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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湖逸事 反思前情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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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前情提要

輸液時間臨近結束時,阿莉耶諾爾來到醫院接替杜梁做了陪護,她來時,那顆牙又被她接了根線掛了回去,真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像個戰利品似的耀武揚威著晃來晃去。

夜裡的醫院門口有些黑,圍繞著飛蛾的光源之外,那些圍牆裡的樹都變成了唬人的影子,杜梁抱起了愛麗絲和二人招了招手,說道,“那我走啦。”她依依不捨地將外套還給了成香五,愛麗絲本來大概是在睡覺,被子的突然消失令它驚醒。

腿上發涼的成香五招了招手,目送對方離去。

“戴安娜小姐有要事與市長商談,不便探望,就托我帶話,她說希望能儘快再次看到你站起來。”阿莉耶諾爾說著,推著輪椅往回走,“真沒想我還能開上輪椅。”

在她主動開著輪椅撞彆人之前成香五無法對她的行為發表意見,“這瓶空了今晚就能回家了。”她說道,又問道,“你有哪痛也記得找醫生看看。”

“免了,我的免疫係統和此地藥物可不相容。”阿莉耶諾爾說著,從身後遞來一張支票,“收好吧,這是你的那部分報酬。”

接過支票,借著走廊燈看著那串簽名,成香五後知後覺自己完成了一項委托任務,雖然開頭和過程都是極其可疑的,但卻是她近日來第一次收到勞動所得報酬。

“她有說什麼嗎?”她說著,將支票收進錢夾,並獲得了一種充實感

“針對你,她囑咐你自己小心點。”阿莉耶諾爾學著顧晚秋的語氣沉下聲音說,“總之我需要感謝你們的努力,但這種行動方式太冒進了,這次算你們運氣好能活下來,希望下次你們準備做些什麼之前先思考自己是否能承擔後果。”

“你這樣說話完全像是在唱戲。”成香五評價道。

“你這樣的評價完全沒人想聽。”阿莉耶諾爾評價道。

輪椅開回輸液區,這裡永遠亮著燈,永遠有人交談,也永遠有人在睡覺。

“之前,我們還在天上的時候,我聽見了你的夢。”阿莉耶諾爾在邊上就坐,她靠向椅背,難得一副看上去有些疲憊的樣子,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地飄然。

“其實你也不用特地告訴我。”成香五說,她現在已經不再記得那些感覺了,但被這樣明晃晃地提起還是感到了一點點不好意思。

“我從沒有夢見過自己的母親。”阿莉耶諾爾沒有轉移話題的意思,她仰頭看向天花板的燈,麵色平靜,“五香,那是種什麼感覺?”

“我忘了。”成香五說。

“給我想起來。”阿莉耶諾爾不滿道。

“怎麼這麼麻煩。”成香五扶住了額頭,想了想說,“很奇怪,陌生又熟悉,像很久沒打掃過的房間,到處都是霧濛濛的灰。”

阿莉耶諾爾閉上了眼睛,就在成香五以為她睡著了都時候,她又合著眼問,“那你夢到過我嗎?”

“我忘了。”成香五說,“可以的話我希望以後也不要。”

“哼。”阿莉耶諾爾冷笑一聲,睜開眼說,“你們人類在這方麵可沒有主動權,你也隻能希望如此了。”

“誒”成香五歎了口氣。

夜深了,病患帶著遺囑和藥物踏上了回家路。

“你的材料收集目標怎麼辦?”成香五看著車外的夜景問道,“我們可沒機會再去那一趟了。”

“除了地下以外,媒介數量最密集的空間就數森湖大酒樓,生日宴上還有一次機會。”阿莉耶諾爾說道,“顧晚秋小姐同意屆時配合我行動,想來她也受夠每天晚上配著那股氣味處理檔案了。”

“…說起來,我想起一件事。”成香五說,“杜青魚說想處理地下的就得把那玩意引過去,如果你把它收走了,地下那玩意怎麼辦?”

“你終於意識到了啊,五香。”阿莉耶諾爾笑了,她肩頸向後靠去,將自己的麵孔從車前映來的燈光中移開,“我不會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為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競爭對手。”

聞言,成香五側頭,與她偏來的藍眼睛對上視線。

“所以你說的競爭是指這個。”她說,又問道,“顧晚秋知道這件事?”

“地下生態非她的管理範圍,再說她又不在當初那條船上。”阿莉耶諾爾說,“而同時知道我目的的人隻有你,如何,要試試看阻止我嗎?”

她說著,手裡握著的方向盤晃了個圈,這無證司機開起車來總是像在玩遊戲,對自己造成的後果概不負責。

怎麼辦呢?成香五心想,若是要阻止這個人就隻能殺了她,若不殺了她,那麼森湖市總有一天會再次被籠罩在不明飛行物的陰影下,直到再下一次機會的出現。

“哼哼。”阿莉耶諾爾心情愉悅地笑了,“怎麼辦呢?”

“…算了。”成香五回頭看向窗外,“你是來找我玩的,我總不能把你殺了。”

森湖市的夜景沒什麼好看的,但她難得一見,倒也覺得還不錯。

聞言,阿莉耶諾爾偏頭看了她一眼,又在她轉頭之前收回了視線,儘職儘責地在紅燈前刹住了車,夜間也沒行人了,對車道也沒車過,司機就這樣在空蕩蕩的十字路口前停下,用手指敲擊方向盤。過了好一會,敲擊聲停下了,她又開口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總會有辦法的。”成香五說。

“誰來和你保證?”阿莉耶諾爾不滿道,“趕緊思考,這次我可不會再幫你想辦法了,追求安逸也是要動腦的。”

“思考,思考。”成香五敷衍地唸叨著。

“嘖。”阿莉耶諾爾在黃燈亮起時便踩下油門,或者說這就是她的綠燈。

“除去我的目的之外,還有一個不該采用杜青魚小姐建議的理由。”她說,“三十年前那引起地震的不明飛行物規模相當普通。但如今這位可不一樣,三十年的積累加上二中的受害者,即使是用肉眼也能看出那不是常規災害,若采用老方法,屆時受災的可不會僅僅是礦區。”

“哦…”成香五若有所思。

車輛拐進小區,就位熄火,二人下車。夜裡的小區暗得發虛,窗燈不剩幾扇,就連貓都不在這個時間點隨意出來找補存在感。

“想清楚了嗎?”阿莉耶諾爾拎著行李箱走在前麵問。

“當時,它其實差點要和我們一起掉進湖裡去了。”成香五低著頭,跟在那多了不少坑坑窪窪的銀麵金屬箱子走著說,“我看見是白雲天爬走了,不然我們當時就都死那了吧。”

“還有這事…”阿莉耶諾爾腳步一頓,“但她即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救我們一命。”

“那是為什麼?”成香五問。

阿莉耶諾爾沒有回答,隻是加快了腳步。

看這反應,成香五明白了,這人也不知道答案。

“…暫時,暫時不知道!”阿莉耶諾爾不滿地強調,“我是絕不會放棄思考的。”

“加油哦。”成香五倒是迅速地放棄了思考這一問題,聽言,阿莉耶諾爾眯起眼睛盯向放棄思考者的頭部,隨即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

開門,回家。

後天就是生日宴,按照合同,明日就是二人前往森湖大酒樓履行勞務契約的時間,雖然成香五也不知道她去了能乾什麼,但她也確實有點彆的事情想問過壽人。

也不能算是過壽人了,畢竟白浪濤在三十年前就死在了礦道之下,白觀海比她小六歲,倆姐妹的生日總不能是同一天。當時周圍人或是不知情或是不在意,結果讓這個名字一直撐到了現在。

現在想來,下礦道的人並非白觀海的原因也是簡單的,白雲仙今年三十整,那麼三十年前,於情於理,她的母親都不該從事一些體力活。

如此簡單的邏輯為何一直沒能想到呢?成香五思索著,也隻能得出一個“她根本沒在乎過這個問題”這一個答案了。

她在臥室收拾著自己,洗洗簌簌一回客廳,就看見那位客人將自己的伴手禮鋪了一桌一地一沙發,行李箱現大敞著空空如也,對自己被掏空的內涵表示無能為力。

“我會收拾的,書房桌子太小了。”阿莉耶諾爾頭也不擡地說道,她坐在茶幾邊的地板上,一邊往記事本上寫東西一邊給那些瓶瓶罐罐袋袋排序。

於是其中那唯一沒被裝起來的存在就顯得額外顯眼,方頭鐵叉被一塊白布包著,勉強露出一角。

“不許碰。”阿莉耶諾爾頭也不擡地說。

“我洗過手了。”成香五說。

“你碰了就等著細菌感染吧。”阿莉耶諾爾冷笑一聲,“作為人類,你還是在乎一點自己身上的常駐菌群為好。”

“這是你家的東西?”成香五擦著頭發,在沙發上找了個空坐下了。

“當然。”阿莉耶諾爾得意地說,“還是我母親為我寄來的,五香,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你媽會發快遞。”成香五說。

“…說起來。”阿莉耶諾爾終於擡起了頭,盯著成香五看,“五香,為何我聽見白雲仙小姐私自稱呼我為‘奶奶’?”

成香五頂著毛巾站了起來,“我得去睡覺了。”說完,她又頂著阿莉耶諾爾的視線走回臥室,關上門,隨即關燈,入睡,準備以最好的姿態麵見自己明日的同事們。

客廳與窗簾下的投光一直到她睡著時都沒滅掉。

第二天醒來時她的炎症反應已經消去大半,上了新藥後,身體狀態雖然還摸不到平時的標準線但也能稱得上是及格的,離開臥室一開門,她看見了狀態絕對不可能及格的人。

客廳完全沒如約被收拾過甚至更亂了,阿莉耶諾爾攤在沙發上,眼睜睜地看著天花板,像是在控訴那視線前方的不知道什麼東西似的一眼不眨,她沒換衣服,一手拿筆一手拿記事本,彷彿被這兩個東西釘在了原地。

擡頭,紙張痕跡從半開的書房門一直鋪散到這人腳下,門裡燈都沒關。

“你還活著不?”成香五湊過去問。

聞言,阿莉耶諾爾轉動眼珠和她對視,隨即又看向窗外,喃喃自語道,“天亮了…”聲音很輕,聽起來也是沙啞得嚇人。

這就是不願意放棄思考的代價,成香五點了點頭,問道,“早飯想吃什麼?”

“…想知道白雲天為何能自由行動,想知道水能攜帶金屬侵蝕礦物的原因,想知道為什麼是蠟,想知道為什麼感測器是苦的,想知道…”她喃喃自語,思考從腦流進了食道,思想侵占了她的食慾。

眼見這人離進醫院不遠,成香五回了廚房,從冰箱裡掏出冰淇淋,想了想又端出了牛奶,將二者一比一混合並送入微波爐定一分半,並將這杯聞起來相當不錯的東西放到茶幾上。

“我去買早餐。”她說著,帶著外套出了門。

就醫囑而言,成香五今日也隻能吃點半流質食物,這樣想著的她本想走進便利店,卻在八爪大王的早餐鋪看見了個熟悉的人在排隊。

“啊!”帶著口罩棒球帽的高爾森拎著塑料袋離開店麵,一擡頭就看到了來人,“香香姐!”她招呼著,一路小跑湊近了成香五。

“森森。”成香五點頭,“你來找我?”

高爾森的家不在這附近,她不該出現在這裡,而從安全形度來看她也不該再次出現在這裡,來找一個危險人物。

“是啦。”高爾森說著在成香五身前站定,看向那些傷疤,眼神是在擔心。時隔幾日,她看上去健康了許多,在原地站著時不會低頭又東張西望,也不再時刻散發著警戒與不安的氣息。

“…這樣。”成香五笑了,說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森森,不要再來見我了。”

聞言,高爾森愣了愣,卻是笑了,“我有猜到可能會出現這句話!聽上去像電視劇台詞一樣。”

“…好吧。”成香五無奈道,“那麼,找我是有什麼事?”

高爾森笑了,隨即頓了頓,開口說道,“這幾天,我感覺自己的生活像是做夢一樣,但逐漸我又覺得似乎以前那段時光才更像是夢境,現在我看到你,反而覺得心裡踏實了些。”

“做夢一樣?”成香五看著晨間熙攘的街道,“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也會這樣想嗎?”

“…會的。”高爾森說著,看了看手裡的食物紙袋,“哪邊都是一樣的,反而是之前,我們一起經曆的那些事更超自然,更不可思議,然後我發現了一件事。”

她擡頭看向成香五,說道,“其實,春遊日那天,放學後我根本就沒有回過家。”

聞言,成香五一愣,思索著說,“…可是,我記得…”

“…是的,當時,我非常自然地這樣想了,還自己補上了一些細節。”高爾森看著街道人流,緩緩說道,“但我後來問了爸爸媽媽,她們認真地想了很久,最後找出了當天的一些記錄才糾正了答案,最後的證據是當時的書包和衣服根本就不在家裡。”

她說著,歎了口氣,“…然後我想起來了,是廣播那樣說了之後,我就一直這樣想。甚至現在我說出這些時,我都莫名覺得那纔是正確的,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也不知道。”成香五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會幫你告訴阿莉耶。”

“這是…”高爾森一頓,隨即驚喜道,“這肯定是弗弗姐的名字,她原來叫這個哦。”

“阿莉耶諾爾。”成香五點頭,“我想起來了。”

“那弗弗姐肯定很高興,她最喜歡彆人猜出她藏著的東西了。”高爾森點了點頭,又笑著說,“這就是我來找你想說的事情了,但果然,我還是更想看看你們。”

“能看到你這樣,其實也不錯。”成香五說。

“那…”高爾森抿了抿嘴,輕聲問道,“假如以後我們在彆的地方遇到,我還能像這次一樣,和你們打招呼嗎?”

“…可以的。”成香五輕輕歎了口氣,說,“那就,下次再見吧。”

二人分彆,成香五去了趟便利店,又跑水果攤稱了點蘋果和草莓,放回公寓的路上,路人常常提起白浪濤的賀壽宴席,尤其是其場地規模與來賓列表,言辭間多是因連結上過壽人出身地這一共同點而產生的的自豪感,以及嚮往。

路上成香五去了趟周彌的便利店給她彙報杜梁的近況,以確保她不會再拿痛心疾首的眼神看著自己,周彌雙手交叉抵在櫃台上,一邊聽一邊點頭。

“那麼,還有一件事。”周彌痛心疾首地看著成香五開口道,“香香姐,你是被誰打了?”

“…我自己摔了。”成香五說。

“不要為凶手找理由!”周彌一拍櫃台站了起來,“而且這一看就是貓打的,我這這方麵還算是有點人脈,說吧!”

“真沒什麼。”成香五無奈道,又問,“人脈,大仙嗎?”

“當然啦!”周彌點頭,“大仙會保佑供奉它的愚民。”

話音落下,倉庫門開一縫,大仙露出了一個腦袋來看是誰在喊它。

“…它還在這裡啊。”成香五看了過去。

“沒錯!”周彌一攤手,“所以來吧,告訴我,我明天就去把它抓了洗洗做絕育。”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成香五想了想說,“那個應該算是它以前的同事,讓它打同事不太好,算了吧。而且主要是我自己掉了顆牙,其它的都還好。”

“…怎麼會掉顆牙?!”周彌大為震驚。

“…就是,掉了…”成香五不太好意思說是自己拔的。

她頂著周彌痛心疾首的眼神離開了便利店。

回到公寓,門開後那走廊儘頭的客廳依舊沒有被收拾過多少,空氣裡多了股甜膩膩的味道,電視被開啟了,主持人用一如既往的平和語氣播報著晨間新聞,沙發上攤著的人不見了蹤影,徒留一地知識。

走進廚房,成香五看見阿莉耶諾爾蹲在冰箱旁邊愣愣地吃冰淇淋,眼神發直動作僵硬,見她來了也不動不吭聲,跟等著被抓的小偷似的。看一旁的空盒,顯然這人在她不在家的期間把之前的庫存幾乎全吃完了。

“…水果。”阿莉耶諾爾的視線移動到塑料袋上,“我要吃這個。”

“行…”成香五伸手把她拎了起來站好,見這人跟個木樁似的沒反應,就無奈地說,“你趕緊去收拾下自己,一會還有白浪濤的委托,酒店很多人的。”

聞言,阿莉耶諾爾的眼皮子緩慢地眨了眨,身體晃了晃,視線移動向成香五的腦袋,問道,“…什麼委托?”

“…你不會真忘了吧。”成香五伸手貼住對方的額頭,溫度還算正常,沒因為吃過多冰淇淋而生病,“白浪濤,她生日。”

“…哼。”阿莉耶諾爾盯著成香五看了許久,退後一步,蹲下身收拾起了自己的垃圾,說道,“昨天下午,你陪我去了白家的礦井。”

“嗯。”成香五應聲,回頭挽起袖口,去洗水果。

“我們進入礦井最深處,隨後,我們掉了下去。”阿莉耶諾爾說。

“嗯。”成香五應聲,將草莓放在一旁瀝水,摸出水果刀給蘋果削皮。

“為了從那裡爬出坑洞,我們去探索了廢棄礦道區域。”阿莉耶諾爾起身走向自己的臥室,在關上門前回頭問道,“我們發現了一具白骨,並且確認了她的身份,為什麼?”

“因為——”成香五不需要想多久就能回答,但很快,她停下動作,擡頭看向廚房的采光窗外,水珠打在玻璃上的的聲音彷彿有規律,今天是個雨天。

客臥的門被關上,客廳隻留下成香五,和播報著新聞的主持人。

“近日,白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白浪濤即將迎來她的六十歲生日,公共安全與交通安全部門在此提醒各位,出行請多注意個人安全,勿輕信陌生人。”

“…這樣。”成香五喃喃自語,低下頭繼續給蘋果削皮。

配著加了大量薄荷的早餐茶,成香五將高爾森的事情講給了阿莉耶諾爾,她一邊吃著盤子裡的水果一邊聽著,漸漸地,她停了下來,轉身走向客廳,在成香五的注視下從那堆放著大量書籍紙張的桌上取出了一本筆記,藍色塑料封皮線圈本,是成崧的。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何白雲天小姐需要一個替身。”阿莉耶諾爾一邊閱讀著其中內容一本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聲音起起伏伏,“她自己就有行動權,雖然可疑,但毫無疑問是足夠支撐她完成工作所需的。”

成香五想了想,猜測到,“不喜歡出門?”

“…至少你有在思考。”阿莉耶諾爾擡起頭看了回答者一眼,隨即帶著筆記和自己的記事本站了起來看,“顧晚秋小姐認為,造成認知才會被影響,但根據成崧女士的看法,那種金屬作為材料時最獨特的性質是,傳播,尤其是傳播資訊。

同時作為金屬,高純度和低純度時,它的效果完全是兩回事,至高純度造物,也就是那不明飛行物所能造成的效果恐怕遠不止傳播資訊這麼簡單。高爾森小姐的錯誤記憶,白雲天小姐的自由行動權,甚至更多我們目前遭遇的所有與其相關的異常事件,都是因為那不明飛行物長期籠罩在森湖市的上空,以做訊號塔。”

“…傳播什麼資訊?”成香五問。

“任何。”阿莉耶諾爾拉開成香五前方的椅子,與她對坐,對視,說道,“就像手機,我與你通話,我說什麼,手機就傳播給你什麼。但我說的東西你可以不信,但它說的卻可以繞開邏輯影響你的認知,這就是成崧女士想做的事情。”

阿莉耶諾爾攤開了自己的記事本,將其放平在桌上,執筆寫下了一段話,垂著眼說,“五香,你的母親想利用這種特性改變你的認知,從而治癒你的殘疾。”

成香五沒有說話,她低著頭沉默片刻,喝了口茶。

事到如今,生命對她而言已經可以用價值來衡量了,同價值的人命沒有哪邊更該死一說。但現在,她意識到成崧的命一定是有著非比尋常的價值的,白白讓她葬送在一場大火裡,實在是令人感到惋惜。

思及此處,成香五歎了口氣。

“這種做法是在抄近路,很多人認為白雲天小姐還在上班,那麼她就真的該去工作,很多人認為白浪濤女士要過六十歲大壽,那麼她就該真的活到六十。”阿莉耶諾爾收起筆和本子,笑著說,“近路不夠穩妥,她們的死都留下了痕跡,所以活法都是片麵的。”

“這樣看來,它和騙子也沒什麼區彆。”成香五晃了晃茶杯。

“有一起例外。”阿莉耶諾爾伸出一根手指。

“是哪位?”成香五問。

“森湖圍岸的居民供奉湖中仙人,於是,便真的有了‘湖中仙’。”阿莉耶諾爾晃了晃手指,心情愉悅地笑道,“淡水湖怎會有鯨魚,是地下水以認知改變為其生態擴了容,何等邪惡!”

說完,她又吃起了自己的第二份早飯,思考所得讓她容光煥發,與先前那攤在沙發上散發問題的乾啞活體判若兩人。

“…”成香五思索許久,發表了一些自己的態度,“森湖市怎麼會出現這種東西。”

早飯時間過去沒多久,姚少琪發來資訊表示車輛抵達公寓樓下,二人下樓,還是熟悉的那輛車,還是那個一如既往熱愛工作的司機。

“白董事長和白總已經到酒樓了嗎?”阿莉耶諾爾問道,並將自己的隨身箱放進了車內,出門前成香五看著她收拾了一堆有的沒的進去,好像要工作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

“我不知道董事長的行程,但白總確實已經在與場地負責人溝通了。”姚少琪點頭,“白雲仙小姐與白雲間先生一家也正身處酒樓,客人們基本上都到齊了。”

“說起來。”成香五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白府的祠堂修得怎麼樣了?”

“您還知道這件事啊!”姚少琪有些意外,“府上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但白總似乎正在聯係當年修繕祠堂的工作人員來修複材料,那一塊的地板都是定製的一整麵,這可是個大工程。”

話是這樣說,成香五摸了摸脖子,覺得這可不能算在她頭上。

車輛啟程,今日是個拖泥帶水的雨天,人車減速以維護自身安全,泥土發腥,雨點打在哪裡都很吵,沾濕哪裡都麻煩到令人感到煩悶。一些平日看不出錯處的點在被雨水一衝就變得無法被遮掩,積水的道路,坑洞,與排水能力不足的下水口,這座城市總是有修不完的漏洞。

天氣預報表示今日全天有雨,有風,氣溫卻不降反升。

“我到了現場具體是要做什麼?”成香五問道。

“具體請問白總!”姚少琪說,“不過您作為廚房工作人員可以到處看看,尤其是後廚,記得與同事多溝通。”

這溝通可能會帶來一些問題,成香五心裡決定離後廚遠一點,點了點頭。

森湖大酒樓的停車場難得近乎滿員,廣場中央,那鯨魚雕像噴泉在雨天依舊堅持不懈地湧動著,風刮落葉,池塘水麵上相當熱鬨。

圍池之前,傅蕭打著把傘站著不動,她偶爾轉傘,視線目的地是鯨魚的尾。

“那麼,祝二位好運!”姚少琪將二人送到上下客區便離開了。

成香五摸出手機給白雲天發訊息說自己到樓下了,對方迅速回複表示請來二樓宴客廳。

“去二樓。”她收起手機說。

“借過,借過!”兩位身著雨衣的工作人員口裡喊著,一前一後帶著推車走進酒店大門,車內是個大型保鮮箱,滑落水珠的箱麵隱隱散著冰與海鮮的氣味,顯然它們的目的地是後廚。

這樣的工作人員與貨運車占去酒店上下客區的一小半,貨車司機坐在邊上,和其它人一同聲討這鬼天氣。森湖大酒店隻有正門一處主要進出口,不設有單獨倉庫門,東西兩側倒是有應急通道。

“一段時間不見了,幸會。”傅蕭打著招呼,收起傘朝二人走來,又在一步之外站定,微笑說道,“明天就是重要的大日子,二位作為協力者,今日想必是來見白總的。”

“確實。”成香五點頭。

“白總應該正在覈對酒單,由我來帶路吧。”傅蕭將傘放在傘架上,點頭道,“這邊請。”

酒店大堂以空間感與裝飾物解釋氣派這一形容詞,棕色格紋混著花卉在大理石地板上反著光,那些不知幾時年前定下位置的擺件借這次機會終於得以休息一會。像是在強調不知哪位藝術家的審美,工作人員為了給新來的石雕騰出空位,竟是將前台旁的發財樹給搬走了。

“這些雕塑都是董大師的設計作品,材料來自本地,也是由森湖本地的建材市場加工的,各位師傅自半年前便開始籌備了,如今能被廣大外來貴客欣賞一番也是幸事。”傅蕭介紹著,帶著二人走向電梯。

“這些藝術品有一個統一的主題用以討論嗎?”阿莉耶諾爾問道。

“我瞭解的不多,但聽家中的修繕人員說,這是在表達風的聲音。”傅蕭看向電梯旁的擺件,說道,“白家與本地一些建材商人常年保持交流,這些也是委托所得。”

“想必那祠堂中的也是如此吧。”阿莉耶諾爾說道,“傅蕭女士,在你看來,白府的建築可有值得你稱讚的地方?”

“…哈哈哈,關於這點啊。”傅蕭笑了笑,沉默片刻,微微歎了口氣,“我算不上建築學專家,作為居住其中的人,我挑不出錯漏來,但…”

她垂眼又看向那石雕,“聽聞那裡的設計者是杜氏老宅修建者的學生,但在我看來,也就隻有祠堂那部分的內結構有得其真傳,實在是,誒…”

“所謂現代化。”阿莉耶諾爾點了點頭,又問道,“就我所知府上可無人對其有怨言,請問你的批判標準是什麼?”

“…沉積。”傅蕭微笑著說,“我常看些老東西,自然是覺得製作者沉積自我越多的藝術品越有價值,而非完整度,舒適度,之類的新鮮玩意。”

電梯門開。

“我曾聽聞,那祠堂內部設有一座由杜氏老宅設計者打造的石雕,本以為是沒機會見到了,但趁著這次祠堂修繕我得以一窺其中一二,也知道它現在已不見蹤影了。”傅蕭惋惜道,按下二樓電梯按鈕。

“你說鯨魚石雕?”成香五問。

“確實如此,是一位被敬為湖中仙的供奉用石雕,傳聞由地底乳石製成,石能滴水,原石被帶出時便神似鯨魚,又交由那位大師手工磨製近半年纔得到這一雕像。”傅蕭說得頭頭是道,“傳聞此雕像出世時引起湖水暴漲,見此像者紛紛表示如見仙人,眼目發脹,腦中繚繞仙音,問之必得答複,其聲音多日之後才散去。”

電梯上行,她惋歎道,“可惜,那位大師一念之下投了湖,石雕也不知所蹤,以後恐怕是再也見不到這位的真跡了。”

“投湖?”成香五皺眉,說實話,在她看來這位大師更像是被白家的人一怒之下殺了,然後屍體給扔進了湖裡。

“很多人見證了。”傅蕭點頭,“很多人證言,大師表示過,死也不會再將自己的作品交給白家,什麼的。”

“這樣哦。”成香五點頭。

“那在傅蕭女士看來,這酒店裡的石雕價值幾何?”阿莉耶諾爾問道。

“恕我直言。”傅蕭笑了笑,“我是不會接受這種東西出現在我自己家裡的。”

酒店二樓大麵積為宴會廳,同時也設有餐廳,此時仍舊是早餐時分,用餐區域很吵。

“我見二位雖作為協力者,與白董事長或白總的關係可與眾不同。”傅蕭隨二人走出電梯,停在宴會廳門側回身站定,說道,“若是二位有機會得知那位大師其它作品的下落,請務必與我溝通,除重謝外,我也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提供幫助。”

“即使它會帶來副作用?”阿莉耶諾爾笑道。

傅蕭隻是笑了笑,拉開門說道,“那麼,祝二位好運。”

宴會廳充斥著圓桌,現都空著,花都沒有,挑高近十米的高闊空間的上空被水晶燈擁擾,哪怕在白日也沒有自然光可以乾涉的餘地。內部工作人員多圍繞內部中心的演出台行動,乾什麼的都有,但什麼都不乾隻是站在一旁看著的隻有一個,就是白雲天。

當然不是本人,成香五走上前,與轉過身的白總替身問好,“你好。”

“很高興在這裡看到你。”白雲天點頭,並看向阿莉耶諾爾,“以及你的中介。”

“這次我並非以中介的身份來見你。”阿莉耶諾爾走上前說,“閒話就不說了,能讓我們借用成崧女士曾經的實驗室嗎?”

白雲天一頓,報臂垂頭思索了一番,說道,“這件事需要請示白董事長,請稍等。”說完她就摸出手機走向了走廊。

見這人離開,成香五看向阿莉耶諾爾,“那至少是三十年前的實驗室了,你確定能用?”

“我會想辦法讓它能用。”阿莉耶諾爾看著白雲天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這位,知道的倒是比我想的要少一點。”

“替身還要懂多少?”成香五搖了搖頭。

沒過多久,白雲天便回到了台前。

“稍後會有人送來鑰匙,我帶你過去。”白雲天說著,又看向成香五,“我會通知後廚的人來帶你熟悉工作環境,你需要清楚屆時的工作流程,並且和表演人員一同參加明日上午的演練。”

這樣來看,這位白雲天在這唯一的功能也就隻有站著了,成香五點了點頭,問道,“白雲仙在這嗎?”

“她在吃飯。”白雲天用拇指指向餐廳方向,“需要找她的話直接進去就好,近期餐廳全天開放,我一會讓人去餐廳找你。”

話說到這,二人也沒什麼東西能問了。

“那我先走了。”成香五說著便準備離開了,想了想,又回頭看向阿莉耶諾爾說,“注意安全。”

“也希望你活著。”阿莉耶諾爾晃了晃手機。

餐廳果然熱鬨,暖光下,自助式的取餐檯被食客圍繞,廚房視窗有人排隊,麥香占據空氣成分大半,但盤子裡更多的是熱菜和水果。

那些花大力氣請來的貴客們三兩一組悠閒地坐著努力地聊著,成香五大老遠就看見白雲仙一人獨坐角落窗邊,手裡晃著杯茶,她沒戴眼鏡,臉上寫著我有心事,身上穿著難得講究。有人走去與她攀談,她也隻是隨意地應了一句便借著將注意力投向窗外,掃了這室內氛圍的興。

窗外無非風吹雨打,水紋模糊玻璃,就二人的裸眼視力,坐窗邊也就頂多聽個響。成香五走上前,拉開那桌對麵的椅子坐下,白雲仙凝眉轉眸,見到是她,鬆開眉間紋頓了頓,眼睛上下掃視了她一整圈,笑了。

“傷沒好多少就來打工了。”她說道,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身體向椅背靠去。

“不會影響到工作就行了。”成香五看著這人,問道,“昨天你回去後和你媽聊了嗎?”

這問題讓白雲仙沉默片刻,她看向茶杯,說道,“昨晚我沒回去,就在這過的夜。”

雖然白雲仙不是客,但森湖大酒樓也沒道理拒絕她的入住。

“你也這個年齡了,在外過夜也不是什麼大事。”成香五點了點頭。

“我以前也沒少在你家過夜。”白雲仙扯著嘴笑了笑,又歎了口氣,輕聲說,“我知道這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問題,但是我,確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樣。”成香五點了點頭,說,“其實你不說也沒事。”

“意思是我說了也沒用?”白雲仙問。

“你想要什麼結果?”成香五問。

白雲仙沒有回答。

餐廳入口處,有個穿白圍兜的人正一邊擦著手一邊反複張望。

“我該走了。”成香五起身,“阿莉耶也在這裡,她去了我媽以前的實驗室,你要沒事乾可以去找她。”

“阿莉耶”白雲仙唸叨著笑了,“她叫這名,那小弗算什麼?”

“網名?”成香五說。

“…我真服了。”白雲仙說著,摸出眼鏡戴上,也站起身,“你今天打算乾啥?”

“準備明天的事,然後和謝無常去找那心理醫生談談工作問題。”成香五說,“說起來你媽還找了她們說要指導什麼安保工作,到時候你還能見到她同事。”

“這還能指導什麼。”白雲仙歎了口氣,在餐廳門口站定,招了招手,“行吧,你也加油。”

成香五擺了擺手,走向那穿著圍裙的工作人員。

“哦!你就是成香五吧,我是廚師長梁明,隨意稱呼。”那人估摸是四五十歲,五官身材都圓鈍,但手卻像是被仔細刻畫過一般精細著帶些繭子,她視線在成香五的臉上頓了頓,驚訝說,“誒呦,你臉沒事吧,看著怪疼的。”

“沒事,最近牙疼。”成香五搖了搖頭說,“不影響工作,走吧。”

“也行。”梁明沒再探究,點了點頭便轉過身帶路,朝二樓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這事的細節我聽白總說了點,說實話你比起後廚更像是表演那邊的,我也就帶你認一下材料工具,具體操作你和明天彩排那邊的人聊。”

“行。”成香五點了點頭,“那材料是都準備好了?”

“…誒,這事我不太理解。”梁明的聲音有點為難,“昨晚廚房倉庫擡進來一個大箱子說是給你的,應該就算是準備好了吧。”

“這樣。”成香五點了點頭,問,“箱子我能看嗎?”

“有鎖,說是必須嚴密保鮮,當天再給開啟。”梁明搖了搖頭,轉頭問道,“誒,那裡麵是啥呀這麼保密,不過你不說也沒事啊,秘密驚喜嘛,我懂。”

“…不開啟看我也不知道。”成香五搖了搖頭。

“好吧…”梁明惋惜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與餐廳內的裝修溫馨的開放式廚房不同,酒店後廚是完全為了功能性而生的食物生產間,大麵積不鏽鋼鋪設其中,明晃晃地反著光。工具跟風鈴似的掛在中央的長島台上方,防滑地麵半乾不濕,換氣扇噪音無法忽視,現在其實沒人開火,空氣卻總有股揮之不去的油味。

這裡與成香五印象中的廚房完全不同,更像是個工作車間,一切都井然有序並且冷靜著,哪怕是真的開了火想必也亂不到哪去。梁明一邊給她介紹廚房的設施工具一邊朝裡走,途徑工作人員多與廚師長問好,並朝她帶著的人行注目禮。

人不算多,有幾個沒帶廚師帽的在角落的烤爐旁靠著聊天,水池旁幾個在處理食材,水龍頭流水不斷,大型洗碗機邊上的折疊椅坐著個拿本子記東西的人,梁明帶著成香五走向她。

“這位是管倉庫的。”梁明說著看向那人,“老黃,我帶她進去看看。”

“…就是你啊。”那人擡起頭來,五六十歲的中年人看著相當精神,她眯著眼打量著成香五,“成崧的孩子,你看著也不像廚師…”

“你認得我媽?”成香五問著,就發現這人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壞了幾分。

“老黃一直在這乾,自然是認得的。”梁明連忙替她解釋了,“我們進去了啊。”

“…進去吧。”那人低下頭看回本子上,擺了擺手,“隨手關門。”

“行。”梁明點頭,繼續帶著成香五朝裡走。

食材倉庫是個灰色的空大房間,沒窗,有通風口,空調嗡嗡作響,空氣裡有股說不出方向的氣味,但總體而言是腥的。

在冷鮮庫的角落裡,成香五看到了那為她準備的食材,黑沉的長木箱,蓋子死沉,開口被一把大鎖扣住,大小顏色材質,看著跟礦井洞中溫室裡頭那些棺材似的。

顯然梁明也是這樣想的,她沒敢靠近那個角落,隻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成香五走過去確認,手裡懷抱自己的胳膊摸索著。成香五也沒讓這人等多久,隨意看了兩眼,拍張照就離開了。

“誒,也不是我故意這樣想,但你不覺得…”梁明走在後頭,嘴裡念念有詞,“算了算了,不吉利。”

“其它人會看到這個?”成香五問道,那箱子離庫房內的一切都很遠。

“都在角落了,不細看就看不見,但一看都會被嚇一跳。”梁明歎了口氣,“為啥非得放在廚房呢…”

“其它地方沒這麼大的冷藏庫了吧。”成香五隨意說道,“而且廚師不會過問多出來的東西,離出口近,平時不上鎖,周圍也有大通風管道。”

“…這話聽著怪怪的。”梁明沒糾結太久,二人回到後廚門口後他便沒再跟著往外走,“就送你到這了,雖然隻有一次,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嗯。”成香五點頭,擺了擺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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