯都得錯峰,顯然是更在乎自己的醫學事業。
不過該問的還是得問問,她想了想開口道,“那工會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這麼問是覺得我們家和那些人有聯係,為什麼?”白雲仙反問。
“…因為些事。”成香五含糊不清地說,“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這樣。”白雲仙思索許久,擡頭道,“我告訴你一件我的私事,你也和我說一件。”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秘密交換時間,成香五點了點頭。
“我們家有個聊天群,聊天頻率不高,但也算是我和家裡人溝通的唯一途徑。”白雲仙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跨年前我回來一趟,走了後再看她們發言,總感覺怪怪的。”
她思索了一番用詞,“我們家裡人每個人用詞範圍都是固定的,語氣範圍也是,統稱聊天方式。但後來我總覺得我姐的聊天方式發生了變化,我媽發言頻率也低了很多,我問不出,視訊聊天時她們的表現也沒有異常。我覺得很怪所以才請假一趟,不然我其實也不是非得回來的。”
說罷,她雙手交叉抵住下巴,眼神投向窗外,“我媽她是這樣說的——”
“會有些有意思的活動,如果感興趣就回來玩。”白浪濤的資訊就像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長輩在給出邀請。
“我當然不會因為有意思的活動就扔下我的小白鼠們跑回來,萬一我不在的時候它們被劑量不準確的糧毒死了那我這個月就白乾了。”白雲仙歎了口氣,“但我覺得,我可能是錯過了些什麼,我不能繼續錯過下一個機會了。”
人類這種三維生物能抓住的東西永遠存在於現在,她們回憶和幻想時總得停下現在所想的一切,好將思維放心地塗抹在地或者投射出去以證明那沒啥用的可能性,現在現在現在,現在的可能性已經被確定下來了。
所以不接受現在的人才喜歡回憶或幻想,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如果是那樣就好了。
所以活在當下的人才害怕可能性,萬一呢?萬一那是真的呢?
兩邊都想顧及的人也有,最近這些人身上最為顯而易見的標簽也變得耳熟能詳了起來,叫adhd。
“…萬一她們出了什麼事…”白雲仙沒再說下去,轉頭看向成香五,“我媽和我姐都警告過我不要和那些危險的人有接觸,遇見了就趕緊叫她們,我覺得她們之間是有些衝突的。”
而且是可能會波及到小輩的衝突,重要的是,白雲天是知情人。
“…其實,我也是有個前瞻性懷疑物件的。”白雲仙用手腕扶了扶眼鏡,“我媽身邊一直有個大師,姓董,我小時候就在了,比我姐大個幾歲,但說起話來一股騙子氣息。”
“大師?”成香五覺得這職業實在是新鮮,“算命的那種大師嗎?”
“也乾點彆的,風水啊冥想啊啥的,但乾得最多的就是給我媽傳播一些沒有實際證據的言論。”白雲仙顯然對此相當不屑,“成天就知道裝模作樣,偏偏我媽很信她,以前我就老能看見她站我媽辦公室裡頭,啥也不乾淨站在窗邊端著個架子,嘖…”
言辭間她對該人物或該職業或該現象的不滿都要溢位鏡框了。
“…你是覺得,你媽可能會被那個,大師,騙?”成香五問道,“但你姐不也在那嗎,在同一層呢,總不能她也被騙吧。”
“大姐肯定不會被騙,她都沒耐心聽那種東西。”白雲仙冷哼一聲擺了擺手,“但近幾年,我媽不是退休了嘛,大姐她沒法一直盯著,所以不好說。”
“那你媽找我這件事有可能是她出的主意嗎?”成香五思索著問,這人聽上去就是不考慮實證分析版本的小弗。不過哪怕是騙,能騙白浪濤這麼久也算是有點本事在身上了。
“…這倒是可能性不高,成阿姨認識我媽在那大師之前。”白雲仙想了想,說道,“但你的事和我家的事肯定有點關係,內部我隻能儘可能問,所以我打算從彆的地方下手查檢視。”
“加油。”成香五點頭。
“…行吧。”白雲仙撐起腦袋,“那接下來是你,你待在這到底是為了乾嘛?”
她挑著自己想說的說,輪到對麵的回合她又直接問了她想問的,這似乎不太公平,但成香五也知道和這人講公平沒用,而且她自己也有得挑,回答選擇麵寬得很。
成香五想了想,拿出了顧晚秋給她的委托書,“市長那邊拜托我們調查森湖二中的案件,她不相信外來的刑警,而我恰好與她有點關係,又比較自由。”
比起抓到真凶這種沒個頭的目標,顧晚秋明顯更希望找到一個穩定控製那自然災害影響的辦法,而不是穩定控製高爾森。這辦法白家的人用過,那麼便可以期待其再次起效。
委托書被毫不客氣的取走,白雲仙翻來覆去地檢視了一番,不可置信地放下紙張看向成香五,“你居然混這麼好?”
這幅自顧自把自己放進老套劇情中情緒價值提供位的舉動實在是令成香五感到莫名其妙。
“…你是覺得我該混成什麼樣?”她問。
“這不是相當於萬能搜查令的東西嘛,雖然是森湖市限定。”白雲仙忽略了上個問題,繼續對委托書內容嘖嘖稱奇,“那市長可沒給過我們家裡人好臉色看,真沒想到她還能給出這種東西,你用過不?”
“還沒機會。”成香五搖頭,目前為止需要查詢資料的活都是小弗在乾。
“什麼沒機會,所有證件都要物儘其用!”白雲仙把委托書拍桌上,循循善誘道,“就比如那個植物人,該有的檢測報告你全都可以拿著這個去要啊。”
“你想看。”成香五說。
“…姐姐我可是專業人士,幫你看看也沒什麼。”白雲仙咧著嘴說,“還有那貨車司機也是那個工會的人吧,現在應該也在醫院,算算時間也該脫離高危時間了。”
“現在?”成香五問。
“現在。”白雲仙點頭,“你還吃嗎?”
成香五趁她現場下載打車軟體,現場註冊,現場通過身份證明的時間段裡又吃了兩口。等網約車到快餐店門口時,她已經把垃圾都收拾好了。
目的地是森湖市公立醫院,張某現已轉移至特殊病房區,肇事司機還位於無菌病房,等感染觀察期結束後便會成為張某的室友。
那張委托書有用,但也沒帶來多大的用處,該醫院沒有專門做磁共振成像的裝備或工作人員,隻有x光和ct。科室也不全,較為成熟的科室都是臨床的,其中消化科,腎病科與骨科人手比較充足,康複科算在骨科裡頭,不管傷到的是哪。
肇事司機還不方便移動,二人憑萬能搜查令拿到了張某的ct影像和其它檢測資訊。
“這還是那些警察要求了才做的,不然照個x光就得了,反正也確認成植物人了。”給她們翻資料的前台工作人員這樣說道。
“…確認意識障礙狀態至少要觀察二十八天,算了。”白雲仙看了一遍檔案,擡頭問,“這人有親友證詞嗎?”
“沒啊?”工作人員疑惑,“這人不是警察拉來的?有親友早來鬨了,不過也可能是在躲著吧,被警察拉來的能是什麼好人?”
“行吧那就也沒法解剖,預後呢?”白雲仙把紙張翻出嘩嘩聲,聲音有些不耐煩,“實在不行你們寫個放棄治療啊,沒有預後算怎麼回事?誰寫的診斷?”
“我不知道啊,我猜急救員?法醫?這人一開始在派出所躺了一天多,拉過來的時候也把診斷報告一起帶來了。”工作人員攤手,“咱這沒精神科的,咋給意見啊?”
“應該是神經科…”白雲仙望天花板,“這個當然也沒有,你們不考慮送例去實驗室?至少送個大醫院做磁共振看看有沒有出血或偏移吧,診斷人當自己是上帝嗎就這樣簽字了。”
“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女士。”工作人員無奈地說。
“那些外地來的刑警呢?”白雲仙疑惑,“拿不到線索她們肯定很急才對,這樣的情況下她們怎麼還能讓這人就這樣躺在這?”
“為什麼不行?一直以來都這樣的吧。”工作人員不以為意。
聞言,白雲仙看向成香五,疑問道,“什麼一直以來?”
“我不知道。”成香五搖頭,問醫護人員,“都這樣是指什麼?”
“出了事就送醫院,等確認沒氣了了就送太平間,家屬哭一場後送去火化。”工作人員一邊點頭一邊說,“外頭一條街上不就有很多一條龍服務?不過那些說能複活的就是在騙錢了…”
她自顧自地說著沒個頭的東西,不在乎自己的重心在哪裡,也不在乎這是否是正確的。
“…行,那說說護理手續,那特殊病房特殊在哪?”白雲仙歎了口氣問道,語氣間已然不對其抱有什麼期望。
“本來是給行動不能自理的患者用的,有呼吸機和監視儀器但沒更高階的,相當於平價icu,而且我們這本來也不收植物人,那人沒地方去就隻能先給安排在這了。”工作人員說著給指了個方向,“我看你們也急,不如自己去看吧,我給那邊護士站打個電話你們過去就行。”
“…謝謝。”白雲仙點頭。
“昨天那車禍的司機醒了嗎?”成香五問。
“這才一天,我估計沒呢。”工作人員擡頭,“這人之前送來的時候差點沒搶救過來,眼看就要沒氣了,後來突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喘上氣了,心跳也穩了,真是個奇跡。”
成香五莫名覺得這人八成也醒不過來了。
“一直沒人來看過他嗎?”她問道。
“沒啊,就那些警察。”工作人員搖頭。
“手術有複盤嗎?”白雲仙問,“這麼詭異的情況可不能賴在上帝頭上了吧。”
“你說術後會議的話我們這沒這個習慣,做手術的醫生是骨科的劉醫生,你們需要的話去問她吧。”工作人員說著拿起了前台座機。
二人先是來到張某病房。
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多數也不能自理自尊自愛,張某身上有著能夠“讓一個人類活下去”所需的一切,但大多數人往往卻是不接受自己以這幅模樣活下去的。他所在的病房味道不好聞,人也看著像獵奇展覽品,好在二人都沒啥不適應。
“專業的姐姐,有什麼新看法嗎?”成香五站在門邊把風,看著白雲仙繞著病床動手動腳走來走去,問道。
“…先說好,我是科研的,而且是腦部內構造,看診也就那樣。”白雲仙嘴裡唸叨著走來走去,“確實沒外傷,檢測報告看起來確實沒有異常傷口,但他不該被診斷為植物人,觀察時間不夠,表現也不符合。符合的狀態是昏迷或昏睡,就現在所得觀測無法判斷是否為急性的精神意識混亂障礙,至少該先找到誘因。
無論如何,現在是早期階段,患者本來應該接受更多的測試和觀察才能被判定為植物人。診斷者要麼是資格證不想要了要麼是故意想避開這些測試,但現在問題是診斷人是誰。”
成香五拿過她手上的檔案翻了翻,隻看見了些辨彆不出字的簽名,“你覺得他還有可能醒過來嗎?”
“…腦死亡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醒過來’,但你這麼問很怪。”白雲仙側頭,“為什麼你覺得他醒不過來?”
“因為,能做的測試都做了?”成香五不確定道。
“錯誤。”白雲仙否認,“不是這個答案。”
“…好吧。”成香五說,“有個專業人士說他現在在做夢,而且無法從夢裡醒過來。”
“首先昏迷的人不會做夢,其次夢不該是無法醒來的原因,你說的那位專業人士是哪個專業的?”白雲仙問道。
“…神秘學。”成香五小聲說著,回過頭看向門口,她總覺得小弗會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然後開始攻擊她。
病房一時寂靜,隻有心電圖檢測儀器的穩定嘀嘀聲,代替心跳彰視訊記憶體在感。
“…成香五,你說的神秘學是哪個神秘學?”白雲仙的表情委婉又疑惑,“是臨床的還是科研的?”
委婉被罵的成香五深呼吸,開口,“總之,我們調查下來發現這件事確實不尋常,這個人的背景警察調查過,他根本不可能會用狙擊槍,而且——”
說到這裡成香五停住了,因為接下來就處於“神秘學”的範疇內,她沒什麼解釋權或發言權,在這裡說出來隻會讓這人覺得自己適合被賣保健品。
“而且?”白雲仙接上。
“…我沒法和你解釋清楚,不過這點對你而言也不重要。”成香五看向白雲仙,問道,“為什麼你說他不會做夢?”
“因為做夢是很難的,而昏迷的人沒這個功能。”白雲仙說到這裡頓了頓,微微移開了視線,“不過其實我確實不能說的這麼絕對,我們暫且沒有昏迷人腦前後針對性成像結果和相關研究,夢的物理體現難以捕捉,這部分勉強先托管給宗教吧。”
“那就是在做夢。”成香五點頭,“而且昏迷的原因是腦震蕩。”
“…你為什麼說的這麼絕對?”白雲仙疑問,“證據呢?人清醒分階段,腦震蕩也是需要誘因的,高代謝昏迷康複者的口述不可直接採納。”
“按你那說法我也沒法給你提供證據,不過專家證詞不能當是證據嗎?”成香五問。
“多權威的專家說的證詞都得核實了再用。”白雲仙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而且假設,假設證詞屬實,這專家跨過程式把這人直接打入植物人,又將腦功能直接拔高到做夢程度,這人不覺得矛盾嗎?”
“她們不是一個人。”成香五搖頭,“寫診斷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誰。”
“那專家是誰?”白雲仙問。
“…我那位中介。”成香五說著又忍不住去門外看了眼,回來又看了眼床底和窗簾後,確認這裡沒人在。
“…你心虛成這樣倒是令我有些好奇了。”白雲仙推了推眼鏡,“她到底是哪來的?”
“國外?”成香五說。
“請具體到機構或者學院。”白雲仙說。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對自己的家族怨氣很大。”成香五搖頭。
“…走吧,去問問那手術醫生。”白雲仙歎了口氣。
骨科熱鬨得很,二人等了會才能進診室。
“哦,你說前天拉近急救室的那個。”劉醫生是個體格勻稱的中年人,雖然是外科醫生但絲毫不見脊椎問題,舉手投足之間能看出她有相當不錯的運動習慣,毫無疑問還能活很久。
“我聽前台工作人員說他手術期間出現了呼吸衰竭又莫名好了,現在一直昏迷不醒,能和我們仔細說說嗎?”白雲仙問道。
劉醫生大概也沒想到還能被問這種問題,神色意外,頓了頓後放下了手裡的茶缸。
“那司機身體素質本來也就一般,森湖這裡乾體力活的多少都有點腎病,他又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送過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在漏血,給輸上管後我們一邊止血一邊清創但還是一直沒穩住血壓,當時我就在想估計是內臟哪裡傷到了,畢竟他胸骨坍塌得厲害,傷到肺的話就得開胸。”劉醫生氣定神閒地講述著,“但我們還沒插管呢,他呼吸突然就穩了,估摸是輸血夠了,我們也沒道理繼續開肺。”
說完,她喝了口茶。
“…沒有了?”白雲仙沒等到下一步,忍不住開口問,“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啥?能活就是最好的結果,我們還有啥好奇怪的?”劉醫生不讚同地說,“都在這個醫院了還搞啥研究,能治好病人纔是正事。而且以前那麼多死人我看警察也沒多在乎過,比起現在再糾結病因,還不如管管社會治安問題。”
“誒。”白雲仙歎了口氣,“好吧,我聽前台的人說有警察的人來看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沒人啊?”劉醫生說,“他昏著,還包成那樣,還有啥能看的?”
“…可是前台不是說——”白雲仙皺眉。
“估計是跟救護車來的,直接跟前台對接的沒和我碰上。”劉醫生搖頭,“這幾天這個病房沒人來看,就你們倆,不過醒了我會和那些警察報告,那時候就熱鬨了。”
“…行。”白雲仙思索過後點頭,“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喚醒?”
“…他呼吸正常,我們也沒有刻意維持鎮靜,就等他自然醒,按理來說現在也該醒了。”劉醫生撓了撓頭,“如果是撞到頭了那就沒辦法了。”
帶著些許醫囑,二人離開了醫院。
院前廣場人同樣多,病人總是有的,每天都有人要死。
“結合那位專家的意見,他們兩個也可以算進遲發性腦震蕩昏迷,做夢這部分先不談吧,我可沒見過病發時間點在手術中的。”白雲仙思索著說,“沒法診斷的原因在於誘因未知且異常,你對誘因有猜測嗎,尤其是前一位。”
當然有,成香五還親自體驗過,但與之前同理,她沒什麼發言權。
“又沒法解釋清楚了?”白雲仙側頭輕笑,“就這樣看來那位專家對你而言堪比法醫啊。”
“也可以這樣說。”成香五點頭,“其實如果你覺得家人奇怪,那最好的調查方法是直接當麵問她們,而不是從外部查。”
更彆提白雲仙一個常年在外上學的人,這樣查根本查不出什麼名堂來,醫院或許是醫學生熟悉的地方,但她明顯有水土不服的問題。
“…我當然會問。”白雲仙沉默片刻後說,又擡手打了成香五肩膀一巴掌,“你可沒資格提醒我這個,你這家夥這麼多年一點沒要調查當初拿起火災的意思。”
啪的一聲,成香五摸了摸自己的毛領,沒糾正被這人扯開的話題。
“…因為我之前覺得沒什麼好調查的。”成香五輕聲說著,又問,“你調查過?”
“就隨便看了看,我很忙的。”白雲仙含糊著說,“總之,我可以確定火是從內部燒起來的,而且大概率是二樓或三樓。”
“這樣。”成香五點頭。
“…你給我反應大一點!”白雲仙訓斥道,“至少表達一下自己對這個答案是否滿意,有什麼疑慮,讓你想起了什麼,給我寫成批判性報告傳送給我,今天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是死線!”
“誒…”成香五覺得好麻煩。
白雲仙三兩步走到成香五正對麵,二人對視,眼鏡反光一閃,她突然伸出雙手各捏住其臉頰兩側,扯了扯後往上方一擠。
“給我重複。”白雲仙盯著成香五說,“是的收到感謝您的信任。”
成香五不得已保持著被迫的微笑開口,“…是的收到感謝您的信任。”她說著,差點咬到自己的臉頰內側。
“這還差不多。”白雲仙又捏了兩下才滿意地放開手,“如果報告足夠有誠意,那我就再告訴你一個絕密訊息。”
“我求你的話能現在就告訴我嗎?”成香五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我怎麼不記得你是這樣沒臉沒皮的人?”白雲仙疑惑,又正色道,“總之現在我先回家,我再不睡覺眼球就要自己跑出去了。”
“晚安。”成香五點頭。
“但你要是不按時發我報告我就今晚跑來你家要,知道了嗎?”白雲仙微笑著問。
“…知道了。”成香五點頭,“真的知道了,我回去就寫。”
“這態度還差不多。”白雲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