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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湖逸事 爆炸性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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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性新聞

成香五帶回了早餐,也帶回了新情報。

聽到這個訊息,小弗驚訝到水開了都沒反應。

“居然…”她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居然能為了求真抵抗同血緣屍體的邪惡視線…”

她震驚成這樣反而讓成香五感到奇怪。

“…我是不是不應該知道這個。”高爾森思索著點了點頭,再擡起時已經是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誒剛才討論了什麼?不吃早飯嗎?”

小弗依舊是一副這個人怎麼可能能做到這種事的表情。

“你要的。”成香五晃了晃手裡的鍋盔,“趕緊吃飯,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今日的早餐茶裡加了檸檬片。

“如果說三十年前白家出現過案例,那她們會想方設法控製其影響也是合乎情理的,但問題就在於三十年前她們做了什麼。”小弗若有所思,“無論是引起,還是結束。”

三十年前實在是一個過於遙遠的時間點,有的人尚未踏足過這片土地,有的人尚未開始呼吸。

“…三十年前的事和十三年前的事會有什麼關係嗎。”成香五說著,又翻開手機看了看自己昨晚撰寫的報告。

很快她意識到這就是句廢話,怎麼可能沒關係呢?森湖市就這麼點大,每件大事追溯到源頭一定都是相關的,勾結在一起的。

“現在可以回溯的線索隻有一個。”小弗看向成香五,“你母親的研發成果,毫無疑問,那是三十年前她在前工作單位時就被投入使用,並一直沿用至今的經典道具研究的起因經過結果總得有留案。”

過去像個漏了洞的口子,越掏越深。

“我已經把那配方發過去了,最近找個時間去白府吧。”成香五點頭,“做好準備再去。”

“以及,我們最好再想辦法去一趟那頂層。”小弗笑了起來,“哪怕貢獻出董事長的尊嚴都要掩蓋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呢,真是令人期待。”

飯後戴安娜帶來了一些新訊息。

“市長大人似乎並沒有對我的工作結果感到多驚訝,我和她說了計劃後她並沒有拒絕,隻是說這幾天準備加強街道安全管製,市區也會開始安排人手疏導人群之類的。”

“…僅僅是如此而已?”小弗對此輕描淡寫的結果感到疑惑,“這和應對旅遊高峰期的措施沒有區彆吧。”

“也差不多了吧。”成香五說。

“這可不一樣,至少對顧晚秋小姐那樣的人而言不該是一樣的。”小弗若有所思。

成香五將森湖市內外執法者之間的矛盾告知對方,並詢問了行動計劃。

“我也在想這件事,對付那些不講理的家夥確實應該避開沒做好準備的工作人員,但如果沒有水的地也釣不出魚呀。”戴安娜似乎有些無奈,又補充道,“而且今天還是工作日。”

“市長沒法直接讓市公安局的人態度積極點嗎?”小弗不滿道。

“哎呀關於這個問題。”戴安娜開始打字,氣泡起起伏伏,“總結而言很難直接達到這個結果。首先公安機關聽警察局局長的,市警察局局長就是副市長,市長大人對其隻有監督權。如果關係好的話還可以通融一下,但市長大人是司法係統出身的,選舉政績大半都是往監獄裡塞人,早些年因為程式衝突產生過不少矛盾。與市長大人聯係較為緊密的是法院和應急部門,也就是消防救災之類的,不過真出事了市警察局也會動身的。”資訊以螃蟹看報紙表情結尾。

看了這一串的成香五將手機遞給小弗,想法是這記者知道的真不少。

小弗看著這一長串文字像是看到了臟東西,她嫌棄地捏著角落把手機丟還給了成香五,並拒絕再次接收相似的資訊。

但真要一直到等出事也不行,成香五想了想,本地的不願意外地的或許會點頭,便擡頭問小弗,“我們能讓韓淩風她們配合我們行動嗎?幫忙隔開群眾降低對公共安全的影響之類的。”也讓本地工作人員降降工作難度。

“沒道理那幾位不願意。”小弗想了想,“問問戴安娜小姐對外來執法者的態度如何?”

“能幫忙的我都歡迎!”戴安娜沒意見,發了個螃蟹比耶表情。

小弗點點頭,拿著手機去了書房,成香五正看戴安娜講述計劃細節,書房門一開,通話者又快步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秦子西案另一持槍凶手的新鮮屍體和槍在今早出現在了當地警局門口,後腦勺近距離中彈,子彈源自手裡的槍。”小弗手裡的電話還沒結束通話,臉上的笑容像是在早報上看見自己支援的球隊多了個大老闆支援。

這訊息在成香五看來倒是即好又一般,“她們怎麼說?”

“市公安局接手了相關事務,態度一如既往的不友善,不交屍體但表示會配合安撫民眾,意思是打算找點媒體把這件事的刪改版播報出去安撫民心並且吸引視線,並且希望秦子西的事就此結案。韓淩風小姐她們自然是不肯,現在正在交涉中。”小弗說完應了電話那頭的人幾句,和成香五比了個一會聊的手勢又回了書房。

將通緝犯的屍體扔在警局聽上去像漫畫裡正義的夥伴會乾的事,問題在於那槍手根本就沒上過通緝令,知道這事的就警方的人,以及——

“你知道森湖市這裡有什麼黑客嗎?”成香五問戴安娜。

“黑客一般不會暴露自己的地址啦。”戴安娜回複道,“不過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引薦幾位可靠的。”

“不用了。”成香五說。

“發生什麼事啦?”戴安娜問,發了個螃蟹扶眼鏡表情,現在成香五覺得戴安娜就是這個紅色已煮熟卻還在活蹦亂跳的螃蟹。

“之前一個沒上過通緝令的槍手被殺了,屍體被丟在警局門口。”成香五說。

“哇這種劇情怎麼會發生在森湖啊?如實寫的話報道一定很暢銷,可惜落入官方手裡就會變成兒童讀物了。”戴安娜感歎道。

“我不知道。”成香五也想問呢。

湊合之下,戴安娜的計劃算不上有多周全,釣魚還得考慮魚的心情和水域內其它居民的飲食習慣,她的計劃基本上就相當於拿根木杆子往水裡打兩下。但按照她的說法,隻要能從那群瘋子手裡活下來並活捉到一兩個就是成功。

“你就這麼確定那些人能上鉤?”成香五疑問。

“之前新聞發布會上我亮過相,隻要我在她們眼裡的身價還有半年前的一半就足夠她們主動上門找我。”戴安娜對這一點似乎很自信,“而且我有獨家訊息。”

這段話讓成香五想起當時在南方小區的經曆,“你覺得那些追殺你的全都是工會的人?”

“說實話這個問題暫時還沒答案,我調查了一圈,主要還是那工會裡的人手段太獵奇了。那些人多數正常得一塌糊塗,如果我不是當事受害人就根本不會懷疑她們,畢竟殺人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這些人的平穩生活就是她們能付出的最大代價。”戴安娜說。

這話題成香五沒有參與權。

但即使並非全數進行過追殺行為的居民都是嫌疑人,其中那幾個穿鬥篷的也絕對是,那纔是她們的目標。

“所以我才說那群人是瘋子。”戴安娜說,“那工會上頭是何方神聖我不知道,但無論是什麼,那樣的行動力都不是正常人能擁有的。”

這又讓成香五想起韓淩風說的兩個關鍵詞之一,宗教。

“你覺得工會內部可能有特殊的宗教存在嗎?”成香五問道。

“我真的很想這麼覺得,這標題寫起來肯定夠吸引讀者,可惜不行。”戴安娜發了個螃蟹歎氣的表情,“定期聚會,居住環境內的崇拜物象征,與教友聯係痕跡等等之類的都沒有,這種情況下難道那些人鞏固信仰靠的是夢中啟示嗎?”

“怎麼不可能呢。”成香五回複。

“吼吼,同行親方便透露些什麼嗎?”戴安娜發了個螃蟹搓手錶情。

“等抓到了人再說吧,現在也沒個準數能說。”成香五回複。

書房門開,小弗收好手機走出。

“說定了。”她朝成香五擡了擡下巴,“準備動身吧。”

“加油哦。”高爾森鼓勵道。

最終定下的收網點在市區商場的後門卸貨區,理想情況下,戴安娜會像她自己最討厭的娛樂記者那樣開著直播在商場裡逮到人就問幾句,再進超市宣傳一下白浪濤的生日帶來的影響,最後直播連線白浪濤本人,她接不接無所謂,出現異常情況她就關直播開始往收網點跑。

辦案組的人負責隔離群眾和觀察環境,成香五負責確保戴安娜本人的人身安全,小弗負責看熱鬨。

“這直播我做過幾次預告,還安排了水軍在網上刷熱度,這樣的情況下要是還不動手,那我就是真的過氣了。”戴安娜說。

車座上,隔著手機螢幕,成香五感受到了戴安娜如火般灼燒的事業心,也可能是因為陽光直射手機導致手感發燙。

“韓淩風她們那邊有什麼訊息?”成香五問司機。

“薑苓小姐說,如果戴安娜小姐英勇就義她會給人家裡送錦旗。”小弗說著笑了一聲,“謝無常小姐單獨讓我囑咐你要留活口。”

“…我從沒當她麵殺過人吧。”成香五思索著說。

“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就輪不到她來囑咐了。”小弗不以為意,“努力守法吧好好居民五香。”

一陣馳騁過後車輛拐入隧道,光線離開車內空間,輪胎打磨上水泥地,地下停車場相當涼快。

“你覺得這次會發生秦子西那次的事嗎?”成香五詢問。

“那次在客場,她們有所準備而我們沒有。但這次戴安娜小姐從提供計劃到我們商討出個流程才用了不到半天,準備不充分這一點上我們勢均力敵。”小弗說著探出車窗扯過停車卡,“所以即使發生了也不會多致命。”

“這可不好說。”成香五說,“已知她們中有帶著狙擊槍的狙擊手,那再出現什麼我都不會意外。”

“我們這裡也有拿著刀的殺手啊。”小弗不以為然地說著,倒車停穩,“而且你也有經驗了,這次注意點吧。”

“她們這次的目標不是我。”成香五搖頭。

“眼裡能看到什麼可不是你能決定的。”小弗輕笑,“做好準備吧。”

工作日商場人流量驟減,當然這也有外頭圍著的一圈反光背心安保人員的功勞,韓淩風與這些本地公安機關談判過後她們同意幫忙控製商場人流量,但拒絕提供更多的細節警衛工作。

行動人員內部溝通使用入耳式麥克風。

“也拒絕提前告知超市內工作人員讓她們配合。”謝無常說,“所以戴女士請小心點吧。”

“…果然還是老樣子啊。”戴安娜歎了口氣,“各位警察大人一如既往地對這方麵非常自信。啊我不是在說各位哦!放心啦,自由記者在不受人歡迎這一點上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也請小心過於有表現欲的發言人。”薑苓提醒道。

安娜的實時本地新訊息直播間按時開啟。

“親愛的大家好久不見或者初次見麵!我是安娜,猜猜我現在在哪?沒錯,我在我親愛的老家——森湖市!”戴安娜手持自拍杆在商場前廣場開始了自我介紹,用誇張但恰到好處的身體語言向直播間的觀眾展示了商場前景,“最近我市有個本地專屬不放假節假日,也就是本地大老闆白浪濤的生日!我想接著這次機會調查一下本地或外來旅遊的大家對這次盛況的意見,並將代大家轉達給這位要過生日的大老闆本人!”

現在並不是休息時間,直播間內人數緩緩爬上三位數,偶爾有人發言。

“我的老家可不能和那些大城市比,這裡就是森湖市的市中心地區最繁華的商業中心了,是不是看著還不錯?”戴安娜帶著鏡頭走進了商場,“我小時候這塊可沒有這個牌子的奶茶店,哈哈哈我小時候這個牌子還沒出現呢,不過這也證明瞭森湖市也不算完全與現代社會脫軌啦。有沒有觀眾來過這裡?本地人肯定都來過吧!”

接下來她就像自己提前說好的那樣在商場裡逮無辜群眾問出鏡意願,“對這幾天活動感受如何?”“人流量變多你意見如何?”“你覺得森湖市的發展有因為這個活動變得更好嗎?”之類的問題收到了不同角度的答複,有的回複者態度更是直接站在了另一些回複的極端。

有人說“活動很有意思,很久沒有這樣和朋友家人一起出來玩了,人多了纔有氛圍。”

有人說“吵死人了,雙休日正常出來買個菜居然還要和這群外地人擠。”

有人說“是不是超市在趁機清倉啊,還是說終於要關門了?”

有人說“誒你提意見能不能說一下讓這開家寵物店?”

工作人員多數不願意出鏡,而其中一些願意接受采訪的工作者回答大多是保守的。

熱情嚴謹的記者將這些回複和意見一一記下,並保證自己會儘全力將這些意見完整地轉達給需要聽見意見的人。

“現場如何?”成香五的耳麥裡傳出了韓淩風的聲音。

“沒有異常,暫時。”她放下手裡的奶茶說,“我進超市了。”

經協商,成香五可走員工通道避開安檢門。

超市共有兩層,入口處在一層。

雖然沒打算消費,但戴安娜也像模像樣地推了輛購物車,超市內人流量比起往常來說更少,她專挑人多的地方走,例如生鮮區和蔬果區,但在這裡的大多是采購食材的老年人,基本不願意麵對攝像頭。

無奈之下,戴安娜調轉車頭往二樓運動文具區走去,這也是離補貨用倉庫最近的區域。

明信片貨架旁站著個人,成香五認出了她,是徐立冬。她與之前那個牢房裡的落魄年輕人沒什麼不同,矗立在超市白熾燈下直愣愣地看著貨架上一疊疊收納整齊但無人問津的精美紙片,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徐立冬在這裡。”成香五朝耳麥報告。

“之前那個線人嗎,我們沒看見她通過出入口。”韓淩風說,“她在我們開始行動之前就在超市裡了。”

成香五一頓,那這人應該已經在超市裡站了很久了。

“我過去看看。”小弗說。

手推車靠近,徐立冬似乎是從沉思中被喚醒一般一瞬擡起了頭,她看見戴安娜手裡的自拍杆時眼神定住,隨即轉動眼珠與采訪者對上了視線。

“啊,我遇到一位年輕人,讓我試試看這次夠不夠幸運。”戴安娜說著在隔了一段距離的情況下朝徐立冬呼喊道,“女士您好,我是做民間調研的,希望能聽取大家關於這裡近期活動的意見,請問您是否願意配合我們進行直播問答呢?”

“…可以啊。”徐立冬露出了有些遲鈍的微笑,“你想問我什麼?”

得到那張臉皮下腦組織命令聲帶做出的回應,戴安娜將鏡頭調轉對向這位有些不適應的生澀麵孔。受采訪者轉過身,動作有些僵硬。

“請不用緊張,暢所欲言就好。”戴安娜鼓勵道,“請問您是本地人嗎?”

“是的。”徐立冬點頭,回答的聲音不算大,但也被麥克風完整收錄其中。

“那想必您這幾天也有參與該商場的各種活動吧?”戴安娜問道。

“…不,這應該是我這幾天內追著我跑隻是為了這東西?”戴安娜問。

“你要是不滿意可以把命也搭給我們。”挾持者說。

談論間,小弗已經抵達現場,她藏身在貨架拐角處,似乎是聽到了些不可思議的東西,她擡了擡眉毛,嘴角牽起可以稱得上刻薄的笑容。

“一旦徐立冬脫離控製,你們最好立刻殺了她。”她這樣說道。

“理由?”韓淩風問。

小弗沒有解釋什麼,她所在的位置來了位新客人,是徐春分,這位的臉色相當不好看,一副要衝進網咖抓未成年人的家長模樣。她正要掠過小弗往現場走,就被拽住了胳膊。

“彆去做蠢事。”小弗冷聲說,“你妹妹她已經——”

“啪——”

“一個勞改犯…”徐春分說著,厭煩地拍開了小弗的手,轉身就走進了挾持現場,成為了最新一位僵立在原地的目擊證人。

這次沒話說的人終於變成了小弗。

“…女士,請後退。”戴安娜沒轉頭去看這位新來的,她帶著耳麥當然知道這位是來乾什麼的,但也不知道這位來了還能乾什麼。

有眼鏡的人視力都不錯,看清現場後,徐春分也知道自己纔是不該來的那個,她看著徐立冬,又看向那根漆黑的槍管,在荒唐的心情之中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雙手,發現它也和自己一起顫抖了起來。

“我。”她張口才發覺聲音沙啞,深呼吸才發覺心跳不穩,她擡頭,看向那漆黑的門扉內側,“開槍殺了一個幾天前才進過派出所的人也沒人在乎吧,你挑錯人了。”

她好像冷靜了下來,沒再去看徐立冬,隻是上前一步,“我是一中的老師,也是她的姐姐,讓我和她換,我可以配合你逃出這裡。”

接下來就是許久的沉默,在場的人此刻隻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可以。”第一個開口的是挾持者,“記者,把東西給她。”

徐春分轉頭,戴安娜一頓,伸手從風衣內袋取出一張儲存卡遞出,徐春分視線在那也就單邊鏡片大的小卡片上停頓了一秒,伸手捏住,接過。

“相機呢?”挾持者問。

“當初被你們追著的時候摔了,忘記了?”戴安娜反問。

“…你走過來。”挾持者命令道。

徐春分照做,一步步朝挾持者走去,也一步步靠近徐立冬,她腳步落的很沉,她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再縮短,直到僅剩下一臂,她伸出掌心。

所有人都在等。

一隻手伸出取走了儲存卡,沒帶手套,是徐立冬的,她像捏巧克力一樣將那卡片拾起,放在燈光下觀察了一會,隨後擡頭,張口吞下。

喉嚨滾咽,儲存卡去了超市裡密封性最好的容器裡。

她擡頭的一瞬,徐春分與槍眼對視,那一定是她們第一次這樣彼此注視彼此,隔著一層眼鏡片,她們一定是無法互相瞭解的,於是下一步是問好才對。

槍口漆黑無常,瞳孔緊縮。

在任何一邊吐出任何東西之前,一抹銀白色的刀光劃過持槍的手,擦著門釘死在地上,在嗡鳴聲過兩秒後金屬鐵塊與套著塑膠手套的塑料製品才接連滾落在地。

同時落地的還有成香五,她撿槍,摸起地上的刀踹開倉儲大門,白熾燈映照出挾持者的真麵目,那是個貨架整理工人著裝的青年女性,她手裡還牽著半截假手,退後一步,撞倒在貨架上。

“你的妹妹,不,徐立冬已經不再自認是你的親人了。”小弗走到坐倒在地的徐春分身側,與彷彿什麼都沒做過一般呆愣在原地的徐立冬對視,“真是方便,還沒換血就能擺脫血緣。”

“…徐立冬?”徐春分不可置信地從地上爬起,看向有些陌生的妹妹,聲音發緊,“你,你怎麼了?”

徐立冬沒有回應,像是有些為難一般皺起眉。

“你。”她談話的物件是小弗,“你很危險。”

“多謝誇獎。”小弗笑了。

“徐立冬!”徐春分擡高了聲音,她的眼鏡已經摔在地上碎裂一角,但她管都沒管,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拽住眼前人的肩膀,“你給我好好說話!”

說完她直接擡手甩了徐立冬臉上一巴掌,那塊皮肉眼可見地泛起紅色,徐立冬腦袋一歪,眼珠滑動去看攻擊她的人,歎了口氣。

“姐姐。”她開口,聲音很平靜,“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趁現在跑吧。”

“…什麼?”徐春分眼角抽搐,隨即是大怒,“你在說什麼東西?!現在和我回家,彆在這麼多人麵前丟人現眼!”

她拽著對方的胳膊往外走,但徐立冬沒動,她看向自己胳膊上那隻顫抖的手,皺起了眉。

“這個人體內有炸彈。”韓淩風檢查過那挾持者全身後扯開了對方的製服,腹部麵板上新鮮的疤痕朝她微笑,她罵了一句。

挾持者也朝她微笑。

“…不止她一個。”成香五擡頭轉身,她落地後感受到了敵意,有很多,其中一個來自徐立冬。

魚群向魚餌聚攏。

“客人基本離場,但很多工作人員不願意撤離,甚至往裡麵跑。”謝無常喘著氣說,“很多人看著,要強行把這些人帶走嗎?”

“…不。”韓淩風站起身,“你們去卸貨區,然後原地待命。”

說罷她沒再管耳麥裡的說話聲,拿出手銬,銀色光圈一晃,她把地上的人拷在倉庫貨架上。

“她呢?”成香五用刀尖指向還在被拉扯的徐立冬。

“她身上也有炸彈?”韓淩風皺眉。

“滴滴滴,滴滴滴是炸彈嗎?”戴安娜拉著徐春分的胳膊緊張地問問。

小弗走上前,附身看了眼倉庫裡的人,開口時語氣夾雜不滿,“是,定時集中引爆的,還有點時間,快跑吧各位。”說完她自己就先跑了。

“什,什麼?!”徐春分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還拉著自己妹妹的胳膊,希望能先帶她回家,先回家。

就和之前從派出所接她時那樣。

但她手裡的胳膊被收回了,韓淩風三兩下將徐立冬也拷進倉庫裡。就這短暫的幾個動作所耗時間後,逼近的腳步聲已經無法變得無法忽視了。

“按原計劃路線,分開跑。”她說。

超市內動線在商場建立期就被精心設計過,白色瓷磚走道能容納兩輛手推車同時前進,從幾人所處的位置抵達通往卸貨區的多個緊急出口就有不下五種路線可供選擇,韓淩風架著徐春分走一邊,小弗自己跑,成香五帶著戴安娜走一邊。

但沒繞幾次貨架她就發現這一點行不通,那些或理貨員或導購或環衛工人的追逐者中超一大半都朝她們倆的方向跑,追逐者們一言不發,但彼此之間就像提前說好了一般默契。

“一會見吧。”戴安娜再次躲過從轉角處衝出來的手持尖刀者,回頭一笑,“希望到時候我們都活著。”

“…嗯。”成香五點頭。

二人分開後各帶走一半追逐者,成香五幾次踩著貨架翻身以跳過前方麵向她的排列隊伍,附身躲過穿著圍裙的海鮮區人員手裡還滴著水的網,側身避開還掛著價格標簽的飛來廚刀,踩著滑倒在地的稱重員背心以躍過地上的橘子海。

超市裡還是熱鬨了起來。

追逐還是發生了,但這次成香五回頭,看清了追逐自己的那些人的臉。她們甚至沒有在看她,她們的眼神沒有聚焦在任何一處,她們看不見自己追的是誰,她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最終會導向什麼樣的結果,她們不在乎,不需要負責。

她們好像隻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但目標換成了成香五。

雖然那些人也沒說些像是“給我站住”“彆跑”這樣的經典台詞,但她就是覺得自己像是三流動作片裡被追逐的替身演員,雖然耳麥已經失靈,但凡停下就會被不知道哪來的導演痛罵一頓。也就是說她無法產生死亡危機感,歸根結底是因為她並沒有從這些人中的大多數上感受到敵意,真正想殺她的人混在人群裡,和上次一樣。

那身穿鬥篷的人躲在群眾的後方,手裡捧著什麼,那鬥篷一角印上太多折射而來的光,本來的顏色反而無法被看清了。

緊急出口燈就在眼前,成香五衝開消防門就要向下跑,身後卻撞來一輛車。

一輛大型手推車撞開還未合攏的消防門重重地砸向她身側的牆以及牆上的消防水管,隨著一聲巨響,碎開的防火裝置內先是溢位些許刺漏聲,隨後水浪噴發,如歡慶節日的禮炮般洶湧而出,在成香五與那險些翻到的手推車中形成一道水牆。

火警警報聲大響。

成香五伴著水生氣味翻跳下樓,趕在水流淹沒腳麵之前衝出了緊急通道,她是最晚到的,在室外原地站定時前幾個早已經在外麵站好,謝無常拿著紙巾盒,在和蹲坐在地麵的徐春分說著些什麼,薑苓在記東西,不時拿筆杆敲自己的頭,韓淩風站在一旁與小弗交談,戴安娜在角落裡打電話。

她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似乎從那扇門跑出來以後就要去下一個目的地了。

但在同一刻,她們都擡頭,轉身,麵朝成香五的身後上方,也就是那麵朝她們的二樓玻璃窗上看去。

因為她們聽見了那些窗戶從內部被敲打的聲音。

運動文具區旁倉儲空間的,緊急通道樓梯間的,逃生門的,以及一些其它的玻璃窗內側像是在不為人所知的倒計時之後點燃了煙火,一瞬被對映上粘稠的色彩,黑的紅的粉的黃的綠的,那火花濃稠得好像有人從內部朝玻璃噴射性嘔吐,順帶著將自己的五臟六腑嚼碎了一齊塗抹了上去一般黏膩。短暫的爆炸時間結束,焰火又順重力不得已滑落,隻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舔痕。

有水流從逃生門內悄悄爬出,本清澈無色的液體內混著一絲絲紅色。

一時沒有人再說話,有人嘔吐,有人在哭。

市區商場內超市因突發水管爆炸現被封鎖處理,營業時間另行通知。為保證市民未來的出行安全與消費體驗,事發時間內超市工作人員現已因安全隱患與衛生問題帶去隔離檢測,相關家屬可聯係市衛生局獲取聯絡資訊。

目擊者將接受心理諮詢及評估,唯一當事證人現已被帶走接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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