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癡瘋愛:病嬌傻子的瘋魔執念 第三十七章 帶著“傻天”去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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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傻天”去國外
瑞士的空氣,裹著阿爾卑斯山融雪的清冽,本該提神醒腦,可那個在花叢裡笨拙撲騰的身影,卻像一塊粗礪的石頭,硬生生硌在這片精緻的寧靜裡。
是霍天。
一週前,當席迪帶著僅存一線希望的霍天,踏上這片以精密醫術聞名的土地時,他心中尚存著希望火苗。然而一週過去,那點火星連餘燼的溫度都徹底消散了。
穿著白大褂的專家們目光審視過霍天茫然的臉,最終彙聚到席迪身上時,隻剩下公式化的同情與沉重的搖頭。
“席先生,”那位頭髮花白的主治醫生,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霍少爺的情況,您也看到了。治療會是一個極其漫長、極其需要耐心的過程。坦白說,他這次腦部受損的程度,遠比上次記錄在案的嚴重得多。我們的乾預手段,能起到的效果…非常有限。”他頓了頓,斟酌著詞句,彷彿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康複之路,恐怕會超出我們最初的預判,也請您…做好長期的心理準備。”
長期?席迪咀嚼著這個詞,心底那根名為希望的弦,在醫生話語的餘音裡,“啪”地一聲,徹底崩斷。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那片過分鮮亮的花園。
霍天正蹲在一叢開得無比熱烈的火紅玫瑰前,像個發現了新大陸的孩子。他伸出修長卻略顯笨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戳弄著那些沾滿泥土的濕潤花瓣。他咧著嘴,對著那朵被他“摧殘”的花,發出意義不明的、斷斷續續的“嗬嗬”笑聲。
陽光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陰影,那張曾經在談判桌上令對手膽寒、在無數社交場合引無數目光追逐的英俊麵孔,此刻隻剩下一種近乎純真的空洞,一種被抽走了靈魂的空蕩。
席迪猛地閉上眼,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掌心,尖銳的刺痛感勉強壓下了喉頭湧上的腥甜酸楚。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嗡嗡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突兀。席迪深吸一口氣,接通,霍父沉鬱疲憊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小迪,國內這邊…還有他國外那些盤根錯節的事,實在拖不下去了,必須我親自回去處理。小天他…”
“霍伯伯,”席迪打斷他,聲音帶著一種近乎透支的平穩,“您放心回去。天哥…交給我。”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清晰,像在宣讀某種不容置疑的誓言,“禍是我闖的,我來負責到底。”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隻有壓抑的呼吸聲。最終,霍父隻沉沉地歎了一聲,那歎息裡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沉重和無奈,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下來:“辛苦你了,孩子。有什麼事,立刻聯絡我。”
掛斷電話,席迪的目光再次投向花園。霍天不知何時轉移了陣地,正對著一隻停在白色柵欄上的蝴蝶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他躡手躡腳,動作笨拙得像剛學會走路的小熊,想要去碰觸那脆弱美麗的生物。蝴蝶輕盈地飛起,在他指尖掠過,霍天愣了一下,隨即仰起頭,望著蝴蝶翩躚飛向藍天的背影,臉上又綻開了那種毫無陰霾的、傻乎乎的笑容。
席迪靠在冰冷的窗框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堅硬的木料。他需要呼吸,需要從這令人絕望的循環裡暫時掙脫片刻,哪怕隻有一瞬。
恰在此時,二哥席明宇的資訊跳了進來:“小迪,我正好要到瑞士出差,明天到洛桑,出來聚聚?帶霍天哥散散心也好。”
這資訊像一道微弱的亮光,劃破了沉沉的陰霾。席迪幾乎冇有猶豫,指尖在螢幕上敲下回覆:“好。”
第二天,陽光似乎比往日更加慷慨,席迪坐在白色的藤編椅上,麵前的咖啡早已涼透,一口未動。他的全部心神,都係在身邊這個高大的男人身上。
霍天穿著一身柔軟舒適的淺色休閒裝,這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病態的脆弱,多了幾分無害的溫順。他像一株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藤蔓,身體緊緊挨著席迪,一隻手固執地攥著席迪的衣角,力道之大,指節都有些泛白。
那雙曾經銳利深邃的眼眸,此刻卻如同蒙塵的琉璃,帶著孩童般的懵懂和對周遭一切的陌生戒備,茫然地掃視著來來往往的陌生麵孔和陌生的語言。
每一次服務生走近,每一次鄰桌爆發出稍大的笑聲,霍天都會受驚般猛地瑟縮一下,下意識地更用力地往席迪身邊擠靠。
席迪隻能一遍遍低聲安撫,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天哥,不怕,冇事的,我在這兒。”話語輕柔,心底卻沉甸甸的,像浸透了水的棉花。
“小迪!”
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明朗的笑意傳來。席迪擡頭,看到二哥席明宇正穿過幾張咖啡桌,步履輕快地朝這邊走來。
席明宇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亞麻色休閒西裝,笑容燦爛,可席迪的目光幾乎是瞬間就越過了二哥,落在了他身後半步跟著的那個男人身上。
那是個氣質獨特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身量頎長挺拔,穿著質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絨衫和同色係長褲,低調卻極有質感。
他手裡拿著席明宇剛剛脫下的薄外套和一個小巧的旅行袋,動作自然流暢,彷彿做了千百遍。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席明宇身上,專注而沉靜。
當席明宇回頭笑著對他說了句什麼時,男人唇角微揚,那眼神裡的暖意和溫柔,瞬間點亮了他原本略顯清冷的麵部線條。
席迪的心猛地一跳——那種眼神,他太熟悉了。在出事之前,霍天無數次這樣凝視著他,專注得彷彿他是整個世界的中心,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戀和佔有慾。
“二哥!”席迪壓下心頭的波瀾,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站起身。
席明宇已經走到近前,張開雙臂用力抱了抱席迪,隨即鬆開,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切和擔憂,落在一旁安靜坐著、眼神依舊茫然的霍天身上:“霍天哥…情況怎麼樣?”
席迪搖搖頭,笑容苦澀:“還是老樣子。”他頓了頓,目光轉向那個安靜站在席明宇側後方的男人,“這位是?”
“哦,差點忘了介紹!”席明宇立刻側身,非常自然地攬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動作親昵而熟稔,“這是我朋友,邵陽。正好一起來瑞士玩。”他轉向邵陽,語氣裡帶著一種不自覺的熟稔與信賴,“邵陽,這是我弟弟席迪,這是他未婚夫霍天。”介紹霍天時,席明宇的語氣明顯頓了一下,帶著不易察覺的沉重。
“邵先生,你好。”席迪伸出手,目光卻帶著審視的意味在席明宇那隻依舊搭在邵陽肩上的手和邵陽坦然平靜的臉上來回掃視。朋友?什麼樣的朋友會讓二哥如此自然地依賴和靠近?什麼樣的朋友會用那樣溫柔得能溺死人的目光看著對方?
邵陽伸出手,與席迪輕輕一握。他的手指修長,掌心乾燥溫熱,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力量。“幸會,席迪。”他的聲音溫和清朗,目光隨即落在霍天身上。那目光並不銳利,卻帶著一種職業性的專注和洞悉,平靜地掃過霍天略顯呆滯的麵容和緊攥著席迪衣角的手,彷彿在無聲地閱讀著什麼。霍天似乎感覺到了這道目光的審視,有些不安地往席迪身後縮了縮。
四人落座,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的凝滯。席明宇興致勃勃地講著他一路上的見聞,試圖活躍氣氛。邵陽話不多,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在席明宇需要時遞上紙巾或水杯,動作默契得如同呼吸。
當席明宇講到某個地方時手舞足蹈,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胡椒瓶,邵陽幾乎在瓶子傾斜的瞬間就伸手穩穩扶住,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席明宇對此毫無意外,隻是衝邵陽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帶著點小小得意的笑容。
席迪默默看著這一切,心裡那點猜測如同投入湖水的石子,激起的漣漪越來越大。趁著邵陽起身去櫃檯點單的間隙,席迪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帶著點調侃又無比認真地問:“二哥,你這‘朋友’,照顧得可真是無微不至啊?老實交代,到底什麼關係?”
席明宇端著咖啡杯的手頓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被戳破的赧然,隨即又化作坦蕩。他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嘴角卻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連耳根都泛起一層薄紅:“咳…就知道瞞不過你。”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櫃檯那邊邵陽挺拔的背影,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和篤定,“嗯…男朋友。我們在一起…有段時間了。”
席迪看著他二哥臉上那藏不住的、幾乎要滿溢位來的幸福光彩,心頭百感交集。有驚訝,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和真誠的喜悅。二哥能遇到這樣一個人,他由衷地為他高興。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席明宇的手臂,笑容終於帶上了一絲真心的暖意:“二哥,恭喜!你高興就好。”
席明宇回了他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彷彿整個人都在發光。
邵陽端著兩杯新點的飲品回來,輕輕放在席明宇和席迪麵前。他敏銳地察覺到兄弟倆之間流動的某種瞭然和輕鬆的氣氛,嘴角也勾起一絲瞭然的笑意。
“對了,”邵陽的目光再次落回安靜坐在席迪身邊、正低頭專注地用指尖描摹桌布紋路的霍天身上,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認真,“席迪,霍先生這種情況…是怎麼造成的?”他問得直接,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席迪。
這個問題像一根無形的針,瞬間刺破了席迪剛剛因為二哥戀情而輕鬆些許的心情。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褪去,如同被寒風吹散的薄霧。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霍天,霍天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周圍的一切毫無所覺。
席迪喉頭滾動了一下,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沙礫:“我們…玩鬨的時候,出了點意外,他不小心…撞到了頭。”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更低,帶著沉甸甸的痛楚和無法挽回的悔恨,“他以前有藥物損傷,加上頭部受過傷,有舊疾…這次撞擊…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頭部舊傷?”邵陽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沉靜的眼眸裡,探究的神色變得更加銳利,“具體傷在什麼位置?多久了?當時是怎麼處理的?”
席迪被這一連串專業而直接的問題問得有些發怔,下意識地按照回憶回答:“大概…左後腦的位置。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情況很混亂,處理得比較倉促,後來也恢複得…不算特彆理想。”
邵陽冇有再追問下去。他沉吟了片刻,目光在霍天身上停留了幾秒,隨即從隨身攜帶的那個質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絨衫口袋裡,取出一個同樣材質、觸感細膩的名片夾。他動作從容地打開,抽出一張素白簡潔的名片。名片上冇有任何花哨的紋飾,隻有幾行清晰的黑體字:邵陽,後麵跟著一串瑞士本地的電話號碼和一個郵箱地址。在名字下方,還有一行略小的字:traditional
chese
dice
practitioner(中醫執業醫師)。
席明宇也反應過來道:“怎麼把邵陽是中醫這件事給忘了,小迪邵陽很厲害的,冇準他真的能幫到你。”
邵陽將名片遞向席迪,眼神坦然而誠懇:“席迪,如果不介意的話,或許我可以看看霍先生的情況。我是學中醫的,對腦部損傷和瘀滯這一塊,略有研究。”他看了一眼旁邊同樣露出關切神色的席明宇,又補充道:“中醫在調養和疏通方麵,有時會有些獨特的思路。當然,決定權在你。”
席迪的目光落在那張素淨的名片上,心臟在胸腔裡不受控製地重重擂動了一下,像一麵沉寂已久的鼓被驟然敲響。中醫?腦部瘀滯?
這幾個字眼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在他早已絕望的心湖裡,激起了巨大漣漪。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帶著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接過了那張薄薄的名片。
“謝…謝謝邵先生!”席迪的聲音有些發緊,他緊緊捏著那張名片,彷彿捏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就在這一片近乎凝滯的、被微弱希望籠罩的寂靜中,一直安靜得像一尊漂亮木偶的霍天,忽然動了。
他毫無預兆地伸出空著的那隻手,不是去夠桌上的點心,也不是像往常一樣隻是更緊地攥住席迪的衣角。
冰涼、微微汗濕的指尖,笨拙地、卻異常執拗地覆蓋在了席迪的手背上。
“……席迪……”
一個極其輕微、幾乎被湖畔的風聲淹冇的音節,斷斷續續地、極其艱難地從他乾澀的唇間擠了出來。
“怎麼了霍天哥?”
霍天冇有理會他的回答,他眉頭緊緊鎖起,形成一個痛苦的川字。
“……疼……”
又一個音節,比前一個更加微弱,帶著一種溺水者般的無助和真實的痛楚,艱難地擠了出來。這次,他空著的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擡起來,笨拙地、虛虛地按向自己左側太陽xue的位置。
冇等席迪反應,邵陽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落在霍天按著太陽xue的手指上,又飛快地掃過他痛苦蹙起的眉心。那素來平靜溫和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凝重的神色。
他冇有說話,隻是迅速站起身,一步跨到霍天身邊。動作快而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醫者的權威。
席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感覺到霍天蓋在他手背上的那隻手,驟然收緊,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裡。
邵陽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指腹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感,精準地搭在了霍天左手腕的寸關尺三處脈搏上。他的指尖微涼,觸感卻異常沉穩有力。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彷彿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這三根手指上,在霍天紊亂的脈息中探尋,所有喧囂都在這一刻褪去,世界隻剩下邵陽指尖下那微弱卻牽動人心的搏動。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席迪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狂跳的轟鳴聲,每一次跳動都沉重地撞擊著肋骨。
他緊緊盯著邵陽的臉,試圖從那專注而凝重的神情中捕捉到一絲訊息。席明宇也緊張地站了起來,手無意識地按在桌沿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邵陽的眉頭越蹙越緊,搭在霍天腕上的手指,指腹的力道似乎也悄然加重了些許,像是在更深入地探觸那無形的阻滯。
終於,大約過了漫長的一分鐘,或許隻有十幾秒,邵陽緩緩收回了搭脈的手。他擡起眼,視線越過霍天,直直地迎上席迪那交織著巨大希冀與恐懼、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目光。
邵陽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席迪早已掀起驚濤駭浪的心湖裡,激盪起更深更遠的迴響:
“脈象滯澀,如刀刮竹,主瘀阻。”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帶著一種洞察真相的穿透力,“他腦部深處,仍有淤血未散,而且位置險要,正是壓迫關竅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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