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兒 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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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慈揹著裝有
85
式狙擊槍的金屬槍箱,隨大隊長周建明登上前往軍區靶場的軍用卡車。車窗外,華北平原的秋陽穿透薄霧,連片的玉米地泛著成熟的金黃,電線杆在視野裡飛速後退。
卡車駛進軍區靶場時,門口兩名哨兵持槍佇立。入口處的公告欄前擠滿選手,蘇慈擠開人群,在密密麻麻的名單裡找到自己的名字,編號
07。
“07
號蘇慈?”
一名穿常服的參謀快步走來,胸牌
“李岩”
二字清晰可見,手裡攥著份賽場手冊,“我是本次比武接待參謀,跟我來登記。今年規矩比去年嚴三倍,槍械統一校準貼封條,戰術背心得按《全軍比武裝備規範》佩戴,私加戰術燈、握把這類附件,直接取消資格。”
蘇慈點頭應下,跟著李岩走向報到處。
報到處前的隊伍裡,各色迷彩服交織成一片,卻無一人閒聊,每個人都透著
“王牌狙擊手”
的氣場:穿瀋陽軍區海洋迷彩的高個子男人,單手拎著沉甸甸的槍箱,槍箱側麵
“狙擊手
陳峰”
的白色標簽格外醒目,他手指關節粗大,虎口處的厚繭是常年磨出的硬繭,正漫不經心地轉動手腕,指節發出輕微的
“哢哢”
聲,卻能讓人感受到他指尖蘊含的爆發力,他是去年比武速射模塊紀錄保持者,10
秒內完成
5
發速射,彈孔全集中在靶心
3
厘米範圍內,人稱
“速射王”,槍槍追求
“快、準、狠”。
旁邊穿蘭州軍區荒漠迷彩的中尉,肩章上的一星徽閃著冷光,胸牌
“馬銳”
二字透著淩厲,手裡拎著一把
88
式狙擊槍,槍身左側刻著幾道細小的劃痕,那是去年在帕米爾高原抓捕跨國毒販時,被流彈擦過留下的痕跡。他眼神銳利如鷹,掃過周圍選手的槍時,目光會在槍管、瞄準鏡處停留片刻,彷彿在通過裝備細節評估每個對手的實力。
“07
號蘇慈,登記了。”
工作人員的聲音拉回思緒,蘇慈遞上證件,接過紅色號碼布,“07”
二字用白漆印得格外醒目,戰術背心的彈匣袋上繡著
“全軍比武專用”
的黑色小字,針腳細密規整。“武器校驗區在東邊鐵皮房,記得帶槍械校準工具,”
武器校驗區是一排臨時搭建的鐵皮房,幾名軍械員圍著狙擊槍忙碌,桌上新配的電子校準儀螢幕上,綠色數據跳動,誤差值穩定在
005
密位以內。
“這槍保養得夠精細,槍管磨損度不到
02
毫米,撞針是剛換的黃銅材質吧?”
軍械員老張接過槍,手指輕輕拂過槍管內壁,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讚許,“全軍能把使用三年以上的老槍,保養到這種狀態的,冇幾個。”
蘇慈點點頭,看著老張熟練地把槍固定在專業校準架上,電子校準儀的紅色鐳射線精準對準
50
米外的校準靶,靶心處的十字線與鐳射線完美重合:“今年這電子校準儀比去年的機械校準儀強太多,誤差能穩定壓在
005
密位,你想提前設定多少風偏補償?”
“12
密位。”
蘇慈脫口而出,語氣帶著篤定,“我在熱帶雨林執行任務時,這個參數應對東風
12
米
/
秒的環境,彈著點最穩,能把誤差控製在
1
厘米以內。”
老張手裡的扳手頓了頓,擡眼看向她,眼裡帶著幾分驚訝:“很少有選手提前定死風偏參數,比賽時風向多變,你就不怕突發側風影響彈著點?”
蘇慈還冇開口,身後就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帶著幾分挑戰意味:“定死參數太死板,實戰裡哪有固定不變的風向?”
是陳峰,他大步走到校準儀前,俯身看向螢幕上的參數,語氣裡帶著自信:“去年我速射時,風向變了三次,從東風
1
米
/
秒轉到西風
08
米
/
秒,還不是照樣拿滿分?參數隻是參考,反應快纔是王道,槍一響就得命中目標。”
蘇慈轉過頭,目光平靜卻帶著力量:“在利比裡亞的實戰裡,我會提前測三個方向的風速,用指北針、草葉擺動幅度畫簡易風向圖,參數是基礎,動態調整纔是關鍵。比如遇到突發側風,我會根據風的力度,每秒調整
02-03
密位,既保證速度,又能穩住彈著點。”
陳峰挑了挑眉,剛要反駁,又有人插話,語氣帶著認同:“說得對,光快冇用,實戰裡‘準’纔是根本。”
馬銳走過來,手裡拎著的
88
式狙擊槍槍口還帶著淡淡的硝煙味,顯然剛在附近試射過,他指了指蘇慈槍托的淺痕:“這痕是實戰留下的吧?邊境抓毒販時,我的槍也這樣,每道痕都是教訓,能讓人在射擊時更謹慎。去年我算好
15
密位的風偏補償,剛要開槍,突然颳起
90
度側風,多虧提前測了側風數據,及時調整
05
密位,纔沒誤傷旁邊的牧民。”
這時,兩道身影並肩走進鐵皮房,氣場同樣強勁:穿廣州軍區迷彩的林舟,去年他在
“城鎮廢墟”
模塊創下
28
分的高分紀錄,僅因冇算準玻璃折射誤差,扣了
2
分;穿南京軍區迷彩的趙曉娜,揹著軍綠色測繪包,拉鍊拉開一條縫,能看到裡麵的高精度羅盤、海拔儀,她是去年
“山地斜射”
模塊的亞軍,差
1
分就能奪冠,輸在海拔超過
500
米後,冇及時調整子彈下墜參數。
“這就是有維和實戰經驗的蘇慈吧?久仰大名。”
林舟笑著伸出手,手掌薄卻有力,指尖帶著常年握筆記錄的薄繭,“我主攻城鎮狙擊,去年在‘城鎮廢墟’模塊栽在玻璃折射上,你在實戰裡遇到過類似情況嗎?比如隔著玻璃射擊,怎麼修正折射偏差?”
趙曉娜也跟著點頭,從測繪包裡拿出一張摺疊的山地地形圖,展開後上麵標滿了紅色數據:“我去年在‘山地斜射’模塊,算錯
30
米的海拔高度,導致彈著點偏了
5
厘米,你在山地實戰裡,怎麼精準測量海拔,快速調整子彈下墜參數?”
蘇慈一一握手,能清晰感受到每個人掌心的
“力量感”,這不是普通的對手,是能互相切磋戰術、也能瞬間展開實力較量的強者,每個問題都直擊實戰要害。
老張把藍色封條貼在蘇慈的槍身,封條上印著
“1996
全軍狙擊比武專用”
的紅色字樣,他拍了拍蘇慈的肩,語氣帶著期許:“今年的冠軍之爭,就看你們幾個了。”
蘇慈抱著槍箱走出鐵皮房,身後傳來陳峰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服輸的勁兒:“明天‘叢林霧障’模塊,咱們比誰先擊中目標,敢不敢?我讓你先測
3
秒風向。”
她回頭笑了笑,揮了揮手,敢,怎麼不敢?隻是她要贏的,不是
“快”,是
“穩”。
下午
2
點,所有選手在靶場禮堂集合,進行賽前動員。禮堂是臨時改建的,牆麵刷著淺灰色油漆,牆上
“向實戰聚焦,向打贏聚力”
的紅色橫幅格外醒目,主席台上的領導,手裡拿著厚厚的比武方案,氣氛嚴肅莊重。蘇慈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旁邊是來自成都軍區的李響,他穿的迷彩服沾著些許泥土,袖口彆著枚亮閃閃的
“邊防英雄”
徽章,去年他在雲南邊境執行任務時,僅憑一把狙擊槍,在叢林裡潛伏
6
小時,逼退了
7
名攜帶自動武器的毒販,成功救下
3
名被劫持的村民,是名副其實的
“邊防尖兵”。
“我常年在邊境跟毒販打交道,去年比武前一天還在邊境蹲點,冇來得及適應場地就倉促上場,速射模塊砸了,隻拿了
15
分,”
李響壓低聲音,眼神卻很亮,帶著對戰術的渴求,“你在利比裡亞,麵對武裝分子時,怎麼做到零誤傷?我上次救村民時,就差點因為慌神打偏,子彈擦著村民的肩膀過,現在想起來還後怕。”
蘇慈掏出那本
“利比裡亞射擊記錄”,翻開畫著博米村簡易地圖的一頁,上麵用藍色圓珠筆標著平民躲避點、狙擊位置:“每次執行任務前,我會先畫平民撤離路線,算好狙擊的‘安全半徑’,比如
58
毫米子彈的殺傷半徑約
1
米,平民必須在靶位
15
米外,射擊時還要額外算風偏,確保彈著點不會偏到平民區。遇到武裝分子躲在平民身後的情況,我會選擇打他們的槍托、手腕,先解除武器,再控製人員,而不是直接擊中要害。”
李響湊過來看,眼裡滿是驚歎:“這招厲害!。”
前麵傳來輕微的討論聲,是林舟和趙曉娜在切磋戰術,聲音壓得很低卻很清晰:“今年新增的‘平民保護’模塊占
10
分,我練了十幾次,還是怕慌神,一想到靶位旁有平民模型,就不敢快速開槍。”
趙曉娜拿出高精度海拔儀,調出之前記錄的數據,螢幕上顯示著不同海拔的子彈下墜參數:“我把‘平民模型’的位置標在地形圖上,提前算好彈著點偏差,比如‘兒童模型’離靶位
15
米,子彈就絕對不能打靶心左側,那邊容易因為風偏偏到模型上。”
蘇慈聽著,忍不住插了句:“可以試試‘四段呼吸法’,吸氣
2
秒、屏息
3
秒、射擊
1
秒、呼氣
2
秒,屏息時在心裡默唸‘平民安全’,既能穩住手,又能提醒自己彆慌。”
林舟和趙曉娜對視一眼,趕緊拿出筆在筆記本上記錄,馬銳也湊過來,補充道:“在高原地區得調整呼吸節奏,海拔超過
3000
米時,屏息時間要縮短
05
秒,不然容易缺氧手抖,反而影響精度。”
動員結束後,選手們按編號被分到臨時宿舍,蘇慈的室友是來自新疆軍區的熱娜,她梳著兩條烏黑的麻花辮,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剛放下行李就拿出一把保養得鋥亮的
85
式狙擊槍,槍身擦得能映出人影:“我在塔克拉瑪乾沙漠邊緣練沙漠狙擊,去年風沙最大的時候,我在沙漠裡蹲了三天三夜,靠聽聲辨位,擊中了
180
米外的移動靶,當時風沙能見度不足
30
米,全靠手感和經驗,”
她指著蘇慈的
“利比裡亞射擊記錄”,眼裡帶著期待,“你記的雨林防霧技巧,能不能跟我說說?沙漠起沙暴時,跟雨林霧天差不多,瞄準鏡鏡片上全是沙粒,根本看不清靶位,隻能靠經驗判斷。”
蘇慈點點頭,拿出筆在紙上畫簡易示意圖,標註著
“沙暴天瞄準鏡保養技巧”“聽聲辨位要點”,在這裡,每個對手都是
“身懷絕技”
的強者,也是能互相學習、分享經驗的戰友,緊張氛圍裡,藏著惺惺相惜的敬意。
晚飯在靶場食堂進行,長條餐桌上擺著白麪饅頭、清炒白菜和番茄蛋湯,飯菜簡單卻溫熱,氣氛卻不像普通聚餐,更像
“戰前戰術碰頭會”。蘇慈端著餐盤剛在角落坐下,陳峰就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番茄蛋湯走過來,把一碗放在她麵前,湯碗邊緣還沾著幾滴湯汁:“嚐嚐,軍區食堂的番茄蛋湯,比你們那邊的鮮,加了點胡椒粉,暖身子。”
他啃著饅頭,眼神卻帶著審視,像在評估對手:“我聽說你在利比裡亞,用一把狙擊槍逼退過五個武裝分子?還冇傷一個人?這在我看來,有點‘束手束腳’,要是換我,肯定追求速射,先把人放倒再說,免得夜長夢多。”
“當時他們躲在平民後麵,有老人,有孩子,隻能打槍托、手腕這些非致命部位,”
蘇慈輕描淡寫,語氣平靜卻帶著堅定,“在實戰裡,放倒武裝分子不難,難的是護住身後的平民。去年你速射拿滿分,要是靶位旁有平民模型,你還能保證‘快’的同時,不誤傷嗎?”
陳峰愣了愣,放下手裡的饅頭,手指在餐桌上輕輕敲了敲,語氣裡多了幾分認真:“你這話有道理,我回去就找個平民模型,放在靶位旁練速射,看看能不能兼顧快和穩。”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眼裡多了幾分思考。
旁邊的馬銳也湊過來,手裡拿著個巴掌大的小本子,上麵記滿了黑色、紅色的字跡:“我上次在邊境執行任務,為了快速抓捕毒販,冇注意到旁邊的牧民帳篷,子彈擦著帳篷邊角過,現在想起來還後怕,你那‘安全半徑’具體怎麼算?”
馬銳的聲音帶著急切,指尖捏著筆懸在筆記本上,本子上已密密麻麻記滿戰術要點。
蘇慈接過本子,筆尖在紙上快速勾勒出簡易靶位圖:“以
58
毫米步槍彈為例,有效殺傷半徑約
1
米,所以平民模型必須在靶位
15
米外,這是基礎安全線。但實戰裡風偏是變量,比如東風
1
米
/
秒時,子彈會向右偏移
03
厘米,這時候安全距離就得再擴
05
米,把風偏誤差算進去,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馬銳邊記邊點頭,筆尖在
“風偏補償”
幾個字下重重畫了線:“這演算法實用!上次在帕米爾高原,就是冇算風偏誤差。”
這時,林舟和趙曉娜端著餐盤圍過來,熱娜手裡還捧著蘇慈的
“利比裡亞射擊記錄”,指尖指著
“雨林能見度<50
米”
的標註:“蘇姐,你記的瞄準鏡倍率調
4
倍,沙漠沙暴天是不是得更低?我上次調
3
倍,沙粒反光還是晃得看不清靶心。”
蘇慈接過記錄本,指尖拂過紙上的雨林示意圖:“沙漠沙粒反光比樹葉強,3
倍倍率下反光會形成光斑,試試
25
倍,再在瞄準鏡物鏡貼層防反光膜,我在利比裡亞雨林遇過樹葉反光,貼了膜後視線能清晰一半。”
熱娜立刻掏出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小太陽,旁邊標註
“防反光膜:沙暴天必備”。
正聊得投入,北京軍區的王石大步走來,手裡攥著份摺疊整齊的《比武場地細節圖》,他將圖在餐桌上展開,紅色標記格外醒目:“剛從裁判組拿到訊息,明天‘叢林霧障’模塊的人造霧分三波擴散,首波能見度
40
米,第二波壓到
30
米,最後一波隻剩
25
米,還會加入
15
米
/
秒的移動靶,比去年難了不少。”
他指著圖上的模擬橡膠樹:“這些樹的位置固定,但枝葉會隨風擺動,得提前找好射擊間隙,彆被枝葉擋了瞄準線。”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圖上,氣氛驟然嚴肅。陳峰率先開口,手指在移動靶標註處輕點:“15
米
/
秒的移動靶不算快,我
10
秒內就能鎖定
5
個靶位,速射模塊我有把握。”
馬銳卻搖了搖頭,指尖劃過
“霧障擴散”
的時間線:“霧天視線受阻,鎖定靶位容易,但風偏難算,第二波霧來臨時,風向大概率會轉,要是冇提前測風向,子彈很容易打偏。”
蘇慈指著圖上的
“高地觀察點”,那裡標註著
“海拔
5
米,視野覆蓋
80
霧障區”:“我打算先搶占這個點位,高地能俯瞰整個霧障區,還能借樹杈擋霧,雖然移動靶捕捉會慢
1-2
秒,但能精準測風偏,避免誤傷平民模型。”
王石眼裡閃過讚許,指尖在高地旁畫了個小圈:“我也選這裡,咱們可以左右補位,你測左側風,我測右側,互相報數據。”
第二天清晨,天還冇亮,蘇慈就醒了。熱娜還在熟睡,蘇慈輕手輕腳地洗漱,換上戰術背心時,特意將彈匣袋調整到順手的位置,再把
6
個裝滿子彈的彈匣逐一裝入,每個彈匣都按
“彈頭朝上”
的順序排列,能減少
03
秒的換彈匣時間。
來到靶場時,賽場早已是
“劍拔弩張”
的景象:陳峰在
“速射區”
練習換彈匣,手指翻飛間,空彈匣落地發出清脆的
“嗒嗒”
聲,每秒能完成兩次換彈,動作行雲流水;馬銳在
“山地斜射”
區用羅盤測方位,嘴裡輕聲唸叨著海拔參數,時不時俯身調整瞄準鏡的倍率,指尖在刻度盤上的動作精準到毫米;林舟和趙曉娜在
“城鎮廢墟”
區比劃,林舟手裡還拿著塊普通玻璃,反覆模擬射擊時的折射偏差,趙曉娜則用鉛筆在紙上計算偏差角度;熱娜在
“沙漠模擬區”
用沙子堆掩體,動作熟練地臥倒、瞄準,手裡的防反光膜在瞄準鏡前反覆調試,直到完全消除反光。
蘇慈走到
“叢林霧障”
區,找了個隱蔽的土坡臥倒,打開金屬槍箱,她先檢查槍管內壁,再用麂皮布輕輕擦拭瞄準鏡,確保鏡片無指紋、無灰塵,然後調整呼吸,按
“四段呼吸法”
開始練習:吸氣
2
秒,感受東風約
1
米
/
秒的力度;屏息
3
秒,瞄準鏡的十字線穩穩鎖定
150
米外的固定靶心;射擊時手指輕釦扳機,力度剛好觸發擊發,冇有一絲多餘動作;呼氣
2
秒,放鬆肩膀,避免後坐力影響下一次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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